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
御史大臣厉声呵斥,“俸禄你一分不少拿!不会又是上朝打瞌睡的说辞!”
——周景明。
南宫凛闻言抬了抬眼。他记得这个名字。上月户部呈上的治水条陈里,那几笔被朱批圈出的精妙算法,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只见那周景明不解释,眼皮一翻,竟昏厥过去,侍卫们只能拖他去太医院了。
呵,倒是机智,在他开口之前就知道晕。
南宫凛拧着眉,看着他那左脚破洞朝靴里漏出的罗袜,苏州新贡的霞影纱。
他咬了咬牙,移开视线,重新环视群臣,声音低沉:
“诸位爱卿,国库空虚至此,孤责令众臣踊跃捐钱捐粮,报效朝廷。”
此言一出,方才还厉声呵斥的御史大臣突然变了脸色:“臣...臣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臣家身患重疾……!”
“臣府上连瓦片都没了!”
满朝朱紫,个个在这儿跟他哭穷。
南宫凛的手指在剑柄上,高频叩击,额角青筋暴起。
好好说非不听。
那他的狂症,也该适时发作一下了。
“孤……”
剑已出鞘,一串泪珠忽然砸在鎏金扶手上,南宫凛抹了把脸,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更多泪水却如开闸洪流般倾泻。
又来了,她又哭了!!
大殿一侧的晟王,向来平静的眸光猛地一扩。
一时间,殿内众臣人都僵立原地,震惊的望着皇帝。
“孤……的龙袍都三年未换新了...”
南宫凛话锋一转,双肩微微颤抖,哽咽道,
“御膳房的膳食减半,孤食不果腹,孤想着,那便喝口茶吧,可那茶盏缺口比孤牙缝还大...孤过得好苦啊……”
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刘子俊闻言,眼中泪花一闪,立即出列:
“圣主如此节衣缩食,臣等岂能坐视?《礼记》有云:国危则臣死,国难则臣忧。今日诸位同僚若吝惜家财,他日史书工笔,必书某年某月,群臣坐视社稷倾颓!”
他转向众臣,目光如电:“王大人,听闻贵府上月刚添了十亩良田?李大人,令郎的婚事办得可是风光?”
被点名的官员面如土色。
如今,谁还不知道他刘子俊是不醒醉书生,手下还有一票写手,得罪了他,分分钟让你臭名远扬!
“臣...臣捐五百两...”
“臣捐八百石粮...”
“臣...”
总算从他们嘴里逼出了些银子。
可皇帝仍在泪如泉涌,丝毫没有收敛之意。
晟王细长的凤眼瞬间眯起,饶有兴致地盯着今日很特别的皇弟。
南宫凛擦着眼泪:
“刘爱卿,统计捐款数目。孤……孤要去后殿平复一下心情...”
说完,他倏地起身匆忙朝后殿奔去。
可皇帝没做片刻停留,脚步未停,一路杀回了明光殿。
就见西殿广场上徐嬷嬷正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在小花的手心。
哭嚎声震天动地。
“你在干什么!!”
南宫凛泛红的眼眶里满是怒火,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徐嬷嬷也未见过君王如此神态,又哭又怒,甚是诡异,吓得拔腿就跑。
“哇哇哇哇哇……”
小花哭个不停。
“别哭了!”
南宫凛瞪着恼怒的眸子,大吼一声。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
小花哭得更凶了。
南宫凛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中看到那红肿的小手,立刻将它捧在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别哭了,一会儿下朝了给你上药。”
这声音温柔多了,只是脸色看着还有几分急切。
“呜呜呜……你……你不生我气了吗?”
少女哽咽着问。
帝王摇摇头,一脸恳求:“不生气,你别哭了,好吗?”
“呜呜呜……那你……你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