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姐走了啊？蔷儿少做点刺绣。”张琇蓁摸了摸张琇蔷削瘦的脸蛋。
张琇蔷愈发安静了，拿着绣花绷子，一针一针极认真，摇摇头：“长姐小心，早去早回，我会照顾好冯嬷嬷和清弟的。”
“嗯。”
换了男装，张琇蓁轻盈翻墙而出。
去集市上找到了王鲶鱼。
王鲶鱼正口若悬河的给几个围观的公子哥儿介绍美女图。张琇蓁眯着眼钻进人堆里，老脸一红，好家伙，这不是她画的《宽衣解带》图吗？
其实这幅画很简单，就是七个穿着极“凉快”的蜘蛛精在山泉瀑布下洗澡，还画了一只猪八戒在岸边探头探脑。这本是她画着玩儿的草图，王鲶鱼竟然填了色，提了诗词。
“看看这七个蜘蛛精，婀娜多姿，栩栩如生，公子们长长久久的看啊，看啊，心诚则灵，晚上这蜘蛛精会发光，保佑诸位公子们得一绝色佳人……”
王鲶鱼唾沫横飞，唬的那围观的几个老少爷们儿一愣一愣的，然后有个青年公子“竞标”花了二十两银子卖了。
“哈哈哈，全卖出去了！那臭小子的画真是受欢迎，等他来，问问他画不画春宫图嘿嘿嘿。”王鲶鱼捧着银锭咬了咬，乐的合不拢嘴。
“王叔好赚啊……”张琇蓁阴森森的从他背后冒出头。
“哎呀我的娘嘞！”王鲶鱼吓得差点把银子扔出去，见是张琇蓁咧嘴乐的更欢畅了，搂着张琇蓁的肩膀，兴奋的道：“我的小老哥，这些日子我就等你了！你的画全卖出去了，人物故事啥的，你多送些来，不管多少，我都能把它当金子卖出去！多画点刚才那种蜘蛛精和猪妖，越大胆越好！”
“王叔你急啥，侄子画也得有本金买点颜料纸张啊。”张琇蓁把几幅画从竹筒里取出交给王鲶鱼。
“好说好说，你的画卖的好，咱不五五分成了，咱三七分，来来。”王鲶鱼拿出几袋银子，分了分。
张琇蓁掂量掂量，大概五十多两，主要是刚刚那幅七个蜘蛛精和猪八戒的画卖价高，喜气洋洋的收好。
“得嘞，今儿我做东请您喝酒，走。”张琇蓁开始给王鲶鱼收拾摊子。
王鲶鱼得了张琇蓁的画卷了卷收好，叫来个小道童：“虾儿，赶快送到薛家书肆裱好。”
又转过头，推搡张琇蓁：“哎呀，今儿人多，我还有几幅画卖出去，大侄子先去醉仙酒楼包间儿，叔一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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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琇蓁不紧不慢的去买了些布料，又去醉仙楼订了二楼的甲等包间儿。
“小公子您想吃点什么呀？”小二十分热络，给张琇蓁上茶。
张琇蓁虽然面带稚气，但身形开始拔高儿，显得十分修长，气势磊落，身段也好，虽然穿着朴素却也洁净，亦或者说，原主身上的国公府千金气质是去不掉的，让人不敢小觑。
“你先来壶好酒，再随便来两碟花生米之类的小菜，旁的大菜，你等我请的贵客来了，我再点。”
“好嘞——”
张琇蓁长呼一口气，俗语道，兜里有票，心里不愁，她这颗心终于定下来了。
想想当初她不过是好玩儿才自学的画画，没想到还挺有天分，怪不得说艺多不压身，如果不会画画，她卖艺最多得几百个铜板，怎么可能有五十两银子。
心情甚好，张琇蓁移步到包间的窗前，趴在窗框往外瞧街集的风景，颇悠然自得。
如今的视角，张琇蓁倒觉得有趣，有种像是游览古代民间人情世故的感觉。
“噼里啪啦——”两个铜板掉在地上翻滚。
“滚滚滚！穷鬼吃个屁包子？素的也不行！滚滚滚！”突然，见街对面有家包子铺，那包子铺老板挥手赶苍蝇般骂着，铺口站着母子三人。
少年内疚：“银钱只有两个铜板，素包子两个够娘和妹妹一人吃一个，我不饿。”
“你怎么能不饿，老板，您就卖给我们三个包子吧，我等会儿就当了簪子，把钱给你送来。”那憔悴的中年美妇竟然一半脸都是狰狞的烙印伤疤，她似是身体病弱虚透发颤苦求着包子铺老板，然而她头上的那只细细的素银簪子也不值几个钱，她身旁一个瘦瘦高高，粗衣落拓的那少年搀扶，那少年从背影看去身姿磊落极挺拔如雪山青竹一般，母子身后还跟着个八九岁上下的小姑娘。
“你不卖就不卖！为何扔我们的钱？！”小姑娘气红了眼，跑到路中间捡起铜板。
张琇蓁想都没想，从袋子里摸出一颗五两的银锭，冲楼下大喊：“老哥！”
她这刻意压低的清亮磁性一嗓子，如破空的竹笛儿，听的楼下的摊贩客商都抬头瞧她。
连那三个母子和包子铺老板也看她，她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被少年异常俊艳的脸蛋，弄的愣了一瞬。
“兄长，接着！”张琇蓁露齿一笑，扬起下巴，做了个扔掷的手势，颇为潇洒大气的示意那少年，抛给他。
岳熙反射性的迅速抬手接住，一看竟是一锭银子，有些疑惑的望着张琇蓁，见张琇蓁对自己眨了眨一双眼睛，恍然明白他的善意，又长又大的桃花眼内冷凝突然融释，淡淡一笑，水汪汪的眸子流转间似醉非醉，对着张琇蓁颔首，拱了拱手，虽然没说话，感激却深深表达。
张琇蓁自来熟的回礼，拱了拱手，道：“兄长多保重。”
其实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看着不忍心。
谁都有拮据窘迫的那一日，她现在虽然刚刚从泥菩萨转为木菩萨，手中有点小钱，见那少年孝顺娘亲自己挨饿，比她更惨，既然碰见了，就日行一善吧。
看见母子三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
“小爷，楼上天字一号房贵客求见。”
小二上了一壶美酒、一碟椒盐花生米、一碟炝拌小菜儿，张琇蓁也饿了执起筷子夹了土豆丝要吃，听见小二说什么贵客，摆手：“贵客？不认识，不见不见！”
最讨厌装B没事儿找事的。
离开没一会儿，小二又回来了，一同回来的竟然还有掌柜的，两人一起为难道：“小侯爷说与您有约，说您违约还要罚您酒，让小的务必把小爷您请过去，这……小爷您还是去见见吧？别为难我们做生意的。”
张琇蓁的筷子顿住：“小侯爷？”
继而一脸嫌恶：“哪个小侯爷？”
不会这么倒霉吧？怎么出来两次，次次都能遇上裴云鳞，真烦人。
“哎呦，我的小爷唉，除了秦城长公主家的小侯爷，还能有谁叫这个称儿？”
张琇蓁揉了揉太阳穴，心一横，破罐子横摔：“我不去！他要吃就过来！不来就拉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