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周红衣沈秀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七零:周老太掀桌不干了:周红衣沈秀儿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自由莱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架空年代,主打一个乳腺通畅,一爽到底。要不各位大脑先寄存一下~——“38床!!”“38床的住院费今天缴纳了吗?”护士长巡房,故意站在靠角落的那张病床前,拿着登记本,挑高了嗓门儿问道。这声音像阎王的催命符,让背身的佝偻老太一个颤栗。身子僵硬,一动不敢动。护士长瞪眼,有些来气,“我都看见你醒着呢,别装听不到,检查报告可没显示老太太你耳力有问题!”同病房总共六张床,其他五个病人,外带家属十几道视线扫过来,让‘面壁思过’的六旬周红衣如芒在背。一把骨头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后面有个年轻女护士心生怜悯,走过来在护士长耳边低语道:“这周老太太也实在可怜,除了送来医院时大儿子露了一面,其他家属一个没来过,听说老伴十多年前就死了,三子一女,打过电话了...
《重生七零:周老太掀桌不干了:周红衣沈秀儿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架空年代,主打一个乳腺通畅,一爽到底。
要不各位大脑先寄存一下~
——
“38床!!”
“38床的住院费今天缴纳了吗?”
护士长巡房,故意站在靠角落的那张病床前,拿着登记本,挑高了嗓门儿问道。
这声音像阎王的催命符,让背身的佝偻老太一个颤栗。
身子僵硬,一动不敢动。
护士长瞪眼,有些来气,
“我都看见你醒着呢,别装听不到,检查报告可没显示老太太你耳力有问题!”
同病房总共六张床,其他五个病人,外带家属十几道视线扫过来,让‘面壁思过’的六旬周红衣如芒在背。
一把骨头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
后面有个年轻女护士心生怜悯,走过来在护士长耳边低语道:
“这周老太太也实在可怜,除了送来医院时大儿子露了一面,其他家属一个没来过,
听说老伴十多年前就死了,三子一女,打过电话了,说忙,
我看那意思就是,都~不~管”
最后三个字,小护士已经很小声,可病房过于安静,反而有种回音放大的效果。
轻轻的三个字,重重的锤在了周老太的心头,让她本就超负荷的心脏,顿时一阵绞痛。
想到辛苦带大的儿女,她暗自抹泪,肩膀抑制不住的抖动着。
护士长看着,有些不忍,缓和了语气吩咐道:
“一会儿结束查房,你再跟她沟通一下,
医院有规定,这都拖了半个月了,我跟上面也没法交代,而且她的心脏手术,也需要家属签字啊,哎~”
护士长带着人走了,她的叹息带起了病房里一阵唏嘘的议论声。
“这些天一直看她自己躺这儿,打饭,输液都是自己,连个陪床的都没有,还以为没孩子呢”
“刚刚没听说吗,三子一女,别是就顾着自己享福,苛待子女的那种老人吧,不然怎么会没一个人管她?”
“可不是嘛,你照顾我小,我照顾你老,这种老人,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周红衣听到这些话,心底的委屈呐喊哽在喉头,却因情绪过于激动无法言说。
捂着胸口,在病床上倒腾粗气。
很快,病房里的病人有的被医生叫去做检查,有的去拿检查结果,身边都有家人陪同,照顾。
唯独周红衣,在角落,泪眼婆娑的看着。
过了很久,她似乎下定某种决心。
垂下头,拔了输液的针头,按着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病房。
巡房结束,护士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她,只剩半瓶的药还挂在那里,惊讶的问旁边:
“周老太太人呢?”
众人回头,“没注意”
“没看到”
小护士暗道糟糕,隔着窗户往外瞅去,白雪皑皑的的北城,连小商小贩都冻的不敢出门。
一深一浅的脚印,蔓延向远方,很快被风雪覆盖。
满家屯,石墨公社。
猫冬的季节,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唯有烟囱升起缕缕炊烟。
窗户玻璃因内外温差过大,蒙着一层哈气。
“儿啊,兴儒,给妈开开门啊”
周红衣敲了半晌,门才打开,开门的是她大儿媳,牛国娟。
斜倚在门上,一脸晦气的看着她,
“你个老不死的,来这儿干嘛,有能耐找你上了大学的二儿子去,告诉你,我们可没钱”
一口冷气呛咳在喉,周红衣扫见屋里炕头闷不吭声的那个大儿子:
“咳咳,老大,你说句话啊,真不管妈了?”
陈兴儒有些坐不住了,刚抬头,就被牛国娟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支吾半晌,把头侧开了。
“行了,赶紧走吧,屋里就这么点儿热气,都让你丧光了”
啪地一声,大儿媳紧紧关上了门。
周红衣无比心寒。
这就是她冬洗寒衣,长了满手冻疮,辛苦带大的儿子?
她承认自己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供老二读书这事上,可这不也是为了陈家光宗耀祖,老二闯出名堂,能帮衬他们吗?
而且这个老大为人木讷,多年来被大儿媳拿捏的死死的。
她就怕他受欺负,对牛国娟娘家打秋风的事也睁一眼闭一眼,从没拿到桌面上说,这还不够?
风雪愈大,周红衣无奈,只能去找老二。
护骨头几乎坏死,让她走的很是艰难,几乎快中午,才走到城建局职工宿舍。
陈兴俊打开门,似乎没想到是他妈。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门是关上了,可他却是从屋里出来,没把人请进去。
楼道里传来的饭香让周老太腹中肠鸣更厉害了,老脸微红的握着老二的手臂:
“儿啊,妈昨晚到现在,三顿没吃......”
话没说完,陈兴俊有些忌惮的瞅了眼楼上楼下。
看没人,不耐的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塞周红衣手里,推着她转后:
“行了妈,你先回去,美兰这一胎怀的不稳,你照顾不了,就别给我添乱了,昂”
“可是儿啊,医院已经半个月没缴费,你大嫂那里我也......”
乓的一声,磁碟在门后摔碎的声音传来。
陈兴俊立刻掉头往回走,斜睨来的眼神很是寡淡:
“妈,我到如今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大哥三妹四弟他们嫉妒我,也不能故意拖累我啊,
我出国的钱,你拿去给老大娶媳妇了,这事我还没计较呢,如今养老,合该是老大的责任”
见周红衣愣在当场,他烦躁的从兜里又掏出五块,
“就这些了,你走吧”
门再一次关上,里面窸窸窣窣响起陈兴俊哄人的声音。
这就是她辛苦栽培,一天打三份工,和老头子共同栽培出来的——骄傲??
颤颤巍巍的握着手里的七块钱,周红衣去了纺织厂。
“妈,谁让你找这里来了?
我电话里都说了,养老是儿子的责任,我当姑娘的,没受到家里半分好处,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
“春玲啊,这叫什么话,你这工作,不是妈给你的吗?”
这三闺女心比天高,高考失利后,一蹶不振,要死要活的在家里闹,非要她提前退,把工作让给她,否则会被对象家看不起。
她实在没法,只能同意,为此还得罪了一直对这工作虎视眈眈的大儿媳。
没少听她冷言冷语。
可现在,怎么能说没得到半分好处?
周红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春玲扯到了厂子外面,甚至推搡了一把,语气嫌弃:
“行了,快走吧,老大老二,老四家,去哪里都好,总之,别扯乎我”
天寒地冻,雪碴子打在脸上疼的很,周红衣刚流出泪也被冻结在脸上,结成冰霜。
失望加绝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就这么天旋地转的晕倒在纺织厂门口。
恍惚间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急切的朝她跑来......
周老太两眼一抹黑,好半晌才恢复意识。
她被人背在身后,惊讶到瞠目结舌。
一如既往的黑长直,编成麻花辫垂在一侧胸前,带着补丁的素色衬衫,外面的毛衣还是捡她两年前旧毛衣改的。
是沈秀儿,兴力的媳妇,她的小儿媳。
周红衣眼眶发热,颤声道:
“沈~秀儿,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背我,咳咳咳.....”
“妈,再等等,马上到家了”
沈秀一米六不到,单薄的身子在厚厚的积雪中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更何况背着一个使不上力的周老太了。
可她咬着牙,吃力的往上又托了托。
像一个任劳任怨,瘦出脊梁的老黄牛,扎着头风雪无阻的往前走着。
到家的时候,她的后背,额发全都湿透了,硬出冰霜凝结的样子,浑身没有一丝热乎气儿。
可就算如此,她也先紧着婆婆,把人安置在炕上。
盖上厚厚的几层被子,又急忙去烧热水。
周红衣就这么在床上看着她,叹然又感动。
还是那么憨。
陈家姐弟四个,外加三个儿媳,只有她这么一个傻的。
整日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嘴,笨的让周红衣看不上。
扫了眼家徒四壁,漏风的’寒舍‘,周红衣感到愧疚。
老大蠢,老二精,老三是个烦人精。
至于她家老四,是奸懒馋滑占了个遍,早早讨了个老婆,还整日不跟家。
要不是沈秀儿今天把她救回来,她本也不会动来老四家的心思。
啥都没有,来干啥?
感受到身下的凉炕,看到小儿媳用长满冻疮的手忙里忙外,周红衣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怜惜有之,愧疚有之,后悔有之。
只是,这场冬雪里的失望,终于成了压垮周红衣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油尽灯枯。
第三天夜里,她茫茫然推开了沈秀儿手里的米汤,声音断断续续:
“给孩子留着吧,我不行了,咳咳,再让我抱抱小宝儿”
沈秀笨嘴拙舌,哭着放下碗,把三岁的奶娃娃抱上前一些。
圆圆的眼睛,清亮又纯澈,像极了她那早死的老伴儿,陈景玉。
周围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周红衣的眼神涣散。
临咽气的时候,好似听见了门口掀锅撂盆的摔打声:
“婆娘,大晚上给谁哭丧呢,你男人我还活着呢,家里有饭没,我快饿死了”
......
按理说春暖花开,可北城的冬比别地儿长几个月,花草的艳丽还掩盖在薄雪中,只等最后化冻呢!
满家屯里,家家户户早按耐不住,出来扫雪,透气。
周红衣坐在庭院的四方桌上首,脸色怔然。
要是仔细看她抠紧木桌的手,足可见她眼底的震惊堪比山洪海啸。
“婆娘~快点儿,我快饿死了”
陈兴力十八岁的年纪,刚讨上老婆,从他拐了又拐的调子,足可听出他的腻歪和炫耀。
他斜着头看厨房,丝毫没瞅见他对面老娘脸上阴沉的神色。
直到沈秀儿擦着满头汗,从厨房端来最后一盘菜,众人才把视线看向四方桌上。
一水的白菜豆腐。
老大两口子,加上女儿陈燕坐周红衣左侧,老二两口子坐右侧,老四沈秀儿坐对面。
加上周红衣,一共八口人,对着三碟子豆腐白菜干瞪眼。
二儿媳许美兰,搅拌着没几粒米的玉米碴子粥,不满的开口:
“这怎么吃啊,兴俊单位的食堂剩饭都比这个好”
大儿媳牛国娟本也看着没胃口,可最见不得许美兰装模作样,阴阳怪气道:
“是,俺们农村是比不得城里人讲究,就这饭,嫌弃别回啊,当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回来为了什么啊,不就是看老三想要妈的工作,你也惦记上了”
“你,兴俊~你看大嫂,怎么能这么误会我~”
骚狐狸,就会来这套。
牛国娟刚要说话,就被旁边的自家丈夫扯了扯衣袖。
见他悄悄朝上首婆婆那里努嘴,这才压下了火气。
陈兴俊见他妈一直不吭声,眼珠一转。
从桌下握住许美兰的手,祸水东引,瞅向旁边闷头大吃的陈兴力,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傲然:
“四弟,我平时工作忙,爸外出打工,家里妈需要你和弟妹儿多多照顾,这做饭的水平当然也要多提升”
说完看向沈秀,看似笑的和煦:
“弟妹,我没别的意思,你二嫂见多识广,厨艺也好,你没事多跟着学学”
沈秀儿臊的脸通红。
刚进门就被指错,碍于笨嘴拙舌,支支吾吾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话。
陈兴力自觉被扫了面子,冲着沈秀儿大嚷:
“没听见吗,让你好好学,城里人的舌头,金贵着呢,你以为像你一样好伺候呢”
陈兴俊冷了脸。
许美兰也不高兴了,这不是指桑骂槐,故意点她呢吗!
陈兴儒和牛国娟对视一眼,巴不得他们吵起来,好看热闹。
况且婆婆要强又要面子,在村里这么一嚷嚷,没准儿生气,把工作给她呢。
她也知道,丈夫陈兴儒为人木讷,和大学生老二,还有老儿子(一般指家中老小)比起来,并不受宠。
至于老三陈春玲,那是个要嫁出去的,肥水能便宜外人吗?
十里八村,她婆婆最是要强,可不是个傻的。
几人目光都盯在新媳妇沈秀儿身上。
唯独牛国娟女儿,五岁的陈燕,鸡贼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三个盘子里唯一的一个煮鸡蛋,吞了口口水。
沈秀儿小时候结巴过一阵,加上家里重男轻女,一直只有她听的份儿,越急越说不个囫囵话。
“我,我知道,以后,会好好,”
“哈哈,四婶儿是个结巴,嘎嘎嘎,像个呆瓜鸭子”
童言无忌,让桌边的几人都哂笑起来。
陈兴力臊的满脸通红,本如胶似漆的新媳妇也看的不那么顺眼了,当即扬手,气的想给她一脖溜子。
怎么就这么跌份儿,关键时刻挂不上档的玩意儿。
没成想,就在这时,周红衣站起身,扬手干脆利落的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陈兴力捂着脸懵了,
桌边的人也震惊了。
五岁的陈燕啊地一声,捂着嘴傻在原地。
“你个瘪茄子玩意儿,自己还吭哧瘪肚的,怎么好意思数落媳妇儿,再让我看见你欺负秀儿,老娘给你两电炮”
周红衣,什么人?
祖上铁匠出身,八辈儿贫农,根正苗红的铁八代,从小就力气大的惊人。
加上常年干农活,这一耳刮子犹如炼制的铁板,呼在陈兴力耳边。
不仅耳鸣一瞬,脸颊也很快红肿起来,甚至嘴角都破了。
“妈,你凭啥打我,还骂这么难听?”
自认为最受宠的老儿子,陈兴力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带着满满的愤懑和不屈。
全家人可都看着呢,而且还是在新媳妇儿面前,他妈是疯了吗?
他梗着脖子,想要讨回个脸面。
没成想,周红衣反手一个巴掌,甩在了大儿媳的脸上。
那叫一个出其不意,牛国娟愣是呆滞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错愕的抬眼,却被女儿抢先尖叫出声:“啊,奶奶疯了,老婆子疯了”
老婆子?
可见平时这个大儿媳背地里是怎么称呼她的,还是手痒,怎么办?
眼见牛国娟瞪着牛眼想造次,周红衣先发制人,一拍桌子,怒吼陈兴儒:
“老婆子?你就是这么让她背后称呼你妈的,你是良心喂狗了,还是孝道拉走了?”
牛国娟为人霸道,150斤,一米五的身材,像个正方形地缸。
把要和稀泥的陈兴儒扯后面,叉腰急眼道:
“叫你老婆子又怎么了,我还叫你老贼婆呢,你平日偏心老二老四,忽视长子就算了,现在还敢打我,
告诉你,我牛国娟可不是好惹祸的,今天不给个说法,我,我就和你儿子离婚”
老贼婆,老二老四自然知道她指什么。
无非就是计较他妈给他们一个上学,一个娶媳妇儿花的钱多。
老大陈兴儒在农村耕地,没个正经工作,自然从家里拿的也最少,这个大嫂早记恨上了。
涉及到自身,他俩一时也没出来说话。
周红衣冷眼旁观,慢慢坐了回去。
俩傻逼玩意儿,自己妈被骂了,也不知道站出来说句话。
重生一回,竟然还是陈家妇,啧,糟心。
不过想想,上辈子,她都死了,在坐的又有几人着急,关心呢。
呵,去他球的,这辈子老娘不伺候了,爱谁谁吧。
周红衣掀起眼皮,瞅了眼旁边焦急的大儿子,还有以为拿捏住自己的大儿媳,不咸不淡的开口:
“行啊,离吧,你这样挑拨离间,搅弄家宅不宁的不孝儿媳,我有什么好留恋的,门在那儿,请吧”
此话一出,惊的陈家人目瞪口呆。
牛国娟傻眼了,这嗑她接不上。
老贼婆不要脸面了?
这个年代,离婚得让人戳脊梁骨戳死,唾沫淹死,她老婆婆敢,她都不敢。
一定是吓唬她的。
她把女儿陈燕拉来身前,怒声威胁道:
“那孩子归我,以后陈家休想见她一面”
周红衣扫了眼怒瞪自己的五岁孩子,她可没忘,
雪地里找到老大家,除了床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大儿子,还有个在啃苹果二十多岁的胖闺女,陈燕。
她上辈子如宝如珠的宠大的孩子,看她这个亲奶被扫地出门,竟然嘴角扯着一丝嘲讽的笑,和她妈如出一辙。
周红衣淡定极了,甚至没看她们,
“行,带走吧”
说着,拿起筷子,把那颗水煮蛋夹起来。
陈燕以为是老太婆哄她的,满心欢心的捧起碗,
牛国娟也嘴角轻蔑的一压,看吧,嘴硬心软,还不是要......
等等!!
众人诧异极了,周红衣竟把今天母鸡唯一下的蛋给了沈秀儿,老四媳妇儿?
陈兴力乐呵了,脸都感觉不痛了。
他妈就是宠他,看,给他找补面子呢。
刚刚肯定是被‘地缸嫂子’气狠了,才拿他开刀。
陈兴俊也没什么意见,一个鸡蛋,他还不看在眼里。
单位好吃的太多,他是见过世面的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家里因为他上学,欠了一屁股饥荒外债。
一个月饭桌都难见一次肉腥,这个鸡蛋的‘重量’他怎能明白?
无视牛国娟气红的眼,还有陈燕的哭闹。
周红衣话语中带着一丝惯有的强势,看着有些受宠若惊的沈秀儿,说道:
“吃”
沈秀儿在一桌人的注视下,有些尴尬,想把鸡蛋让给孩子,却被周红衣一眼瞪在原地。
她眼眶微红,却不是害怕,是心暖。
进门以来,婆婆一直对她爱搭不理。
她知道,她性格不讨喜,这还是婆婆第一次对她表现出亲近。
虽然是为了给兴力找面子,不过,她也很高兴。
就在这时,有人从门外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缓解了她被全家注视的紧张。
“妈,我不想考了,我压力太大了,呜呜”
陈春玲身条瘦溜,跑去周红衣身边,迟疑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她妈的胳膊。
撒娇般卖痴,红着眼睛装可怜:
“妈,求你了,之前你不也有这种想法吗,说三个工作忙不开,没法照顾燕燕,正好我模拟考不理想,就当给我个退路了行吗”
周红衣眼神冷嘲。
这老三自小虚荣,瞧不起她泥腿子的妈,对这个家也不亲近,总念叨着禁锢了她。
上辈子她吃了没文化的亏,还真觉得愧对孩子,在她高考失利后,把工作让给了她。
结果呢,还不是瞧不起。
结婚后,把婆婆当亲妈,走大街上都拿她当草芥,擦肩而过都不带打招呼的。
最后,还被她在纺织厂前搡了一个跟头,我呸。
周红衣心中泛寒,拨开她的手,看了她半晌,眼底藏着戏谑:
“你大嫂正好要离婚,带走燕燕,我现在没那么忙,暂时不想退了”
“什么,离婚?
牛国娟你是疯了吗,就算走,燕燕也是我陈家的孩子,哪能让你带走”
陈春玲才不在乎这些,这个家就是她的污点,离不离婚,她才不在乎。
有本事后,天高海阔,她都不会再回这里。
至于陈燕,绝不能走,她妈纺织厂的工作,一定是她的。
牛国娟治不了老虔婆,还能让这小姑子翻她头上去吗,当即破口大骂:
“你个毛愣三光的,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就算妈这工作给人,也跟你这泼出去的水没关系,我是长媳,合该给我”
周红衣淡定的喝口米粥,看吧,实话说出来了......
陈春玲作为陈家唯一的女孩,是被宠大的。
加上模样兼具了周红衣和陈景玉的优点,走哪儿都被人夸长的漂亮,更觉高人一等。
慢慢就觉得泥腿子的家庭配不上自己了,她这样的淑女,合该是个千金小姐。
见牛国娟破口大骂,她反而滋生出素质明显高于对方的鄙夷心态。
站起身,睥睨的扫过去: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你纵容着娘家三天两头来打秋风,算怎么回事?”
周红衣唇角微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牛国娟。
果然,这泼妇被刺痛了软肋,自觉在众人面前没了脸。
激狂的搡着陈兴儒,指和陈春玲:
“你个窝囊废,就这么看着我被你妹污蔑吗。
我娘家怎么打秋风了?那都是你妈内疚,她供老二老三上学,给老四花高价娶了媳妇儿,唯独亏了我们,所以才......”
“你放屁”陈兴力不干了,人高马大的个子站起来,瞪着眼睛,
“大嫂,说话凭良心,什么高价娶媳妇,三响一转,十八条腿,跟大哥结婚时是一样的,别说的我好像多占了似的”
“再有,你们结婚时的物价和现在一样吗!”
牛国娟不惧软弱的丈夫,文化人的二叔,忍气吞声的公婆,在陈家唯独有些惧这个混不吝老四。
实在是他体型在几兄弟中最魁梧,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
还遗传了祖上铁匠的蛮力,曾经把村口挡路,重达几十斤的石墩子,单膀抬开,惊诧众人。
牛国娟咕哝了几句,神色不甘,却也一时无话。
陈兴俊见时机到了,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副事业单位开会的官腔:
“大嫂,爸妈供我们读书,也是因为我们争气,大哥是初二的时候自己退学的,没人逼他,这总没错吧”
“你啥意思,你媳妇城市户口,难不成还想来跟我们抢妈的工作?”
牛国娟可不惯着这个二叔,可以说,她最记恨的就是陈兴俊两口子。
经常借着高材生,铁饭碗的名头,名正言顺的得到陈家的好处。
许美兰眉梢泛冷,不悦道:
“城市农村本一家,大嫂就算没文化,也该听过大喇叭上的广播吧,
妈的工作可不光在纺织厂车床上作业,还要统筹安排生产,大嫂你弄不明白的”
周红衣冷嗤一声。
没错,她因为三次被评为纺织厂劳模,年前被提拔为生产小组长啊,工作轻松不说,拿钱还多。
这也是为什么老三连高考都不顾,回来找她的原因。
她怕这么好的工作,让老大老二媳妇儿占了去。
陈春玲果然坐不住了,看牛国娟局促,笑道:
“是啊,大嫂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而且妈早答应我了,你们就别惦记了”
许美兰蹙眉:
凭什么,小姑子算哪根葱,兴俊是陈家的骄傲,她要是再进了纺织厂,陈家在村里得多有面儿。
牛国娟叉腰,火冒三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会我可以学,总之,工作是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三月寒,唇枪舌剑不伤身,但伤心。
不过,这个家早就离心离德了,还讲个屁团结啊!
周红衣吃饱喝足,抹了把嘴。
见对面沈秀儿把鸡蛋小口吃下,像个鹌鹑似的抱着碗躲远了战场,眼神温和。
还算聪明,知道不往里掺和。
叽叽喳喳破箩筐,陈家的吵闹吸引了不少同村人的注意,都在院外伸头探脑的看热闹。
周红衣捂着健康跳动的心脏,看准时机,
左手握住桌下横梁,一使劲儿,掀桌了!!!!!!!
盘子碟碗,汤汤水水,撒了老二和他媳妇儿一身,惊呆了邻里四座和陈家人。
“一天天巨能扎哄,一个两个长得磕碜不说还跟欠儿蹬似的,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先广扫,再挨个骂,指着许美兰:
“你哭个锤子,别一天天怂恿着老二来家里炫耀,孔雀开屏回自个儿家去,再露个屁股在老娘这儿开屏,先给你褪了毛”
这也算出了口恶气。
许美兰上辈子门后摔碗,让陈兴俊赶老娘,她可没忘。
牛国娟正看热闹,没想到婆婆回头就指着她鼻子大骂:
“怎么,拿捏我要面子,不敢声张是吧,
你都敢当面骂我老贼婆了,我儿子熊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陈兴儒被点,脸上臊的慌,忙道:
“妈,俺错了,你别生气”
这面瓜,今天第一次开口。
周红衣骂的解气又上瘾,抽起门后的棍子就给他后背来了一下,
“什么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烧饼油条包子麻花,我看你就像一个纯种的荷兰傻瓜,
老娘能不知道你媳妇儿娘家次次来打秋风吗,要不是你认人拿捏 ,怕你受气,你真当我冤大头呢,
就这儿,还觉得我亏待你?”
周红衣眼里泛着血丝,神色端的冷厉。
她骂着骂着,就想到了上辈子,那个坐炕头的大儿子,眼睁睁看着老娘站在风雪里,被拒之门外。
这样自私自利,耳根子软的畜生,她就当白养了。
说来心酸,这可是她第一个孩子啊,她对他的期望,比谁都大。
满家屯的村民是知道周红衣的,嫁给陈家那养子,公婆早死,男人又在煤矿工作,帮不上家里。
那么艰难的岁月,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
她一个女人,托着四个娃娃长大,愣是没向村里伸过手。
论要强能干,村里婆娘数她第一。
这要不是逼狠了,伤透心了,她这样要脸面的人,贵贱不能把家丑外扬。
隔壁王大妈看不下去了,在墙头嚷着:
“兴儒,可不敢这么伤你妈的心,
那年蝗灾,你妈三天没吃,一把小米,都喂给了你,你可别犯浑”
陈兴儒红着脸低头,嗫嚅了半天,颤抖着嘴唇没说话。
门口铁蛋娘也看不过去,嗓音尖锐:
“就是,老大老二媳妇儿看看你们穿什么,周婶子穿什么,你们别进门久了,翅膀硬了,没了良心”
许美兰,牛国娟不服气,但碍于门口人越来越多,不敢再说。
周红衣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没等到四个孩子的一句窝心话。
算了,这辈子,她不要了。
一个个给她有多远滚多远。
想着,她面无表情的从院里拿了打铁的工具,穿过众人,走了出去......
她除了纺织厂的工作,还在公社负责打铁。
上辈子,她使劲儿抡大锤,身上再疲惫,都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
儿女就是她的底气,即使肩膀常年酸痛,落下个护骨头坏死的毛病,她也觉得值。
可现在,我呸。
周红衣看着手中烧红的烙铁,眼睛映的通红,拿着锤子,使劲儿的一锤一锤砸着。
她解气,她痛快,她早该卸掉这些包袱了!
溅起的火星四散,她却没在怕的,甚至唇角都带了一丝惬意的弧度。
从后面看去,一个身型丰腴却不过分的女人,抡着比她脸还大的锤子,砸的轻松不费力。
这画面,实在有些怪异。
不过,公社大队长鲁建国已经习惯了,周红衣一人顶三个男人,这钱活该她挣。
想到刚刚村里传开的闲话,他走过来,粗声宽慰着:
“妹子,歇歇吧,谁家没个难解的乱麻啊,别往心里去”
周红衣停下动作,回头时,脸上不仅不难过,反而带着笑。
常年被生活苦难压紧的眉头舒展,整个人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鲁建国一怔,猛的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初见周红衣的时候。
说是村花,也不为过吧。
“大队长,干完今天,我就不打铁了,你要是找人替我,我还可以帮衬两天”
“啥?不干了”
农村发展,这打铁的人比过去少多了。
但这活儿当年可是周红衣从一众男人中争取来的,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鲁建国一下就想到了,定是今天陈家的事寒了大妹子的心。
想了想,“也罢,妹子你一人打三份工,也着实太累了,
不过打铁是你的长项,挣的比巡山多,你把巡山取消吧,这样也能轻松一些”
满家村背靠山林,上面还有流水,可以说是块风水宝地。
为防山火,村里人安排巡山人员,定期白日晚上,进山巡查。
一个月才十块钱,大多数人不愿意去。
腿脚好的还想出去打工呢,腿脚不好的更不愿意。
最后包括周红衣在内,村里才有三个困难户,愿意去。
铁蛋娘就是其中一个,她男人伤了腿,她就算奶孩子,也舍不下这份工作。
周红衣自然更不会。
因为,按照时间估计,没多久,这片山林会发生一件大事,甚至惊动北城,上了报纸。
她眸光微闪,苦笑着摇头:
“大队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家里的事你也听说了,我在家闷的慌,巡山还能散散心,松口气,
至于这铁,我上岁数了,肩膀总犯毛病,有心无力啊”
鲁建国点点头,抽着自己卷的粗烟,
“行,妹子,我知道了,景玉不在,你有困难就和公社说,我会帮你的”
“诶,行嘞,谢谢大队长”
鲁建国摆摆手,叹息着往外走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不容易啊。
夜晚,月亮沉在后山的树梢上,
周红衣拿着手电筒,巡完一圈,坐在了村后山脚下。
托腮看着漫天闪烁的星星,虚岁39了,奔四的人了,怎么还能遇见重生这么离奇的事呢。
是老天看不过眼,想让她重活一次吧!
上辈子有太多的遗憾,早早出去工作,为了儿女忍气吞声,把年少的自己都丢了。
她也是周家的老小,爸妈呵护长大的,也曾期许未来婚姻顺丰顺水,没成想......
不过,嫁给陈景玉这事,她不后悔。
男人是她自己找的,十六岁来满家屯初见,长身玉立,就是和那些大老粗不一样,对她也好。
只可惜,为了操持这个家,二人聚少离多。
一个在噪音巨大的纺织厂,一个在暗不见天日的矿山,回到家都累瘫了,哪来那么多时间诉衷情,
一日日蹉跎,再浓烈的感情,也被时间熬成了清水,寡淡无味。
周红衣突然很想老头子,加上今天,上辈子他们已经分开十年三个月零五天了。
而且他早死,和矿下恶劣的工作环境有很大关系,
后来才知道,那叫尘肺病,加上日积月累的劳累,才让他五十不到就早早离开了。
不行,这辈子,那个工作说什么都不能再让老头子干了。
打定主意,周红衣回到家,打算早早入睡,第二天去矿上接人。
空旷的院落,只有沈秀儿一人坐在板凳上。
看她进来,眼神一亮,站起来喊道:
“妈,你回来了”
“嗯”
扫了眼后面黑漆漆的房间,还有老四如雷的鼾声,周红衣心里暗骂,没心没肺,
沈秀儿倒是看出来点儿什么,宽慰婆婆:
“兴力他,才睡,妈,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面条”
见周红衣没拒绝,沈秀儿高兴的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很快,香喷喷的挂面,撒着葱丝,上面还飘着一层油花。
闻着就香,周红衣坐在磕掉一角漆的桌前,喝了口汤,赞许的点头。
沈秀儿松了口气,两个手指拧着衣角,有些羞赧:
“妈,我会好好学厨艺的,跟着大嫂二嫂......”
“学个屁”周红衣刚松开的眉头,皱紧了。
看着小儿媳颤了一下,才缓和了语气,看着她说道:
“别听她们胡咧咧,家里就白菜豆腐,做出花样来,也还是那味儿,你这面条就很好吃,要是真想学,以后跟我学”
沈秀儿有些惊讶,妈说她做的面条好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
在娘家,嫂子她们和爹娘都说,她一无是处,赔钱的样儿。
她眼中有了些光彩,谦虚腼腆的笑着:
“是,是猪油,猪油提香”
周红衣自然知道,家里就这么一点儿猪油,还是沈秀儿进门请客的时候剩下的,
这孩子有孝心,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吃,还专门给她留着。
哎,好娃,是不是自己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别人不管,这孩子她得护着,千万不能重蹈上辈子覆辙。
上辈子小儿媳命苦,嫁给陈兴力这懒汉,操持家里家外就算了。
可新鲜热乎劲儿一过,老四竟然从外面勾搭了个三儿,名声那叫一个难听。
青青草原,是他不羁的向往。
打过骂过,跟被妖精迷了魂儿似的,魔怔的要闹离婚。
最后还是沈秀儿被气的见红,流了个孩子,才让他消停了。
再之后,那女人找个大款儿,看不上这穷老四了,沈秀儿的日子这才平静。
只是苦巴巴的。
到九十年代,也就是周红衣临死的时候,家里还没个正儿八经的电器。
想到那小脸蜡黄,喝米汤的三岁娃娃,周红衣捏紧手,瞅着侧屋,恨不得进去把陈兴力这个孽障锤死。
沈秀儿洗完碗,见婆婆还没进屋,脸色不怎么好,忙走过来:
“妈,你不舒服?”
难道是还生白天的气?
也是,大嫂二嫂都不是好相处的,小姑,就更别说了。
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拿正眼瞧过她,想来是看不起她的。
沈秀儿平日见婆婆三份儿工作,忙的脚打后脑勺,有心帮腔,但谁又能听她的呢?
她,本身就是个浮萍罢了。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一双温暖带老茧的手,拉住了她。
手心被塞了~~嗯???
沈秀儿借着月光看清那两元纸票,震惊的睁大眼睛,抬头:
“妈,你怎么给我这么多......”
圆圆的杏眼儿,小小的脸盘儿,看着就惹人疼。
周红衣嗔她一眼,但神色却是柔和的,低声道:
“给你就拿着,自己花,别犯蠢让老四拿走,听见没?”
沈秀儿眨巴眨巴眼儿,眼眶发热,再回神,婆婆已经进屋了。
她捏紧手中的两块钱,低着头,在院中伫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管她想些什么,周红衣瞅了眼那‘石雕’,摇摇头,拉上了窗上的帘子。
这辈子,谁对她好,她对谁好。
主打一个乳腺通畅,绝不内耗。
她力气大,厨艺高,会打铁,也会些木匠活。
再加上重活一次,知道计划经济已经在向市场经济过渡了。
她要赚钱,也想做改革开放的浪潮儿,精彩的活一把。
只要有钱,她可以~
闭上眼的时候,周红衣都在想,干好纺织厂工作的同时,还可以做些什么营生......
第二天清晨,周红衣起的早。
收拾好东西,想去隔壁王大妈家借自行车,去煤矿上找老头。
没成想,刚到门口,就被牛国娟的娘家妈,大哥二哥,堵了个正着。
李素芬三角眼,媒婆痣,看着就是一脸尖酸刻薄相。
故意在门口也不进来,大吵大嚷的拍腿:
“哎呀你个温大灾的周婆娘,平日亏待我女婿就算了,昨天还敢动手打我姑娘,好好的陈家都要让你这偏心眼儿的拆散了,
各位乡亲给评评理,这叫个什么事啊?”
周红衣:好啊,她还说昨天怎么见牛国娟的鞋在院子里,没走呢,
原来早通风报信,等着让娘家人来给她撑腰了。
而且看这要闹大的架势,怕不光想打秋风,想用牛家压她低头,承诺把工作给她才是关键。
呵,上辈子,周红衣也明白一个理儿,就是见招拆招。
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还她。
李素芬都这么不要逼脸了,她就不客气了。
无视路过的村民还有身后披褂子出来的老大一家,沈秀儿。
周红衣痛心疾首,从背包摸了一把配馒头的洋葱,往眼上一擦,向牛家两兄弟撞去。
牛铁根,牛铁柱下意识抬手,却好似画本子上的武侠,突然多了股内力。
隔空打牛,
哦,不是牛,是个轻多了的人。
因此神威大显。
周红衣一下跌出去五米远,躺在路中央,哭天抹泪的喊着:
“救命啊,大儿媳家兄弟要打死我个老太婆了,诶呦,我的尾巴骨,诶呦,我的波棱盖啊,
天老爷,这娘三欺负我陈家男人没在,要杀我抢工作了,救命诶~”
牛家兄弟还有李素芬,都傻眼了。
这周老太不是最要脸面了,哪次来打秋风,不都是忍气吞声的不敢吭气,生怕丢了陈家的脸,这是干嘛呢?
咋不按套路出牌!!
“啊,兴力快起来,快点啊”
沈秀的一句呼喊,加上外面的嘈杂,让陈兴力裹着棉衣,睡眼惺忪,不耐烦的走出来。
“大清早的喊什么呢,哭丧......”
后半截话顿住,陈兴力揉了揉眼,看老妈躺在院门口地上,疼的蹙眉抹泪。
顿时眼里冒着熊熊怒火,瞪向牛家两兄弟。
牛铁根,牛铁柱赶忙冲着他还有外面满家屯村民解释:
“不,不是,她自己摔的,不关我事”
“就是,我们根本没碰她”
话音刚落,一道罡风,裹挟着凌厉骇人的气势,一个挨了一个大逼斗。
陈兴力一手提着一人领口,眉目狰狞,冲着院里大骂:
“陈兴儒,你牙一支,脖一缩,真把自己当刘罗锅了?
别人都欺负上门打老娘了,你还杵在那儿当电线杆子,你还算老爷们儿吗?”
骂完自家的,他虎虎生威,把两个一米七的牛家兄弟直接提着扔到了地上。
各捶了好几拳,疼的二人缩成了虾米。
陈家老大刚要说话,被地缸媳妇儿狠狠搡了一把,差点儿撞门框上。
接着就见她跑去丈母娘身边。
“娘,怎么动手了,不是说好要工作的吗,现在倒好......”
眼见村里人爷们儿娘们儿们拿着铁锹从远处过来,牛国娟吓得胆寒。
李素芬也哭丧着脸,急忙解释:
“没有打,没打,是周婆娘学坏了,故意攀扯我们”
牛国娟也反应过来,对着村民解释:
“对,我婆婆故意的,我娘家哥根本就没动手”
这时,一向胆小的沈秀儿突然昂着脖子,握着拳头,挡在周红衣身前,怒喝:
“你们胡说,刚刚我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是牛家人动手推的婆婆,五米多远,两人一起推的”
这外村的陈兴力媳妇儿来满家屯一个多月,是个老实本分的,甚至说胆小。
可此时这护犊子的模样,着实惊到了众人。
连陈兴力都诧异回头。
他这软面团小媳妇儿还有这勇敢的一面!!!
牛国娟大动肝火,刚进门的小蹄子,竟然敢指责她这个大嫂?
反了她了。
倒是李素芬道行深,见沈秀儿护着周红衣,周围人又多,装作可怜抽泣的模样:
“哎呦,这闺女就是新进门的老四媳妇儿吧,倒是巧的,会讨好婆婆”
说着装模作样在牛国娟后背拍了下,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这个憨傻的,让你别总卖蛮力,多和婆婆说说体己话,就是学不会,
这不,让婆婆怨怪上了吧”
周红衣眼眸微眯,这李素芬倒是个精的。
一来当着大家伙儿说牛国娟是实在人,沈秀儿是个嘴上灵光,毛事不干的,这是在故意讨好婆婆呢。
二来,说自己怨怪大儿媳,不就是说给大家听,今天的事是她这个做婆婆的故意找茬儿吗?
满家屯虽然不能容忍外村欺负上门,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被李素芬的话听迷糊了。
问向周红衣:
“大妹子,这到底咋回事,刚才听国娟娘说,你昨个打她闺女了?”
“是啊,昨天就听院子里丁零当啷,吵吵闹闹的,别是真动手了吧?”
杀猪匠满婆娘,推着车从人群后挤过来,一副好事儿的模样。
一看到她,周红衣有些头疼。
她兼职红白喜事吹唢呐,和她浑厚肺活量不相上下的,就是她传闲话的能力。
因此外号,满大喇叭。
牛国娟见大家都来了,索性把扇红的左脸露了出来,委屈又愤恨的指着:
“看啊,这就是证据,我这婆婆偏心老二老四是惯常的事,可昨天打了我,今天又打了我家大哥二哥就太过分了,
呜呜,我家男人是个不受宠的,连带着我和孩子,也被连累,
昨天,婆婆还要赶我们回娘家呢”
周围一片唏嘘,“还赶孩子,这就过分了吧,到底也是陈家的孙女”
“重男轻女呗,这牛国娟要生的是个长孙,不得扬眉吐气,洋了二正的啊”
陈燕在她妈的眼神示意下,胖手掩着眼睛,呜呜的哭着:
“对,奶奶是坏蛋,打妈妈,还赶我们走”
李素芬立马接茬,一拍大腿,咬牙指着周红衣:
“好啊,你个周婆娘,我好好的外孙子女总不能说假话吧,她才五岁,你也舍得赶?”
牛国娟搭腔,一脸不忿,抱着孩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啊,明明我是长媳,说好了纺织厂的工作给我,结果我婆婆偏心,私下承诺了老三,这我能忍吗?”
满大喇叭睁大眼,看着周红衣:
“糊涂啊妹子,春玲是要嫁出去的,她又不能养老,到老你还是得靠儿子啊”
旁边村民都点点头,低声议论着。
周红衣心中冷嗤,养老?
儿子女儿一个样,她早经历过了,都是老母猪戴胸罩,趁年轻一套又一套的哄着。
等你老了,成累赘了,一脚踢开,都顾着各自的小家,谁都靠不上。
刚要说话,沈秀儿急着开口了。
因为人多,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周红衣倒是不着急了,她想让这孩子多经历经历大场合,别整天胆战心惊的活着。
谁都不欠谁,没必要活的低人一等。
大嫂嘴角嘲弄的笑,新婚丈夫蹙紧的眉头,还有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目光,让沈秀儿额头冒汗,舌头不听使唤。
就在她回头的时候,不经意扫见婆婆的眼神。
带着安抚和鼓励,还有希冀的期盼,沈秀儿心底仿佛注入了一股力量。
婆婆在等她开口,婆婆——相信她。
沈秀儿冷静下来,沉默几秒,抬头看向牛国娟,
“大嫂,话不能只说一半,你骂婆婆老贼婆在先,扬言带孩子回娘家在后,我们都是亲眼看着的”
她到底善良,没把牛国娟说要离婚的话扯出来。
“而且,工作的事,妈没答应任何人,你拿这个说事,不占理~”
话语清晰,很有逻辑,周红衣在旁边欣慰的点头。
好孩子,有勇气。
周围人也听明白了,
“合着牛国娟先骂婆婆了?倒反天罡,陈兴儒吃屎去了,也不管管?”
“呵呵,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自己受气就算了,还让老娘跟着受苦,刚刚看见陈家老四骂他没,真没骂错,窝囊死了”
陈兴儒臊了个大红脸,走不得,站不得,脚底板跟有爬犁似的,刺挠。
头一次怨怪的剜了眼他媳妇儿,这弄的叫什么事啊!
牛国娟眼看着舆论倒戈,不甘心的上前几步,绕着沈秀儿打量,阴阳怪气:
“好啊,我说你这蹄子今天怎么敢说话了,说,是不是咱妈答应把纺织厂的工作给你了,所以你才这么向着她?
一天天假假估估,扭扭捏捏,我还真当你是个善的,感情是个装货,我呸,贱人”
沈秀儿红了眼圈。
突然有人把她往后一拉,上去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了牛国娟的脸上。
同样的左侧,同样的位置,甚至带着几道血印。
牛国娟顿时吃痛大吼,眼冒金星,站着都打晃。
要说昨天,打铁的力气使了三分,今天就是七分。
十分,周红衣担心给她扇聋了,还得掏医药费。
“瞅瞅你,前背包,后背包,鬼子狂抢耍大刀,残疾胳膊挡勒腿,还长了一个吃屎嘴,
不会说话我就教教你,不然还真以为我周红衣好欺负,老陈家没规矩了!”
众人霍然睁大眼睛,有的甚至倒退一步。
这周婶子这么凶悍的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果然大力出奇迹,没看到牛国娟那咋咋唬唬的地缸都傻愣住了吗?
还有沈秀儿也是,老实人逼急了还有二两脾气呢。
这牛家真是包藏祸心,想抢工作还倒打一耙,无赖人家。
诶呀,那,那不是......陈叔吗,
难怪牛国娟不敢吭声了,周围人都噤了声。
看着这个曾经满家屯学习最好的知识分子,如今的国企煤矿工人,陈景玉从后面走了过来。
刘老汉抽着旱烟,笑着上前:
“大侄子你回来了,煤矿上,老韩,老张头还好吧?”
“都好,这是他们让我给你带的土烟丝,还有大队长和其他人的,叔你帮我一起转交吧”
嗓音低沉沙哑,周红衣一听,就红了眼眶,慢慢的转身......
一米八八的个头,在人群里很是显眼。
看见他第一眼,周红衣以为心脏病又犯了呢!
第二眼,她眼眶酸涩的几乎要落泪。
老头子大她一岁,也不过才四十,上辈子,他有这么沧桑吗?
曾经挺拔如松的肩膀垮了下来,眼尾的纹路也深了。
周红衣几乎立刻想起了出嫁前,她妈摸着她头发,不舍得说:
“他是被陈家收养的,家里穷的叮当响,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是怎么答的来着,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奔向新生活的喜悦:
“才不会,景玉有才华,以后是要考大学的,我们肯定会幸福的”
事实呢?
人没选错,可是为了儿女,他们蹉跎了一辈子,谁也没有实现年轻时的愿望。
她也有,她想赚钱,当个万元户。
可后来,她干着三份工,加上老头子的卖命钱,全贴补了儿女。
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连老头子死前,也没能穿上一身新衣服。
那年刚好,城建局改制,老二要出国进修,家里全部的钱,都紧着他了。
……
周红衣被按在肩头厚实的大手打断了回忆,抬头看去。
陈景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松开了手,对各位邻里和煦的笑了下:
“我不常在,多谢大家帮扶家里了”
满大喇叭嘴快,推起车摆手:
“快别说这外道话,一个屯的,怎么也不能让外村人欺负了去”
说完,对李素芬母女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就是就是,陈叔别客气,你可是国企的工人,我们村第一个高中毕业生”
“对啊,听说还当了段长,厉害啊!”
这个年代,能捞上国家的铁饭碗,那可是个极大的光荣事。
屯里人都知道,要不是当年高考没恢复,陈景玉指定是十里八村第一个大学生。
有人羡慕他一个月加奖金一百多块钱的工资,也有人感慨陈家紧巴巴的日子。
挣得多又怎样,卖命钱都贴补给了四个子女,孝顺吗?
不还是勾心斗角,破瓢烂瓦。
提到高中毕业,陈景玉脸色有些僵硬。
但仅一瞬,就神色如常,寒暄了几句,让众人散了。
刘老汉拿过烟丝,临走在他耳边念叨,带着一丝调侃:
“大侄子,你这媳妇儿,战斗力不一般啊,嘿嘿,够你喝一壶的”
呃!
陈景玉清俊的脸庞有些怔,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回头看去,周红衣却已经进屋了。
他脸上笑意消失,扫过战战兢兢的老大,还有尴尬陪笑的牛家人,还有老四两口子。
李素芬见陈家主事的男人回来了,不敢造次,扯着两儿子,过来诉苦:
“哎呦,亲家公,不瞒你说,我没想闹大,是你家老四先动手的,这才……”
“我呸,我出来的时候,我妈在地上躺着呢,到底谁先动的手,
再歪歪,咱们去公社论个理”
李素芬也确实没看到,两儿子被陈兴力这蛮牛打怕了,委屈又憋火。
明明人不是他们……
刚抬头,想跟陈景玉掰扯,就被他冷戾的眼神,还有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吓到了。
啥也不敢再说,竟不顾老娘,跑了!
“切,怂逼”
陈兴力不屑的往地上淬了口,引来陈景玉不满,瞪眼:
“当着长辈,谁让你这么没规矩,还不回去”
陈兴力小时候最皮,周红衣又宠他这个老儿子,没少惹事。
他妈在还好,不在,他老子没少给他竹笋炒肉。
即使现在比老爹还高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挠了挠头,进了院子。
“亲家公,还是你讲理,今天我其实是为了纺织厂那个工作来……”
话没说完,陈景玉沉声喝道:
“老大,你丈母娘说话,躲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过来!”
陈兴儒,取名,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真真是辜负了他的期盼,背道而驰,长成了个窝囊样。
有时候,陈景玉都费解。
这老大是不是文化太差,字面曲解了孺子牛的含义。
不对,牛起码还能哞一声呢,他屁都得夹着放,生怕吓死了谁似的。
陈兴儒蹭过来,低着头闷声道:
“爸”
陈景玉懒得看他,吩咐:
“你丈母娘想闺女了,这么远过来,也不容易,去公社买两盒桃酥,带着孩子送她回去,顺带住一宿,看看老丈人”
这话说的李素芬心里熨贴,果然是文化人,和周红衣那悍妇不一样。
牛国娟也觉得有面儿,桃酥,那可是过年都吃不上的点心。
公公到底心里还是惦记老大的。
唯独陈兴儒低着眉眼,苦兮兮的看着他爸进院的背影,他知道,门一定是锁了。
完了,他爸生气了。
李素芬母女到供销社才反应过来,钱呢,亲家没给钱啊?
供销社职工鄙夷的看着他们三大一小,
“到底买不买啊,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李素芬:“闺女,屯东头陈景玉家知道不,赊他账上,两盒桃酥”
职工敲了敲旁边小黑板,“看不到吗,还是不识字?概不赊账”
以前是可以的,可后来赖账的人太多,供销社就统一改了规定。
女职工瞅了眼躲在后面的陈兴儒,撇撇嘴,谁说他老实,不吭声而已。
“行了,凑够钱再买吧,下一位”
“不,不行,我就要吃桃酥”陈燕在柜台下哭喊着。
牛国娟也没面子,看了眼远处躲账的男人,知道他身上肯定搜不出来一毛钱。
无奈回过头咬牙说:“妈,先给拿四块钱,回去我给你”
“什么,还要我掏钱,这该他老陈家出,凭什么……”
后面的人面露烦躁,眼带嘲弄,牛国娟高肿的脸更红了。
低声恳求道:
“妈,求你了,今天我在村里丢人还不够吗,你先拿,过两天还你”
拿着两盒桃酥,出了供销社没多远,李素芬再忍不住了。
她狠狠瞪了陈兴儒一眼,拍着大腿捶胸顿足,扯着嗓子,
“诶呦喂,我可活不起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好好的在家干啥不强,跑这儿惹一身骚,图啥嘞?”
就是,图啥嘞?
害的自己也被爸赶出来了,陈兴儒暗暗翻个白眼……
且不论李素芬一家的自作自受,这边陈家院子也不太平。
陈兴力挠着头进来,被门后的周红衣逮了个正着。
垫脚扯住他耳朵,大力一拧,跟摩托车换挡似的,干脆利落。
“疼啊,疼啊妈,你快松手”
陈兴力吃痛,不得不弯着身子,跟着进了屋。
沈秀儿也急着跟上,被周红衣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这混玩意儿一会儿挨打,要是被媳妇儿看见,指不定邪火得撒人家身上。
真是作孽啊,养了这么个糟心东西。
一脚踹他膝盖窝,陈兴力差点没单腿跪下,刚要质问,一顿扫帚疙瘩就下来了。
打的疾风骤雨,让他应接不暇,嘶哈嘶哈的揉搓手臂。
他妈这还是第一次打他,委屈又莫名其妙,嚷道:
“妈,刚开始真没听到,这不一出去,就给你报仇了吗”
“谁说是这事了”
周红衣打得气喘吁吁,眉头拧紧,再次忽闪过去,骂道:
“你个少教的瘪犊子,自己媳妇儿在外面受欺负也不知道护着,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武了嚎疯的蠢瓜!”
陈兴力跪在床角,彻底傻了。
他还是不是他妈的老儿子了,怎么骂这么难听,还打这么狠。
心底酸,横着脖子大吼:“她哪受欺负了,我怎么没护着了”
他充分怀疑他妈心情不好,拿他出气。
昨天都掀桌子了,肯定是老大老二老三要工作,把他妈气到了。
“妈,他们三家要工作,就我没要,你怎么还专打我一个,你不讲道理”
周红衣恨不得给他两电炮,喊一句,老娘就是道理。
只不过,沈秀儿还得跟这兔崽子过,她必须好好说道说道。
拿扫帚疙瘩指着他,厉声道: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理,你不要工作,那是因为你吊儿郎当,胡天海地,根本没成家了的自觉,
你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可沈秀儿呢,将来有了孩子呢,也这么跟你稀里糊涂的过吗?”
可以想见,上辈子自己死后,沈秀儿和那个孙孙指定日子不好过。
周红衣怒瞪老四,暴喝:
“再有,她现在是你媳妇儿,被人欺负就是打你的脸,刚刚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笑话,你呢,站哪里了?
这个时候,你这老爷们不在媳妇儿身边,还露个大脚后跟儿在对面蹙眉瞪眼,要你有屁用,
你头上插个鸡毛掸子,没事包个狗皮毯子,近看像个铅笔杆子,远看像个铁皮铲子,简直一无是处,
再让我看见你嘚呵的没心没肺样,直接两电炮送你回祖奶奶坟里祭祖,让你狂!!!”
诶不是,究竟谁狂啊?
被骂懵圈的陈兴力目瞪口呆,模样甚蠢的张个大嘴,一眼都能看见胃。
周红衣嫌弃的又给了他几下,疼的他直求饶。
屋外的沈秀儿听的一清二楚,也震惊到不行。
婆婆她,竟然为了自己,打兴力,还骂得这么狠?
心口,不知怎的,酸呼呼的……
就在这时,后面轻笑一声,沈秀儿忙回头,
“爸”
除了结婚那天,这是沈秀儿第二次见公爹。
屋里的抽打声和求饶声让她有些尴尬,却不想,陈景玉没有怪她导致母子不和,反而笑着点头,
“看来你婆婆,很喜欢你”
喜欢她?
婆婆对她的好,不全是因为陈兴力?
陈景玉不知道这句话对沈秀儿的冲击力有多强,在门开后,走进去半晌,她还愣在原地。
陈兴力算服气了,老妈不知道抽什么风,老爸无视他,新媳妇儿还不理他。
就很气。
上前拽住她胳膊,
“还愣着干嘛,给我上药啊,疼死我了,我妈要么不打,要么下死手,太狠了”
他故意放大声,企图宣泄不满,博同情。
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他妈的老儿子,打在他身,疼在娘心。
殊不知,周红衣爽利的扔下裂缝的扫帚疙瘩,痛快的喝了一大杯水。
“怎么,太阳西边出来了,打了你心肝宝贝的老儿子,心情还这么好?”
实在不怪陈景玉好奇。
要知道,小时候老四调皮,他动一个手指头,周红衣都能跟他拼命。
护的紧呢!
他谁都没说,他有阵子,还怪吃味儿的。
婚前追他的甜言蜜语都喂了狗,说什么心里他排第一,啧啧,这属于骗婚。
“咳咳,咳咳咳……”
旁边突然开口,惊的周红衣呛住了,咳的脸都红了。
见他过来,急忙下地,背过身擦嘴,拢头,拍了拍脸,
这才慢慢转了过来。
深深的盯了对面的人许久,眼泛泪花,声音哽咽:
“老头子~”
陈景玉笑容凝固,不是景玉?玉玉?再不济老伴也成啊?
怎么叫他老头子!!!!
煤矿环境恶劣,难道他真老这么快。
陈景玉下意识想回头照镜子,怀里却扑进来一人,抱着他腰直哭。
他耳朵有些热,脸颊发烫,这,这定是刚刚吓坏了。
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低头哄着:
“行了,再哭眼肿了,你是真受伤吗,还是故意讹人呢?”
没人比他更了解周红衣,年轻的时候精灵古怪的,鬼点子最多,还尤其爱整他。
陈景玉有些怅然。
这么多年,他几乎快忘了初见周红衣的模样,刚刚门口的彪悍模样,倒是让他找回了点当初的感觉。
眉眼妩媚,却额间带着一抹英气,尤其一张嘴,甜的时候,抹了蜜似的。
毒的时候,比蜂毒还蛰人。
充满活力,爱憎分明,是十里八村最热烈的姑娘。
周红衣哭了一会儿,手背抹了把眼,嗔他一眼,
“自然是假的,要是真伤了,哪那么容易放她们走”
带着鼻音,跟撒娇似的,陈景玉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好久没~
两地分居,偶尔碰头,也都累的够呛,话都未必能说上几句。
今天这般,属实难得。
正想多说几句,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他们出去的时候,沈秀儿已经去开门了,
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年轻探头进来,看见周红衣忙道:
“师傅,快去厂子里吧,你家三闺女非说你同意她接替工作了,等着办手续呢”
小年轻孙然是纺织厂的学徒,确切的说,是周红衣带的徒弟。
他的这句话,让周红衣顿时沉了脸。
连屋里疼的龇牙咧嘴的陈兴力也掀开门帘,脸色难看的说:
“诶不是,我说陈春玲这是闹哪样?
之前哭着喊着要考大学的是她,现在死活要接替工作的也是她,不给就去厂里明抢啊?”
不给?
孙然抓住了重要信息,顿时眼前一亮,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说:
“师傅,你还这么年轻,技术又过硬,你要走了,我们是真舍不得你,要不,你再干两年?”
见周红衣拧着眉头,没吭声,孙然也摸不准了。
毕竟这个年代,有人还吃不饱饭呢,他师傅竟然支持女孩考大学,而且一人打三份工都要供。
没准儿真拗不过,松了口也说不定。
不光他,陈景玉也是这么想的。
他工资虽高,可家里的饥荒还没还完。
春玲的成绩不算理想,可老婆说了,孩子有心,再难也供。
而且不光如此,明明能走读,春玲非要住宿,又是一笔开支。
在他看来,周红衣有些太惯孩子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要急眼的。
细细算来,纺织厂一个月工资四十五,他多加半个月夜班,也就挣回来了。
打定主意,陈景玉看着老婆,
“走,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周红衣抬头,
“你刚到家,好好歇歇,秀儿,把院里那只鸡杀了,中午给你爸补补,午饭不用等我”
周红衣雷厉风行的吩咐完,就去隔壁找王大妈借自行车了。
孙然跟着骑在后面,两人很快消失在村口。
王大妈踩着草垛,隔着墙头问:
“老陈,我刚刚听见嘞,难道,大妹子真要把工作舍了?”
陈景玉难掩一丝苦笑,叹了口气,回屋了。
一路无话,孙然就是想说,也跟不上周红衣的速度。
只能紧赶慢赶的骑着跟在后面。
纺织厂位于人民路的后街,从屯里进城,骑了没二十分钟,拐个弯就到了。
厂子不大,总共也才一百来个职工。
这个点儿,大家都拿着饭盆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看见周红衣骑进来,纷纷驻足。
一个生产组的人见到,也顾不上打饭了,忙跑过来,
马红霞和周红衣同进厂的,关系最好,急着拉住她:
“红衣,你可别糊涂,你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多干几年再退”
赵钢跟着点头:“就是,周姐,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走了,谁带我们啊”
郑坚生:“对啊,我们组刚拿了生产第一,奖金还没发呢,姐你可不能走”
周红衣看着上辈子的几个老伙计,眼眶湿润。
八十年代末,企业经营不善,他们都下岗了,各奔东西。
再后来,就是一个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她活的最久,可儿女不孝的日子,又叫什么好。
她闭了闭眼,刚要说话,后面走来四个女人,为首的打量着周红衣,环胸哼笑道:
“呦,刚退就骑上自行车了,终于不用每天走一个多小时上工,把鞋磨的露个大脚洞,让检查组看我们厂笑话了,好事啊”
其他三个女人掩嘴笑,眼底嘲讽味儿浓。
周红衣哼笑,上辈子的死对头,纺织厂二组的组长,郭珍。
次次输给她,次次挑衅,一副比不过也要膈应死你的样子。
上辈子她忙于三份工,家里家外一堆箩烂事,根本没工夫朝理她。
还真当她怕了。
郭珍被周红衣盯着有些发毛,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是你闺女要顶替你,又不是我让你退......”
“he,tui,我退你奶奶个腿”
周红衣骑到郭珍面前,单腿支车,在二八大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扬眉臭骂:
“你不就是嫉妒我们一组率先完成这次生产任务,拿了奖金吗,有本事你就带着你的人光明正大的和我们比,摆不正位置就别在这儿乱放屁,懂?”
周红衣说完,一眼不多看的,骑着车子就往厂长办公室去了。
孙然笑嘻嘻的忙跟了上去。
马红霞几人笑的腮帮子都疼了,气的郭珍一跺脚,指着他们就想骂,
却不想被一个肥硕的身子拱到一边,要不是身后几人扶了一把,绝对摔个屁墩儿。
“肥丽丽,你找死啊,看不见我站这儿吗?”
大脸盘子的胖丫头抱着满满一盆杂面条,耸耸肩,
“看见了啊,你碍事了知道吗,
再说了,我周婶子不退,你听见没,少嚣张了,哼”
“嘿,你......”
郭珍气的要死,想再骂,却被身后三个女人拉住,小声劝:
“算了,算了,肥丽丽她舅是厂里会计,你斗不过的”
“就是啊,他们人多,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郭珍这才恨恨的瞪了这些一组的人一眼,往旁边呸了一声,离开了。
一组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笑着说:
“丽丽,还得是你,看见没,刚才周姐把她骂的狗血喷头,郭珍脸都绿了”
杨丽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嗯嗯,我周婶子干啥都强,我可舍不得她走,这下好了,我又有胃口了”
说完,拿起筷子低头吸溜了一口,又一口,又一大口......
厂长办公室,陈春玲一个劲儿的哀求:
“谢叔叔,你见过我的,小时候我来过,我妈多宠我你知道的,你就先给我办了吧,我妈真答应我了”
谢国强笑笑,也不说话,端起茶水,一口一口的饮着。
陈春玲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
她就不明白,她妈这回是怎么了,为什么撒娇哭闹都不好使了,昨天还把桌掀了。
她昨天回学校的时候,无意间在后面听到,陈兴俊说要给煤矿打电话。
那肯定是让爸回来劝她妈,把工作给二嫂。
她急的一晚上没睡,才想到这个办法,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妈要面子,没准儿她来厂里这么一闹,工作就真给了她,
而且那些家丑,她妈绝不会当着厂领导说出来的,毕竟她妈多要强,她是知道的。
陈春玲主意算盘打的响,却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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