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颊因急促而泛红,发间还沾着片银杏叶。
乐昭澜立刻放下绣绷,佯装急切:“如何?”
“都过了!”春桃眼睛亮晶晶的,“顾小主拔得头筹,尉迟小主次之,陆小主位列第三......”她掰着手指数,“小主您排第四,苏小主和木小主并列第五。”
“恭喜明姝姐姐~”乐昭澜笑眯眯地拱手,故意拖长尾音,“前三甲呢。”
陆明姝指尖的银针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同喜。”
阳光忽然被云层遮住,银杏叶的影子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暗纹。
她低头继续穿针,金线在指间流转,绣的仍是那朵并蒂莲——只是这次,莲心多了一滴露珠般的银斑。
——东苑·尉迟茉住处
鎏金缠枝香炉中逸出缕缕青烟,在殿内氤氲缭绕。
尉迟茉端坐于紫檀雕花案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面,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与紫檀木相击,发出‘笃笃’的脆响,每一声都似利刃刮在玉荔心尖。
“第二?”尉迟茉忽而轻笑,玉指在案几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浅痕,“顾秋狸......也配?”她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凌厉。
玉荔垂首敛目,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她最是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七岁习琴时,十指磨出血泡犹自苦练;十岁学画,废去的宣纸能铺满半间厢房。如今竟被素来不对付的顾家女压了一头......
“奴婢打听过了,”玉荔声音发紧,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带,“崔尚仪说,小主的应答太过......锐利。”
“锐利?”尉迟茉倏地攥紧手中的青瓷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绣着缠枝纹的袖口也浑然不觉,“她怎么不直接说本小姐‘大逆不道’?”
玉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淑妃娘娘已然知晓此事,特意传话说......位列第二也未尝不好,如今皇后和太后那边都......”
“都盯着我们尉迟家呢。”尉迟茉冷笑着接过话头。
她突然起身,昙紫色的织金裙摆扫翻了身旁的绣墩,在寂静的殿内发出沉闷的声响。
“去告诉阿姐——”尉迟茉的声音陡然转沉,眼底暗潮翻涌,那眸光锐利如刀,“这锋芒,我偏不避。”她一字一顿道,声音不大,却似金玉相击,在袅袅香雾中格外清晰。
——东苑·顾秋狸居所
雕花窗棂透进细碎的阳光,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花影。
苏可儿倚在湘妃竹榻上,听完宫女的禀报后,杏眼一弯,转头对着正在煮茶的顾秋狸笑道:“狸儿姐姐可是拔得头筹了呢!”
顾秋狸素手执起越窑青瓷茶盏,茶汤在盏中泛起浅浅涟漪。
她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侥幸罢了。”
茶香氤氲间,她心知肚明这第一的殊荣里,藏着皇后与太后对尉迟家的敲打。
想必那位心高气傲的尉迟小姐,此刻正在房中大发雷霆吧。
“姐姐太过谦逊了,”苏可儿撅起樱桃小嘴,腕间的金丝镯随着她晃腿的动作叮当作响,“以姐姐的才学,这第一,本就是实至名归。”
她忽然蹙起眉头,“只是为何我与那木沐沐并列?真是...真是...”她绞着手中的绣帕,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我堂堂礼部尚书嫡女,竟与一个商贾庶女同列,好生丢人。”
顾秋狸轻轻放下茶盏,瓷底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许是...”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盏沿,“木小主的临场应答得分较高。”阳光透过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