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那狼狈逃窜的背影,让周恒心里舒坦了些。
他转过身,对着聋老太太,脸上露出了感激。
“老太太,今儿个真是多亏您了!”
“要不是您老明察秋毫,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这老虔婆掰扯清楚呢!”
周恒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聋老太太的胳膊。
“我扶您回屋歇着。”
聋老太太任由他扶着,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恒。
她抓着周恒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欣慰。
“好小子,黑了,也壮实了!能回来,老婆子我真是替你高兴!”
“你们那科研单位规矩大得很,不是说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让探亲回京吗?”
老太太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关切:“你这……是任务完成了,还是……?”
她没往下说,但意思周恒明白。
“我那牺牲的侄孙,跟你差不多年纪,都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年轻人啊!”老太太的声音有些低沉。
娄小娥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周恒,眼神有些复杂,想说什么,又碍于聋老太太在场,不敢张嘴 。
见周恒扶着老太太要进屋,她也连忙跟了上去。
趁着聋老太太挪步的当儿,娄小娥凑到周恒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急切:
“周大哥,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不知道,苏青姐和小云……她们娘俩这些年,可受了不少委屈!”
周恒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能想象,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在这样的大院里,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进了聋老太太的屋,老太太在炕沿边坐下,喘了口气。
另一头,贾张氏拉着还在发愣的贾梗,一头钻进了自家黑黢黢的屋里。
“砰!”
门被她使劲关上,震得窗户纸都“哗啦啦”响。
“呸!什么玩意儿!”
贾张氏一屁股坐到床上,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她越想越气:“那周恒,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还有那娄小娥,吃里扒外的东西!”
贾梗还惦记着鸡的事,嘟着嘴,一脸不爽地抱怨:
“奶!都怪那周恒!我本来寻思着,给小当和小槐花她们弄只鸡尝尝鲜,补补身子,都让他给搅黄了!”
贾张氏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
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贾梗说:
“哼,棒梗,你听奶奶说。”
“这周恒,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还说是部队刚回来的。”
“我瞅着啊,他八成,是在部队里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让人家给开除了,灰溜溜滚回来的!”
贾梗眼睛一亮:“真的?那……”
“那他家现在岂不是……?”
“可不是嘛!”贾张氏一拍大腿,声音里透着兴奋。
“你想啊,他以前在部队,大小也是个搞科研的,津贴能少吗?家里能没点儿存货?”
“现在他一个人回来,苏青和那个小家伙又不在,家里肯定有好东西!”
贾张氏循循善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棒梗啊,你机灵点,好好留意留意他家里的情况。说不定啊,就有油水可捞!”
贾梗被他奶奶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他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
“奶,您还别说,他家钥匙藏哪儿,我还真知道!”
“以前苏青阿姨她们还没搬走的时候,我亲眼瞧见她把备用钥匙藏在窗台外头,最边上那块松动的破砖头底下!”
“哎哟!我的好孙子!”贾张氏一听,眼睛都亮了。
“真是奶奶的乖孙!机灵!”
她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
“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溜过去瞧瞧!”
“手脚麻利点,千万别让人给发现了!知道不?”
贾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聋老太太的屋里,气氛则有些沉重。
老太太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叹息:
“周小子啊,你这一走,可真是苦了苏青那丫头了。”
“她一个女人家,在轧钢厂上班,那点死工资,又要拉扯小云,又要应付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要防着院里的人惦记……”
老太太摇了摇头,没明说,但周恒心里清楚她说的是谁。
“唉,不容易啊!”
“这些年,多亏了小娥这孩子心善。”
聋老太太说着,赞许地看了一眼娄小娥。
“她啊,隔三差五地就给苏青送点吃的用的,有时候苏青加班晚了,小云没人照看,也是小娥帮忙接回来,照看一晚上。”
“不然啊,那娘俩的日子,恐怕更难熬。”
周恒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猛地站起身,转向娄小娥,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小娥,这些年……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但凡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他说着,就要给娄小娥鞠躬。
娄小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摆手,脸颊微微泛红。
“哎,周大哥,你快别这样!可使不得!”
“苏青姐人那么好,我跟她也处得来,能帮点是点,都是街坊邻居,应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聋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看周恒,再看看娄小娥,突然“嘿”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几分促狭的笑容,带着点老小孩的顽皮。
“要我说啊,小娥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当初嫁错了人!”
“许大茂那小子,除了会放电影,还会干个啥?一天到晚回家就知道跟小娥置气!”
老太太撇了撇嘴。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
“当初啊,小娥要是能跟你周小子凑一对儿,那日子过得多舒坦?
“哪用得着现在这么辛苦,还受那窝囊气?搞不好啊,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