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商和光头连输三把,筹码哗啦啦流向许晴雪面前。
“老先生手气不错啊。”金丝眼镜推了推镜框,脸上笑容不减。
王振没有吭声,继续码牌。
第四局开始,光头突然换了座位。
他粗壮的手臂搭在桌边,手上的金表格外刺眼。
这时候,我注意到王振摸牌时突然微微皱眉。
不对劲!
牌局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王振开始频繁地要水喝,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许晴雪的表情也从从容变得凝重。
第七局,王振摸牌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他盯着手中的牌,脸色变得煞白。
牌变了。
“这......”王振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光头见状哈哈大笑:“王先生,莫不是真有什么心脏病?我怕您老承受不住啊。”
金丝眼镜也跟着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道:“王先生,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晴雪猛地站起身,斥道:“你们出千!”
“徐小姐。”金丝眼镜笑容冰冷,冷声道:“赌桌上说话要讲证据。我们港岛人最讲规矩了。”
王振颓然摘下眼镜,缓缓擦拭着,他朝许晴雪摇了摇头。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栽了,而且连对方怎么出的千都没看出来。
接下来的局面急转直下。
王振如同中了邪,每把牌都莫名其妙地出错。
即便他把把开局都是好牌,但对方好似能够看穿王振手中的牌一样,任何王振要的牌,一张也打不出来。
这让王振打的十分憋屈。
许晴雪面前的筹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不到两小时,她带来的一百万已经所剩无几。
她的脸色也逐渐从淡定变为焦急。
“大陆的赌术,不过如此嘛。”光头叼着雪茄,故意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还以为能有什么高手呢!”
金丝眼镜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冲许晴雪道:
“徐小姐,要不要再借点?我们港岛人最讲情义了,利息只收三分。”
最过分的是,光头咧着嘴居然伸手去摸许晴雪的下巴:“徐小姐这么漂亮,何必赌钱呢?陪我们喝喝酒,钱不是问题......”
“说笑了。”许晴雪拍开他的手。
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这位向来强势的女人,此刻竟被逼到了墙角。
“我们走。”许晴雪站起身,声音冰冷。
她也认栽了。
这次本想杀人家的猪,却没想到被人倒打一耙。
赌桌之上向来如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军。
就在这时,我按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来试试。”
所有人都看向我。
眼神有意外、有鄙夷,还有不屑。
许晴雪皱眉:“李阿宝,别闹。”
我站起身,松了松领带:“徐总姐,休息一下吧,我来陪两位老板玩几手。”
许晴雪惊愕地看着我:“你......”
虽然我并不想管这件事,但这个光头有两件事触犯了我的禁忌。
第一,他不该看不起大陆人。
苏九娘就是土生土长的内地人。
第二,他不该对许晴雪行调戏之事。
虽然我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
许晴雪虽然说不上对我有多好。
七年前,父亲死后,后来的时间只有苏九娘把我当亲人对待——也许她并不觉得。
这并不妨碍我对于她的感情。
现在,许晴雪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做不到看她被人言语欺辱。
江湖就要有江湖的规矩!
赌桌上赢了钱,不可得意忘形咄咄逼人。
这是苏九娘教我的规矩。
当然,她是个从来不守规矩的人。
这并不妨碍,我有我的原则。
即便暴露实力,我也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不知好歹的港佬。
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服务员也想玩两把?”光头夸张地大笑,“大陆真是人才济济啊!连端盘子的都懂赌博了!”
金丝眼镜则眯起眼睛打量我:“小兄弟,赌桌上无父子,输了可别哭鼻子。”
正在气头上的王振正愁无处发泄。
他瞪着我,怒斥道:“胡闹!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不要继续丢人现眼了!”
我没理会他们的嘲讽,径直走到许晴雪让出的座位上坐下。
手指轻轻抚过麻将牌温润的表面,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只要坐上赌桌,我就有十足的自信。
“底注提到一万,敢接吗?”我直视光头的眼睛。
光头和金丝眼镜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狞笑:“有意思!跟!”
许晴雪扯了扯我的衣袖,想说什么,但我朝她微微摇头。
她犹豫片刻,最终将剩余的几万筹码推到我面前,低声说:“小心,他们手法很怪。”
牌局重新开始。
第一把,我故意输了个小牌,让光头又赢了三万。
他得意地冲我喷出一口烟圈:“小兄弟,端盘子挣这点钱不容易吧?稳当点。”
我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洗牌的动作。
光头和金丝眼镜男子洗牌的手法很平常,我很确定他们并没有在码牌上动手脚。
许晴雪带来的王振师傅已经连输八把,额头上的汗把衣领都浸透了。
这老头出师以来,估计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牌局——他每次摸到的关键牌,总会莫名其妙变成废牌。
他时不时看向我,眼中尽是愤恨。
好像在说,若不是我要强行留下来,他还不至于如此丢脸丢到极致。
我假装没看到,数了数面前的筹码,现在的筹码,只有几千了。
但是我仍然没有看出对方的路数。
就在光头抓牌的瞬间,我突然观察到一个细节。
他总是会习惯性地看自己的金表。
打牌的人,是没有时间观念的。
他的手表不正常。
我又扭头看了看金丝眼镜,他没什么反常迹象,就跟寻常人打麻将一样,有恃无恐,嘴角始终噙着笑。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牌局。
终于,当金丝眼镜推眼镜时,我发现了破绽。
我注意到他的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微妙的蓝光——那不是普通镜片会有的反光。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第四局开始前,我连忙借口去洗手间印证我的猜想。
在走廊拐角,我迅速掏出手机打开紫外线灯模式。
这个年代很多直板机顶部都会安装两颗灯,一颗是照明灯,另外一颗则是紫外线灯。
用来照假钞的。
回到牌桌时,我假装整理筹码,暗中拿了一张牌用手机灯光扫过牌面。
果然,几张牌背面浮现出荧光标记!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他们在整理牌的时候,就将荧光剂涂抹在牌的背面。
这种荧光剂,不在特殊灯光下看,肉眼根本无法看出来。
光头的手表内置肉眼看不见的紫外线灯,用来查看牌背的荧光标记。
而金丝眼镜的镜片则是特制的,能让荧光标记显形。
这也是我之前没有看出他们是如何出千的原因。
这也难怪,王振会一败涂地。
这两人完全等于在玩明牌。
王振的码牌手法、麻将的顺序变化,在他们的荧光之下,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戏耍王振。
我冷笑一声。
这种九十年代初才在港澳那边出现的出千方法,居然这么快就传到内地来了。
只可惜,出千方式虽高明,但依赖于道具,始终算不得什么上乘之法。
瞬息之间,我已想出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