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南,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御前朱笔批红之人。
其父林昌建正值壮年便猝然离世,林承南硬是凭胸中韬略在朝堂杀出血路,亲手铸就大燕王朝最煊赫的功业碑。林昌建之妻蒋氏自夫君去后终日以泪洗面,最终移居别院与青灯古佛相伴。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未纳妾室,膝下三子皆承嫡脉风骨:长子林承南领衔朝班,次子林承北执掌吏部,幼子林承东统辖工部。
三柄紫绶金印交相辉映,林氏权柄尽握的显赫门庭,俨然已成大燕王朝半壁江山。
占地百亩的林府朱门深院,鳞次栉比的屋宇间,三位朝廷重臣各自坐拥独立院落,却始终维系着同气连枝的家族格局。
在前世,蒋氏这位祖母虽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往,但做人处事却说的上公正,从来不偏驳哪一个人,所以林惋棠一直对她有很深的好感。
屋子里,屋中暖榻上坐着的蒋氏穿着披一袭月白色织银丝鹤氅,内搭藕荷色云锦长裙,领口与袖口处绣着暗紫色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如发丝,尽显端庄典雅。她腕间套着一对通透的翡翠镯子,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满头银丝精心盘成高髻,一支白玉簪从中穿过,簪头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衬得她面容愈发慈祥,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与睿智。
她见到林惋棠盈盈行礼,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没事了?”
“多谢祖母挂念,阿棠已经没事了。”林惋棠笑着回答。
“那就好。”她看着林惋棠,叹了口气,朝林惋棠挥挥手,“坐在我这里吧。”说着让身边的嬷嬷给林惋棠安排了个暖榻的位置。
这时候,一位身着石青织金缠枝莲纹褙子的妇人款步而入,褙子下摆绣着细密的海水江崖纹,她走到林惋棠的面前,惊讶的说道:“哎呀,老夫人,你看,惋棠真是越发的标志呢!”说着转过头对着林惋棠道:“你母亲去世我也很伤心,惋棠,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母亲,我也会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的。”
说这话的正是沈清如,林惋棠幽幽的看向她,眼眸幽深,脸上却露出了恭顺的笑容,她仪态端庄的从暖榻上站起,看着沈清如,又福了福身子道:“谢谢母亲挂念。”
沈清如十分慈爱的看着她,道:“这孩子就是瘦弱了点,想必也是伤心过度。”说着,沈清如招呼身边的嬷嬷,“去给三小姐拿我准备的狐裘披风过来。”
只见嬷嬷拿着一件通体如覆新雪,毛尖泛着月光般的银蓝光泽的狐裘披风出现在众人眼前,沈清如当着众人的面,她笑着为林惋棠披上狐裘披风。
狐裘披风很暖和,绒毛裹住林惋棠肩头的瞬间,一股带着暖意顺着脖颈漫入心口。沈清如指尖拂过她耳畔垂落的珍珠流苏,笑容温婉如春水:“到底是秋凉了,这雪狐皮最是养人。”
她话音未落,厅内忽有穿堂风掠过,狐裘下摆的银蓝绒毛轻轻颤动,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倒像是把漫天星子裁成了衣料。
“主母真是疼惜三姐姐。”角落里传来三姨娘庶女的嗤笑,“这等品相的雪狐,听说得在极北之地守上三冬,才能猎到皮毛泛蓝的幼崽呢。”
话音刚落,厅内骤然安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林惋棠身上——这披风华贵得扎眼,既像是示好,又似暗藏锋芒。
林惋棠垂眸抚过毛领,忽然想起前世生辰,自己不过求一件半旧的兔毛斗篷,都被大房以“不合规矩”驳回。如今这袭价值连城的狐裘裹在身上,绒毛摩挲着肌肤的触感真实得惊人。她抬眼望向沈清如,却见对方正望着三姨娘的庶女,眼尾的笑意像是蒙着层薄雾,叫人看不真切。
“瞧你说着,改日母亲也给你做一件狐裘的披风啊。”沈清如大大方方的回道。
“那我就先谢谢母亲了。”三姨娘庶女林昭雪眉眼微抬,巧笑盈盈。
林惋棠拢紧披风,微微一笑,对着沈清如道:“谢谢母亲的这份厚礼,惋棠必定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