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李乾和王崇文各自奋力握着马车的一边,东倒西歪。
刚刚,等到李乾抵达出行队伍时,等待他的,是一匹没有马镫的骏马。
别人扶着马鞍一跃便能跳上马背,可李乾却是做不到,还好是王崇文,主动搭手让李乾骑上了马。
奈何,王崇文体态肥硕,压根就没法骑马,只能坐在马车上。
可显然,始皇去骊山有要事,队伍全速前进。
压根就没骑过马的李乾,根本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
“没有马镫也能骑这么快,真是厉害……”他心中忍不住赞扬了一句,便下了马儿和王崇文挤在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速度飞快,坐在上面的王崇文和李乾,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腾不已。
王崇文见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感觉如何,乾……乾兄?”
每次出门,王崇文身为郎官,却无法骑马,让其颇为自卑,可没想到,李乾竟是和自己一样,不会骑马。
强忍着胃中的翻滚,李乾打趣道:“很好,我有点饿。”
这倒是实话,在女闾时,他便没有吃多少,今日一早更是一口没吃,到了现在,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闻言,王崇文一咧嘴,从怀中掏出一个面饼,掰成两半,递给李乾一半。
“哪儿来的?”
“早……早上,剩下……下的。”
王崇文的早饭是九个饼,他一共吃了八个,还剩一个。
说实话,他现在也很饿,主要是自己的三碗粟米饭,一口也没吃。
一天就两顿,要等五六个时辰才能吃晚饭,可他还是分了一半给李乾。
李乾当即摆了摆手:“你吃吧,我逗你玩呢。”
他现在也很饿,只是胃里翻滚,难受的紧。
王崇文又坚持了一下,见李乾还是拒绝,便一口把两块饼全部塞进了嘴里。
喷香的面饼,在口腔中搅动,王崇文觉得满足极了。
“前面那人是谁,怎么老是看咱们?”忽地,李乾指着前方的马车问道。
循声望去我,王崇文看了一眼,便回道:“那……那是徐福啊,有名的方……方士。”
“徐福?”李乾眼睛微眯着看向前方,恰在此时,车帘再度被掀起,阴鸷狠辣的眼神射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间,车帘便又关上。
李乾讥讽一笑。
王崇文愣了片刻,便明白其中缘由,李乾卜算天机,理论上和徐福师出同门,都是阴阳家一脉。
“这徐福,好像看不惯我啊。”
“哪儿有!”王崇文宽慰道:“徐福他……他和你比,肯定不如。但……但也是能卜算……算天命,炼丹长寿,有大才……才的方士。”
王崇文是亲眼见过徐福诊病,自己的大父王绾,生病之时,便是徐福开药治好。
“哪有什么狗屁长生之道,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李乾颇为不屑。
闻言,王崇文顿了顿,还是说道:“乾兄,也……也不能这样说,我……我亲眼见过,徐……徐福诊病。这长生啊……”
“若是有长生药,这世上为何没有长生的方士?”李乾反问。
“老……老子啊,骑着青年,出……出了函谷……”
李乾不由地摇了摇头,秦人好鬼神还真不是随便说说。
马车内。
收回目光的徐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他没想到,这李乾竟然敢和自己对视。
卢生见状,忍不住笑道:“徐兄,去不了东海,就不去嘛,想要长生药,咱们可以自己炼啊!”
两人都是方士,而且极为擅长炼丹,卢生想不明白,徐福为何要去东海寻那缥缈的仙山。
倒不如依仗大秦的财力,自己尝试炼出长生药。
徐福冷哼一声,并没有搭话。
他心中自有自己的秘密,他偶得一封海图,上面便标注着蓬莱仙岛的位置。
任何方士获得这样的海图,都会想着法子,尝试一番。
原本一切就绪,始皇都答应了他的要求,借用齐国的宝船技术,徐福可完成东渡的梦想。
他计算过,若是从琅琊港出发,一路向东,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能抵达蓬莱仙岛!
上了蓬莱仙岛,长生还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可眼下,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没有始皇的支持,他一个方士,哪里有什么钱去买宝船出海?
炼丹寻仙,这些都是极为耗费钱财的,这也是为什么卢生和徐福,要依托于始皇的原因。
见徐福不说话,卢生劝慰道:“眼下想那些没什么用,徐兄记得,那皇历陛下可是让我俩共同完成。”
李乾建议把大秦的历法改成皇历,而且上面还要标注每日的吉凶,这可是一份大工程。
再度冷哼一声,徐福终于开口:“此人,真的有这般能力,能窥得天机?”
“怎么可能窥得天机?你我修行数十年,都没有这个本事。”卢生面露不满,“这应该是公子扶苏告诉他的,装神弄鬼!”
“哼,这帮大儒还想着和法家争个高下!”徐福一脸的不屑,“还不如问道长生,才是正道。”
说完,他便闭目,打起了坐来。
马车飞驰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骊山大营。
刚一下车,李乾和王崇文,就忍不住跳下马车,吐了出来。
没办法,这一次赶路实在是太急,再加上两人平日里不怎么坐车,此刻,格外的难受。
“吐完就速速来站岗!”蒙毅吩咐了一声,便跟着始皇快步入了大营。
见状,王崇文顿时擦了擦嘴,拉起李乾,便跟了上去。
军帐内。
望着眼前的陶碗,众人沉默不语。
只见那陶碗中,盛满了殷红的‘血水’。
众人心中清楚,前些日子,荧惑守心刚刚现世,眼下,这骊山血泉又涌现而出。
始皇的心中,一定震怒不已。
果然,片刻后,嬴政望向王贲,问道:“这血泉到底如何,细细说来听听。”
王贲顿时拱手,回道:“陛下容禀,昨日傍晚时分,一苦囚在地宫深处刨土时,发现渗水,伸手一摸,便瞧见这水如鲜血一般。”
“现在地宫如何?”
王贲没有答话,而是望向了身旁的两名工匠。
其中一人顿时拱手:“回陛下,地下一层已有半数被淹没,最重要的……这水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