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唇角微扬,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推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盒中是对翡翠镯子,“姑娘可还喜欢?”
“比起镯子,我更喜欢你库房里的流水账。”林惋棠打开锦盒,拿起玉镯,“比如上个月进的二十箱蜀锦,为何出库时只剩十五箱?”
姚氏脸色微变:“姑娘这是何意?”
“别紧张。” 林惋棠轻笑,“我若想告发你,早就在祖母面前告发了,今天来你是——”
“想要管家权。” 姚氏接过话头,眼底闪过狠戾。
“合作可以。” 林惋棠松开手,将玉镯套上腕间,“但我要你明日去祠堂,替我做件事。”
“何事?” 姚氏下意识摸向耳坠,却被林惋棠按住手腕。
“沈清如每日卯时初会在祠堂外的老槐树下烧纸。” 林惋棠从袖中摸出包粉末,“你只需将这‘失魂散’撒在她香灰里,每日都得撒,知道吗?”
姚氏望着那包粉末,忽然轻笑:“姑娘果然好手段。可若大夫人发现是我……”
“那就不是我的任务了。” 林惋棠轻笑,“你别忘记,我的匣子里还有你的金簪和你们的烂账。”
姚氏一愣,看着对面的林惋棠。
“假黄金拿来填窟窿,窟窿有多大?你自己知道。城西的金玉坊你有没有份,你自己也清楚,接下来就看你的诚意有多少。”
姚氏猛地攥紧帕子,对面的林惋棠笑得那叫温柔,却让她顿生寒意,原来林家最可怕的绝对不是沈清如,而是这位林三姑娘。
那想来?下毒之事——猛地,姚氏倒抽一口凉气。抬头望着林惋棠,道:“行,我明白了。”姚氏低声应下,转身时发间的金步摇晃的厉害,险些跌在地上。
忽而窗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已是酉时。姚氏起身告辞,行至廊下时忽然回头:“广义书院的入学宴在十日后,三小姐可记得要准备。”
林惋棠轻笑,指尖捏起块蜜渍李子:“有劳三姨娘费心。”
琥珀色果肉在烛火下晶莹剔透,恰似她眸中流转的狡黠,“愿我们……” 她拖长尾音,忽然将李子抛入口中,“合作愉快。”
姚氏惊慌失措的转身,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她望着绯云阁渐次亮起的灯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此刻的她终于看清,那个曾被她视作柔弱的林惋棠,哪里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分明是蛰伏在暗处的猎手,不动声色间就已布下天罗地网,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真真是太可怕了!”姚氏猛地抓住廊柱,想起方才对方提及的假黄金、金玉坊,还有那些详实到可怕的账本细节,冷汗顺着脊背缓缓流下。她终于明白,自己所谓的精明算计,在林惋棠面前不过是小儿科,而这场 “合作” 自始至终都是场精心设计的围猎,她不过是主动撞进陷阱的困兽。
广义书院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林惋棠掀开马车帘幕,目光扫过门前石狮上的积雪。今日是入学宴,她特意选了素色织锦襦裙,外披羊皮风氅,发间仅别一支竹节玉簪,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清冷淡然。
“三姑娘,您可算来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匆匆迎上来,“今日掌院夫子要考校诗词,二姑娘和四姑娘已经进去了。”
林惋棠微微颔首,踩着积雪踏入书院。绕过照壁时,忽闻前方传来嬉闹声。转角处,林昭雪正倚着红墙与一男子说笑,她今日穿了件茜色蹙金绣牡丹纹裙,满头珠翠叮当作响,身旁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定眼一瞧,那正是工部侍郎之子陶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