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衡原本酝酿好的下一句话被我生生堵在嗓子眼里。
他大概是没想到,向来只会讨好逢迎的我居然会对他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宋惜月,你以为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我会吃吗?
你该不会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了吧?”
他逼近我,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手指划过我的脸侧。
“别犟了,好好跟莹莹道个歉。
不然你那孤儿院的阿姨,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傅南衡指腹微弱的粗糙感让我浑身战栗不止。
就是这样一双手,亲手做掉了我的孩子。
三年前,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我最心爱的男人,流掉了我的孩子。
他将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递到我的面前,告诉我:“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毒妇,不配怀傅家的种。”
我徒劳地伸着手,想要抓住我这世界上唯一的骨肉。
可它还只是一个胚胎,它不会哭,不会笑。
它还没来得及和这个世界相遇,就已经变成了一团不会呼吸的血肉。
我看着傅南衡嫌弃地将我的孩子丢进了垃圾桶。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它悲痛的哭声。
我不顾自己的身体,扑到垃圾桶的旁边。
原来它才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可我却没有能力保护好它……我想把它从垃圾桶里救出来,我想给它一个安魂的归处。
可我才刚向他们伸出手,就被两个人带走了。
他们把我丢进昏暗的审讯室,宣判我下毒的罪行。
骤然失去孩子的我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任凭他们处置。
那时候我觉得这世上再无人爱我。
我只想一心赴死。
是多年未见的孤儿院阿姨,居然花了全部的积蓄为我取保候审。
她抱着我,安抚我,相信我肯定没有犯错。
为了爱我的人,为了我所爱的人,我还要努力活下去。
偶然的一次外出,我被一群混混按在大雪纷飞的小巷里。
可他们撕扯开我的衣服,油腻的手伸进我的衬衫。
“陪哥哥们玩玩,往后哥哥们照应你啊。”
我无望地挣扎着,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呼吸,用力大声呼喊求救。
可迎来的只有他们的一巴掌。
“臭娘们,哥哥们玩你都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傅南衡。
想起他在婚前也跟我说过:“和你结婚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不要老是吃莹莹的醋。”
那时候我就该知道,傅南衡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他爱的是真正大家闺秀名门教养下的沈莹莹。
可我只是一个妄想拥有爱情的丑小鸭。
我的脊背被用力按在水泥地上摩擦,泪水烫开地上的积雪,一同流进下水道里。
我认命了。
可能这就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应当偿还的罪行。
我缓缓合上眼睛,却突然被人拉起来。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将这些人渣处理了。”
一个男人吩咐完命令,转头看向我,初见我的眸子里有惊艳的感觉。
“抱歉,在我地盘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还好吗?”
一道闪电划过,看到他那张和傅南衡七成相似的脸,我整个人缩进了车座深处。
昏过去之前,我只记得他紧张地向我伸出了手。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居然在温暖的空调房内,身上盖着的是轻薄的羽绒被。
门被推开,我紧张了一瞬,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下意识想逃。
可又和傅南衡的不太一样。
他看出我的迷茫,将温热的粥放在床头,帮我又掖了掖被子。
“我是傅南衡的叔叔,傅铭。”
我知道他,他早早就和主家分家,自立门户,却建立了比本家更庞大的商业帝国。
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抓住他的手,“我真的没有给沈莹莹下毒,我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可他到底是傅家的人,他会答应我吗……而傅铭只是轻轻拍拍着我的手,答应我:“好。”
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做了无罪的证明。
为了更好的照顾的我身体,还带我去临市疗养。
我和傅铭在隔壁市呆了三年。
这三年他对我的悉心照顾,治好了我在那个冬日里留下的陈疾。
北城的大雪还没停,但我的心晴了。
想到这,我抬眼看向傅南衡,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比起你叔叔,真的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