深夜的咖啡馆里,挂钟的滴答声被雪粒敲打玻璃的轻响盖过。
苏棠盯着手机里那张模糊照片,银勺子在颈间随着呼吸轻晃,那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测评成功时粉丝送的礼物,此刻触感凉丝丝的贴在锁骨上。
“她比的‘1’,可能是指下一步动作。”裴砚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两秒,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紧绷的眉峰。
他抽出西装内袋的钢笔,在便签上快速写下几个名字:“明早我让公关部盯着营销号,周明那边加派两个律师。”
苏棠忽然握住他写字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此刻却暖得发烫:“别急,我昨天翻了三百条粉丝评论。”她点开自己的微博后台,最新的私信提示跳成红色海洋,“@技术流阿杰 说能做电子鉴定,@律政小草莓 连质证提纲都列好了——他们不是说我仗着粉丝欺负人么?那我就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民心。”
裴砚低头,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睛发亮,像落了星子。
他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我陪你”咽回去,转而抽走她手里的冰美式,换成刚端来的热可可:“先喝这个。”
晨光透过百叶窗漏进苏棠的公寓时,她的微博准时弹出新动态。
镜头里她穿着浅粉卫衣,发梢还沾着洗发水的甜香:“最近有很多朋友问我,被污蔑时最怕什么。”她晃了晃手机,“怕黑箱操作,怕真相被捂住。但今天我想发起‘正义行动’——如果有任何关于苏婉儿女士的线索,欢迎私信我。”
评论区在五秒内被刷爆。
“小甜饼我来!我 cousin 是移动数据部的,能查通话记录!”
“楼上等等,我老公是声纹鉴定师,需要比对录音随时说!”
“已截图存证,营销号敢造谣我第一个去举报!”
苏棠盯着不断刷新的消息,鼻尖突然发酸。
她抓起沙发上的薄毯蒙住脸,闷笑两声又吸了吸鼻子——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觉得那些被撕碎的过去,终于能被这么多双手托起来。
“叮咚。”私信提示音惊得她差点摔了手机。
ID“小花的烘焙屋”的用户发来段语音:“苏小姐,我是你测评蛋糕店时认识的顾客。上周我去给律师事务所送点心,听见苏婉儿和一个男人说话……”
二十分钟后,裴砚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
穿米白围裙的女孩攥着手机从面包车里钻出来,发顶还沾着面粉:“我、我录了段音,但怕被发现,只敢用老式录音笔录。”她指尖发抖地打开文件,电流声后响起苏婉儿的声音:“合同日期改到她重生前?这样就能说她胁迫我……”
“够了。”裴砚突然按住苏棠要继续播放的手。
他的指节泛白,目光却沉得像深潭,“周明在法院等我们。”
法院走廊的地砖映着冷光。
苏棠攥着装录音笔的证物袋,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裴砚走在她身侧,西装下摆随着步伐轻晃,却始终和她保持半步距离——这是他特有的“守护姿势”,她曾在无数次测评翻车时见过。
“苏小姐,请。”法警推开法庭大门的瞬间,苏婉儿正好抬头。
她今天穿了件素色连衣裙,发梢精心卷过,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猫。
见苏棠进来,她瞳孔骤缩,指尖掐进手包的鳄鱼皮纹里。
“现在播放证物四。”法官的声音像重锤。
电流声再次响起时,苏婉儿的脸“刷”地白了。
当录音里传出她自己的声音:“等舆论压死她,裴氏那块地就是我们的了”,她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合成的!”
“我们有三位电子工程师的鉴定报告。”周明推了推眼镜,将一沓文件递给法警,“另外,与苏婉儿对话的张总已承认受贿,笔录在此。”
法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苏婉儿踉跄着扶住被告席,指甲几乎要戳进木头里。
她盯着苏棠的方向,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笑了:“你以为赢了?当年苏家的事——”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被告苏婉儿,现在宣布判决……”
苏棠没听见后面的话。
她望着被告席上那个不断颤抖的身影,突然想起重生那晚的暴雨。
那时她蹲在垃圾桶边捡测评设备,雨水灌进领口,冷得骨头都疼。
可现在,阳光透过法庭的高窗洒在她肩上,暖得像裴砚掌心的温度。
“结束了。”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不知何时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虎口的小茧——那是她拍测评视频时举设备磨出来的。
法院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苏棠仰头眯起眼,阳光在睫毛上跳跃。
裴砚的影子笼罩下来,带着点雪松香水的味道:“想去吃酸辣粉么?这次我请。”
她刚要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海城”。
她接起,那边沉默两秒,传来个低哑的女声:“苏棠,你还记得当年……”
“喂?”苏棠皱眉,“你哪位?”
电话挂断了。
她盯着黑屏的手机,颈间的银勺子被风掀起,在阳光下晃出一道白光。
裴砚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谁啊?”
“不知道。”苏棠把手机揣回口袋,可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她望着远处飘起的法警制服衣角,忽然想起重生前那个雨夜——当时也有个陌生电话,说“苏家的火不是意外”。
风卷起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