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绯色罗裙下摆湿漉漉的，在烛光下显出深色的水痕，绣鞋上还沾着几片池塘边的青苔。
她并未入座，而是站在厅中央，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在三人脸上逡巡。
当视线扫过尉迟茉时，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落在陆明姝身上时，又多了几分审视。“诸位今日前来，”她声音低沉沙哑，全然不似平日的清越婉转。
“不管存着什么心思。”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可儿如今昏迷不醒，实在不便招待。”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生硬得不留半分情面。
“真是不识好歹！”尉迟茉猛地将茶盏往黄花梨桌上一顿，上好的青瓷与木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水溅在她绣着金线牡丹的袖口上，染出一片深色痕迹。“我们按礼数前来探望，”她凤眼圆睁，朱唇微颤，“难道是为了讨你这杯茶不成？”
顾秋狸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既如此，诸位喝完茶便请回吧。”她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腕间的翡翠镯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陆明姝缓缓起身，月白色的裙裾纹丝不动，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这几日一直在院中教导昭澜妹妹刺绣。”她声音如清泉击玉，却字字清晰可闻，“听闻此事，特意前来探望。”
抬起眼帘时，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担忧，“若是叨扰了姐姐，我们这就告辞。”说着，朝乐昭澜使了个眼色。
乐昭澜心知陆明姝是在表明立场，撇清干系。她相信此事与陆明姝无关，并非仅凭其言辞——
自从刘嬷嬷自尽后，她就时刻留意着陆明姝的一举一动。
这些日子陆明姝确实深居简出，连得双鱼佩都不曾把玩过，整日不是在绣花就是教导她女红。
乐昭澜随即起身，直视顾秋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与可儿一见如故，”她语气诚恳，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听闻此事心急如焚，这才随陆姐姐匆匆赶来。”顿了顿，又补充道：“既然不便，待可儿好转再来探望。”
顾秋狸凝视乐昭澜片刻，不知思索什么，才淡淡道：“两位妹妹先回吧。”绯色衣袖带起一阵微风，“这边实在抽不开身，就不远送了。”
乐昭澜与陆明姝踏出院门。夜风拂过，带来一阵秋海棠香气。
乐昭澜忍不住回首，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只见尉迟茉霍然起身，那张精致的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正与顾秋狸激烈争执着什么，朱唇开合间尽是凌厉之色。
月光将两人的剪影投在素白的窗纸上，一个挺拔如松，一个傲然似梅，宛如皮影戏中交锋的角儿，在这深宫夜色中上演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乐昭澜洗漱完毕，披着素白中衣坐在雕花床榻边沿，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她指尖轻抚着锦被上绣的云纹，凝神思索着系统给出的选择——究竟谁会最先侍寝？
‘哗啦’一声轻响，屏风那侧的陆明姝正在梳妆台前卸下发饰，玉梳划过如墨长发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乐昭澜下意识抬眸望去，铜镜中映出陆明姝半张精致的侧脸，眉间一点朱砂在烛光下格外明艳。
（首先排除苏可儿...）她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苏可儿如今落水高烧昏迷，即便明日退烧醒来，内务司也定会担心过了病气给皇上，必然要先撤下几日绿头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