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来看看太爷爷。”
郑承晖俯下身,好让坐在轮椅上的郑观今能把孩子看得仔细。
“是不是两岁了?”郑观今问。
“两岁多了。”
“那会说话了?来,叫声太爷爷听听。”
郑观今伸出手开始逗孩子,逗了半天,这个叫小八的孩子一个字也没说。
郑承晖的脸色一变,讪讪答道:“……这孩子不爱说话。”
郑观今听懂了,什么不爱说话,其实就是不会,他没拆穿,只是挥挥手让郑承晖把孩子抱走,“别把我的病气渡给孩子了。”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大家餐桌上熙熙融融,实则个个话里夹枪带棒,郑观今不是听不出来,但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最暴露一个人的本性。
不是流着郑家的血就能做郑家的接班人。
他自然要挑一个最好的。
吃过饭,一大帮人又陪着郑观今说话,直到老爷子说累了要回房休息,一群人才如鸟兽散。
郑行止跟着父母回到自家居住的小楼。
门一关上,朱若华就气得叉起腰,“老二这家人真有意思,给老爷子生了个曾孙就以为多了不起似的,就抱着那个孩子到处晃,逢人就暗戳戳地说他家这个是老爷子的第一个曾孙。什么第一个,第一个明明是见苏的那个……”
想起儿子曾经说过的话,朱若华改了口:“明明是我们家的啾啾啊。”
郑承明并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啾啾还没认祖归宗,这明面上第一个曾孙的确是老二家的,你认了吧。”
这种淡淡的不甚在意的态度激怒了朱若华,“我不认!行止,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把啾啾带回来,不好吗?你看你二叔的那个孙子,长得不仅不好看,两岁了话也不会说,一天到晚带着去上语言课,上到现在除了叫叫爸妈,什么也不会说,又蠢又丑。哪哪都不如咱们的啾啾,长得漂亮可爱还古灵精怪的。”
她越说越激动,音量也不受控地放大。
郑行止提醒她:“音量这么大,不怕隔墙有耳?”
朱若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几秒后,她松开了手,压低声音又开始劝说:“行止,你找个机会和见苏聊聊,看她是不是缺什么?她缺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她拿了想要的,我们接走了孩子,两全其美的事。她还年轻,带个孩子以后也不好嫁人,不如就交给我们,郑家家大业大的,总不会亏待孩子,她呢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以后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再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郑行止想笑,“您真是好日子过惯了,以为天底下全都是好事。我不会和见苏谈这个问题,也没资格立场跟她谈。”
朱若华不说话了,闷声生气,用手肘撞撞丈夫,让他来劝。
郑承明终于开了口,语调带着些奚落,“随你。你不谈,有的是人去谈。”
“谁?”郑行止淡然散漫的眼骤然之间变得锐利,像发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地望向被自己称为父母的两位,他明白了,他们要借刀杀人。
能借的要么是苏家要么是郑承昉,郑承昉同他们关系冷淡,他们借的只能是苏家的刀,再让苏家去借郑承昉这把刀。
要赶尽杀绝的,便是陈见苏。
陈见苏倒下了,失去庇护的陈初晴除了回到郑家,再没有别的选择。
郑行止慢慢弯起唇,收起懒散的坐姿,一步一步徐徐走向父母,在他们面前缓缓俯身,嘴角上扬,目光高傲漠然,笑容里满是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