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来李雾的其他类型小说《疯了！奶狗假面戳破后他强吻求爱姜来李雾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忻桐ong”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萎多久了？软硬程度如何？最近有过x生活吗？”晚上五点半，本该下班的时间，A大附属医院泌尿外科的诊室门却开着。问话的女声是姜来，泌尿外主治医生。她对面坐着一个看年纪十八九岁的男孩。男孩低着头，沉默不语。姜来抬眸，视线在他头顶发旋上划过，笑着安慰：“别紧张，或者我找人给你检查一下？”“不！不用！”男孩紧张后退。椅脚摩擦地面发出一道尖锐刺耳声，在空寂走廊里荡出回响。牵动了术后伤口。他疼的脸色唰白，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抬头，瞪向姜来。然后……未发泄出来的火气卡在喉咙里，无声咽下。男孩盯着姜来的眼睛，怔了两秒，直到看见那双温柔的眼睛眨了眨，才缓过神来，红着脸小声：“不用了，不疼……”不是之前的语气，态度也变得开始配合，“伤口不难受，就是百...
《疯了！奶狗假面戳破后他强吻求爱姜来李雾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萎多久了？软硬程度如何？最近有过x生活吗？”
晚上五点半，本该下班的时间，A大附属医院泌尿外科的诊室门却开着。
问话的女声是姜来，泌尿外主治医生。
她对面坐着一个看年纪十八九岁的男孩。
男孩低着头，沉默不语。
姜来抬眸，视线在他头顶发旋上划过，笑着安慰：“别紧张，或者我找人给你检查一下？”
“不！不用！”男孩紧张后退。
椅脚摩擦地面发出一道尖锐刺耳声，在空寂走廊里荡出回响。
牵动了术后伤口。
他疼的脸色唰白，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抬头，瞪向姜来。
然后……未发泄出来的火气卡在喉咙里，无声咽下。
男孩盯着姜来的眼睛，怔了两秒，直到看见那双温柔的眼睛眨了眨，才缓过神来，红着脸小声：“不用了，不疼……”
不是之前的语气，态度也变得开始配合，“伤口不难受，就是百度上说……”
他说了多久，姜来就听了多久，很有耐心。
等他说完，才温和地笑了下，从一旁抽屉里拿出去年医院讲座剩下的青春期卫生知识科普册。
往前一推：“包皮环切术恢复期一个月，你拿回去看看，少看网上那些没根据的话吓唬自己。”
她声音如甘冽的清泉，听在耳朵里很舒服。
男孩耳廓渐渐染上了红色：“……谢谢。”
“不客气。”
姜来笑着目送男孩离开，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终于卸下劲，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长气。
没办法，主任特意吩咐的患者。
明明一个小时前，擅长男科的张医生已经给他复查过一次了，男孩不信，非要换个医生。
加班的事谁都不愿意干，最后这个苦差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还好不难搞。
要是再得罪一个领导，她在附医就彻底混不下去了，姜来心想。
门诊日，久坐一天的脊椎不堪重负，起身时咔咔响了两声。
姜来脱掉白大褂，拿起衣架，还不等挂上——
走廊里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长相凶狠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诊室：“医生，我下面有点发炎，你给我看看。”
“下班了。”姜来抬头提醒。
那男子却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往里走，双腿分开，跨坐在椅子上：“啥？你这不还没走呢吗？再说刚出去那男孩你不是也给看了？”
男人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嘴里念念叨叨：“我给你找就诊码……”
姜来皱了皱眉，打断男人的自说自话，重复：“今天下班了，你可以挂急诊，或者预约明天的号。”
关掉勿扰模式的手机响了两声，江晚晚十分钟之前发过来一条微信，催她：“还没出来吗？”
姜来抬头又看了一眼男人，好心提醒：“急诊在一楼左拐，网上挂的号可以退。”
她说完，在手机上飞快敲下两个字：“马上。”
然后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就被面前的男子起身挡在面前。
“诶！”男人往前一步，语气不善：“你这女医生还挺势利眼！怎么？看人家一身名牌就能加号，轮到我了就下班？”
男人身型肥胖，站起身将办公桌旁边的窄路堵住大半。
凸起的啤酒肚圆圆顶出来，男女天然身型差距，姜来下意识往后退了步，平静道：“你误会了，我不是男科医生，你着急的话去一楼挂急诊——”
手机接连又响了几声，姜来侧身准备离开。
尾音因为男子强硬凑上来的动作变了音调。
“什么不是男科医生？你这胸牌上不写着呢嘛？泌尿外科姜来。”
男人手臂穿过姜来身侧，指向她背后衣架上挂着的白大褂口袋上的胸牌。
烟味混杂着汗味兜头罩下。
姜来眉头一拧，看向门口。
诊室门是开着的，但交接班时间，走廊外面没人。她着急离开，说：“再不让开我要喊保卫科了。”
按铃就在桌边，姜来毫不迟疑摁下。
男子一看，也顿时恼了，抓着姜来的袖口阻止她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接触，吓得她急忙后退。
拉扯间，手背在桌角蹭出一道血痕。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保卫科的人冲进来把那男的带走。
听见动静凑过来的同事在门口围成一圈。
江晚晚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这一幕都吓坏了，扒拉开人群，拽着姜来回到诊室。
关门。
“怎么了来来？”江晚晚把人松开，一眼看见姜来手上的伤，和外套上被撕裂的口子。
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急的她直瞪眼睛：“患者吗？动手了？要不要报警？”
姜来在那坏掉的布料上搓了搓，“没动手，就是扯了一下衣服。”
夏天衣服薄，这衣服又是四五年前买的，一扯就坏也正常。
江晚晚闻言松了口气。想起正事，从包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资料，“喏，沈医生的笔记。”
沈临熙，江晚晚男朋友，也是她曾经的同门师兄。
上周，林城举办了第七届心血管外科论坛。A院有三个名额，心外科的方主任和副主任带了沈临熙过去。
会议笔记是手写的，怕照片看不清楚，江晚晚打印的时候还特意放大了。
“谢谢晚晚。”姜来接过厚厚一沓，指尖在心外两个字上停住，摩挲两下，借着往包里装的动作移开视线，“你啊，怎么还不放弃……”
江晚晚歪头凑过来，盯着姜来的眼睛看了两秒，摇头：“你一天不回心外我一天都不会放弃的。”
姜来听完笑了，刮了她鼻子一下：“方医生知道你这么偏心吗？”
同一个科室就是竞争关系，江晚晚天天琢磨让她回心外，也不怕沈临熙不高兴。
江晚晚是泌尿外科的护士，明白姜来意思，蛮不在乎的转过头，说：“不懂得提升自己，只知道嫉妒别人的男人算什么本事！”
江晚晚垂了垂眼：“再说了……你本来就比他厉害，当初要不是你离开心外，这次论坛也轮不到他跟着方主任去。”
“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提到方主任，江晚晚叹了口气，没忍住：“不然你去跟方主任认个错吧？”
姜来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这不是认错的事。”
“哎……”江晚晚又叹了口气，“方主任当初那么看重你，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一意孤行非要来泌尿外。”
泌尿外科建科以来，就没出过几位女医生。
姜来眼神暗了暗，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抬手在闺蜜下巴勾了勾，哄她：“因为钱多，你不是知道吗？”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姜来不说，江晚晚也不好深问，她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问姜来：“事不是都解决了吗？”
姜来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你看，一提到这个话题你就逃避。”江晚晚替姜来发愁，扯过她的胳膊：“你那么好的天赋，留在泌尿外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的，你擅长的是泌尿肿瘤领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25岁小姑娘是干男科的。”
江晚晚指着门口方向：“就像刚才，遇见那种拎不清的患者，你不难受？”
姜来没说话。
急的江晚晚直拍她胳膊：“你自己瞅瞅，这两年哪还有人追你。”
“没有就没有呗，”姜来收拾好包，脸上不在乎的表情，推着江晚晚往外走：“你知道的，我现在没精力谈恋爱。”
A院门诊大楼几年前翻新过，门把手摁下，沉重的诊室门嘎吱一声。
两人迈出门，差点撞上倚在门边的高大男人！
得亏江晚晚反应快。
“挡路了知不知……”江晚晚的恼怒的语调在看清男人长相之后，急转了弯，“我靠！网上特火的那个混血拳击手？！”
江晚晚一声惊呼，情绪激动语速太快，姜来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网网网……”
江晚晚的声音淹没在男人清朗的声线里，
“老师，”倚在墙边的男人抬眸。
深蓝的眸子，如雪原深处无人区的湖泊。
他目光热烈，嘴角漾着一抹甜美的笑，比窗外的阳光还刺眼，上前一步，手指勾着姜来的袖口，英语在她耳边低喃：
“三年不见，我很想你。”
风掠过，窗外传来树叶飒飒的声音。
男人瞧见姜来眸底的惊异，往后退了小半步。
黑色T恤，工装束腿裤，配上短靴。
裤腿干净利落的扎在靴子里，显得他两条腿又长又直。
“还真是俄德生男模……又帅又野！”仗着他听不懂中文，江晚肆无忌惮地评价，一边说，背后的手还不忘使劲怼姜来，“你俩认识？他叫你什么？老师？这是什么情趣？”
姜来自己也一脸状况外。
抬头，看了眼那双幽蓝的瞳仁，不太确定地开口：“Marcus？”
男人嘴角漾出一道甜美的笑，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的问：“老师想我名字都要这么久吗？”
姜来顿了顿。
Marcus笑得更深了，凑近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关系，我原谅老师，你以后都可以喊我新名字，李雾。”
李雾生在国外长在国外，说中文时发音有些奇怪。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姜来。
他的目光很干净，所以即便被这样近距离的盯着看，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相反，还有些令人招架不住。
姜来耳朵一热，敛了敛神，实话实说：“……你变化太大了。”
两人上次见面，他还是一个16岁的少年。
遗传了母亲的俄罗斯血统，青春期时，白皮肤蓝眼睛，远远看上去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如今长大了长开了，稚嫩可爱褪去，硬朗的面部线条多了几分少年英气。
“变帅了吗？”李雾笑的很甜。
姜来点头夸他，跟之前一样，“是的。”
李雾又笑了，眉眼间故意绷起那点不满散去，笑的张扬又惹眼。
看得旁边的江晚晚嘴角一跳一跳的。
借口起风了马上要下雨，一溜烟跑了。
跑出几步远，停在原地，隔空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姜来无奈摇头叹气。
“我站在老师面前，老师还在看谁？”李雾往左移了半步，挡住姜来视野。
姜来收回视线，这才想起来纠正他的称呼：“不是老师，中文不是这么说的。”
李雾眉头蹙起。
姜来柔柔一笑。想起之他所以学会这个单词，还是因为听见自己叫，才跟着叫的。
纠正道：“我们不是师生关系，所以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好吗？姜—来—”
姜来一点点教他发音。
试了十几次，李雾还是只能将“来”字说标准，“姜”对他的发音习惯来说有些吃力。
他挠着头，用英语问姜来：“唔，有点难，我还是喜欢老师。”
有歧义的一句话，李雾不懂中文，姜来知道，本能的脸热，一点点的跟他解释：“你爸爸是我的老师，但我不是你的老师。”
很拗口的关系。
李雾歪了歪头，表示不理解。
只记得，他当初问姜来这个词什么意思时，姜来解释，老师就是prof，教授。
在中国，她们更喜欢在这个词前面加个前缀，尊敬的、敬爱的。
一直叫老师不好吗？
李雾眸色一暗。
匆匆晃过，又迅速藏好。
抬眸时，脸上还是挂着好看的笑，“ok，姐姐。”
他聪明的换了个称呼。
也没什么不对。
姜来笑笑，没再纠结。
窗外一朵云压过来，天色骤然阴沉，风吹动着树枝左右摇晃。
姜来看向窗外，问他：“要下雨了，你来医院是要看病吗？”
李雾摇头：“来找你。”
“我很想你。”
欧洲人表达方式外放，姜来只当这是一句礼貌的话，没太在意。
两人聊着天下楼。
到一楼时，雨果不其然已经下起来了。
“等我下，我打个车。”姜来说。
“不用，”李雾抬手拦住她的动作，指着不远处：“我开车过来的。”
姜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震惊：“开车？你不是来中国玩？”
“不啊，”李雾摇头，接过姜来手里雨伞，撑开，虚揽着她走进雨中：“学校有交换项目，未来两年我都会在这里读书。”
雨点落在伞面，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这声音来自头顶。
姜来仰起头，看着倾向于自己这侧的伞面和男人宽厚的肩膀，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把他跟印象里那个大男孩联系在一起。
余光注意到她在愣神，李雾转头：“姐姐怎么了？”
无害的笑容。
姜来回神：“没什么，突然发现这几年你身高长了好多。”
她比划着问：“有一米九了吧。”
“一米八九，”男人无声勾了勾唇角：“姐姐。”
真皮座椅因为雨水的侵蚀，留下一道道水印。
姜来上车后合上雨伞，看着副驾全新的脚垫，有些无措。
“我也湿了。”李雾甩了甩头，打湿的刘海被他随意往后一捋，稀碎的水光落于他眉间。
他抬手打开了空调。
暖风溢出，热烘烘的吹在身上，顺着姜来破掉的袖口往里灌，熨烫着皮肤。
一冷一热，姜来肩膀一抖。
“唔……是冷吗？”李雾皱了皱眉，半个身子探到后座。
动作时，带起一阵好闻的、清爽的味道。
半晌后，一件干爽的冲锋衣压在腿上，衣服上有和刚才一样的洗衣液味。李雾眼眸亮堂：“姐姐太脆弱了。”
李雾直白视线顺着她染着水汽的鬓角，扫到袖口。
依旧是干净的眼神。
但，不知道是密闭车厢的缘故，还是被叫了一路老师的原因。
姜来难得生出一丝窘迫和狼狈。
这感觉太糟了。
她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往窗口那面挪动一个角度，藏起衣服上破掉的痕迹。
雾蒙蒙反光的玻璃里，她看见自己头发不体面的散了一些，下意识抬起手。
“姐姐很漂亮。”李雾不吝啬赞美。
两人视线在车窗上交汇。
怕姜来觉得他不够真诚，李雾懊恼着凝眉，用仅会的中文一字一顿的认真重复：“很好看，很可怜的美。”
李雾中文不好，不知道——
可怜，这个词用来形容她这几年的生活，准确又尖锐。
姜来垂眸笑了笑。
外面下着雨，今天实在不是叙旧的好时间。
她租的房子离医院不远。
“就停在前面吧。”开过一个路口，姜来指着路边说。
李雾左右看了看，认真地问：“这里没看到住宅楼。”
姜来：“前面你不顺路，剩下一段我自己走进去就好。”
“姐姐，我还没说我要去哪。”
姜来这次没吭声。
气氛凝滞了几秒。
见姜来坚持，李雾抿了抿唇，拦住她脱外套的动作，委屈巴巴的眼神：“外面冷，姐姐穿着吧。”
下车时，雨比刚才小了很多。
姜来走出去几十米，拐弯时回头，穿过细蒙蒙的雨雾，看见路边打着双闪的大G。
姜来朝着他摆了摆手。
听见滴滴两声回应后，拐进一条老旧的街道。
和刚才路边的高楼不同，一条马路之隔，这里是被遗忘的老城区。
顶楼五楼的住宅，坑坑洼洼的路面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积了些水。
姜来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鞋子。
怕弄脏，只好小心翼翼地贴着路边走，踩着翘起的砖头。
走的很慢，眼看着就要进小区。
“啪叽——”
脚下最后一块砖头受力下陷，挤出一汪污水。
黑泥汤溅到鞋面，还染湿了裤脚。
看，再小心还是要被弄脏。
姜来叹了口气，无力地站在原地。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当初在国外读书的画面，和车里李雾那句无心的
——老师你现在看起来有种可怜兮兮的美。
直到电话铃声打破了她纷乱的思绪。
陌生号。
姜来调整好情绪接起：“你好。”
电话那头语气粗暴：“林风眠女儿对吗？她现在失联是什么意思？剩下的钱不打算还了？”
又是催债的电话。
这三年，姜来陆陆续续接到过很多。
都是暴力催收。
从最开始每天几个，到后来每月几个，再到三个月前——
她妈信誓旦旦的跟她说，钱已经全都还完了。
雨停了。
空气里湿气太重，挂在身上潮乎乎的。
听筒里，对方难听的话持续输出不停。姜来默默挂断电话，掏出纸巾蹲下身子擦鞋。
还有裤脚。
被污水弄脏的裤脚，黏糊糊的贴着脚腕，粗粝的沙粒磨着皮肤。
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就像破掉的袖口，和手背上结痂的划痕。
姜来蹲着在路边，盯着那条血痕看了一会，心中烦躁得莫名有种想要把伤口撕开，看着它溃烂发痒的冲动。
“小姜医生下班这么早？”
是小区里的邻居出门买菜。
姜来闭眼吸了口气，将掌心里的纸巾揉成一团，起身时，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是啊，张阿姨。”
然后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大步迈进楼道。
快三十年的老小区，一进楼道阴冷阴冷的。
身上外套替他挡了一些。
水泥楼梯，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灰尘，路过二楼时，左侧那户门“嘎吱——”一声从内推开。
“李奶奶。”姜来点头打招呼。
小区里住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会正是下楼溜达的时间。
老人笑着问：“哎，今天下班这么早？”
“是啊，下楼散步去啊？路滑您注意安全。”
在这住了快三年，邻居什么的都熟了。
姜来回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手机很安静。
她妈手机还是关机，微信没回。
看来只能亲自过去看看了。
姜来锁门，重新下楼。
走到三楼时，听见了楼下聊天的声音。
老房子不隔音，人在单元门口说话，楼道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楼上的小姜医生谈朋友啦？”
“没听说啊。”李奶奶的声音。
“不可能！我刚才送孙子坐车，在路口，亲眼看见她从一辆奔驰车上下来。”
“那车在路边停了好久呢！我看得可清楚了，蓝眼睛，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
“是啊，可帅了！可惜了，小姜医生长得好看，工作又好，我原本想把我那侄子介绍给她呢。”
“可别，”李奶奶音量低了一些，“她外面欠了不少钱，早几年经常有人找上来砸门，那动静，吓人！”
“啊？还有这种事？也对也对……正经谈朋友怎么不送到小区门口，说不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谁知道。”
姜来靠在三楼墙上默默听了许久。
听见楼下的脚步声走远，才继续下楼。
林风眠住的地方离她这有点远，地铁倒了两趟。
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楼下看，屋里亮着灯。
姜来在门外站定，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
开门后，比电视声音更大的，是剧烈的呕吐声。
姜来一慌，急忙冲进卫生间。
林风眠三年前检查出来陈旧性脑梗，当时住院治疗过一段时间。
“妈！”她吓得大喊。
卫生间门没关，林风眠趴在手盆上刚吐完，“你怎么回来了？”
催债电话都打到我那了我能不回来吗？你不是说钱都还完了吗？
憋了一路的话，到嘴边，看见母亲没有血色的脆弱脸色，无声咽了下去。
“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别花那钱，”林风眠扒拉开她的手，“就是眩晕症犯了。”
这也是老毛病了。
姜来看了看林风眠的脸色，还是不放心，问她：“几天了？”
林风眠说：“第三天，吃药了，今儿都好挺多了。”
客厅桌上确实放着药箱，姜来走过去检查她的药，回来时，手上拿着杯温水：“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林风眠接过水杯，漱完口，往兜里一摸：“应该是忘在班上了。”
“你这种情况还去上班？”姜来语气有些急。
林风眠摇头：“没事，我自己知道小心。麻将馆这几天人多，请不了假，你好好上班，不用惦记我。”
她收拾好自己就往厨房走。
“我不饿，你躺着吧。”
“你岳叔叔回来也得吃饭，顺手的事。”
姜来看着林风眠背影弯曲的脊椎，心口闷得厉害。
记忆里，她妈一直是个爱美的女人。
离婚带她搬家那天都能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
“妈……”姜来小声喊。
林风眠透过厨房发黄的窗户看向外面：“怎么了？做你爱吃的土豆丝，很快。”
姜来咽了咽，攥紧拳，脱掉外套，走进厨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来，你躺着去吧。”
两个素菜，一个昨天剩的鸡汤。
桌子摆好，眼看着家里的另一个人就要回来了。
姜来瞄了眼母亲的脸色，没忍住，问她：“你那些网贷是不是还没还完。”
林风眠之前做生意，亏了很多钱，周转不开时借了不少网贷。
“到底还差多少？”姜来问她。
林风眠筷子一抖，土豆丝掉在桌上几根，她捡起来用纸巾擦了擦，说：“还完了，之前不是就跟你说了。”
纸巾染上一片油污，被林风眠折好放在一边。
姜来盯着那团纸，看了几秒，没说话，放下筷子，将这几月的工资转给林风眠：“收着吧，下次不用骗我，还欠多少告诉我就行。”
“不用，真没事……”
“嘭”，姜来把手机扣在桌上，用了些力气。
没事，没事……
这几年母女俩聊天里，她听见最多的词就是没事。
听够了。
姜来反应太大，林风眠吓了一跳。
好半晌后，才点了收款，小声说：“这次真的没有了，妈妈开工资就还你。”
“不用。”
“从小到大你也没少给我花钱，下次别骗我就行。”
没少花钱是真的。
国外学医那一年半，学费出奇的昂贵。
姜来后悔时常想，是不是她当初没离开，林风眠就不会把日子和身体搞成这样。
可惜没如果，一切不能重来……
要强一辈子的母亲，不愿意让她看不起，所以一次次骗她，姜来可以理解，也习惯了。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深吸一口气，把心头积压一整晚的情绪推托于下班前的两位患者。
“吃饭吧妈，工作太累了，不是在跟你发脾气。”姜来道歉。
在app上下单了几个效果更好的药：“不舒服记得给我电话，烟少抽。”
林风眠点头答应着，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姜来手边：“好，你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别太累。”
眩晕症需要好好休息。
姜来今天心情不好，吃完饭就准备离开。
换鞋时，岳川正好下班到家。
“小来回来了？这就要走？”
“岳叔叔。”姜来语气淡淡，换好鞋嘱咐他：“盯着我妈戒烟。”
“哎。”岳川连声答应，看姜来要走喊住她：“小来，你先等会，叔叔有事跟你说。”
岳川是开大货车的，累了一天回家不急着吃饭，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今天已经够烦了，姜来懒得应付，借口有工作要处理。
被岳川再次叫住：“就两句，不耽误你时间。”
姜来被迫停下。
“小来，宋贺想约你吃饭都提好几次了，医院再忙也总有休息吧。”
宋贺是岳川老板家孩子，之前在医院见过她两面。
姜来推了几次，却不曾想对方执着的很，她目光隐隐透出不悦，不明显：“上次不是跟您说都推掉就行吗？”
“不好推的嘛……”
“老板人挺好的，工资开得也高……”
言外之意，怕这件事影响他工作：“你看现在家里处处要用钱……”。
姜来皱眉打断：“那就改天再说。”
昏暗的房间，始终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
姜来用逃离的速度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她看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窄小的房间，除去床和衣柜，再没有空间摆一张书桌。
医书和资料被堆在床头柜上，贴墙垒起半米多高。
最上面是她刚放上去的，今晚江晚晚拿给她的那份笔记。
离开心外科一年多，这些书被她保存的很好。
姜来眨了眨眼，抬手，从中间抽了一本出来，随便翻开一页，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
再翻，书页中间掉出来一张便利贴。
方孜的字。
上面的写的什么她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
轻飘飘的一张纸，压在掌心千斤重。姜来抿了抿唇，把便利贴夹回去，逃避似的把书合上。
——“方主任当初那么看重你，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泌尿外。”
这话不止江晚晚一个人问过她。
毕竟读书那些年，方主任可是亲自把她带在身边教，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外科辛苦，女医生少，心外科女医生就更少。
能在一群体力好的男医生中杀出来，必是有极强的天赋。
所有人都这么默认。
直到姜来主动申请调离科室。
她没骗江晚晚，确实有一部分钱的原因。
外科住院医，要在心外、普外、脑外、胸外、骨外、泌尿外各科室轮转，最后定科。
这所有外科科室里，心外科医生的培养周期是最长的。
十年往上。
没有独立上手术台的机会，就意味着前十年的收入都不会很高。
泌尿科除外。
泌外一二级简单手术比较多。
手术费可观。
周期短，赚钱快，也轻松。
当然，还有更主要的原因，没人知道。
姜来低头，看着自己被无数人夸有天赋的右手，缓慢捏成拳。
明明不抖。
但她心里却总觉得手在抖。
这是当时心理压力大时候落下的毛病。每次心情焦虑时，都要缓个几十分钟才能平息。
心外科没有小手术，手术台上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一个不抗压的心外科医生将是患者最大的隐患……
姜来不敢赌，所以主动申请了调离。
回忆结束。姜来垂眸笑了下，嘴角挂着苦涩的弧度。你看啊，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就像现在这样麻木的生活，适应着也就习惯了。
她这么安慰自己。
手机叮咚一声。
岳叔叔：我把你微信推给宋贺了，他是个好孩子，你抽空记得见见。
好友申请那有个小红点。
姜来厌烦的皱眉，没点拒绝，忽略那条申请。
刚准备熄灭屏幕。
又一条消息弹出来。头像是一只漂亮的陨石色边牧，边牧带着墨镜，很酷。
李雾的微信名字就是他今天说的中文名。
——李雾。
在医院走廊时没听清。
李雾，原来是这两个字。
姜来小声念出声，想到谐音，忍不住笑出声。
礼物？这名字是谁给他起的。
李雾：姐姐明天可以去找你吃饭吗？
李雾：狗狗微笑.jpg
表情包是他头像的那只边牧，狗子嘴角咧的大大的，吐着舌头。
笑得很治愈。
看的姜来心底的烦躁莫名被冲淡了些。
欧洲读书那一年，同为中国人的缘故，教授没少关照她。现在李雾来到中国，
姜来回复他：周日可以吗？我明天有手术可能没时间。
李雾回的很快：可以。
狗狗立耳.jpg
*
难得睡了个懒觉。
到医院，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江晚晚就把她拽到了一边。
“偷偷摸摸的干嘛呢？我今天首台手术，赶时间。”姜来说。
江晚晚朝着办公室方向使了个眼色：“不用赶时间了，赵医生说下午家里有急事，把上午的台都给占了。”
医院手术室有限，一般难度高的手术都会放在第一台，剩下的轮换排。
今天她的三台手术本来排的都是上午。
这下得了，赵医生一抢，说不定得加班。
江晚晚替她抱不平：“赵医生早上一来就报备好了，都不先跟你商量！他也就敢跟你抢。”
姜来笑笑，提醒她：“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我怕他？整个科室他也就只欺负你好说话！”江晚晚给自己气的不行。
姜来笑着笑，转移话题：“没事，别气，大早上说点开心的。”
“哪还有开心的……”江晚晚一顿，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八卦凑上前：“昨天那个外国帅哥怎么回事？追你多久了？怎么跟我还保密？”
江晚晚是她回国之后才认识的朋友，不认识李雾。
姜来听后笑了：“什么追求者？人家还是个小朋友。”
“小、朋、友？”江晚晚震惊，疑惑，摇头：“你管一拳能轰出900磅的男人，叫……小朋友？”
姜来问：“什么900磅？”
“拳力啊，”江晚晚扫了姜来一眼，拿出手机。打开抖音收藏夹，熟练的找到“精神食粮”分类，划了划，找到李雾之前很火的一个视频，给姜来看，
视频是斜下方角度拍摄的。
画面中，李雾背靠着黑色八角笼，在缠绑手带。
一条腿支起，红色绑手带随意地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缠好后，他攥了攥拳，冷白的手背青筋暴起。
似乎才发现摄像头的存在，他斜眸看过来，神情冷淡，配上过分精致的五官，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
紧接着，一拳轰下——
墙上拳力测试机上数字停留在，947磅。
“IBF新晋洲际冠军诶！超酷的！”江晚晚语气激动，期待地抬头看向姜来，
却只在姜来脸上看见了茫然和震惊！
江晚晚撞着姜来的肩膀问：“诶？怎么了？不帅吗？”
姜来回神，很难把视频里那凶狠的目光，跟昨天笑着喊他姐姐的人联系到一起。
咽了咽，点头：“……帅。”
“不仅帅！还有安全感！”抖音循环播放着李雾的视频，江晚晚又看了一眼把手机收起，拍了拍姜来的肩膀：“所以这段感情我同意了！”
“什么跟什么，”姜来无奈，解释：“他是我在剑桥读书时教授家的孩子，一个弟弟而已。”
“弟弟？”
江晚晚勾起姜来下巴，上下左右看着她的脸啧啧了两声：“看来我们来来还是对自己的颜值不了解啊。”
“别闹。”姜来拍她手。
江晚晚说：“你信我！你没谈过恋爱不懂，你这弟弟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别乱说。”
一场闹剧的对话止于护士站呼叫铃声响起。
两人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
姜来预料的不错。
上午台被赵医生占了，下午又加进来一个急诊。
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好饿。
这个时间，医院后面的夜市要出摊了，买份章鱼小丸子回家再煮个火鸡面吧。
姜来计划着往办公室走。
夜班值班护士喊住她：“姜医生，有人找你。”
姜来摘掉口罩扔进一旁的黄色垃圾桶，转身问：“谁？”
小护士左右看看，“诶？刚才还在呢，可能上厕所去了吧……就之前你做手术那个阿姨，输尿管结石那个，她儿子。”
是宋贺。
姜来皱了皱眉。
怎么找来医院了？
小护士说：“他可能找你有事，等你两小时了，一会儿回来我让他直接去办公室？”
“不用。”姜来说：“我要下班了。”
她动作麻利地回办公室换好衣服，收拾东西。
怕碰上，下楼时特意走的楼梯。
出门诊大楼后，还紧张地回头往身后看。
没追上来吧？
这个时间医院一楼人不多，视野开阔。姜来看见背后的空荡，松了口气。
刚转过身。
一辆车从斜侧方开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姐姐。”李雾降下副驾的车窗，朝着姜来招手，看见她神色间的慌张，也跟着往她背后看去，“你在看什么？”
看见车里的人是李雾，姜来提着的心放下，呼了口气，开门上车：“没事，以为有人喊我，你怎么来了？”
“昨天说了今天来找你。”
李雾看着姜来，说：“你只说了吃饭放在周末，没说我今天不可以来找你。”
还挺会钻空子。
姜来笑笑，问他：“那怎么不先发个信息？这么干等着万一没看见我呢？”
刚才出来时走得太急，她说话时气息还有些喘，刘海被汗打湿，贴在额头。李雾从姜来上车后就一直盯着姜来看，视线不自觉地移到那绺头发上。
喉结滚了滚，两秒后，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慌张移开视线。
怎么会看不见。
他咽了咽，声音微哑：“不会的，我知道你办公室位置，实在等太久可以过去问。”
“是，你真聪明。”姜来说。
夸的李雾耳朵一红，睫毛抖了抖，羞涩地说：“姐姐夸人的话三年都不升级一下。”
旁边车灯晃过，李雾清透的眸底从侧面看泛着幽蓝盈光。
让姜来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是休息日，她去教授家送材料。
刚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教授正在跟一个男孩正激烈地讨论着一道流体力学题。
见姜来到了，教授停下来给她介绍：“Marcus，我儿子。”
姜来点头跟李雾打招呼，余光一扫，看见纸上大面积的公式，咂了咂舌。
这么难的题？
再抬头时，她看着面前腰板挺得直直的大男孩，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夸他：“你真聪明。”
……
“不过我喜欢。”李雾转过头。
用欧洲人最擅长的热烈的、直白的语言，表达他对姜来这句夸奖的满意。
他笑着，眼尾压出一道浅浅的褶皱，和江晚晚给她看的视频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姐姐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李雾眨了眨眼。
姜来脸上一热，收回视线。
“可以看。”李雾突然改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甜甜笑了下。
两人最后还是去吃了饭。
姜来坚持她请，李雾不同意。
最后两人中和了一下意见，去吃姜来原本想要吃的东西，由李雾付款。
欧洲人第一次见识到中国的夜市。
不太优雅的环境，路两侧都是露天的小摊。因为李雾长相特别，身侧路过的人总是频频回头看他。
姜来凑过去低声问：“你习惯吗？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用，”李雾摇头，晃了晃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姐姐喜欢的东西很好吃，”
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
长大了也太爱笑了。
晚上有病例要写，姜来没在外面耽搁太久。
分别的路口，她跟李雾说：“对了，你明天别来医院了。”
“嗯？”李雾看过来。
姜来说：“我明天值夜班，你来了也等不到我。”
男人耷拉下来的眼角这才重新抬起，“那后天我来接你。”
后天是周日，之前约好要一起吃饭。
姜来想了想，说：“不用，查完房不一定几点，你给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她坚持，李雾只好在微信上给她发过来一个地址。
定位在一个高端的别墅区里。
李雾问她：“家里吃可以吗？暖房趴。”
欧洲人喜欢在家里办派对，姜来没有多想，点头：“好，周末见。”
回到家，洗漱好，姜来打开电脑，写完病例，准备再看篇文献。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处理一下宋贺的问题。
宋贺跟他是两个月前认识的。
认识的契机是通过岳叔叔。
当时岳叔叔给她打电话，说老板媳妇身体不舒服，想让她帮忙看看。
泌尿外科，在很多人眼里都被误解成男科。
有个认识的女医生不容易。岳叔叔找到她，顺手的事，姜来也就没推辞。
检查下来，李阿姨是输尿管结石。
结石偏大，自体很难排出，需要动手术。
住院两天，她也就是那两天跟宋贺碰过几次面。
本就是顺手帮忙的小事，李阿姨出院后，姜来也就把这事忘了
谁料，没过几周，岳叔叔突然提起宋贺对她有意思，李阿姨也很满意，想让她俩多认识认识。
认识认识，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姜来当时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昨天也没同意对方的微信申请。
她本以为宋贺能明白她的态度。
怎么还找到医院来了……
这么执着。
怕宋贺再来医院，姜来叹了口气，翻出昨天的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几乎同意的同一瞬间，对面就发来了消息：姜医生。
谢谢你对我妈住院时候的照顾。周日你休息吗？我想请你出来吃个饭。
姜来叹了口气，打字：不用，分内的事。工作太忙，可能没时间，抱歉。
她发完，无视对面“正在输入中”的状态。点开右上角，屏蔽了他的消息提醒。
次日，姜来下午有半天门诊，晚上值急诊夜班。
泌尿外科的急诊没有其他科室那么大的接诊量，她后半夜睡的很好。
周日上午，查完房就可以下班了。
姜来换好衣服先去了附近的商场。
上门嘛，总要带个礼物。
姜来没有送男生礼物的经验，在商场逛了一圈也没头绪，最后只得给江晚晚打过去求助电话。
“你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的。”江晚晚在电话那头起哄。
没给出实用的答案。
不过这倒让姜来想起那天早上她拿给自己看的视频。
不然……送拳套？
她越想越觉得送这个礼物不错。
掏出手机上查了几个拳套品牌，刚好这家商场五楼里就有。
四千多的拳套对现在她的经济状况来说真的很贵，姜来在店里犹豫几秒，一咬牙，刷卡买单。
坐地铁去了李雾发给她的地址。
别墅区建在市区，却没有吵闹的感觉。
进小区后，路两侧栽满上了年份的大树，郁郁葱葱的树叶在她头顶交织在一起，挡住午日的燥热。
鸟叫声很轻，不吵，反而让人心静，阴凉处趴着几只躲懒的流浪猫，肥嘟嘟的晒着肚皮。
姜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按照地图地位往里走，走了几百米，刚拐过第一个弯，就看到路的尽头，李雾朝着她大步跑来。
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篮球背心，白短裤。
男生夏天最日常的穿搭，在他身上却有股藏不住的少年气。
“姐姐。”李雾停在她面前，俯下身子。
姜来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抬头问他：“我没迟到吧？”
“没有。”李雾喘了几口气，接过姜来手里的袋子。
姜来跟他说：“是送你的礼物。”
姜来说完，李雾顿了一下，突然开口问：“这句话用中文怎么说？”
姜来没多想，只当李雾是想学中文，语速很慢地重复了一遍。
李雾跟着她读，两遍就记住了。
居然比那天学她名字时候还快。
——“送你的礼物。”
尽管发音还是有些奇怪，但已经很不错了，姜来夸他：“你真的很聪明。”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停到一栋别墅院门前。
古铜色的拱形门，穿过栏杆缝隙，姜来看见李雾微信头像里的那只陨石色边牧躺在草坪的正中央。
李雾推开门。
边牧听到声音冲过来。
不过不是冲向李雾，而是一扭头直接扑到了姜来身上。
成年边牧二十几斤的体重加上助跑，猛地扑上来，逼得姜来后退了一步。
腰从后被一双手掌撑住。
姜来喜欢狗，可之前却没跟这么大的狗近距离的接触过，整个人贴在门边，紧张地双手举起。
“Ann。”李雾压低嗓音喊道。
“嗯……”边牧抖抖耳朵，怯怯地看了眼李雾，放下爪子，从姜来身上下去。
委屈的蹲在原地哼哼唧唧，小眼珠一扫一扫地瞥向姜来，尾巴不受控制的甩。
好可爱。
“Ann？”姜来蹲下身，拍着它的头喊它的名字。
“汪！”
“真聪明！”姜来在它头顶摸了两下夸奖它。
两人一起往屋里走，李雾走在后面，在姜来进门后，抬腿挡住要跟上去的Ann，看了它一眼，冷冷警告：“下次不许抱她。”
“嗷呜~”Ann委屈地低呜。
“你也不聪明。”
“嗷！”
*
走进客厅，姜来才明白李雾刚才说的那句没来晚是什么意思。
她转身问李雾：“你就邀请了我自己？”
李雾点头，很认真的表情：“我在这里没有朋友。”
这回答让姜来想到了当年刚去英国的自己。
也是一个人租房子搬家，一个人上课吃饭，两三个月之后才跟实验室里各国的同学们熟悉起来。
“你这么爱笑，邀请同学们来家里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姜来教李雾。
刚还说自己没朋友的人这时却不太在意，心思全落在他刚拎回来的礼品袋上，“姐姐，我可以拆开看吗？”
姜来点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礼盒包装精细，李雾拆的很小心。
拳套大小是下雨那天，李雾撑伞时她看过一眼他的手掌大小，估算的。颜色挑了红色，视频里李雾的手配上红色很好看。
“拳套？”李雾看见礼物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往手上戴，回头看她，声音清亮：“大小刚好，我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拳套？”
“姐姐这几年也在关注我吗？”
姜来咳了咳，实话实说：“是我朋友在网上刷到了你的视频。”
“就是那天你见过的那个朋友。”
李雾挥动的手臂停下，翘起的嘴角压下一个弧度：“哦，好吧。”
失落的小表情，和刚才Ann被凶时飞机耳的模样很像。
姜来笑着跟他说：“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会关注你的比赛的。”
“你很厉害。”姜来夸他。
李雾脸上这才重新展露出笑容，他问：“那下次有比赛的话，我带姐姐去现场看好不好？”
脑子里闪过小时候电视机上放过的拳击比赛。
在姜来有限的认知里，拳击这项运动意味着血腥和暴力。
她是医生，不怕血，却很不愿意看到一些无谓的受伤。
尤其是……
姜来抬头，看着李雾的眉眼，不敢想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受了伤……
她咽了咽，没回答李雾刚才的问题，问他：“听说你刚拿了洲际冠军？”
“嗯，上个月。”李雾笑着跟姜来分享自己的成绩，却在姜来还要继续问他什么的时候，摘掉拳套起身，“姐姐你先坐一下，出汗了，我上去换件衣服。”
应该顺便还洗了个澡。李雾下来时，身上挂着那股熟悉的清爽的味道。
阿姨是中国人，做的也都是中国菜。
“你吃的习惯吗？”姜来问他。
只见李雾起身，走进厨房，随后端出一个餐盘，上面放着鸡胸肉、燕麦饭和一杯果蔬汁。
“这是我的餐。”
职业拳击手有着很严格的饮食标准。
姜来看着自己面前重油重盐的菜色，想来问李雾：“那前天我们在夜市吃的那些，会不会对你的训练有影响？“
“不会。”李雾低下头：“我最近在休整期，饮食没有那么严格。”
“也对，”姜来说：“你马上要开学了吧，是在哪个学校交换？”
“江大，离你医院很近。”
那确实是很近，几公里的距离。
吃完饭，外面太阳没那么大了，两人便陪着Ann在院子里玩飞盘。
大型犬精力旺盛，一开始姜来还能陪着它跑一跑，后来就跑不动了，便坐回树下的藤椅上歇着。
李雾没多久也跟着坐过来，手上端了杯橙汁，冰过的。
姜来接过：“谢谢。”
“不客气。”
两个人毕竟几年没见过，话题聊来聊去，又绕回到了拳击上。
“什么时候开始打职业的啊？”
李雾说：“两年前。”
那就是刚成年就去比赛了。
姜来问他：“一边上学一边打比赛的话，时间上没关系吗？”
“还好。”李雾给姜来解释科普职业拳击手每年的比赛安排，“经纪公司每年只会给我安排3-4场比赛，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训练，所以时间上比较自由。”
怪不得能来中国读书。
姜来点了点头：“那也很辛苦。”
“以前就听老师说你喜欢拳击，没想到真的做了职业拳击手。”
在英国学习的那一年，教授经常会带组里的学生们一起开病例分析会。
地点有时候设在实验室，有时候是在他的家里。
姜来去教授家里次数多了，就时常会在开会的时候，听见屋子外面隐隐传来打拳的声音。
“Marcus在练拳。”教授解释。
坚持梦想是一件很酷的事，姜来看向李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姐姐怎么这么看着我？”李雾问她。
姜来拿起橙汁喝了一小口，摇头：“替你高兴，做了自己喜欢的职业。”
虽然很辛苦，但生活却是鲜活的。
李雾杯子里盛的是冰水，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姐姐问我一堆问题，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吧？”
姜来看过去：“嗯？”
李雾说：“姐姐之前在国外研究的领域不是心血管方向吗？”
他手机屏幕上是A附院官网的医生简介。
他问：“为什么我第一次去医院找你的时候，护士让我去泌尿外科的诊室等你。”
姜来呼吸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堪的滋味。
尽管她知道，李雾不知道内情，问她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可怜她或者嘲笑她的意思。
但还是压不住骨子里窜出来的窘迫感。
姜来把这种感觉理解为是，一个弄丢了梦想的人，在一个正在逐梦的少年面前的狼狈。
姜来嘴唇动了动，喉咙发涩，半天没发出声音。
最后还是Ann叼着飞盘过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处境。
“汪汪！”Ann把沾满口水的飞盘放在姜来腿上，催她起身。
酸胀的肌肉在这一刻重新焕发青春，姜来起身陪着它继续在草坪上肆意撒欢。
“姐姐喜欢它可以经常过来陪它玩。”
“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你过来陪我我会很开心的。”
阳光下，Ann吐着舌头累地哈气，李雾坐在它旁边，真诚的盯着姜来的眼睛。
让人很不忍心对他说一些拒绝的话，姜来看着李雾，没把话说死：“医院很忙，有时间好吗？有时间我就过来。”
“好。”李雾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的问：“那下周末会有时间吗？”
“我争取。”
后来的时间，两人聊拳击，聊美食。
院子里充盈着花香，梅子味的晚霞和飘着橘子气泡水味道的浓郁的风。
姜来累的不行，最后索性被李雾拽着原地坐在草坪上，抬头间，阳光刺的她眯了眯眼。
真的太久没有好好感受过风的味道了。
姜来转头看着闭眼的李雾。
年轻真好。
第三次送姜来回家，李雾熟练的把车停在路口，没有像之前两次一样提出送她到小区楼下。
而是乖乖把车停在路边：“姐姐今天开心吗？”
姜来点头：“很开心。”
“那有不开心的事也要记得跟我说。”
姜来看向李雾，对上他眼巴巴的视线：“快回去吧，看着你进去我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姜来在李雾笑着的眸底捕捉到了一丝丝的落寞。
类似于狂欢之后的落差带来的孤独感的情绪。
想起今天李雾强调两次他在这里没有朋友。
姜来朝他笑了下，说：“下周见。”
陪Ann玩了一下午飞盘，跑来跑去的，比平时手术的运动量都大。姜来下车走了一段后，腿根感受到了明显的酸痛。
想起下车前李雾的眼神，这次走到路口转弯的地方，姜来没有回头，而是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条微信：路上注意安全。
李奶奶在楼下乘凉，姜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摇着扇子照例跟姜来打招呼：“小姜怎么周日还加班啊？”
上次无意听见的话，到底还是在姜来心里扎了根刺，她分不清李奶奶这句话是闲聊还是试探，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
爬楼梯时，腿比刚才平底走路还酸痛。
姜来走的很慢，刚走到二楼缓步台，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上楼。
她侧身，准备让后面的人先过，一回头——
宋贺！
姜来瞳孔一震，震惊地看着他，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微信没回我，我问岳叔要了地址。”
姜来下意识去摸手机。
“姜医生。”宋贺往前一步，“天色还早，你要是没工作的话，我们附近找个地方坐坐行吗？”
走廊就那么大的地方，两个成年人挤在这，要是想上楼除非侧着身子过去。
宋贺找到这里，显然是非要请她吃这顿饭不可。
“姜医生，我就直说了，我真挺喜欢你的。岳叔在我家工作那么些年，咱们两家也算彼此熟悉，你我又都是单身，交往一下没坏处对吧？”
她那天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姜来眼里闪过不耐烦：“宋先生，我以为那天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懒得绕弯子，姜来深吸一口气：“岳叔叔怎么跟你转达的我不清楚，但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
“先不说这个，”宋贺打断她，不放弃地往前，伸手要抓姜来手腕：“咱们都是成年人，出去吃顿饭总行吧，而且我的家境你也知道——”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扯去。肩上的那只手，力气大的像是能把他肩胛骨捏碎似的，拖着他往后。
后背砸在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下一秒，耳边响起拳风撕破空气的声音，李雾挥起拳头，眼看就要落下。
“李雾！”姜来惊呼。
李雾侧头，窗口透进走廊的光线反射出他眸底凌厉的光。
转瞬即逝。回头时，眼底暴戾的情绪已被他重新藏好，朝着姜来甜甜一笑：“姐姐怎么了？”
眼神转变之快，姜来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一恍惚看花了眼。
“别动手。”姜来朝李雾摇了摇头。
李雾顿了顿，听话地把人放开，挡在她身前，阻隔住宋贺望过来的视线。
宋贺这时已经从被砸懵的状态里缓过来了，揉着肩膀站直，质问李雾：“你他妈谁啊？”
李雾身材高大，加上刚才那一握的力气，宋贺本能地有些发怵，硬撑着面子。
李雾听不懂，但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冷冷地瞥了宋贺一眼，看垃圾似的眼神，轻蔑扯了下嘴角。
回头问姜来：“姐姐认识他吗？”
姜来抿了抿唇：“一个患者家属。”
李雾皱眉，不理解。
国外医生社会地位高，根本不会出现家属上门来骚扰的情况。
但他记着姜来刚才说的不要动手，没多废话，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姜来看见李雾的动作，抓着他的胳膊：“不用。”
到底没发生什么，这事就算闹到派出所也就是口头教育，岳叔叔还得丢工作。
姜来摁着李雾手臂，朝他摇了摇头。
小臂上细滑又陌生的触感，李雾下意识低头，紧绷的肌肉早已先他一步偃旗息鼓，安静地躺在姜来手心。
姜来的手指很漂亮，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
绳子摁压的位置，刚好落在他凸起的血管正中间。
——脉搏被人捆在手心的掌控感。
李雾喉结一颤，过电般的酥麻淌过血液直窜大脑。
他拧过头，后仰的脖颈暴露出喉结的颤动。
“没事，不用报警。”姜来指尖稍一用力。
李雾回神，咽了咽，没敢回头。
好在姜来眼神没有落在他身上，视线穿过他的肩膀，淡淡看向宋贺：“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他没碰到你吧？”
“刚才最后你跟他说了什么？”
“患者家属为什么会知道你家地址？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吗？”
宋贺走后，李雾一连串甩了三个问题砸过来。
姜来抬头，看着李雾微微蹙起的眉心，蓝色眸子因为此刻的表情变成深蓝，轻轻摇头：“没碰到我，走吧，先跟我上去。”
她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后两个问题，并不打算把宋贺对她的心思，和宋贺究竟是怎么获得她家地址的事告诉李雾。
老房子，门框对李雾的身高来说显得很矮。
三十平米的空间，为了省出来储物位置，客厅里没有沙发。
李雾坐在餐桌前，整个空间因为他的到来显得略微局促。
姜来比他还不自在，“你怎么跟上来了？”
李雾收回偷偷打量屋里的摆设的目光，啊了一声：“我刚才在路口看见他好像在跟着你，不放心。”
职业拳击手除了有力量训练，敏锐的观察力也是必备的技能之一。
幸好跟上来了。
卧室门没关，李雾看着床上的格子四件套，和枕头边的白色睡衣，偏过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姐姐回国之后一直住在这里吗？”
姜来缩了缩指尖，轻轻压下视线。
用最笨拙的，掩耳盗铃的方式逃避着李雾看向她的可怜或施舍的眼神。
“好温馨。”
李雾突然开口。
顶楼阳光充足，正好落日，窗外橘红色的阳光洒在阳台上。一阵风吹过，挂在衣架上李雾的那件冲锋衣的衣角被轻轻掀起。
紧接着，床头书页被吹的哗哗翻了两页。
李雾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反手支着栏杆边缘，仰头，闭上眼睛。
享受着日光洒在眼皮上的温度，“姐姐的家好漂亮。”
他掀开眼眸，浅色眸仁承受不住强光，他待了一小会就回到客厅。
“这里很美，不过人也很多，”李雾眼里被光刺的溢出一点水汽，眼尾红红，“以后我每天送你回家可以吗？这样比较安全。”
他软着声音商量的口吻问姜来。
说话的同时，眼眸低垂，拇指摁在姜来手背上。
本就是很小的一条划痕，结痂脱落后，留下一道白印。
李雾抿了抿唇：“外科医生的手可是不能受伤的啊。”
*
“谢天谢地，你终于舍得换房子了。”
江晚晚一听说姜来要搬家的消息，立马掏出租房软件，欢天喜地地帮她筛选房源。
“劝你那么多回，怎么突然想开了？”
医院食堂午饭也就那样，姜来昨天没休息好，胃口一般，排骨咬了一口就放回盘子里，跟江晚晚说起昨天宋贺找到她家的事。
“什么？他大晚上尾随你？！你没事吧？”
姜来摇头，紧接着把李雾追上来把宋贺赶走的经过也跟江晚晚说了。
“‘小战神’棒棒的！”江晚晚使了个眼色过来：“看！我看人的眼光不错吧！这弟弟靠谱。”
姜来皱眉看她：“什么中二的称呼？”
“这是人家外号！”江晚晚给姜来科普：“职业拳击手都有属于自己的外号，李雾的“小战神”，是他经纪公司根据他的名字Marcus的拉丁语直译过来的。”
江晚晚说：“一点都不中二，超符合他打拳风格的。”
“你如果看过他比赛就不会这么说了。”
江晚晚说完，忍不住又好奇昨天的后续，
“后来呢？他有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霸总一样，直接说给你换个房子？”
姜来抬头：“别胡说，你小点声。”
江晚晚周围看了眼，嘿嘿两声，压低音量：“我开玩笑的。”
姜来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
能做朋友，说明她们俩骨子里都是一类人。
李雾要真是像江晚晚开玩笑说的那么做，姜来只会觉得有压力，抗拒再跟他来往。
她又一次强调：“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老师家的孩子。”
“好吧，”江晚晚也不知道信没信，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
“反正我跟你说，这弟弟真挺优质的。”
姜来吃完了，放下筷子等江晚晚。
午休时间还早，食堂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江晚晚吃得不紧不慢，“人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他是个从骨子里懂得尊重女性的正常男人。”
姜来没接话，抬眸看向江晚晚。
江晚晚小嘴说个不停：“职业拳击手诶！收入超级高的！”
“给喜欢的人换个住处多简单的事！”
姜来懒得再纠正江晚晚的称呼。
听她继续说：“但他第一反应居然是，以后都送你回来。”
“用你最没有负担的方式保护你！”
个人英雄主义很酷，但很多女生本身就是很优秀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光环仍然能自己发光。
彼此尊重，才是健康关系的基础。
这个观点姜来也很认同。
她笑了下，抬手敲了下江晚晚的脑门打断她的脑补：“行了，爱情导师，再胡说八道以后你就自己来吃饭。”
江晚晚在嘴上拉上拉链。
过会，实在又憋不住地问：“那你还换房子干嘛？怕宋贺又来找你啊？”
倒也不是。
之前租在这个小区，是因为省钱，也是因为无所谓，反正麻木的生活住哪里都没差别。
“可能因为昨天下午的阳光很好，风也很好闻吧。”想到李雾永远一身朝气的状态，姜来笑了笑。
有点怀念记忆中那个鲜活的自己。
当然，还有一点别的原因……
昨天李奶奶她们可能也没想到李雾能那么快下楼离开，所以在楼下议论的肆无忌惮。
……
“人上岁数了耳朵就背，你听清了吗？刚才上面是动手了吗？”
“应该是，挺大一声呢。”
“那混血小伙是不是你上次看见那个？”
“就是他！另一个我看穿着，条件应该也不错啊？”
“哎呦，不是胡来让人发现了吧？”
“那不能，小姜医生看着可不像乱来的人。”
“那姜医生看着也不像是借钱的人啊！”
说话声经过楼道的放大，弄出了混响的效果。
姜来停在原地，默默听着邻居们给她编造出来一段三角恋。
无奈地笑。
她站在原地，李雾便安静地站在一旁陪她，略微不解：“怎么了？”
李奶奶她们说的李雾听不懂。
“等等，等下再下去。”姜来自如地笑着了下，挺庆幸李雾听不懂。
李雾：姐姐，晚上见可以吗？
理疗室，队医正在给李雾做手腕按摩。
他发完消息，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紧了紧。
心里不确定姜来会不会同意他过去。
昨天晚上，姜来送他离开之前，并没有答应他说以后每天送她回家的提议。
他看得出来，姜来不喜欢他去她家里。
那个私密又温馨的房间，屋里飘着淡淡栀子花香的房间。
美好的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就像迷人的姜来，身边也偶尔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一样。
脑子里闪过昨晚的场景。想到昨天他万一晚到一步，那男人的脏手就要碰到姜来的画面，
李雾呼吸一紧，下意识用力握拳。
“嘶……”手腕吃痛，疼地吸了口气。
“放松！”队医赶紧卸下手中力道，在李雾手腕内侧按了按，“提醒你多少次，恢复期间一定要避免手腕受力。”
“意外。”李雾不耐烦地解释。
紧皱的眉头，在听见手机声响的瞬间一下松开。
姜来：我今天下班之后要去看房，可能没时间跟你一起吃饭。
李雾：我可以陪你一起！
姜来：真的不用，特意过来太折腾了。
李雾嘴角压下，把手机放在旁边，没两秒，又拿起来。
李雾：T-T
这次有一会才收到回复。
姜来：如果你没有训练的话。
对面发完一句，依旧正在输入的状态，可李雾已经等不及了，打字：保证准时！
狗狗摇尾巴.jpg
“快一点。”李雾边打字边催。
回完消息，发现队医依旧在用不紧不慢的速度按摩，抬起头。队医被他锐利的视线一扫，指着自己：“跟我说话呢啊？”
李雾没什么表情，点头。
又继续说：“从明天开始，训练和按摩的时间调整一下，提前一个小时，晚上我要出去。”
下午的运动量和按摩时间是固定的，提前，意味着只能压缩每组训练间隔的休息时间。
队医非常不赞同：“Marcus，你的手现在根本承受不了。”
“可以。”李雾淡淡压下眼皮，看不出什么表情。
医院。
兴许是江晚晚这两天一直在她旁边乱起哄的缘故，姜来看着李雾发过来的消息，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他们在英国时关系有这么好？
最近一周的见面频率已经比之前半年见过的次数都多了。
姜来想了想，委婉的说辞拒绝了李雾。
对面发过来一个哭泣表情包。
没说别的，但又像什么都说了。
好吧，可能真的是异国他乡没有朋友太很孤独了吧。姜来想，反正她今天下班确实没事，看在当初老师照顾她的份上，在开学之前带李雾熟悉熟悉江城，就当是尽地主之谊了。
午休时房源挑好了，一共三套，都是医院附近。
姜来原计划是下班之后过去看，早点定下，就能尽早搬家。
结果临近下班，急诊那头突然来加收了个患者过来。
60岁的老人，血尿，膀胱肿瘤。检查结果显示，肌酐230，明显肾功能衰竭症状，需要肾内科的医生辅助治疗。
快下班了，今天会诊是来不及了。
姜来给患者简单处理了下，说：“跟医务处申请个联合会诊吧。”
江晚晚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说：“估计明天上午都够呛。”
姜来抬头看她，江晚晚说：“明天上午新的一批规培生到岗啊。”
规培生到岗分带教，科室确实会比平时忙一些。
姜来今天一天都在门诊，没听说这事，提醒她：“催着点吧，患者年纪大了拖不得，不行就跟家属先沟通手术。”
从医院出来七点多，天都见黑了。
白天塞满的停车场空出来一块，李雾的大G停在空位上很显眼。
就像他这个人本身一样。
“姐姐不是说晚上不加班？”
让人干等了两个小时，姜来有些抱歉：“临时处理了一位患者。”
她解释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下压，像是真的为此觉得抱歉。
直到肩上覆上来一双大手。
“Loosen up，”李雾笑着看过来：“放轻松一点，我在跟你玩笑呀。”
他的笑像是一抹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柔而明亮，带着生命力。
看着李雾扬起的嘴角，姜来绷了一整天的神经莫名放松了些。
三个房源都在医院附近。
姜来给中介发微信，先是道了个歉，然后又问这么晚了，还能不能过去看房。
中介很多客户都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跟着客户的作息，他下班也晚一些，立马回复说可以。
第一套是公寓，商住一体，交通和外卖都很方便，下楼就是。
第二套是个老小区，但相比于姜来现在住的那套，这里早期是家属楼，环境明显好了很多。
最后一套是去年刚收盘的新小区，业主出国，房子一直闲置，屋里只有简单的家具，所以房租也降了几百。
李雾全程陪着姜来，没发表意见。
等把三套房子都看完，看姜来有些犹豫，才开口问她：“姐姐喜欢哪套？”
这问话方式，让姜来耳边突然闪过江晚晚中午开玩笑那句话。
没敢接话。
“第一套周围太吵，你串休可能会影响休息。”
“第二套和这套都不错，但这套优点更明显。”
听见李雾单单只是在给她分析房子优缺点，姜来松了口气，问他：“什么？”
李雾转过身去，看向对门：“这套更安静一些。”
一梯两户，李雾指着对面门上没撕掉的开发商logo说：“隔壁没有住人。”
还真是细致的观察力。
姜来最后定了第三套。
走前，请李雾在附近吃了个轻食。
“你可以吃这个吗？”
李雾点头：“都可以。”
因为是一家很小的店，菜单只有中文的，点餐时，姜来看李雾举着菜单一脸茫然，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来中国之前都没有好好学学中文吗？”
李雾翻页的动作一停，抬头：“临时决定的，不过我最近有在补习。”
中文是全世界最难学习的语言，姜来表示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国际生说不定有英文授课呢，李雾性格好，适应起来应该很快。
饭后，李雾坚持看着姜来上楼，“我看见你房间亮灯就走。”
楼下阿姨遛完弯，正要上楼，路过姜来身边时，跟她打招呼：“姜医生这是男朋友啊？”
之前在楼下跟李奶奶说八卦的那个阿姨。
姜来垂下眼眸，应道：“嗯。”
身边的李雾看出她淡淡的情绪，问：“她们昨天对你说了不好的话？”
姜来抬头，震惊，又一次感慨李雾的敏感，“你听得懂？”
李雾笑着摇头：“听不懂，但我能看懂你的表情。”
他指着自己的唇角，没问姜来她们具体什么内容，轻轻往上一扯，嘴角被带着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姐姐不开心可以不要憋着。”
姜来抬眸。
李雾说：“只要你高兴，你现在就可以走过去，跟她说Drop dead，asshol！”
去死吧，混蛋！
“我在你身边，她只会以为我们在聊天。”
馊主意，但有用。姜来听完，心里的憋闷真就驱散了不少，另外还有一种上学时，偷偷说小话没被老师发现的隐秘感。
“姐姐你试试。”李雾在一旁坏心眼怂恿她。
先开口示范：“Drop dead，asshol！”
标准的伦敦腔天然带着很优雅的腔调，单纯听音调，根本听不出他说的其实是一句骂人的话。
姜来笑了，夜风刮过，栀子花香的凉意吹走她炙热的焦虑。
她嘴唇动了动，好半晌后，跟着一起开口：“Drop dead，asshol！”
嗯！确实挺爽！
回到家，洗完澡，姜来才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
林风眠的。
刚才看房时候没注意，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静音。
大概能猜出来林风眠打电话过来是要说什么，姜来不太想给她回电话。
可又担心她打电话过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低头犹豫了几秒，姜来回拨过去，铃声响了很久，自动挂断前对面才接起来。
“妈。”
“诶，”林风眠听起来声音比那天好些了，问：“是刚下班吗？”
浴室洗过澡的水汽飘进卧室，姜来手来回搓着睡衣衣角，说：“没有，刚才去看房子没听见电话。”
“看房子？你要搬家吗？”
林风眠问完，半天没等到姜来回话，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对不起啊来来，宋贺去找你那事，你岳叔叔跟我说了，他不是故意的，那天老板请他喝酒……”
林风眠说了挺多。
什么宋贺是个好孩子，不然岳川也不会把地址给他。
什么姜来25了还没谈过恋爱她看着心里跟着着急。
姜来知道林风眠着急。
上大学的时候，林风眠就急。但那时候，也只是怕她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影响对谈恋爱的信心，所以只是温温地劝她。
不像近一年，直接摆在明面上催婚，三天两头的念叨。姜来每次拒绝，说工作忙没时间，林风眠都能自动理解为她是家庭的拖累，自卑，才不想谈。
姜来解释过几次，累了，也就不解释了。
“妈妈要是知道你谈朋友了，肯定拦着你岳叔。”林风眠念叨完，突然转了口风。
姜来一懵：“什么？”
林风眠笑了下：“宋贺跟你岳叔说了，你有男朋友，那天他们俩还撞上了。”
姜来反应过来，林风眠说的人是李雾。
她忙解释：“不是男朋友，妈……”
话说一半，又停住。
让林风眠这么误会着也挺好。
至少这样，她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被催去认识什么新的男生。
“来来，怎么不说话了？喂？没信号了吗？”
姜来清了清嗓子：“没，我听着呢，妈你说就行。”
“听小宋说，那男生是个外国人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是之前的同学吗？人怎么样啊？”
林风眠甩过来一大串问题，毕竟是撒谎，姜来脑子里闪过李雾的脸，耳朵一热，编不出再多的话。
“……不是男朋友，总之你别再乱给我介绍对象了。”
-
翌日，姜来担心昨天急诊收来那个患者，早早就到了医院。
夜班护士孙宁正在写交班记录，姜来走过去问她：“6床昨天晚上没情况吧？”
孙宁摇头：“放心吧，大爷精神好着呢。”
“也不知道会诊今天能不能排上。”
姜来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机，刚解锁，手机上还真弹出来一条消息。
会诊通知。
肾内科那边会诊的医生是刘副主任。
姜来小声嘀咕：“今天刘主任有门诊？”
孙宁答的飞快：“今天有两个规培生分到肾内，刘主任带教。”
姜来看着她：“你这都知道？”
江晚晚拎着包从电梯风风火火的下来，远远听见个话音，接过去：“也就你不知道，群里昨天谈论了99+，你是一点不看呐。”
说的是各科室私下关系好的医护姐妹拉的一个小群。
姜来也在里面。
但她微信里患者答疑群太多，那个群总是被顶下去。
姜来问：“讨论什么？”
“帅呗！”江晚晚说：“不然还能讨论什么。”
“贼帅。”江晚晚强调。
姜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不怕你家沈医生听见。”
“刚在他车上我也这么夸来着。”
八点交接班，这时候都是下夜班护士最困的时候，孙宁今天倒是精神的很，听起八卦来都不着急回家补觉。
姜来撵她：“不下班等什么呢？想跟我上去看看本人？”
这种学习机会，带教老师都会带着学生一起。
孙宁摇头摆手：“不用不用，你替我们看看就行了。”她拎着包火速下班。
等人走了，江晚晚凑过来一脸笑眯眯：“不过我确信，再帅也绝对比不上男模弟弟。”
……
联合门诊办公室在9楼。
患者行动不便，姜来跟着老人和家属到的时间稍微晚了些。推开门，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她主动打招呼：“刘主任。”
后半句话，在看见刘主任旁边坐着的熟悉的面孔时，震惊地咽回了喉咙。
“姜医生，你怎么了？”家属看见姜来脸色变化，问她。
“没事。”姜来摇头，视线在祝时祺领口胸牌上扫了眼，恭敬地看向刘主任：“刘主任，不好意思久等了，咱们开始吧。”
老人年纪大，幸运的是肿瘤位置还不错，手术风险不大，预估恢复期也不长。
刘主任看了眼手中检查单据上的指标，建议先做手术，术后直接转去肾内慢慢用药调理。
不折腾第二次，老人不遭罪。
会诊进行了半个小时。
结束时，患者先离开，姜来跟着起身，路过祝时祺身边时，听见他压低嗓子，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句：“姜医生慢走。”
姜来默默扫了眼周围几名同事，见他们似乎没听见，瞥了祝时祺一眼，没说话，推门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江晚晚正在护士台摸鱼。
“咚咚”姜来敲了两下桌面，提醒她：“小心让护士长看见骂你。”
江晚晚冤枉：“我这可是为了工作的正事！”
信你有鬼，姜来往她手机屏幕上瞄，看见微信界面，明晃晃“沈医生”三个大字。
？
“沈医生也得陪你一起挨骂。”
江晚晚不服去，把屏幕递到姜来面前：“真是工作的事……”
她说完，摸了摸鼻子，“……只不过是你的。”
聊天框里，沈医生告诉江晚晚心外科这次一个规培生都没来。
两人还聊起，之前传闻说要离职的一个医生已经确定离职了，在走流程。
“离职？”姜来看着屏幕上的字。
江晚晚点头：“听说要转行去做整形。”
前些年，医生辞职理由无非就两类，一是去做科研，二是出国深造的。
近些年美学文化兴起，则是又多了一条出路。
整形医生赚得多，追求不同，也很正常。
姜来把手机推回去，语气淡淡的：“好好工作，别总想着八卦。”
江晚晚见姜来没理解到她的意思，急了：“我的意思是他一走，你跟方主任说说，说不定能回去。”
医院科室不是想转就能转的。
一是要有位置，二是直属领导同意接收。
这样的机会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以往有人想转科，要么是调去下级医院。要么，去高校镀个金再回来。
江晚晚在旁白小声说：“别人不行不代表你不行。”
“当初院长都说了，你们那届少年班就属你最有天赋。”
外科医生，考察的是动手能力，而动手能力看的是天赋。
方主任当时在那么多人里能看中姜来，正是因为她的天赋。
可惜天赋被收走了……
江晚晚不知道内情，在一旁替姜来着急：“你好好考虑，想好了给方主任发个消息，或者上去找她一趟，师徒哪有隔夜仇。”
姜来一整天脑子里都闪着江晚晚最后的这句话。
一直到李雾发来微信。
李雾：姐姐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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