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够了!”
沈驰雁在家里,其实早就听见动静了,挺震惊的。
这二十年来,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岳父岳母过生辰的日子,秦梦云从来没说过要回娘家。
小秦庄离沈家村很近,只隔了一条河,偶尔在地头还能遇上。
可秦梦云真的死活都没回去过,这次是怎么了?
“什么叫够了?”
陈天巧指着几人离开的背影:
“你看见她背了多少口袋吗?整整四个大口袋,装得满满的,你知道她把咱家什么值钱的东西扛娘家去了吗?
你不去拦,我找鸿鹄去!”
说着,她便扯着嗓子,要把小儿子叫来。
“妈!”
沈驰雁烦极了,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您告诉我,咱们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
陈天巧想不出来,可她仍然不甘心:
“可她真的扛了四个大口袋,满满当当的,腰都压弯了!”
“那又不是咱们家的东西!”
沈驰雁提高了音量,无奈的看着自己母亲:
“妈,您再这样,也许梦云就不回来了。”
“哼,怎么可能?”
陈天巧嗤笑,面露不屑:
“就她那样有辱门风的女儿,我要是她爹妈,就不可能让她进门!”
“所以,您就欺负她?”
沈驰雁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懊悔:
“故意在她给您洗脚时,把水打翻,故意剪烂她做的衣裳,故意往她的饭里丢土?”
“驰雁,你不懂!”
陈天巧皱着眉头,苦口婆心:
“她天生反骨,我不错错她的锐气,她能那么乖巧?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原形毕露,要爬到我头上拉屎了?”
看着母亲认真的样子,沈驰雁说不出任何话来。
因为不管怎样的话,说了也白说。
他只能苦笑着,转过身去:“随您吧!”
……
小秦庄。
整洁的小院里,种着一排石榴,花已经落了,树上缀着一颗颗小小的石榴。
院子里,有饭菜的香气飘出来。
今天是秦铁牛的六十大寿,农村人讲究“做九不做十”,今天也就一家人,稍微吃点好的。
秦家人丁兴旺,秦梦云的大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今年春天刚结的婚,儿媳妇都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
最小的儿子中专毕业,分配到了冰箱厂,刚进厂就赶上了分房福利,马上就要成为城里人了。
一家子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叫人羡慕。
岑木匠带着秦彩云也来了,这几年家具厂的效益好到爆,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
为了给秦铁牛庆生,岑木匠是特意请了假赶来的。
在巷子口,他们跟秦梦云碰上了。
看见秦梦云的第一眼,岑木匠牵着秦彩云愣在了那里,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皱着眉头,眼神复杂。
身旁的秦彩云感觉到丈夫的异常,这才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见了秦梦云。
“堂姐?你怎么回来了?”
她很惊讶,却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大伯看见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彩云落落大方,穿着一身的确良的蓝白花连衣裙,脖子上的金项链分外惹眼。
她头发也是烫的现在最流行的大 波浪,又画了淡妆,看上去就跟电影明星似的,漂亮极了。
岑木匠在她身边,也不会显得丢人。
他明显是精心打扮的,白色的的确良短袖扎在黑色的西装裤里,露出金黄色的皮带头,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
也许是幸福的婚姻养人,他竟然跟二十年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秦梦云甚至觉得岑木匠比二十年前,更显年轻了。
反观秦梦云自己,四十岁跟五十岁差不多,有白头发了,皮肤又黑又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