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人离开宁家大院时，宁云烁跑到门边大喊：“国强哥你要再来找我玩啊！”
“好，”佟国强回头看着他说，“你要记得练习弹弓哦。”
“嗯，我一定会把小鸟射下来哒，到时候和你一起保护芙宝妹妹。”
两个男孩依依不舍地告别，等离宁家大院几百米远了，佟卫华好奇地问：“你和那家的小男孩说了什么呀？一起保护芙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兄弟姐妹，平时没有人陪他玩，所以认我做他哥哥，说要和我一起保护妹妹。”佟国强解释说。
“这样啊，想不到你们俩这么快就成为朋友啦？”
佟国强笑道：“刚开始听他说自己是少爷，我很不喜欢他，不过相处之后我发现他一点也不惹人讨厌。”
说话时他肚子“咕咕”响了起来。
“是不是饿啦？”闫文丽问完，捂了一下肚子，“我也饿了，咱们走了这么久的路，应该找个地方吃饭了。”
她丈夫怀里抱着闺女，左顾右盼，寻找着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
“要不要去国营餐馆啊？”
佟卫华问完，他媳妇儿立马摇头。
“你知道那种餐馆一道菜多少钱吗？两三块算便宜的了，听说有十块钱的菜，随便吃顿饭，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这么贵啊？”佟卫华不是在厂职工食堂吃饭就是回家吃饭，从来没在外头下过馆子，不晓得饭菜的价格。
闫文丽说：“这种餐馆不需要付粮票，所以饭菜的价格特别昂贵，不是咱们普通工人能吃得起的。”
佟卫华注意到路边有个小店正在卖包子、馒头、馄饨和汤面，于是指着那家店的方向，“咱们点几个馒头吃吧？”
热腾腾的馒头很大一个，佟卫华点了三个馒头，给了店家六分钱和三两粮票，然后将馒头给了媳妇儿和儿子。
等媳妇儿和儿子坐进店里吃馒头时，他问店家，“同志，包子怎么卖呀？”
“一个包子二两粮票五分钱。”
“肉多不多呀？可别都是皮，我年初赶场时买过一个肉包子，猪肉馅就一丁点儿，一大口咬下去，肉没吃到，全是皮。”
店家指着招牌，“瞧见没有？我这儿是国营早餐店，我是给国家卖包子，又不是给自己卖，我可能骗你吗？要是没有肉馅，我敢收你二两粮票吗？”
“这倒是啊。”
佟卫华又递出二两粮票和五分钱，“那再给我一个肉包子。”
拿到包子后，他递给媳妇儿，“你现在需要营养，得吃点好的，不能像我和儿子一样只吃馒头。”
闫文丽此时已经将馒头吃掉了一半，“我觉得馒头很好吃啊，又甜又软的，比土豆可要好吃多了。”
“那也没有肉包子好吃呀，”佟卫华吞咽了一下口水，“赶紧趁热吃。”
闫文丽把吃剩的半个馒头递给丈夫，然后接过包子咬了两口。
注意到老二盯着自己看，她笑着把包子递给他，“国强你也尝尝味儿。”
“我不吃，我看着你吃就好了……”
“知道你馋了，这国营店的肉包确实好吃，比厂里食堂卖的好吃多了，皮薄馅厚，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油。”
佟国强抿了抿嘴，再次摇头，“我真不吃，妈你快点吃吧，我吃馒头就好。”
说完，他再不看他妈，低头专注地吃着自己手里的馒头。
“孩子懂事儿，你快吃吧，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芙宝呀，是吧？”
听丈夫说完，闫文丽看着熟睡中的小芙宝，最终将肉包吃完了。
天气炎热，他们离开早餐店没走多久，额头上、脖子上、手臂上全都是汗。
“哎哟，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走到供销社，估计要晒成人干了。”
闫文丽抱怨了一声，将手当成扇子，朝芙宝的脸上扇了扇。
小芙宝也热得汗流浃背，皱着小眉头呢喃了一声，似乎很不舒服。
“啊呐……”她两只小手不安地动了动。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
“咦？”大家抬头往天上看去，见头顶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鸟类，几乎要把太阳完全给遮起来了。
“那些是什么呀？乌鸦吗？”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乌鸦，路上的人惊讶地看着天空，屋子里的人打开窗户往外看，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佟国强拉了一下发愣中的父母，“趁着现在乌鸦把太阳遮住了，太阳晒不到咱们，咱们赶紧去供销社吧。”
“对对……”
佟卫华和闫文丽从错愕中回过神，加快速度往供销社的方向走。
一路上，几乎人人都望着天空，连供销社的售货员也站在门外，好奇这些遮天蔽日的乌鸦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
大伙儿都聚在门口看鸟，本来人满为患的供销社变得一个人都没有。
闫文丽挑了一个紫色绘着牡丹花的热水壶，递给丈夫，然后走到挂满书包的架子前，找到贴着红星的军绿色帆布包。
“要给小四买这么好的书包吗？”佟卫华见布包卖两块钱一个，有些不舍得，“我这个给他背不就好了吗？”
“你那个包太破了，边角都已经磨烂了，还缝了三个补丁……这包贵是贵一点，但是耐用啊，要从小学背到中学的，得买好一点的。”
佟国强忍不住说：“爸，给小四买个新书包吧，我、大哥和三弟上一年级时，都是背的新书包，如果小四背爸你这个旧包，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是啊，前两年国彬上小学的时候，小四可羡慕了，天天背着他三哥的书包跑来跑去的，你忘啦？”
佟卫华叹气，“好吧好吧，幸好刚才挣了七块钱，要不然真买不起了。”
剩下一块八毛九分钱，他们买了十斤大米、盐巴和油，最后用婴儿发奶证领了两市斤代乳粉和二两黄砂糖。
下午三点前，一家人赶回厂车旁，听见许多人在议论乌鸦的事情，“最近稀罕事儿可真多，早上一堆大雁给咱们丢麦子，下午市区天上又冒出这么多乌鸦，你们说最近是不是有啥大事要发生啊？”
妇女们聚在一起聊天，“能发生什么大事儿啊？总不会是要地震了吧？”
“反正不是啥吉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