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南林陌竹的女频言情小说《无敌师尊的女屠帝陈南林陌竹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南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落剑城的正午,阳光懒洋洋地穿透薄薄的云霭,将暖意慷慨地泼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喧嚣,那是属于凡俗与低阶修士交织的市井气息——小贩们拖着长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灵兽拉着的车碾过石板发出骨碌碌的闷响,空气中飘荡着刚出炉的灵谷包子的麦香和某种廉价丹药挥之不去的苦涩味儿。在这片喧腾的海洋中,落剑城最高的建筑,那座飞檐斗拱、气派非凡的“逍遥阁”顶层雅间,却像是一方被时光遗忘的净土。厚重的雕花木窗半开着,只放进几缕恰到好处的阳光和微乎其微的市声。一张宽大得几乎能当床用的紫檀木软榻横在窗边,榻上铺着触手生温的暖玉席,其上,正摊着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人影。陈南,这位名号在某种神秘圈子里足以让某些存在噤若寒蝉的“无敌师尊”...
《无敌师尊的女屠帝陈南林陌竹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落剑城的正午,阳光懒洋洋地穿透薄薄的云霭,将暖意慷慨地泼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喧嚣,那是属于凡俗与低阶修士交织的市井气息——小贩们拖着长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灵兽拉着的车碾过石板发出骨碌碌的闷响,空气中飘荡着刚出炉的灵谷包子的麦香和某种廉价丹药挥之不去的苦涩味儿。
在这片喧腾的海洋中,落剑城最高的建筑,那座飞檐斗拱、气派非凡的“逍遥阁”顶层雅间,却像是一方被时光遗忘的净土。厚重的雕花木窗半开着,只放进几缕恰到好处的阳光和微乎其微的市声。一张宽大得几乎能当床用的紫檀木软榻横在窗边,榻上铺着触手生温的暖玉席,其上,正摊着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人影。
陈南,这位名号在某种神秘圈子里足以让某些存在噤若寒蝉的“无敌师尊”,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浪费这张珍贵软榻的姿势瘫着。他半张脸埋在柔软的云锦靠枕里,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悠长,显然正与周公进行着亲切友好的会晤。一身素净得没有任何纹饰的青灰色长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懒散,仿佛骨头都被抽走了几根。
与这份慵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挨着他、蜷坐在软榻边缘的小小身影。
林陌竹,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头及腰的银发如同流淌的月光,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后背,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闪烁着清冷而神秘的微光。她的肌肤细腻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莹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雪山之巅最纯净的湖泊,是剔透的冰蓝色,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手中一串红艳艳、裹着晶莹糖衣的糖葫芦。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颗裹满糖壳的山楂,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像只贪食的松鼠。嫣红的糖渣沾在她粉嫩小巧的唇瓣上,更添了几分孩童的娇憨。那身精致繁复、缀满细碎冰晶状宝石的洛丽塔裙装,华美得不似凡间之物,裙摆层层叠叠,在榻上铺开一小片梦幻的领域,与她怀中抱着的、那柄比她身高短不了多少的幽蓝色古朴长剑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剑身线条流畅冷硬,剑鞘上古老的符文若隐若现,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缭绕其上,无声地昭示着它的不凡——正是神器“冰绝帝剑”。这极致的可爱与极致的锋锐、华美与冰冷,矛盾又和谐地统一在她身上。
软榻旁,一张矮几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果子,琳琅满目。一个穿着红色肚兜、梳着冲天辫、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盘腿坐在一堆点心中间。他有着一双奇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眼眸。此刻,他正以惊人的速度将面前的点心扫荡进嘴里,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咀嚼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他面前的点心小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塌陷。这正是饕餮,神话时代的凶兽,此刻却是个只知道埋头猛吃的稚童模样。
雅间里只有饕餮努力进食的声音和林陌竹小口啃糖葫芦的细微声响,混合着窗外遥远模糊的市声,构成一种奇异的、慵懒的宁静。
“师尊,”林陌竹舔了舔沾着糖渣的手指,冰蓝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楼下的某处,声音清脆如碎冰相击,带着一丝孩童发现新鲜事的兴奋,“楼下,有人打架。”
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软榻上,陈南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带着浓重的睡意。他像条搁浅的鱼般,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自家小徒弟,顺便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柔软的靠枕里,仿佛楼下即将发生的流血事件远不如他此刻的瞌睡重要。
林陌竹也不在意,继续小口小口地啃着她的糖葫芦,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方。
楼下的冲突显然升级了。
“霸虎哥!揍他!让这落剑族的娘娘腔知道知道厉害!”一个粗嘎的声音带着煽动性响起,如同砂纸摩擦。
“林霸虎!这里是落剑城!不是你撒野的御兽族地盘!”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被簇拥在中央的,正是御兽族的天才林霸虎。他身形魁梧得远超同龄人,肌肉虬结,将一身劲装撑得鼓胀,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他剃着板寸,眼神凶悍,粗犷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对着对面那个穿着落剑族标志性白色剑客服、面容略显清秀的少年嗤笑一声,声如洪钟:“剑漠尘?呵,名字倒是文绉绉,就是不知道你那细胳膊细腿,经不经得起老子一拳?”他刻意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一声脆响,充满了力量感的威胁。
名叫剑漠尘的少年脸色涨红,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穿着落剑族服饰的年轻子弟,个个面带怒色,却又在林霸虎和他身后那几个同样魁梧、气息彪悍的御兽族子弟的逼视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林霸虎的威名和那身蛮力,在同辈中确实少有敌手。
“林霸虎,你无故毁我族商铺,欺人太甚!”剑漠尘的声音拔高,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毁你商铺?”林霸虎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屑,“老子那是帮你清理门户!卖些破烂玩意儿,也敢号称‘神剑’?砸了是为你们好!省得丢人现眼!”他身后的御兽族子弟爆发出一阵哄笑。
剑漠尘身后的一个落剑族少女气得眼圈发红,指着林霸虎:“你…你血口喷人!我们卖的都是正经炼器阁出来的…”
“少废话!”林霸虎不耐烦地大手一挥,蒲扇般的巴掌带着一股恶风,蛮横地就朝那少女脸上扇去,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留任何余地。这一掌要是打实了,少女不死也得重伤!
“住手!”剑漠尘目眦欲裂,仓促间拔剑格挡。剑光一闪,速度也算极快,直刺林霸虎手腕。
“雕虫小技!”林霸虎狞笑一声,竟不闪不避,那扇出的手掌陡然变向,五指张开如铁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悍然抓向剑漠尘刺来的长剑剑身!他的指掌间隐隐有土黄色的光晕流转,正是御兽族擅长的强化肉身的秘法。
眼看着那蕴含着蛮横力量的手掌就要抓住脆弱的剑身,一场流血冲突在所难免。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冰冷、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不如何巨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锋锐与孤高,瞬间盖过了楼下所有的喧嚣、怒骂、拔剑声,清晰地传入逍遥阁顶层雅间每一个人的耳中。
软榻上,正惬意地咀嚼着一块桂花糕的饕餮猛地一僵,那双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名为“惊惧”的情绪。他嘴里塞满了点心,却不敢再嚼一下,小脸绷得紧紧的,下意识地朝抱着剑的林陌竹缩了缩。
而林陌竹怀中的那柄幽蓝古剑——冰绝帝剑——正发出微微的、急促的震颤!剑鞘上那些古老玄奥的符文如同被瞬间激活,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极寒白气不受控制地从剑鞘与剑柄的缝隙中狂溢而出,雅间内的温度骤降!她手中那串刚咬了一口的糖葫芦,表面的糖衣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林陌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瞬,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躁动的帝剑,小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懵懂的疑惑,似乎连她自己都不完全明白这剑为何突然鸣动。她只是本能地感到一丝…烦躁?楼下那个大块头蛮横的气息,像一团污浊的火焰,让她怀中的冰感到不适。
这丝烦躁,透过她与帝剑那玄之又玄的联系,被无限放大!
下一刹那,冰绝帝剑发出一声更加清越、更加冰冷的震鸣!
锵!
幽蓝色的剑光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极地寒流,瞬间冲霄而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伴随着极致的寒冷降临。
楼下的街道,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林霸虎那抓向剑身、布满土黄光晕的巨手,距离剑漠尘的剑锋只有寸许之遥;剑漠尘因愤怒和用力而扭曲的脸庞;他身后落剑族子弟惊骇欲绝的表情;林霸虎身后御兽族子弟脸上嚣张的狞笑;街边小贩张大的嘴巴,滚落的灵果;拉车灵兽惊惧抬起的前蹄;茶楼窗口探出的好奇脑袋;飘荡的招牌旗幡…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幽蓝剑光掠过的瞬间,被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坚冰彻底覆盖!
不是覆盖,是吞噬!
整条繁华喧闹的长街,连同其上所有的生灵、器物、建筑的下半部,在万分之一秒内,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光滑如镜的琉璃玄冰世界!阳光照射在冰面上,折射出令人心悸的七彩寒芒。那冰层厚不知几许,幽深得仿佛通往寒冰地狱。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钢针,穿透一切阻碍,瞬间弥漫开来,让远处未被冰封区域的人们如坠冰窟,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血液都似乎要凝固。
落剑城中心,城主府内一座高耸的观星塔顶楼。正在静室内盘膝打坐、吐纳天地灵气的落剑城城主剑平川,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周身原本平稳流转的淡青色灵力(聚灵境后期)骤然一乱,身下的聚灵玉蒲团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裂响。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的极致寒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重重阵法禁制,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血色尽褪,骇然望向逍遥阁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身边侍立的两名聚灵境初期的护法,更是不堪,闷哼一声,嘴角已然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那是什么力量?!仅仅是泄露出的一丝余威,竟让他们这些聚灵境修士如蝼蚁般战栗!
逍遥阁顶层雅间内。
“唉…”
一声无奈到极点的叹息响起,打破了雅间内因帝剑爆发而凝固的冰冷空气。
软榻上,陈南终于慢悠悠地坐起了身,抬手揉了揉眉心,动作依旧带着没睡醒的慵懒,仿佛刚才那足以冰封一街、惊动一城霸主的恐怖景象,只是小孩子打翻了一杯水。
“小竹子,”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没什么责备的力度,反而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唠叨,“为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公共场合,注意素质,别乱放‘剑气’。” 他特意在“剑气”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有些好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修长的手指在身前虚空中轻轻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炫目的光芒爆发。
楼下那条被万年玄冰封冻、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长街,那坚不可摧、寒意足以冻杀通灵境修士的恐怖冰层,随着陈南这轻描淡写的一指,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
不是碎裂,不是蒸发。
是分解,是升华。
晶莹的玄冰从最表层开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瞬间崩解成亿万点比尘埃更细微的、闪烁着星屑般微光的冰蓝色粒子。这些粒子轻盈地向上飘散,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迷离的光晕,如同无数只被惊起的、散发着寒气的萤火虫。它们没有带来丝毫寒意,反而在上升的过程中,将之前那刺骨的冰冷都一同带走、净化。冰层无声地变薄、消失,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青石板路面,被封冻的行人、灵兽、器物,身上覆盖的冰层也同步化为星辉飘散,仿佛刚才那灭世般的冰封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集体幻觉。
几个呼吸之间,整条长街恢复如初,阳光依旧温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沁人心脾的冰凉气息,以及地面上、人们身上瞬间消失又瞬间恢复知觉的奇异感受,证明着刚才那恐怖一幕并非虚幻。
那些被解冻的行人、修士,包括剑漠尘、林霸虎等人,全都僵立在原地,脸上保持着被冰封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愤怒、惊骇、凶狠、茫然——如同栩栩如生的蜡像。巨大的恐惧还残留在他们的瞳孔深处,身体却已经解除了束缚,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和刚才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们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只能呆滞地站在原地,任由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林霸虎那魁梧的身体猛地一颤,双腿发软,“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逍遥阁顶层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再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那只抓向剑漠尘的手,此刻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剑漠尘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浑然不觉,只是茫然地看着自己恢复知觉的手,又看看瘫软在地的林霸虎,最后也控制不住地一屁股坐倒,浑身虚脱。
街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阴暗巷口。
一个全身笼罩在灰扑扑斗篷里的身影,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努力将自己缩进更深的阴影里。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刚刚激发完毕、正迅速失去光泽的留影玉符,玉符上记录的画面,正是冰绝帝剑爆发冰封长街的恐怖瞬间!他露在斗篷外的半张脸惨白如鬼,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是劫后余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太…太可怕了…那…那是什么剑?那…那个小女孩…”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颤抖,“必须…必须立刻禀报给宁摩大人…不,直接给…给魔尊大人…”
他哆哆嗦嗦地,用尽全身力气,从怀里摸出一个更小的、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玉的骨符。这骨符触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在痛苦嚎叫的骷髅符文。他颤抖着手指,艰难地调动体内几乎被冻僵的微弱魔气,试图将刚才留影玉符记录的景象和位置信息烙印进这枚紧急通讯用的魔骨符中。
就在他全神贯注催动魔骨符、精神最为松懈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仿佛冰珠滴落。
一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星屑,不知从何处飘落,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握着魔骨符的手背上。
彻骨的寒意瞬间爆发!
灰衣魔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最后残留的惊骇和一丝即将完成任务的庆幸彻底化为死灰般的绝望。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连同他手中的魔骨符和那枚记录着惊天画面的留影玉符,在万分之一秒内,被一层薄薄却坚硬无比的透明玄冰彻底封冻!
他保持着握符、催动的姿势,成了一尊栩栩如生、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雕。巷口的阴影将他笼罩,这具冰雕如同街边一块不起眼的顽石,静静地矗立着。
冰雕内部,那枚漆黑的魔骨符上,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而那枚记录着帝剑出鞘瞬间的留影玉符,在冰层内部无声地碎裂,化为齑粉。唯有那封冻的魔修斗篷内侧,紧贴着胸口的地方,一封用特殊魔界材料书写的密信一角,因为冰封的挤压,从衣襟缝隙中滑落出来一小截,飘落在冰面上。
密信末尾,一个用淋漓鲜血书写、充满了邪异与威压的落款,在冰晶的折射下,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光泽——
**魔尊**。
逍遥阁顶层雅间。
饕餮似乎终于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新的点心,偷偷瞄了一眼林陌竹怀中的冰绝帝剑,见它安静如初,才敢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林陌竹则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小口啃着她那串糖葫芦,冰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对楼下瞬间冰封又瞬间解冻的神奇景象并无太多感触,反而对糖葫芦的酸甜更感兴趣。
陈南重新瘫回软榻,舒服地叹了口气,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了掸灰。他闭着眼,声音懒洋洋地飘向窗边那个一直安静地趴在窗台上、仿佛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的紫衣少女:
“小篁,看够了吗?”
窗边,被称为初篁的紫衣少女缓缓转过头。她看起来比林陌竹稍大一些,约莫十五六岁模样,容颜清丽绝伦,气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空灵。她穿着一身样式奇特的深紫色长裙,裙摆上绣着无数细小的、仿佛星辰运转的银色符文,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流转。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巴掌大小、蜷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小兽,模样奇特,似狐非狐,额间有一道淡金色的竖痕。
听到陈南的问话,初篁那双深邃得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的紫色眼眸,静静地看向他。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却又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雅间,看到了更深邃、更遥远的时空碎片。她的目光在陈南身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抱着冰剑啃糖葫芦的林陌竹,最后落向楼下那条刚刚经历了一场“神迹”洗礼、依旧处于巨大混乱和茫然中的街道。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粉色的唇瓣轻轻开合,吐出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
“风暴…要来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逍遥阁华丽的穹顶,穿透了落剑城上方的云层,投向了混沌神域那未知的、风云暗涌的深处。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宿命轨迹的笃定,让雅间内慵懒的空气,莫名地染上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重。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落剑城的喧嚣在短暂的死寂后,正以一种更加混乱和惊惶的态势重新响起。而在无人察觉的阴暗巷口,那尊人形冰雕胸口滑出的密信上,“魔尊”二字,在冰晶的包裹下,闪烁着不祥的血光。
逍遥阁顶层雅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张圆润、堆满职业化笑容的脸。逍遥傅,这位落剑城分店的老板,此刻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笑容里带着十二分的讨好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他手里捧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玉盘,上面盖着金丝绒布。
“前…前辈,”逍遥傅的声音有点发飘,视线根本不敢往抱着冰剑啃糖葫芦的林陌竹身上瞟,更不敢看瘫在软榻上仿佛没骨头的陈南,只敢盯着自己手里的玉盘,“这是本阁…不,是小的孝敬前辈的一点心意,压压惊,压压惊…极品云雾灵茶,刚采自万丈绝壁的第一茬嫩芽,还有几样新到的点心果子…”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的谄媚,“另外,今晚酉时三刻,咱们逍遥阁地下三层,有一场私密的小拍卖会,压轴的是几件…来历有点意思的玩意儿,不知前辈是否有兴趣移步一观?”
软榻上,陈南连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算是知道了。
逍遥傅如蒙大赦,赶紧将玉盘放在矮几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饕餮正在攻陷的点心阵地),对着雅间内几位小祖宗的方向深深一躬,倒退着溜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后背的衣料已然湿了一片。和这位爷待在一个屋檐下,压力比直面城主剑平川的怒火还要大百倍。
雅间内恢复了慵懒的平静,只有饕餮咀嚼的“吧唧”声和林陌竹小口啃糖葫芦的声音。
“拍卖会?”林陌竹舔了舔唇角的糖渣,冰蓝色的眼眸里难得地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起微澜。她怀里抱着的冰绝帝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情绪的细微波动,剑鞘上流转的寒气微微凝滞了一瞬。
窗边,初篁依旧安静地抱着那只雪白小兽,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仿佛对拍卖会毫无兴趣。她深紫色长裙上的星辰符文在光线下流转不息,带着亘古不变的韵律。
陈南慢吞吞地从软榻上支起半个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哦?有好吃的吗?”他懒洋洋地问,视线倒是落在了矮几上逍遥傅刚送来的那盘新点心上。
饕餮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漆黑的眼睛“噌”地亮了,像两个探照灯,死死锁定了玉盘上的金丝绒布。
酉时三刻,落剑城华灯初上。逍遥阁地下三层的入口毫不起眼,隐藏在一条僻静小巷的尽头,两尊面目模糊的石兽雕像蹲踞左右。穿过一道看似寻常、实则布满玄奥空间波动的水幕结界,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环形拍卖场呈现在眼前。光线被巧妙地控制在一种低调的奢华氛围中,中央是悬浮的拍卖平台,柔和的光束聚焦其上。四周环绕着层层叠叠、由单向琉璃隔开的独立雅间,既保证了隐私,又能清晰地看到拍卖台上的情况。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能宁心静气的檀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能进入此地的,非富即贵,或者实力不俗。衣着华丽的修士、气息沉稳的老者、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三三两两散落在雅间或下方的散座区,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过中央平台,带着审视与期待。
陈南一行被引入最高层视野最佳的一间天字雅间。逍遥傅亲自在门口躬身相迎,姿态放得极低,额头的汗就没干过。
雅间内布置极尽舒适奢华,灵果香茗一应俱全。陈南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最中间那张宽大柔软的云纹躺椅,整个人又陷入了一种“没骨头”的状态。林陌竹挨着他坐下,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靠垫里,冰绝帝剑横放在膝上,那双冰蓝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下方水晶般透明的拍卖台。饕餮则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了摆满灵果的矮几旁,开始新一轮的“攻城略地”。初篁抱着雪白小兽,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拍卖会已经开始,一件件拍品流水般送上:闪烁着雷光的千年雷击木、封印着强大兽魂的灵兽卵、古修士洞府出土的残缺阵图、能短暂提升悟性的清心玉佩…竞价声此起彼伏,气氛逐渐升温。
“下一件拍品,比较特殊。”拍卖师是一位身着墨绿长袍、笑容可掬的老者,声音洪亮清晰,“此物非金非玉,来历不明,材质奇特,能隔绝我等神识探查,坚固异常。经本阁数位供奉鉴定,其上残留有极其古老微弱的空间波动印记,疑似某种…跨界信物的碎片!”
他揭开覆盖的红绸,托盘上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它表面粗糙,没有任何光泽,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煤块,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然而,当它暴露在光线下时,雅间内,初篁怀中那只一直呼呼大睡的雪白小兽,尖尖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额间那道淡金色的竖痕,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
“起拍价,一百下品灵石。”拍卖师报出了价格。这东西实在鸡肋,除了材质奇特,研究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场中反应平平,只有寥寥几人试探性地加了几次价。
“两百。”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最高层的天字雅间飘出,清晰地传遍全场。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带着惊疑和探究。花两百下品灵石买这么个破石头?天字雅间的大佬果然行事莫测!
拍卖师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天字三号雅间,两百下品灵石!还有加价的吗?两百一次…两百两次…”
“两百零五!”下方散座区,一个戴着斗笠、气息阴冷的汉子咬着牙加价。他似乎对这块石头有所研究。
陈南眼皮都没抬:“三百。”
斗笠汉子身体一僵,斗笠下的脸涨得通红,最终颓然放弃。这价格远超他的预期和心理价位。
“三百灵石!成交!恭喜天字三号雅间的贵客!”拍卖师一锤定音。
很快,有侍者恭敬地将那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送入雅间。陈南随手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触手冰凉沉重,果然隔绝神识。他看也没看,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就塞给了旁边正好奇张望的林陌竹。
“喏,拿着玩。”
林陌竹小手接过这块比她巴掌还大的黑石头,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粗糙的触感让她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头。她抱着冰绝帝剑,又抱着这块大黑石头,姿势有点滑稽,像只努力搬运坚果的小松鼠。冰绝帝剑似乎感应到外物靠近,剑柄处逸散出一缕寒气,缠绕上那块黑石,黑石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但石头本身依旧毫无反应。
“接下来这件拍品,可就有趣了。”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刚才的“破石头”上拉了回来。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抬着一个半人高的、覆盖着厚厚黑布的东西走上台。黑布掀开的瞬间,场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那是一个巨大的、通体由透明水晶雕琢而成的鸟笼!笼子本身流光溢彩,刻满了繁复的聚灵和稳固空间的阵法符文。而笼中,并非什么珍禽异兽,而是一个…人?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蜷缩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的少女虚影。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形纤细透明,仿佛由最纯净的光影凝聚而成,穿着一身素白得近乎虚无的广袖流仙裙。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俏的下巴和一小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恐惧、无助和社恐气息,隔着水晶笼子都能清晰地传递出来。
“诸位请看,”拍卖师指着笼中少女虚影,“此乃一件极其罕见的神器——‘云渺仙宫’的器灵!此仙宫本体在远古大战中损毁严重,器灵本源亦遭受重创,陷入深度沉眠。经本阁秘法温养,才勉强将其唤醒部分意识,但灵智如同稚童,且极度…嗯…怯懦怕生。”
拍卖师斟酌着用词,脸上带着一丝职业化的无奈。笼中的少女器灵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到,身体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水晶笼子的角落里,透明的身体波动得更加剧烈。
“诸位莫看此器灵如今状态不佳,但‘云渺仙宫’的赫赫威名想必在座不少道友都曾耳闻!它巅峰时期,可是能穿梭虚空、遨游星海的顶级飞行洞府!其内自成空间,灵气浓郁程度堪比洞天福地!防御力更是惊人!若能寻得仙宫核心碎片,或寻得大能出手修复此器灵本源,重现仙宫昔日风采,指日可待!”拍卖师的声音极具煽动性,“起拍价,五千中品灵石!”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嗡嗡的议论声。五千中品灵石!这价格足以让一些小家族倾家荡产!更重要的是,修复一个本源重创的远古神器器灵?这难度不亚于登天!风险极大!
然而,诱惑同样巨大!一个顶级的飞行洞府,在混沌神域行走,价值无可估量!
竞价很快开始,但远不如之前的拍品激烈,加价幅度也谨慎得多。大多是抱着捡漏或者收藏心思的势力在试探。
“五千一!”
“五千三!”
“五千五!”
最高层的天字雅间内。
“师尊,”林陌竹抱着黑石头,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晶笼子里那个抖成筛糠的少女虚影,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她…在害怕。”
陈南的目光也落在那笼中器灵身上,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嫌弃?社恐器灵?这属性…有点麻烦啊。
“嗯,挺可怜的。”他随口应道,语气平淡。
“她抖得好厉害。”林陌竹又说了一句,膝上的冰绝帝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细微的情绪,剑鞘上的寒气又凝滞了一瞬。
陈南瞥了一眼自家小徒弟,又看了看笼子里那个快要吓晕过去的器灵,手指在云纹躺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斜对面的天字二号雅间传出,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六千中品灵石!寒宫族洛雪,要了!”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个年轻女子。
场内一静。寒宫族,落剑城四大家族之一,天才洛雪更是化元境中期的年轻高手,在落剑城年轻一辈中风头正劲。
“六千一百!”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自下方的散座区,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
“六千五百!”洛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七千!”黑袍人毫不示弱。
竞价变成了洛雪与那黑袍人的角逐,价格节节攀升。
“八千!”洛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火气,显然对黑袍人的不识抬举感到恼怒。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冷哼一声,不再加价。
拍卖师脸上笑开了花:“八千中品灵石!寒宫族洛雪小姐出价八千!还有没有更高的?八千一次…八千两次…”
洛雪所在的雅间里似乎传来一声得意的轻笑。
就在拍卖师手中的小锤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万。”
一个懒洋洋的、仿佛刚睡醒、还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天字三号雅间飘了出来。
轰!
整个拍卖场瞬间炸开了锅!
一万中品灵石?!买一个半废的、社恐的器灵?!这已经不是财大气粗,简直是…脑子有坑?!
洛雪所在的雅间猛地爆发出一股冰冷的怒意!雅间的单向琉璃虽然隔绝了视线,但那股被人截胡、当众打脸的羞愤气息几乎要透射出来!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拍卖师也懵了,拿着小锤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变调:“一…一万!天字三号雅间!一万中品灵石!还有没有…?”
“一万五。”陈南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但这次,直接加了五千!仿佛他报出的不是足以堆成小山的灵石,而是一串糖葫芦的价钱。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简单粗暴、壕无人性的加价方式震得头皮发麻!天字二号雅间那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恐惧。跟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灵石多到能砸死人的疯子竞价?找死吗?
拍卖师的手都开始抖了,声音发颤:“一…一万五中品灵石!成…成交!恭喜天字三号雅间的贵客!这尊‘云渺仙宫’器灵,是您的了!”
巨大的水晶鸟笼很快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陈南他们的雅间。笼门打开的瞬间,那白衣少女器灵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呜咽,透明的身体猛地向笼子最深处缩去,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水晶里,抖得更加剧烈,浓烈的恐惧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饕餮好奇地凑过去,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那器灵,嘴里还叼着半块点心。他刚靠近一点,那少女器灵猛地一抖,发出一声更响的呜咽,抱着头蜷缩得更紧。
饕餮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脑袋,躲到林陌竹身后。
林陌竹抱着黑石头,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虚影。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抱着石头和剑,小心翼翼地朝水晶笼子挪了两步。
似乎是林陌竹身上那股纯净冰冷的气息(或者是冰绝帝剑的气息)与这器灵同属“非人”范畴,那少女器灵的颤抖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她埋着的头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抬起了一点点,乌黑的长发缝隙中,露出一双惊恐万状、如同受惊小鹿般湿漉漉的、琥珀色的大眼睛。那双眼睛极其漂亮,像是蕴藏着破碎的星光,此刻却盛满了泪水,怯生生地、飞快地瞥了林陌竹一眼。
就这一眼,带着无助、脆弱和一丝懵懂的好奇。
林陌竹的脚步停住了,冰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她怀里的冰绝帝剑,剑柄处缭绕的寒气,无声地收敛了许多。
“别怕。”林陌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试图模仿师尊哄她时的笨拙语气,虽然依旧清冷如冰泉。
那少女器灵像是被这声音烫到,猛地又把头埋了回去,身体又开始抖。
陈南看着这“大型社恐救助现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对着笼子方向,用他那标志性的、没什么干劲的腔调开口:“喂,那个…云渺是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家小竹子混了。包吃包住,工作内容…嗯,暂时没有,先克服一下你的社交恐惧症再说。”
笼子里,那团颤抖的光影似乎顿了一下。
拍卖会接近尾声,最后一件压轴拍品被请了上来。拍卖师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诸位贵客!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本场拍卖会的压轴重宝!其价值,难以估量!”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激动,“此乃一卷古玉简!非功法,非秘术,非阵图!其上记载的,据考证,极有可能是关于‘混沌古路’某处关键节点,甚至可能是…某位上古大能陨落前遗留‘神藏’的星图线索!”
“混沌古路”四个字一出,整个拍卖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连那些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大佬所在的雅间,都传出了明显的灵力波动!那是通往更高层次神域的必经之路,是机遇与死亡并存的传说之地!神藏线索?更是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
“此玉简材质特殊,乃上古‘星河玉髓’所制,坚固无比,神念难侵!其上星图残缺,信息晦涩,需有大机缘、大智慧者方能勘破!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价格一出,全场再次被震撼!一万上品灵石!这几乎是落剑城一个中等家族全年的收入总和!
竞价瞬间进入了白热化!各方势力纷纷出手,价格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
“一万二!”
“一万五!”
“两万!”
“两万三千!”
竞争主要集中在地字一号雅间(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天字二号雅间(寒宫族洛雪似乎代表了家族意志,声音冰冷而坚决),以及下方一个之前从未出声、此刻却爆发出惊人财力的神秘散客(声音嘶哑,气息晦涩)。
价格很快突破了恐怖的三万上品灵石!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
就在这时,天字三号雅间的门帘被一只修长的手随意地撩开。
陈南那张带着慵懒睡意的脸出现在门口,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像是没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目光随意地扫过下方拍卖台上那枚散发着朦胧星辉的古朴玉简,又看了看那几个争得面红耳赤(虽然看不到脸)的雅间方向。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竞价声:
“五万。”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放下帘子,转身走回雅间深处,重新瘫回那张云纹躺椅里,还不忘嘟囔一句:“吵死了,赶紧结束吧。”
全场石化!
死一般的寂静!
五…五万上品灵石?!就为了买个线索?!线索还是残缺的?!
这已经不是壕了,这是…降维打击!是拿灵石当板砖砸人啊!
地字一号雅间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天字二号雅间死寂一片,那股冰冷的怒意彻底变成了茫然和无力。那个神秘散客的气息剧烈波动了一下,最终归于沉寂,带着浓浓的不甘。
拍卖师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五…五万上品灵石!天字三号雅间!成…成交!恭喜前辈!这卷神藏星图线索,是您的了!”
当侍者将那枚触手温润、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星河玉髓简恭敬送入雅间时,陈南依旧瘫在躺椅里,眼皮都没抬,只是随意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林陌竹。
“小竹子,拿着,回去给你当睡前故事看。”
林陌竹放下那块一直抱着的黑石头,伸出小手接过了这枚价值五万上品灵石的古玉简。玉简入手温润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沟通星空的韵律。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玉简的瞬间——
嗡!
她怀中横放在膝上的冰绝帝剑,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急促的震鸣!剑鞘上的幽蓝符文骤然亮起,一股比之前冰封长街时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暴戾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雅间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连空气中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与此同时,林陌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足以冻彻灵魂的猩红光芒,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般,骤然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杀意,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她纯净的眼底惊鸿一瞥!
她手中的古玉简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表面朦胧的星辉猛地一盛,一幅残缺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浩瀚星图虚影瞬间投射在雅间半空!星图的一角,一颗暗红色的星辰标记,正散发出不祥的血光!
“啊!”笼子里刚稍微平静一点的云渺器灵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剑意和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透明的身体瞬间变得极其黯淡,几乎要溃散开来!
“噗!”正在猛吃点心的饕餮被这恐怖的寒意和杀意一冲,直接噎住了,小脸憋得通红,手里的点心掉在了地上。
角落里的初篁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紫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凝重!她怀中的雪白小兽也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眸,竟是璀璨的金色!竖瞳中金光流转,死死地盯住了林陌竹和她手中的古玉简,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陈南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看向身边的小徒弟。林陌竹眼中的那抹猩红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惯有的清澈和一丝被帝剑突然震动惊到的茫然。她正有些无措地看着膝上嗡鸣不止的冰绝帝剑。
那股恐怖的杀意和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雅间内残留的冰冷和半空中那幅尚未消散、一角闪烁着暗红星芒的残缺星图虚影,证明着刚才的惊变。
陈南的目光在那暗红星芒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林陌竹那张带着懵懂的小脸上。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冰绝帝剑的剑柄上。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浩瀚到无法想象的力量透入剑身。
嗡鸣的帝剑瞬间安静下来,剑鞘上的符文光芒收敛,寒气也平复下去。
“没事了。”陈南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他屈指一弹,半空中的星图虚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无声消散。
雅间内死寂一片。
饕餮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看着地上掉落的点心,小脸上满是心疼。云渺器灵缩在笼子最角落,透明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初篁收回了目光,轻轻抚摸着怀中重新闭上眼睛的雪兽,深紫色长裙上的星辰符文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林陌竹低头看着手中安静下来的古玉简,又看看恢复平静的冰绝帝剑,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悄然浮现。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好像闪过一些…非常非常快、非常非常模糊的碎片…红色的…很多很多的红色…还有…冰冷到骨髓里的孤寂?她甩了甩小脑袋,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感觉甩出去。
陈南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逍遥傅。”
“在!前辈有何吩咐?”一直守在门外的逍遥傅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腰弯成了九十度,声音带着颤音。
“结账。”陈南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打包,带走。”他指的是那块黑石头、社恐器灵和古玉简。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逍遥傅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就在陈南一行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离开逍遥阁后不久。
拍卖场后台,一间隐秘的库房内。
一个负责搬运拍品的普通侍女,趁着无人注意,飞快地将一枚指甲盖大小、形如黑色水滴的诡异符印,悄悄按在了之前存放那卷星河玉髓简的空置玉盒内壁。符印触盒即融,瞬间消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侍女做完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迅速低头离开,汇入忙碌的人流中。
她的眼神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宁摩相似的魔气一闪而逝。
落剑城最高的建筑屋顶,一道融入夜色的黑影静静矗立。夜风拂动他宽大的黑色斗篷,猎猎作响。墨渊,这位九幽天宗的暗影殿主,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冰冷的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锁定着下方逍遥阁门口刚刚走出来的那一行人。
他的视线,重点落在被林陌竹抱在怀里的冰绝帝剑上,以及那个被护卫抬着的、装着社恐器灵的巨大水晶笼子上。
“目标确认。冰剑…器灵…还有那个女孩…”他嘴唇微动,无声地传递着信息,“‘蚀影魔种’已成功附着于承载物。持续追踪…等待下一步指令。”
他如同融化在夜色中的墨汁,身影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
落剑城外,千里之遥,一片终年被毒瘴笼罩的险恶沼泽深处。
一座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巨大宫殿,寂静地矗立在翻滚的墨绿色毒瘴之中。宫殿深处,王座之上。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随意地把玩着一枚刚刚失去光泽的黑色骨符。骨符内,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源自冰绝帝剑的极致寒意。
王座笼罩在浓郁的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缓缓亮起,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那红光落在骨符上,也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落剑城的方向。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幽幽响起,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
“太阴…终于…又出现了…”
落剑城,逍遥阁顶层的天字雅间内,气氛有些凝滞。
巨大的水晶笼子被放置在角落,笼中那团名为云渺的器灵虚影依旧蜷缩着,透明的身体微微颤抖,像受惊后应激的小兽。饕餮蹲在笼子几步远的地方,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手里还捏着一块没吃完的点心,却不敢再靠近。初篁抱着她的雪白小兽,安静地坐在窗边的阴影里,深紫色长裙上的星辰符文流转不息,目光却落在房间中央的林陌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林陌竹小小的身子陷在宽大的软椅里,冰绝帝剑横放在膝上,散发着幽幽寒气。她怀里抱着那枚价值五万上品灵石的星河玉髓简,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呼吸很轻,似乎睡着了。
然而,在她看似平静的睡颜之下,意识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无边无际的猩红。粘稠、沉重、散发着铁锈与绝望的气息,淹没了视线所能及的一切。那不是血海,却比血海更令人窒息。脚下是冰冷坚硬、望不到边际的暗红晶石大地,裂纹如同丑陋的伤疤般纵横交错,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大地,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晦暗。
在这片死寂的猩红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不,不是她。是一个身影,一个孤高、挺拔、却散发着令天地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杀意的背影!银发如瀑,在死寂的风中狂舞,身上那件华美繁复的洛丽塔长裙,此刻却浸染着难以形容的暗色污迹。她手中紧握着一柄剑——冰绝帝剑!但此刻的帝剑,剑身不再是幽蓝,而是流淌着刺目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剑尖低垂,一滴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暗红色液体,正缓缓滴落在下方的晶石地面上。
啪嗒。
那滴落的轻响,在死寂的世界里却如同惊雷!
“杀…” 一个冰冷、沙哑、蕴含着无尽孤寂与毁灭意志的声音,仿佛从亘古的深渊传来,在她(或者那个背影)的脑海中回荡。
就在这时,那背影猛地转身!
林陌竹的意识猛地撞向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冰蓝色的,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剔透、冰冷、无情!但那冰蓝的深处,却燃烧着两簇足以焚尽诸天万界的猩红火焰!那火焰中,倒映着破碎的星辰、崩塌的山河、以及…无尽的尸骸!
“啊!”
林陌竹猛地从软椅上弹坐起来!小脸煞白,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茫然,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怀中的星河玉简“哐当”一声掉落在暖玉席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膝上的冰绝帝剑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丝丝寒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近处的饕餮都打了个寒噤,点心都忘了吃。
“做噩梦了?”陈南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依旧瘫在软榻上,眼睛都没睁开,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陌竹急促地喘息着,冰蓝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梦魇的惊悸。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冰绝帝剑,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找回了一丝现实感。她看向陈南,小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梦里那无边的猩红、冰冷的杀意、还有那双燃烧着猩红火焰的冰蓝眼眸…太过混乱和恐怖,让她一时间无法组织语言,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师尊…红…好多红…还有…”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被冻坏的小鸟。
“哦,正常。”陈南翻了个身,面朝她,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里面是万年不变的慵懒,“小孩子长身体,偶尔做点光怪陆离的噩梦,有助于…嗯…刺激脑域发育。”他打了个哈欠,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怕的话,抱紧你的大冰棍子,凉快,醒脑。”
冰绝帝剑似乎不满地嗡鸣了一下。
林陌竹看着自家师尊那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散发着寒气的帝剑,小脸上惊惧未消,却奇异地多了一丝安心。她默默地把帝剑抱得更紧了,冰冷的剑鞘贴着温热的肌肤,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脑海中的猩红幻影。
“可是…很可怕…”她小声嘟囔,像是在寻求更多的安慰。
“可怕?”陈南挑了挑眉,慢吞吞地坐起身,揉了揉她柔软如月光的银发,“那为师教你个法子。下次再梦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把它想象成…嗯…一块特别难吃的点心,比如苦瓜馅儿的糖葫芦?”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陌竹想象了一下苦瓜糖葫芦的味道,小脸顿时皱成一团,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在确认记忆里糖葫芦的香甜。这个动作冲淡了她眼中的恐惧,冰蓝色的大眼睛里重新浮现出属于孩童的清澈和一丝对师尊胡说八道的无奈。
“好了,”陈南拍拍手,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噼啪的轻响,“噩梦也做完了,点心也吃撑了饕餮,石头也抱过了,社恐器灵也吓晕了…”他瞥了一眼角落里抖得更厉害的云渺,“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小竹子,带上你的剑。”
“活动筋骨?”林陌竹抱着剑,茫然地跟着站起来。
“嗯,”陈南点点头,慢悠悠地朝雅间外走去,“去砸个场子。”
落剑城中心,巨大的青石广场被划分出数个区域。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座高约丈许、由整块“试剑石”打磨而成的宽阔论剑台。此刻,论剑台四周早已人山人海,喧声震天。落剑城一年一度的“四族论剑”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台上,两名年轻修士正斗得难解难分。剑光霍霍,灵力碰撞激起的劲风呼啸。一方是落剑族的白衣剑客,剑法轻灵迅捷;另一方则是狂刀族的魁梧青年,一柄门板似的巨刀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阖。台下各族的支持者摇旗呐喊,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落剑族,剑无痕胜!”随着裁判一声高喝,白衣剑客收剑而立,对手的巨刀被挑飞脱手,插在台下的青石板上兀自颤动。落剑族区域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哼!花拳绣腿!”一声带着明显不屑的冷哼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欢呼声。只见寒宫族所在的区域,一道冰蓝色的倩影翩然跃上高台。正是寒宫族的天才少女——洛雪!她一身冰蓝劲装,勾勒出初具规模的玲珑曲线,容颜清冷如雪,手持一柄寒气四溢的细长冰剑,剑尖斜指地面,周身散发着化元境中期的强大灵力波动,引得空气都泛起阵阵涟漪。
“寒宫族,洛雪!”她声音冰冷,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台下,尤其在落剑族方向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谁来赐教?”
化元境中期!在年轻一辈中已是顶尖!之前获胜的剑无痕不过化元境初期巅峰,感受到洛雪身上那股强大的寒意,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上台。
“怎么?落剑族号称剑道正宗,连个敢上台的人都找不出了吗?”洛雪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目光扫过落剑族年轻一代,如同看着一群土鸡瓦狗。
落剑族众人脸色涨红,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子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无人敢应战。境界的差距是硬伤。剑漠尘也在人群中,脸色铁青,死死咬着牙。
“哈哈,洛雪妹子好气魄!”一个狂放的笑声响起,狂刀族方向,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壮硕青年跃上台,正是狂刀族的天才,霸刀!他扛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狰狞巨刃,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修为也是化元境中期!“既然落剑族无人,那哥哥我来陪你玩玩!”他看向洛雪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火热侵略性。
洛雪眉头微蹙,似乎对霸刀的粗鄙有些厌恶,但并未拒绝。两人很快战在一起。冰剑与巨刃碰撞,冰屑与火花四溅!洛雪的剑法阴柔刁钻,寒气如附骨之疽;霸刀则力大势沉,刀风刚猛霸道。一时间,台上冰火两重天,看得台下众人目眩神迷,喝彩连连。
论剑台边缘的阴影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陈南带着林陌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背靠着冰冷的石柱,双手拢在袖中,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对台上激烈的战斗毫无兴趣,更像是在打盹。
林陌竹抱着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冰绝帝剑,安静地站在陈南身边。她冰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两人,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默剧。她一身华美繁复的洛丽塔裙装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再加上怀中那柄一看就非凡品的古剑,吸引了不少目光,但都被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纯净寒意隔绝在外。
“师尊,我们来砸谁的场子?”林陌竹看了一会儿,仰起小脸,认真地问道。
陈南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看戏。”
就在这时,台上的战况突变!
霸刀久攻不下,似乎被洛雪那滑不留手的剑法和不断侵袭的寒气弄得心浮气躁。他猛地暴喝一声,浑身肌肉贲张,皮肤下隐隐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暗红色,一股远比之前狂暴凶戾的气息骤然爆发!他双手抡起巨刃,刀身之上竟燃起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火焰,带着灼热而邪异的气息,狠狠一刀劈向洛雪!
“狂魔斩!”
“魔气?!”台下有见识的老者失声惊呼!
洛雪脸色剧变!她没想到霸刀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明显带有魔道气息的秘法!那暗红火焰的气息让她灵魂都感到一阵灼痛和不适!仓促间,她只能将冰剑横在身前,全力催动寒冰灵力!
轰!
暗红火焰巨刃狠狠劈在冰剑之上!刺耳的爆鸣声响起!洛雪手中的冰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一股狂暴邪异的力量顺着剑身直冲她的经脉!
“噗!”洛雪如遭重击,娇躯剧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冰蓝色的劲装上瞬间染上刺目的猩红!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那股巨力狠狠劈飞,朝着论剑台边缘,林陌竹和陈南所在的方向直直砸落下来!
“啊!”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霸刀站在台上,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狞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魔气侵蚀的混乱。
眼看着洛雪口喷鲜血的身影就要砸中角落里的林陌竹!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直抱着剑、安静看戏的林陌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梦魇猩红,仿佛被眼前这真实的血色瞬间点燃!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冰冷到极致的暴戾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嗡——!
冰绝帝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震鸣!剑鞘上的古老符文瞬间亮到极致!幽蓝色的剑光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凶兽,带着冻结灵魂、撕裂万物的极致锋芒,冲天而起!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纯粹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在那股冰冷杀意的驱使下,林陌竹小小的身体动了!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快到在场绝大部分人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裹挟着滔天寒气的银发残影!
面对那裹挟着巨大冲击力砸来的身影,林陌竹没有闪避,甚至没有格挡!她只是双手紧握冰绝帝剑那巨大的剑柄(对她的小手来说显得极不协调),以一种最简单、最直接、也最狂暴的姿态,由下而上,迎着砸落的洛雪,猛地就是一记斜撩!
剑出!
并非什么精妙的剑招,只是最基础的撩剑式。但在冰绝帝剑那恐怖的力量加持下,在林陌竹体内那股被血色梦魇和眼前血色刺激而爆发的无意识杀意驱动下,这一剑,化腐朽为神奇!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剑罡,如同划破长夜的极光,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仿佛空间都被冻结撕裂的尖啸!剑罡所过之处,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又被紧随其后的锋锐之气绞成齑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冻结!
那道幽蓝剑罡,精准无比地劈在了砸落的洛雪…身前!并非劈向洛雪本人,而是劈向那股包裹着她、将她砸飞、蕴含着霸刀魔气与狂暴力量的冲击波上!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
那狂暴的冲击波和其中蕴含的暗红魔气,在接触到幽蓝剑罡的瞬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紧接着,便被那极致锋锐和恐怖的寒意,如同摧枯拉朽般,生生劈开、冻结、然后彻底湮灭!
失去了冲击力的洛雪,身体在空中诡异地停滞了一瞬,仿佛被无形的寒冰之手托住。她脸上还残留着惊骇和痛苦,嘴角的血迹刺目。下一秒,她才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软软地从半空跌落,“噗通”一声摔在距离林陌竹几步远的冰冷青石地面上,人事不省。
而那道恐怖的幽蓝剑罡,在劈开冲击波后,余势不减,如同咆哮的冰龙,撕裂空气,带着冻结万物的死亡气息,直冲论剑台上刚刚露出狞笑的霸刀!
霸刀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恐惧!他刚刚爆发秘法,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那幽蓝剑罡速度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防御!他只能本能地将那柄燃烧着暗红魔气的巨刃横在身前!
剑罡至!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
霸刀手中那柄材质非凡、加持了魔气的狰狞巨刃,如同脆弱的琉璃,在接触到幽蓝剑罡的瞬间,寸寸碎裂!崩散的碎片尚在空中,就被恐怖的寒气冻成了冰渣,簌簌落下!
剑罡毫不停留,狠狠劈在霸刀仓促间交叉护在胸前的双臂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整个广场!
霸刀那两条比常人大腿还粗、肌肉虬结的手臂,如同两根被冻透的朽木,在幽蓝剑罡的冲击下,瞬间扭曲变形,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冰晶!冰晶之下,皮肤、肌肉、骨骼,在极致的锋锐和极致的寒冷双重作用下,寸寸崩裂、粉碎!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魁梧的身体向后狠狠抛飞,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重重砸在论剑台边缘的防护光幕上!光幕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霸刀摔落在台上,双臂齐肘以下彻底消失,断口处覆盖着厚厚的幽蓝坚冰,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只有刺骨的寒气弥漫。他双眼翻白,口中涌出带着冰碴的血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过程,从洛雪被劈飞,到霸刀双臂粉碎昏死,不过短短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落剑城广场!
数万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齐刷刷地聚焦在论剑台边缘,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林陌竹依旧保持着双手握剑斜撩的姿势。冰绝帝剑斜指天空,幽蓝的剑身光华流转,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寒气。她小小的身体站得笔直,银发无风自动,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被血色梦魇点燃的猩红尚未完全褪去,混合着一种冰冷的、睥睨一切的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脚下蝼蚁般的众生。她身上的洛丽塔裙摆在激荡的剑气中微微飘荡,精致华美得如同冰雪精灵,却与她手中那柄带来毁灭的帝剑,以及她眼中那尚未散尽的漠然杀意,形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反差。
女战神?
不!更像是一尊刚刚苏醒、掌控着绝对冰寒与死亡的…幼神!
“嘶——!”死寂之后,是无数道倒吸冷气的声音汇聚成的巨大声浪!
“我的天!那…那是什么剑?!”
“一剑!就一剑!劈飞洛雪!碎掉霸刀的刀!还废了他双臂?!”
“化元境中期啊!在她面前怎么跟纸糊的一样?!”
“她是谁?!那个银发小女孩?!”
“她怀里抱着的那把剑…刚才那光…太可怕了!我感觉灵魂都要被冻僵了!”
“她看起来才多大?这…这怎么可能?!”
震惊、骇然、恐惧、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人群中疯狂蔓延。落剑族、寒宫族、狂刀族、御兽族的高层,包括城主剑平川和他身边的护法们,全都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林陌竹和她手中的剑,眼中充满了无边的忌惮和…深深的恐惧!刚才那一剑的威势,远超他们的理解!
角落里,陈南终于慢悠悠地放下了拢在袖中的手。他像是刚睡醒一样,打了个哈欠,走到还保持着握剑姿势的林陌竹身边,伸出食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的微响,仿佛某种开关被关闭。
林陌竹眼中的猩红和漠然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了冰蓝色的清澈和一丝茫然。她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手中光华内敛、寒气收敛的冰绝帝剑,又看了看台上昏死的霸刀和洛雪,小脸上满是“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本能反应”的无辜表情。
冰绝帝剑的嗡鸣彻底平息,安静得如同一柄普通的古剑。
“嗯,还行。”陈南懒洋洋地评价道,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只是小孩子耍了个把式,“就是收剑的姿势不够帅,下次记得摆个…嗯…思考者的造型?”
林陌竹:“???”
陈南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一片狼藉、死寂无声的论剑台,最后落在霸刀断臂处那幽蓝的坚冰上,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个隐藏在虚空中的存在听:
“魔气?啧,现在的年轻人,路子真是越来越野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广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惊涛骇浪!魔气?!霸刀刚才动用了魔气?!
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瞬间从林陌竹身上移开,聚焦到昏死过去的霸刀身上,以及…狂刀族众人那瞬间变得惨白惊惶的脸上!
落剑城的风,似乎都带上了小心翼翼的意味。论剑台那惊世一剑的余威,如同无形的寒冰枷锁,箍在每个人的心头。街巷依旧喧嚣,但投向逍遥阁的目光,却多了一份敬畏到近乎恐惧的疏离。连最聒噪的灵兽车夫,路过阁前时都会下意识地压低了吆喝。
逍遥阁顶层,天字雅间内,气氛却迥异于外界的凝重。
水晶笼子被挪到了窗边,笼门敞开着。那团名为云渺的器灵虚影,依旧蜷缩在角落,但颤抖的频率明显低了很多。她偶尔会极其迅速地抬起一点点头,乌黑的长发缝隙里,那双琥珀色的、盛满破碎星光的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幼鹿,飞快地瞥一眼雅间中央,又立刻埋回去。她目光落点最多的,是那个抱着幽蓝古剑的银发小身影——林陌竹。
林陌竹此刻正盘膝坐在暖玉席上,冰绝帝剑横放膝前。她手里拿着陈南随手丢给她的那块黑色“石头”,翻来覆去地研究,冰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她用小手敲了敲,石头发出沉闷的声响;又凑近小鼻子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星辰尘埃的冰凉气息。冰绝帝剑逸散的寒气缠绕在石头上,凝结出霜花,又被她的小手抹去。饕餮蹲在旁边,黑漆漆的眼睛随着石头转动,似乎在评估这玩意儿能不能吃,最终嫌弃地撇撇嘴,注意力又回到了点心堆。
初篁依旧在窗边的阴影里,深紫色的星辰长裙流淌着静谧的光。她怀中那只雪白小兽似乎睡得很沉,额间淡金色的竖痕偶尔闪过微不可察的流光。她的目光,却穿透了雅间的墙壁,落在了遥远城西的方向,紫眸深处,倒映着凡人无法察觉的、丝丝缕缕混杂着药香与病气的灰暗气息。
陈南瘫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那枚价值五万上品灵石的星河玉髓简。玉简温润,朦胧星辉在他指尖流转,映得他懒散的眉眼也带上了几分深邃。他看似随意,神识却如同无形的潮汐,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落剑城。城主府内剑平川压抑的焦虑,四大家族暗流涌动的密议,还有几道如同跗骨之蛆、带着阴冷魔气的隐晦窥探…尽数落入他的感知,却引不起他眼中丝毫波澜。
“小竹子,”陈南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雅间的宁静,“抱上你的冰棍子,带上那块丑石头,还有…”他下巴朝角落的水晶笼子抬了抬,“那个快把自己吓化了的‘小透明’,跟为师出去遛遛。”
林陌竹立刻放下黑石头,抱起冰绝帝剑,动作利落。她走到水晶笼子前,看着里面缩成一团的云渺,冰蓝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在思考怎么“遛”。她伸出小手,试探性地穿过笼子的水晶栅栏,指尖萦绕着一丝纯净的寒意(源自帝剑)。
云渺器灵猛地一抖,差点尖叫出声。但林陌竹指尖那股同源(非人)的清冷气息,以及一种奇异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平静,让她硬生生忍住了。她极其缓慢地、颤抖着,伸出一只近乎透明、光影凝聚的手,小心翼翼地、飞快地碰了一下林陌竹的指尖。
冰凉,柔软,带着一种虚幻的触感。
云渺像是被烫到般瞬间缩回手,把头埋得更深,但身体似乎…没那么抖了?
林陌竹收回手,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转头看向陈南,认真地说:“师尊,她好像…同意被遛了。”
陈南:“……” 他无语地看了自家小徒弟一眼,又瞥了瞥角落里那团依旧抖得很有节奏的光影,最终放弃了解释。“行吧,你说了算。”
落剑城西,与城中心的繁华截然不同。这里的建筑低矮破旧,空气中弥漫着劣质丹药、廉价伤药和淡淡腐坏的混合气味。街道狭窄泥泞,污水在坑洼间流淌。行人大多面有菜色,步履匆匆,眼神中带着对生活的麻木和一丝挣扎求生的坚韧。这里是底层散修、凡人商贩、以及无力负担高昂治疗费用的伤病者聚集之地。
一座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院,就坐落在这片区域的深处。院墙斑驳,木门半掩,门楣上挂着一块被烟熏火燎得发黑的木匾,上面用朴拙的刀法刻着三个字:济世庐。字迹已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凝。
院内的景象与门外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虽不奢华,却异常干净整洁。几排简陋的竹棚下,挤满了人。有断臂残肢、伤口流脓的佣兵汉子,咬牙忍着剧痛;有面色青黑、气息奄奄、显然是中了剧毒的老修士;有抱着高热不退、哭闹不止的孩童的妇人,满脸焦灼;还有衣衫褴褛、蜷缩在角落低声呻吟的乞丐…众生百态,病苦交织。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草药苦涩和血腥气,混杂着压抑的呻吟和孩童的啼哭。
在这片愁云惨雾的中心,却如同投入了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明珠。
一个女子正在忙碌。
她身着一袭素净到了极致的月白色广袖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如同月下流云。腰间仅用一根淡青色的丝绦松松系住,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腰身。乌黑如墨的长发并未过多修饰,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更衬得她侧脸线条柔和清丽,如同雨后的远山。她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温润,如同初春消融的雪水汇聚成的深潭。瞳孔是极深的墨色,近乎纯黑,却奇异地并不显得幽暗,反而像是最上等的黑曜石,蕴藏着内敛而坚韧的光华。此刻,这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手下一位断了腿的老猎户。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面对肮脏伤口和浓烈气味的厌恶,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平和。仿佛在她眼中,这狰狞的伤口与山间的一株灵草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天地间需要被理解、被抚慰的存在。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褐色的药泥,动作却稳定而迅捷。指尖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灵力光芒,精准地引导着银针缝合断裂的血管和筋肉,同时将一种散发着清香的墨绿色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所过之处,翻卷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拢!老猎户痛苦的呻吟渐渐平息,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
她的气质,与这混乱、肮脏、充斥着病痛的环境格格不入。并非高高在上的疏离,而是一种沉静的、如同大地般包容的温和。像一株生长在悬崖石缝中的幽兰,自顾自地绽放着素雅的光华,不为外界的贫瘠与喧嚣所动。
**药尘**,这位混沌神域赫赫有名的丹道大宗师、万宝天阁首席供奉,此刻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药庐学徒,穿梭在病患之间。他换下了华贵的供奉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布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精瘦的手臂。他脸上没有了在拍卖场时的温和固执,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他正蹲在一个中了蛇毒、浑身青紫的汉子旁边,动作麻利地用银刀划开肿胀发黑的伤口,挤出毒血,手法快、准、狠,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利落。
“忍着点!”药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他迅速将一撮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黑色药粉按在伤口上,汉子顿时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住牙关。
陈南带着林陌竹和后面飘着的“小透明”云渺,如同散步般走进这小小的、拥挤的济世庐。他们这一行组合实在太过奇特:一个懒散的青年,一个抱着幽蓝巨剑、银发蓝眸、穿着华丽洛丽塔的精致萝莉,还有一个缩在角落里、几乎透明的、瑟瑟发抖的少女光影。瞬间就吸引了院内所有人的目光。
惊讶,好奇,更多的是茫然。这几位怎么看都像是应该出现在逍遥阁顶层的人物,怎么会来这贫民窟般的药庐?
药尘也看到了他们。他处理伤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在陈南身上扫过,又落在林陌竹怀中的冰绝帝剑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朝陈南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便又回到了眼前的伤者身上。
陈南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懒洋洋地靠墙站着,仿佛只是来看热闹的。林陌竹抱着剑,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冰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些痛苦的呻吟、刺鼻的气味、绝望的眼神…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怀中的冰绝帝剑逸散的寒气,让靠近他们这边的几个病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云渺器灵更是吓得快缩成一个光点了,紧紧“贴”在林陌竹身后,只敢从她银发缝隙里偷偷往外看。
蒙着面纱的女子似乎并未因他们的到来而分心。她正俯身在一个发着高热的孩童额前,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柔和的翠绿光晕,轻轻点在孩子的太阳穴上。那光晕如同温润的溪流,缓缓渗入。孩子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沉沉睡去。旁边的妇人感激涕零,几乎要跪下磕头,却被女子轻轻托住手臂。
“无妨,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如同玉石相击,清越而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直起身,目光终于落在了陈南一行人身上,尤其是林陌竹和她怀中的冰绝帝剑。那双清澈温润的墨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探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无波。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并未言语,转身便走向下一个呻吟不止的病患。
“师尊,”林陌竹仰起小脸,看着那些痛苦的面孔,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困惑,“他们…很痛吗?”
“嗯。”陈南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药尘那边。
药尘刚处理完蛇毒汉子,走到一个角落里。那里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瘦骨嶙峋的小乞丐,约莫七八岁,浑身脏污,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很久,伤口已经化脓溃烂,散发着恶臭。小乞丐眼神空洞,只有偶尔身体抽搐带来的剧痛,才让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药尘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溃烂的伤口,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意和痛惜。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忙碌的蒙面女子沉声道:“芷鸢!这孩子…骨头全碎了!筋脉坏死!拖得太久!脓毒已深入骨髓!寻常药石…怕是无力回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
被唤作芷鸢的蒙面女子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她的目光落在小乞丐身上,那双温润如深潭的墨眸,瞬间沉静下来,仿佛投入了一块巨石。没有惊惶,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沉重的悲悯和…决然。
她快步走到小乞丐身边,蹲下,不顾那恶臭和脓血,伸出带着翠绿灵光的手指,轻轻搭在小乞丐枯瘦如柴的手腕上。片刻后,她收回手,沉默了几息。
整个药庐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病患们眼中是麻木的绝望,药尘眼中是沉痛和一丝不忍。
芷鸢抬起头,目光透过面纱,看向药尘,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药老,用‘涅槃断续膏’。”
“什么?!”药尘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拔高了,“芷鸢!你疯了?!‘涅槃断续膏’何等珍贵?!那是用‘九死还魂草’为主药,辅以‘千年地心灵乳’等数十种奇珍异宝才能炼成的续命神膏!整个混沌神域都找不出几份!是留着给…”
“药老,”芷鸢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落入角落陈南的耳中,“药的价值,在于何处?”她墨色的眼眸扫过药尘,扫过满院的病患,最后落回小乞丐那张痛苦而麻木的小脸上,“是锁在宝匣中供人瞻仰,还是…用在需要它的生命之上?”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洗涤着药庐内沉闷的空气,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药尘张了张嘴,看着芷鸢那双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磅礴意志的眼睛,看着小乞丐那微弱的气息,最终,所有的反驳和痛惜都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他认命般地转身,走向药庐深处一个被重重禁制守护的玉匣。
芷鸢则不再言语,重新看向小乞丐。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悬于小乞丐溃烂的断腿上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充满生机的符文一闪而逝!
嗡!
一股远比之前治疗孩童时磅礴、精纯、浩瀚的翠绿色生命气息,如同初春的潮汐,猛地从她双掌间奔涌而出!那绿意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带着草木萌发、万物复苏的磅礴生机!瞬间将小乞丐的断腿包裹!
“呃啊——!”小乞丐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他腿上那些腐烂发黑的皮肉,在浓郁生机的冲刷下,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般,迅速枯萎、脱落!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和早已坏死的黑色筋络!脓血和腐肉化为黑烟消散,过程极其痛苦!
芷鸢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面纱边缘。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催动如此磅礴的生命灵力对她消耗巨大。但她双手稳定如山,眼神专注得如同在雕琢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
药尘捧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温润毫光的玉盒匆匆返回。他打开玉盒,里面是半盒粘稠如蜜、散发着七彩霞光、药香瞬间盖过满院苦涩的奇异膏脂——正是“涅槃断续膏”!他毫不犹豫地用玉匕挖出一大块,小心翼翼地递到芷鸢手边。
芷鸢接过玉匕,将散发着七彩霞光的药膏精准地涂抹在那些被生机灵力强行“净化”出来的、新鲜却脆弱无比的血肉和白骨断口处。药膏接触到血肉的瞬间,爆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生命霞光!断骨处发出细微的、如同种子破土般的“噼啪”声,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接续!坏死的筋络在霞光中如同枯木逢春,焕发出新的生机,重新连接!
神迹!这是真正的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迹!
院内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病患还是药庐的学徒,全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震撼和难以言喻的激动!连角落里的林陌竹,冰蓝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奇。她怀中的冰绝帝剑似乎也感应到那磅礴的生命气息,剑鞘上的寒气微微收敛。
云渺器灵更是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忘记了恐惧,透明的身体似乎都亮了一点点。
药尘看着那迅速愈合的断腿,看着小乞丐痛苦扭曲的脸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深层修复的沉睡安宁,他眼中最后一丝不甘也化作了复杂。他看向芷鸢,这个神秘、执着、心有大慈悲的女子,低声道:“芷鸢…值得吗?为这一个…”
芷鸢收回手,掌心间的磅礴绿意缓缓收敛。她气息微喘,汗水浸湿了鬓角,面纱紧贴着鼻翼,显出几分疲惫的脆弱。她看着小乞丐腿上那覆盖着七彩霞光、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墨玉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施恩者的自得,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药尘,越过满院带着劫后余生般喜悦的病患,仿佛穿透了这破败的药庐,投向了混沌神域那更加广阔、也更加残酷的天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如同叹息,又如同质问,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药庐中,也落入陈南的耳中:
“药老,见一人之苦,便知众生皆苦。救一人之命,便知万命皆贵。若因一人卑微,便吝啬起死回生之药,那这药道…修的究竟是人命,还是…自己的心魔?”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洪钟大吕,敲在药尘的心头,也敲在每一个听闻者的灵魂深处!是啊,丹药的价值,究竟是以灵石衡量,还是以它能挽回的生命衡量?
药尘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有羞愧,有震动,更有一种被点醒后的茫然与…顿悟。他看着芷鸢那双疲惫却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人心的墨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个一直在他药庐里默默救人的女子。
角落里,陈南一直懒散靠墙的身体,微微站直了一些。他那双半睁半闭、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深邃的目光落在芷鸢身上,带着一丝少见的、纯粹的欣赏。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林陌竹怀中的冰绝帝剑,剑柄处某个极其古老、形似霜花的符文,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极其微弱,快如流光。一股难以察觉的、源自太阴本源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探出,轻轻触碰了一下芷鸢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磅礴的生命灵力。
芷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猛地转过头,墨玉般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林陌竹怀中的冰绝帝剑!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探究,而是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熟悉感!仿佛看到了某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存在!
“太阴…”一个模糊的音节,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
但下一秒,那股冰冷的联系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冰绝帝剑恢复了沉寂,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芷鸢眼中的震惊迅速褪去,化为更深的困惑和一丝警惕。她紧紧盯着林陌竹,又看看她怀中的剑,最后目光扫过角落那个看似懒散的青年,眉头深深蹙起。
陈南仿佛没察觉到这瞬间的交锋,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噼啪轻响,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走了,小竹子。”他招呼一声,转身就朝药庐外走去,“热闹看完了,回去睡觉。”
林陌竹“哦”了一声,抱着剑跟上,那块黑石头被她随意地夹在臂弯里。云渺器灵赶紧“飘”到她身后,紧紧跟着。
药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气息平稳、断腿正在霞光中飞速愈合的小乞丐,再看看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芷鸢,最终,所有的复杂情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呈现温润赤红色泽的小巧丹炉。丹炉造型古朴,炉壁上天然生有九道如同火焰盘旋的玄奥纹路,隐隐散发着一种镇压万火、熔炼乾坤的磅礴气息。
**九转涅槃炉**——药尘的成名神器,丹道至宝!
他郑重地将丹炉放在芷鸢面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芷鸢姑娘…此炉,暂借于你。你方才所言…如醍醐灌顶。药道之本,确该如此。这济世庐…便拜托了。”
芷鸢看着眼前这尊散发着浩瀚气息的赤红丹炉,墨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她没有推辞,只是对着药尘,深深地、庄重地行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药尘又看向陈南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袖中取出一个材质普通、却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玉瓶,快步追了出去。
“前…前辈留步!”药尘在药庐门口追上了陈南一行人。
陈南停下脚步,懒洋洋地回头。
药尘双手奉上玉瓶,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此乃晚辈早年偶得的一瓶‘九幽玄魄凝露’,虽非顶级,但对滋养神魂、稳固本源有奇效。前辈身边这位…器灵小友,似乎本源受创,灵体不稳,此物或有些许微末之助。权当…权当感谢前辈今日…带人来看病?”他这理由找得实在蹩脚,老脸微红。
他指的自然是缩在林陌竹身后、几乎透明的云渺。
陈南挑了挑眉,也没拆穿他。他随手接过玉瓶,看都没看就丢给了林陌竹:“喏,给你新收的‘小透明’当零食。”
林陌竹接住玉瓶,看了看,又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的云渺,认真地点点头:“谢谢药爷爷。”
药尘:“……”他看着林陌竹那张精致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再看看她身后那团光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陈南摆摆手,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落剑城西区狭窄脏乱的巷弄尽头。
药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济世庐内忙碌的芷鸢和那尊赤红的九转涅槃炉,最终,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点自嘲的苦笑。他喃喃自语:
“心魔…嘿…老夫这心魔,是该除一除了…” 他转身,大步走回药庐,背影似乎比来时挺拔了许多。
落剑城最高的瞭望塔尖,融入夜色的墨渊静静矗立。他冰冷的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锁定着城西济世庐的方向,也“看”到了药尘赠药的一幕。他嘴唇微动,无声的信息传递出去:
“目标接触济世庐神秘女子‘芷鸢’,药尘赠药。疑与太阴气息有关…重点关注。‘蚀影魔种’反馈…目标体内力量有异常波动,似被某种生命能量引动…记录在案,传回神殿。”
他如同幽灵般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济世庐内,灯火摇曳。芷鸢送走最后一个病患,疲惫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轻轻摘下被汗水浸湿的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淡淡病容的容颜。肤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唇色很淡,如同早春初绽的樱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角下方,一粒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如同雪地里的一点寒梅,为她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她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近乎无法察觉的翠绿灵光。这灵光并非源自她自身,而是…方才被冰绝帝剑那缕太阴气息引动时,体内深处某种沉寂的力量被强行激发出的一丝余韵!
她看着指尖这缕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的气息,墨玉般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这气息…这力量…为何会与那柄剑产生共鸣?!
“冰绝…帝剑…”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熟悉感,仿佛在呼唤一个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古老名号。
“还有那个女孩…银发…蓝眸…”她的目光投向逍遥阁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太阴神体…难道传说是真的?她…回来了?”
逍遥阁顶层雅间,气氛诡异地和谐着。
窗边角落,巨大的水晶笼子门敞开着。那团名为云渺的器灵虚影,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蜷缩”在一盆枝叶茂盛的“清心凝神草”后面。她把自己努力......
落剑城的气氛,因论剑台那一剑而愈发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四大家族的摩擦被强行压了下去,暗流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城主剑平川焦头烂额,既要安抚受惊的民众,又要应付来自更高层面(比如逍遥派)若有若......
空间乱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散,林陌竹抱着两块黑石头和冰绝帝剑,懵懵懂懂地坐在一片柔软得不像话的草地上。草叶翠绿欲滴,散发着清甜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草木气息,轻轻搔刮着她裸露的小腿,痒痒的。
“呜…主人…这是哪里呀?好可怕…”小洛紧紧抱着林陌竹的脖子(光影接触),粉色蓬蓬裙都吓得褪了点色,大眼睛里噙满了泪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哼!怕什么!”小冰叉着腰悬浮在旁边,冰蓝色的小脸努力维持着镇定,但那双锐利的冰眸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她环顾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山谷,语气依旧傲娇,“不就是个破山谷嘛!灵气…灵气倒是挺足的…喂!笨竹子!别发呆!快看看那块惹祸的破石头!”
林陌竹低下头,看着手中两块安静下来的黑石头。拍卖会得来的那块“太初源核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星光,而另一块引发空间撕裂的“丑石头”则彻底恢复了不起眼的黝黑,仿佛刚才那吞噬万剑的恐怖景象只是幻觉。
“破石头!”小冰飞过去,伸出小小的冰晶手指,气呼呼地戳了戳那块“丑石头”,指尖寒气缭绕,“都怪你!把主人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害得本宫也跟着迷路!快把路吐出来!不然本宫把你冻成渣渣!”
石头毫无反应。
“呜…我的裙子…刮破了…”小洛还在抽噎,心疼地抚摸着林陌竹洛丽塔裙摆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裂口。
云渺器灵缩在林陌竹的裙摆阴影里,抖得光影都快散成马赛克了,琥珀色的大眼睛死死闭着,仿佛只要不看,危险就不存在。
饕餮…嗯?饕餮呢?
林陌竹环顾四周,终于在几丈外一丛低矮的、挂满红彤彤灵果的灌木旁,发现了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饕餮正努力地踮着脚,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最高处一颗最大最红的灵果,口水都快流成河了。他伸出小胖手,努力地够啊够…
“吧唧…” 他一个没站稳,圆滚滚的身体“噗通”一声摔进了灌木丛里,溅起几片叶子,脑袋上还顶了几颗红果子,一脸茫然。
林陌竹:“……” 她默默收回目光,抱着剑和石头站起身。冰蓝色的大眼睛望向山谷深处。
这里异常宁静。鸟鸣清脆悠扬,溪流潺潺,远处有瀑布飞泻的轰鸣,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笼罩在薄雾中的苍翠群山。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薄雾,在山谷中缓缓流淌,吸一口都让人神清气爽。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花异草混合的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与落剑城的喧嚣、剑冢的凌厉截然不同,这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仙境一角。
“主人,那边!”小洛突然指着山谷深处,瀑布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有房子!”
林陌竹顺着方向望去。果然,在飞瀑溅起的水雾氤氲处,掩映着一角飞檐。那建筑样式古朴,仿佛与周围的山石草木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走!”小冰立刻来了精神,小手一挥,像是找到了新目标的探险队长,“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路!或者…有什么宝贝!”她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财迷的光芒。
林陌竹点点头,抱着她的“家当”,迈开小短腿,朝着瀑布方向走去。小冰飘在前面开路(虽然只是飘着),小洛紧张兮兮地跟在林陌竹身边,云渺依旧缩在裙摆阴影里当挂件,饕餮则从灌木丛里挣扎出来,顶着一脑袋红果子,屁颠屁颠地跟上,嘴里还叼着一颗刚摘下来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越靠近瀑布,水声轰鸣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清凉的水汽。绕过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卧牛石,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道白练般的瀑布从百丈高的悬崖飞泻而下,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激起漫天雪白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霓虹。水潭边,几株形态奇古的老松虬枝盘结,松下,坐落着一座小小的竹庐。
竹庐极其简朴,由翠竹搭建而成,覆着厚厚的茅草屋顶,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意趣。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院子里种着一些常见的灵蔬药草,几只羽毛鲜亮的灵禽在悠闲踱步。竹庐的门扉半掩,里面静悄悄的。
就在林陌竹一行人出现在小院外时,竹庐那扇半掩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林陌竹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睁大,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明显的、名为“震惊”的表情。
小冰悬浮在半空,叉腰的姿势僵住了,冰蓝色的小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颗小冰球。
小洛忘了哭,光影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光影版),大眼睛瞪得溜圆。
就连缩在裙摆阴影里的云渺,也偷偷探出半只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饕餮吧唧吧唧嚼灵果的声音都停了。
因为走出来的那个女子…
她的容貌,竟与一直跟在陈南身边、沉默寡言、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紫衣少女——**初篁**,有着九成以上的相似!
同样的清丽绝伦,如同远山含黛,空谷幽兰。肌肤白皙细腻,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蕴藏着无尽星空的紫色眼眸,此刻正带着一丝初醒般的朦胧和淡淡的疏离,静静地看向院外的不速之客。
然而,相似之下,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和装扮。
眼前的女子,没有初篁那种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游离于时光之外的缥缈感。她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浆洗得有些发白,宽大的衣袖和裤脚都随意地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沾染着些许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汁液。乌黑的长发也只是用一根随手折下的翠绿竹枝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带着一种自然慵懒的烟火气。
她赤着双足,踩在院子湿润的泥土上,脚踝纤细,脚趾圆润小巧,沾着晶莹的露水和细小的草屑。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里面装着几株刚采摘下来、还带着泥土芬芳的灵草。
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这山谷本身一样,宁静,自然,带着一种扎根于大地的真实感。与初篁那种仿佛随时会消散于星空的空灵,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看到院外这一群奇特的组合(抱着巨剑的银发萝莉、悬浮的冰晶小人、粉色光影小哭包、缩在裙摆里的半透明光影、顶着果子的红肚兜小胖墩),女子紫色的眼眸里也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那平静,并非冷漠,而是如同深潭般包容一切的温和。
“你们是…?”她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清越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许久未曾与人交谈。这声音…也与初篁那空灵缥缈的语调不同,更沉静,更温润。
林陌竹张了张嘴,小脸上还带着震惊的余韵,一时间竟忘了回答。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初篁并没有跟来。
小冰最先反应过来,她猛地飞到林陌竹前面,小小的冰晶手指指着那布衣女子,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一种被冒犯的傲娇:“喂!你是谁?!为什么学我家小篁的样子?!是不是魔尊派来的冒牌货?!快说!不然本宫冻了你!” 她周身寒气涌动,小脸紧绷,如临大敌。
布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口吐人言的冰晶小人,紫色的眼眸里讶异更浓,却并无惧色。她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带着点孩子气的动作让她身上那股自然的烟火气更浓了。
“小篁?”她轻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随即轻轻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小篁。我名‘篁’,一直住在这里。”她的目光落在林陌竹抱着的冰绝帝剑上,紫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星光流转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倒是这柄剑…似乎…有些熟悉?”
“哼!装!继续装!”小冰根本不信,“住在这种破地方?骗鬼呢!快说!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想干什么?!”
“小冰…”林陌竹拉了拉小冰的冰晶裙摆(光影接触),小声说,“她…好像…不是坏人。” 她冰蓝色的眼眸看着自称“篁”的女子,那种宁静温和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亲近,就像…就像第一次见到初篁时那种模糊的感觉,只是更加“实在”。
“笨竹子!你懂什么!”小冰气呼呼地甩开(光影接触)林陌竹的手,“知人知面不知心!师尊说了,长得越好看的越会骗人!你看她,跟那个整天装深沉的闷葫芦小篁长得一模一样!肯定有问题!” 她逻辑清奇地把矛头指向了颜值。
自称“篁”的女子听着小冰的指控,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春风吹拂冰面,瞬间消融了所有的疏离感,带着一种纯粹而温暖的感染力。她放下手中的竹篮,赤足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竹篱笆前,目光温和地看着林陌竹:
“小妹妹,别怕。我这里很少有客人来,你们…是迷路了吗?”她的视线扫过林陌竹怀中那两块黑石头,在接触到那块引发空间撕裂的“丑石头”时,紫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波动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嗯。”林陌竹点点头,抱着剑和石头,老实地回答,“石头…弄的。回不去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师尊…不在。”
“师尊?”篁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温和的安抚,“别担心,这里很安全。也许…过段时间,你的师尊就能找到你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丑石头”上,语气带着一丝探究,“这块石头…很特别。我能…看看吗?”
林陌竹犹豫了一下。这块石头刚才的“凶威”她还记忆犹新。但眼前这个自称“篁”的女子,身上那股宁静温和的气息,让她生不出太多警惕。她看了看小冰,小冰抱着胳膊,哼了一声,算是默许(或者说懒得管了)。
林陌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丑石头”,隔着竹篱笆,递了过去。
篁伸出沾着泥土的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劳作的痕迹。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石头表面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紫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轨迹在飞速推演、计算。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头的瞬间——
异变再生!
嗡!!!
林陌竹怀中的另一块石头——“太初源核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光芒如同实质,瞬间将林陌竹笼罩!
而篁手中的那块“丑石头”,也像是被彻底激活,暗沉的乌光再次爆发!深邃、厚重、带着吞噬万物的恐怖气息!与那璀璨星光形成了鲜明而激烈的对抗!
两股力量在林陌竹和篁之间轰然碰撞!星光与乌光交织、湮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低沉的嗡鸣!
“啊!”林陌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她,怀中的冰绝帝剑瞬间爆发出幽蓝寒光护主!但那股源自两块石头的、仿佛源自混沌本源的对抗力量太过强大!
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抹被血色梦魇和论剑台杀意点燃的猩红,如同压抑的火山,被这剧烈的能量冲突瞬间引爆!
冰冷!暴戾!毁灭!
一股比在论剑台时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杀意,如同无形的风暴,以林陌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她小小的身体悬浮而起,银发狂舞!冰绝帝剑挣脱了她的怀抱,悬浮在她身前,剑身幽蓝光芒暴涨,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剑尖直指前方!
她的目光,锁定了竹篱笆后、手中同样握着爆发乌光石头的篁!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猩红火焰!口中发出一个冰冷、沙哑、完全不属于她的声音,如同万古寒冰摩擦:
“阻…吾…道…者…死!”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向篁!
“主人!”小洛吓得魂飞魄散!
“笨竹子!你清醒点!”小冰又惊又怒,瞬间化作一道寒冰流光冲向林陌竹,试图唤醒她!
“呜!”云渺吓得直接钻回了林陌竹的裙摆深处,光影剧烈闪烁,几乎要溃散!
饕餮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杀意,丢掉了嘴里的果子,黑漆漆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面对这足以冻结乾坤的恐怖杀意锁定,篁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她手中那块散发着恐怖吞噬乌光的石头,光芒似乎也被这纯粹的杀意压制了一瞬。
她看着悬浮在空中、眼眸猩红、如同幼小杀神般的林陌竹,看着那柄散发着令她灵魂深处都感到悸动的幽蓝帝剑,紫色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穿了万古时光的悲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穿越了无尽的岁月。
“太阴…帝剑…还有…这混沌源核的碎片…”她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因果…终究是避不开么…”
就在冰绝帝剑即将随着林陌竹的杀意彻底爆发的前一刻!
篁动了。
她沾着泥土的赤足,轻轻向前踏出一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炫目的光芒。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
随着她这一步踏出,整个宁静的山谷,仿佛活了过来!
地面,无数翠绿的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缠绕,瞬间在她身前交织成一面厚实坚韧、散发着勃勃生机的藤蔓巨盾!藤蔓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宁神清心气息的白色小花!
天空,流淌的灵气薄雾骤然汇聚、旋转,化作无数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淡青色风之锁链,带着自然的韵律,轻柔而迅疾地缠绕向悬浮的林陌竹和那柄躁动的帝剑,试图安抚、束缚那狂暴的杀意!
溪流,瀑布轰鸣的水声仿佛被放大,飞溅的水珠在空中凝结,化作亿万枚细小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冰晶棱镜!棱镜折射光线,在林陌竹周围形成了一片迷离梦幻、扰乱感知的光域!
草木,摇曳生姿,释放出肉眼看不见的、如同实质般的生命律动波纹,如同母亲的摇篮曲,温柔地冲击着林陌竹被猩红杀意充斥的心神!
**生生不息·青木灵壁!**
**流风回雪·缚神锁!**
**水月镜花·乱神光!**
**万物回响·安魂曲!**
四种截然不同、却同样精妙绝伦、浑然天成的法术,在她一步踏出间,信手拈来!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有一种与这方天地完美契合的、返璞归真的浩瀚伟力!仿佛她便是这山谷,这山谷便是她!
噗!噗!噗!
蕴含着恐怖杀意的冰锥撞击在藤蔓巨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盾面剧烈波动,翠绿的藤蔓被冻结、碎裂,但后方新生的藤蔓立刻补充上来,生生不息!风之锁链缠绕上冰绝帝剑和林陌竹的身体,被幽蓝寒气和猩红杀意不断冻结、崩碎,但更多的锁链源源不断,如同温柔的蛛网,顽强地削弱着那毁灭性的力量!七彩光域扭曲了空间感知,安魂曲般的生命律动不断冲击着林陌竹的心神!
林陌竹眼中的猩红剧烈地闪烁、挣扎!冰绝帝剑发出不甘的震鸣!
篁站在藤蔓巨盾之后,紫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挣扎的林陌竹,看着她眼中那不属于她的猩红杀意,看着那柄幽蓝帝剑,眼神复杂难明。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没有结印,只是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林陌竹的方向。
她的掌心,一点极其纯粹、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最本源生命力的翠绿色光芒,缓缓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足以抚平一切狂暴、唤醒一切沉寂生机的无上伟力!
就在这翠绿光芒即将透掌而出的瞬间——
“哼!”
一声冰冷、孤傲、带着浓浓不爽的哼声,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嗡!
一直悬浮在林陌竹身前、被风之锁链缠绕的冰绝帝剑,剑格处光华爆闪!
小冰的身影再次浮现!但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副傲娇萝莉的模样!
她的身形拔高了几分,虚幻的身体变得更加凝实,如同真正的寒冰女神!银白色的双马尾无风狂舞,冰晶构成的战甲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她手中握着一柄完全由极致寒冰凝聚而成的长剑,剑身流淌着幽蓝的毁灭符文!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死死盯着篁掌心的那点翠绿光芒,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挑衅!
“装神弄鬼的女人!想动我家笨竹子?先问过本宫手中的‘永寂霜寒’答不答应!”
小冰厉喝一声,双手握剑,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能冻结时间与空间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
她竟不再去管林陌竹的状态,而是将全部力量,凝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开天辟地般斩落的幽蓝剑罡,带着冻结万物、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狠狠劈向篁身前那面生生不息的藤蔓巨盾!
“极诣·永劫冰封斩!”
剑出!寒光耀世!整个山谷的温度骤降至冰点!瀑布瞬间凝滞成巨大的冰雕!草木覆盖上厚厚的白霜!
小冰这一剑,竟是全力出手!带着一种被冒犯、被威胁、誓死守护的绝对意志!
面对这足以冰封乾坤的一剑,篁紫色的眼眸微微一凝。她掌心的那点翠绿光芒瞬间收敛。看着那斩落的、带着小冰全部愤怒与力量的冰蓝剑罡,她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奈?
她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小冰的剑太快!太决绝!
篁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带着万古的寂寥。
她抬起的手并未放下,只是五指轻轻一握。
山谷中,那无处不在的、浓郁到极致的生命灵气瞬间沸腾!在她身前疯狂汇聚!大地之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地脉之力被引动!
一株巨大无比、通体由翠绿色光芒构成的、含苞待放的莲花虚影,在她身前瞬间绽放!
那莲花虚影带着一种混沌初开、孕育万物的古老气息,花瓣缓缓舒展,迎向了那斩落的永劫冰封之剑!
**造化·混沌青莲虚影!**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碰撞在小小的山谷中爆发!
翠绿与幽蓝的光芒交织、湮灭、吞噬一切!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所过之处,草木化为齑粉,巨石崩裂!整个山谷都在剧烈震颤!
林陌竹在爆炸的中心,被两块石头爆发的力量和小冰与篁碰撞的余波冲击,小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她眼中的猩红在剧烈的冲击下闪烁不定,冰绝帝剑发出哀鸣般的震响!
“主人!”小洛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笨竹子!”小冰也惊觉不妙,想要回身,却被那混沌青莲虚影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深紫色的流光,如同划破星空的彗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山谷上空!
流光散去,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深紫色的星辰长裙流淌着静谧的光华,裙摆上无数细小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容颜清丽绝伦,紫色眼眸深邃如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小兽,额间淡金色的竖痕微微睁开一线,露出璀璨的金光!
正是**初篁**!
她悬浮在空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混乱的战场,扫过那爆发的混沌青莲虚影,扫过全力爆发的小冰,最后,落在了那个被能量冲击波掀飞、眼眸猩红闪烁、怀中还死死抱着两块石头的银发小身影身上。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竹庐前,那个赤足立于青莲虚影之后、容貌与她九成相似的布衣女子——“篁”的身上。
两个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隔着混乱的能量风暴,遥遥相望。
初篁紫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平静。
而篁,在看清初篁面容的瞬间,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平静温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震惊表情!那表情中,混杂着难以置信、恍然、以及…一丝深沉的痛楚?
“你…?!”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初篁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抬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对着下方被能量冲击波掀飞的林陌竹,轻轻一按。
一股柔和却浩瀚无匹的星辰之力瞬间降临,如同无形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林陌竹抛飞的身体,将她周身狂暴的能量冲击和两块石头爆发的力量瞬间抚平、隔绝!
林陌竹眼中的猩红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了冰蓝色的清澈,只是充满了茫然和脱力感。冰绝帝剑的嗡鸣也平息下来。
初篁的目光再次转向篁,紫色的眼眸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空。她的嘴唇微动,一个无声的词汇,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接烙印在篁的心底:
“过去。”
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重击!手中的那块“丑石头”乌光瞬间黯淡下去。
山谷中,那株巨大的混沌青莲虚影也随之缓缓消散。
小冰脱困,立刻化作流光回到林陌竹身边,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初篁和对面那个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的“冒牌货”,小脸上满是困惑和警惕。
初篁抱着雪兽,缓缓降落在林陌竹身边。深紫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惊魂未定的林陌竹,又看了看她怀中那两块安静下来的黑石头,最后,目光再次投向竹庐前、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布衣女子“篁”。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平静的目光中,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
山谷一片死寂。只有瀑布冰雕融化的滴水声,和远处饕餮努力从一堆碎石下往外爬的窸窣声。
落剑城,逍遥阁顶层。
陈南似有所感,从软榻上坐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投向某个未知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低声自语:
“这么快就…‘见面’了?看来那块‘混沌源核’碎片,比我想象的…还要‘调皮’啊。”
白骨宫殿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如血日!
“空间坐标…锁定!”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与贪婪,“墨渊!集结‘蚀影卫’!目标…混沌源核!还有…太阴!这一次…绝不容失!”
山谷的寂静,被初篁降临的深紫色流光打破后,又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凝滞。
瀑布冰雕融化的水滴声,饕餮从碎石堆里挣扎爬出的窸窣声,都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空气里残留着狂暴能量碰撞后的灼热与冰寒,草木灰烬的气息混合着混沌青莲消散后的淡淡异香,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余韵。
林陌竹被初篁那柔和却浩瀚的星辰之力托着,缓缓落回地面。她冰蓝色眼眸中的猩红已然褪尽,只剩下脱力后的茫然和一丝惊魂未定。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冰绝帝剑和那两块安静下来的黑石头,仿佛那是仅存的锚点。
小冰化作流光回到她身边,冰蓝色的小脸紧绷,警惕地盯着初篁,又戒备地望向竹庐前那个气息萎靡下去的布衣女子“篁”。小洛则哭唧唧地扑到林陌竹身上,光影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裙摆,大眼睛里满是后怕。云渺器灵缩在裙摆深处,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初篁站在林陌竹身旁,深紫色的星辰长裙流淌着静谧的光,裙摆上的银色符文无声流转,映照着山谷的狼藉。她怀中那只雪白小兽,额间淡金色的竖痕完全睁开一线,露出璀璨冰冷的金色竖瞳,带着审视万物的漠然,扫视着全场。她的目光,最终平静地落在那布衣女子——“篁”的身上。
竹篱笆后,篁的脸色苍白,紫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那是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恍然、痛苦、甚至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她赤足踩在湿润的泥土上,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刚才那无声的词汇——“过去”——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手中那块引发祸端的“丑石头”(混沌源核碎片),乌光彻底内敛,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顽石。
“你…你究竟是谁?!”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目光死死锁在初篁脸上,那与她九成相似的容颜,此刻如同最锋利的镜子,映照出她不愿面对的某种真相。“为何…与我…”
初篁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怀中的雪兽,金色的竖瞳缓缓闭合,仿佛对眼前的纷扰失去了兴趣。片刻后,她才重新抬起眼眸,那深邃如星空的紫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洞悉万古的平静。
“我即是你。”初篁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如同自九天之上垂落,“你即是我。”
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半步,踩碎了脚边几株无辜的灵草。
“不可能!”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惊怒,“我生于斯,长于斯!守护这片山谷,梳理地脉,调和阴阳!我是‘篁’!独一无二的篁!你…你不过是…”她指着初篁,指尖都在颤抖,“一个幻象!一个窃取了我容颜的冒牌货!”
“守护?”初篁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穿透力,“守护这方寸之地,便是你的全部?梳理地脉,调和阴阳,便是你存在的意义?”她的目光扫过山谷的狼藉,扫过被冰封又融化的瀑布,扫过化为焦土的草木,“那这崩坏的能量,这失控的源核,这被引动的杀劫…又当如何?”
她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指尖指向篁手中那块混沌源核碎片:“你可知,你视若寻常之物,实为混沌源核碎片?你可知,它每一次异动,都可能在混沌神域掀起滔天巨浪?你可知,你自以为的‘守护’,在更大的因果洪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每一句反问,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篁的心上。她脸色愈发苍白,嘴唇翕动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守护”,在对方那平静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幼稚?
“你…你懂什么!”篁的声音带着一丝崩溃的尖利,她紧紧握住那块源核碎片,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凭,“我在此地万载!与草木同息,与地脉共感!这片山谷的每一缕灵气,每一片落叶,我都了如指掌!这是我的道!我的根!你凭什么…凭什么否定我?!” 她眼中甚至泛起了水光,那是信念被冲击后的脆弱与不甘。
初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同、却选择了截然不同道路的“过去身”。那深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悲悯,如同星空俯视着地上挣扎的蝼蚁。
“道?”初篁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困守一隅,自缚樊笼,只观一叶,不见森罗。这便是你的道?”她微微摇头,裙摆上的星辰符文流转速度加快,仿佛在推演着无尽的可能,“你的‘根’,早已腐朽于万载时光的自我禁锢。你所感知的‘了如指掌’,不过是井底之蛙仰望的方寸星空。”
她向前一步,赤足并未沾染丝毫尘埃,深紫色的裙摆拂过焦黑的土地,所过之处,竟有细微的嫩绿草芽顽强地钻出焦土!生机在死寂中悄然萌发!
“真正的守护,不是画地为牢。”初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威严,“是洞悉诸天星轨,明辨万界因果!是执掌时空权柄,拨乱反正于微末!是以身为棋,落子于万古棋盘之上,护持那唯一可能的光明未来!”她的目光锐利如星辰之矛,穿透篁的瞳孔,“你…可敢抬头,看看这浩瀚星海?可敢迈步,走出这方寸囚笼?可敢…承担起‘篁’这个名字背后,真正的因果与重量?!”
轰——!
篁只觉得脑海之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同时炸开!初篁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携带着难以想象的浩瀚信息与亘古威压,如同洪流般冲击着她固守了万年的认知壁垒!
她看到了!
不再是这小小山谷的草木荣枯,而是浩瀚无垠的混沌星图!无数星辰生灭,星系流转,磅礴的宇宙伟力在寂静中奔涌!
她感受到了!
不再是脚下地脉的微弱搏动,而是贯穿整个混沌神域、连接过去未来的时空长河!那奔流不息的河水,每一滴都蕴含着无数生灵的悲欢离合,文明的兴衰更迭!
她明白了!
自己手中这块看似不起眼的“石头”,竟是混沌初开时本源法则碰撞的遗存!是足以撬动诸天格局的钥匙!而那个银发蓝眸、抱着帝剑的小女孩…她的身上,缠绕着足以让星辰寂灭、让万界胆寒的恐怖因果!
“啊——!”篁发出一声痛苦而迷茫的低吼,双手抱住了头。万年的认知在瞬间崩塌,浩瀚的真相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引以为傲的“守护”,在真正的宇宙尺度下,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那种巨大的落差和认知颠覆带来的痛苦,几乎让她心神失守。
就在这时!
初篁动了!
她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篁的面前,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一个身着深紫星裙,空灵如幻;一个粗布麻衣,气息混乱。
初篁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深邃如渊的紫色星芒,轻轻点在了篁的眉心!
“万载沉沦,迷途当返。”初篁的声音如同古老的箴言,直接烙印在篁的灵魂深处,“过去之影,当归于…未来之身!”
嗡——!!!
无法形容的璀璨星光,以初篁的手指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将两人完全吞没!
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冰冷、深邃、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奥秘!星光之中,无数细小的星辰符文如同活物般飞舞、旋转,交织成玄奥无比的轨迹!篁的身影在星光中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正在被分解、被同化!她脸上痛苦迷茫的表情逐渐凝固,紫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挣扎化为彻底的明悟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
“原来…如此…”篁的身影在星光中发出最后的、微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释然,“我…即是…你…”
星光如同倒流的瀑布,疯狂涌入初篁的指尖!篁的身影彻底消散,化作最精纯的本源星光,融入了初篁的身体!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苏醒,从初篁身上轰然爆发!
她深紫色的星辰长裙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裙摆上的银色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疯狂流转,仿佛活了过来!她紫色的长发根根飞扬,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流淌着星河!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此刻如同两个旋转的宇宙漩涡,倒映着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奇景!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执掌了部分时空权柄的浩瀚威压,瞬间弥漫整个山谷!
天地失色!空间凝滞!连时间仿佛都在这股威压下变得粘稠!
林陌竹、小冰、小洛、云渺,甚至刚从碎石堆里爬出来、顶着一头灰的饕餮,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如同被无形的琥珀凝固的虫豸!
初篁缓缓收回手指,闭上的双眼再次睁开。那紫色眼眸中的星辰漩涡缓缓平息,重新恢复了深邃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难以测量的力量。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圆融,更加深不可测,仿佛补齐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过去归一,道途…方明。”她低声自语,声音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空低语。
就在这融合完成、气息暴涨的瞬间——
嗡!嗡!
林陌竹怀中那两块安静的黑石头——混沌源核碎片和太初源核碎片——仿佛受到了初篁身上那圆满浩瀚气息的强烈刺激,再次爆发出剧烈的光芒!
混沌源核碎片乌光大盛,深邃的吞噬之力蠢蠢欲动!
太初源核碎片星光璀璨,精纯的星辰元力汹涌澎湃!
两块碎片在林陌竹怀中剧烈震颤,仿佛要挣脱束缚,彼此吸引又彼此排斥,爆发出更加混乱狂暴的能量波动!甚至隐隐牵引着林陌竹体内沉寂的太阴本源和冰绝帝剑的力量!
林陌竹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抹猩红再次若隐若现!冰绝帝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不好!”小冰惊叫。
初篁的目光瞬间转冷!她刚融合完成,气息尚未完全稳固,这两块源核碎片的异动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正要出手镇压——
异变再生!
轰隆!!!
山谷上方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粘稠墨绿色毒瘴的漆黑裂缝!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无尽恶念的恐怖魔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裂缝中狂涌而出!
“桀桀桀…混沌源核…太阴神体…还有…时空的气息…真是天助我也!”
一个沙哑、邪恶、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
裂缝之中,无数道身披漆黑骨甲、面容模糊、只露出两点猩红魔眼的身影,如同蝗虫般密密麻麻地涌出!他们气息森然,最低也是轮回境,为首的数道身影,更是散发着不朽境巅峰的恐怖威压!正是魔尊麾下最精锐的杀戮部队——**蚀影卫**!
而在这些蚀影卫的最前方,一道融入阴影的身影悄然浮现。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点冰冷的寒星,带着毒蛇般的阴冷和贪婪,死死锁定下方气息暴涨的初篁,以及她怀中抱着两块源核碎片、脸色苍白的林陌竹!
墨渊!九幽天宗暗影殿主!魔尊麾下最锋利的爪牙!
“主上有令!”墨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夺取混沌源核!生擒太阴神体!至于那个掌控时空的女人…”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格杀勿论!”
“杀!!!”
震天的魔吼撕裂了山谷短暂的寂静!无数蚀影卫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裹挟着滔天魔气和腐蚀万物的毒瘴,朝着初篁、林陌竹以及她身边的所有人,悍然扑下!
毁灭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过融合与觉醒的山谷!
“主人小心!”小洛发出凄厉尖叫,粉色光影猛地张开,试图化作屏障,却在蚀影卫掀起的魔气狂潮前如纸般脆弱,瞬间被冲得光影涣散!
“笨竹子!”小冰厉啸,冰蓝眼眸燃起暴怒寒焰!她身形暴涨,化作寒冰女神虚影,手中“永寂霜寒”爆发出刺骨蓝芒,一道凝练至极的冰封剑罡撕裂魔潮,悍然斩向冲在最前的几名蚀影卫!剑罡所过,魔气冻结,骨甲崩碎!然而更多的蚀影卫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扑来!
云渺器灵在林陌竹裙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光影剧烈闪烁,几近溃散。
饕餮顶着灰扑扑的脑袋,黑漆漆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凝重凶光,小嘴张开,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吸力骤然爆发!靠近他的两名蚀影卫身形猛地一滞,护体魔气如同水流般被强行抽离,吸入饕餮口中!但更多的魔爪已撕裂空气,抓向他的脖颈!
林陌竹被混乱的魔气冲击,体内两块源核碎片再次躁动!混沌源核的吞噬乌光与太初源核的璀璨星光激烈对抗,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冰绝帝剑疯狂震鸣,幽蓝符文明灭不定,试图压制主人的痛苦,却被源核之力反冲,剑身竟隐现一丝细微的裂痕!她冰蓝色的眼眸中,猩红杀意与痛苦迷茫疯狂交织,小脸煞白如纸,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降临的瞬间——
初篁动了。
她刚刚融合过去身,气息尚未完全稳固,周身还萦绕着融合时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时空涟漪。面对这遮天蔽日的魔潮,面对墨渊那毒蛇般锁定她的阴冷目光,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超越了时空的、近乎神性的漠然。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扑杀而至的蚀影卫。
她只是缓缓抬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五指纤细,掌心向上。
这个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却仿佛牵动了整个天地的法则!
“止。”
一个单音字节,从她唇间轻轻吐出。
声音不大,空灵缥缈,如同山涧微风拂过林梢。
然而,就在这个字出口的刹那——
轰!!!
整个山谷,不,是整个被魔气笼罩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时间,凝固了!
扑向初篁、林陌竹、小冰、饕餮的所有蚀影卫,如同被瞬间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他们狰狞的表情、挥出的魔爪、喷涌的毒瘴、甚至周身翻腾的魔气,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定格!保持着前冲厮杀的姿态,凝固在半空!连他们眼中跳动的猩红魔焰,都停止了燃烧!
空间,凝固了!
翻涌的魔气毒瘴,如同被冻住的墨绿色波涛,保持着奔涌的姿态,却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从天穹裂缝中涌出的后续魔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硬生生被卡在裂缝边缘,进退不得!连那流淌着粘稠毒瘴的裂缝本身,其边缘扭曲的空间波纹,都被强行抚平、凝固!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那凝固的魔影、停滞的毒瘴,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时间与空间的双重枷锁,在这一字之下,化为绝对的神域!
言出法随!时空禁锢!
这便是初篁融合过去身、道途明晰后,执掌时空权柄的冰山一角!
噗通!噗通!
被时空之力定格的蚀影卫无法动弹,但那些修为稍弱的,在这股超越认知的恐怖压力下,身体内部发出沉闷的爆裂声!魔躯如同被无形巨力挤压的烂番茄,瞬间崩解!化作一蓬蓬粘稠腥臭的黑紫色血雾,凝固在停滞的魔气之中!场面诡异而恐怖!
墨渊的身影同样被定格在半空!他那双冰冷的寒星眼眸,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周身魔气疯狂涌动,试图冲破这无形的时空枷锁,不朽境巅峰的力量足以撼动山岳,却在这言出法随的禁锢面前,如同蚍蜉撼树!他引以为傲的速度、诡秘的阴影穿梭,在这绝对的时空静止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蚀影卫如同待宰羔羊般被禁锢、崩解!
“时空…本源?!”墨渊的声音在凝固的空间里艰难地传递出意念,带着灵魂深处的颤栗,“你…到底是谁?!”
初篁没有回答他。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墨渊身上停留一秒。
她的视线,穿透了凝固的魔潮,落在了那个被源核碎片折磨、被魔气冲击、小脸煞白、眼眸猩红闪烁、摇摇欲坠的银发女孩身上。
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紫色眼眸里,终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不再是漠然,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关切,有痛惜,甚至有一丝…仿佛看到自己过去倒影的恍惚。
“静。”
又一个字,轻轻吐出。
这个字,不再是对敌人冰冷的禁锢,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灵魂的韵律。
嗡!
一股柔和却浩瀚无比的星辰之力,如同温润的月光,瞬间穿透凝固的时空,精准地笼罩了林陌竹!
这股力量并非强行压制她体内躁动的源核碎片和帝剑之力,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手,在她混乱狂暴的能量场中,轻柔地梳理、调和、抚平!
混沌源核碎片那贪婪的吞噬乌光,如同被安抚的凶兽,不甘地低吼着,缓缓内敛。
太初源核碎片那暴躁的星辰元力,如同被抚平的怒涛,渐渐平息了汹涌。
冰绝帝剑剑身的裂痕在星辰之力的滋养下,幽蓝光芒流转,飞速弥合,震鸣声也低弱下去。
林陌竹体内被引动的、混乱的太阴本源,如同沸腾的岩浆被注入寒泉,迅速冷却、沉淀。她眼中那疯狂闪烁的猩红杀意,如同被清风吹散的迷雾,迅速褪去,重新显露出冰蓝色的清澈,只是充满了疲惫和脱力后的茫然。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被这股温和的力量托住,缓缓坐倒在地,怀中的帝剑和两块源核碎片也安静下来。
“主人!”小洛光影一闪,扑到林陌竹身边,小手(光影)紧张地检查她的裙子有没有新破损。
小冰也感到那股压制自己的恐怖禁锢之力消失了,她立刻收回寒冰女神虚影,化作萝莉形态,警惕地悬浮在林陌竹身前,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初篁,又看看被禁锢的魔潮,小脸上满是后怕和惊疑不定。
饕餮甩了甩头上的灰,打了个饱嗝——刚才强行吞噬的魔气似乎让他有点消化不良,黑漆漆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凝固的魔影。
云渺器灵悄悄从林陌竹裙摆里探出半个光影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如同末日画卷般凝固的世界。
初篁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被禁锢在半空、如同琥珀中狰狞标本的墨渊。
那紫色的眼眸里,重新恢复了冰冷的漠然。
“魔种,当诛。”
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审判,宣告了墨渊的结局。
她抬起的手,五指缓缓收拢。
随着她手指的动作,那禁锢着墨渊及其残余蚀影卫的时空区域,开始向内疯狂坍缩、压缩!
“不——!!!”墨渊的意念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感到自己不朽境巅峰的魔躯,在这股无法抗拒的时空伟力下,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开始寸寸崩裂!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他疯狂催动本源魔气,试图引爆自身,做最后的挣扎!
“主上…救…”他的意念在湮灭前发出最后的哀嚎。
然而,就在墨渊即将被彻底压缩、湮灭的瞬间——
那悬浮于天穹裂缝深处、流淌着墨绿毒瘴的阴影王座之上,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一股比墨渊恐怖千百倍、仿佛蕴含着无尽魔域本源意志的邪恶威压,如同实质的巨手,猛地穿透了裂缝,狠狠抓向那正在坍缩的时空区域!
魔尊!本体意志降临!
这意志并非为了救墨渊,而是直指被初篁护在身后的林陌竹——更准确地说,是她怀中那块刚刚平息下来的混沌源核碎片!那意志中充满了贪婪、渴望,仿佛那是它追寻了万古的终极目标!
初篁紫色的眼眸骤然一冷!
“放肆!”
她收拢的手指猛地一顿,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对着那抓来的魔尊意志虚影,隔空一点!
指尖,一点深邃到极致的紫色星芒炸开!
这一点星芒,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之力!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撕裂了空间与时间概念的紫色星痕,无声无息地穿透了魔尊抓来的意志巨手!
噗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那蕴含着无尽魔威的意志巨手,被紫色星痕瞬间洞穿、瓦解!发出无声的哀鸣,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消散!
裂缝深处,传来一声压抑着无尽愤怒与痛苦的闷哼!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暴戾与不甘,死死地盯着初篁和她指尖那尚未散去的星芒,却终究没有再出手。
而初篁收拢的五指,再无阻碍,猛地握紧!
噗!噗!噗!
如同捏碎了一捧腐朽的枯叶!
被禁锢在坍缩时空中的墨渊,连同残余的数十名蚀影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绝对的空间压缩下,瞬间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一丝魔气都未能逸散,彻底湮灭于无形!
天穹上那道流淌毒瘴的裂缝,也在魔尊意志退却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抹平,迅速弥合,消失无踪。山谷上方,重现晴朗的天空,阳光洒落,却驱不散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魔气与毁灭气息。
死寂。
山谷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初篁静静悬浮在空中,深紫色的星辰长裙无风自动,裙摆上的符文缓缓流转,仿佛刚才那言出法随、湮灭不朽的恐怖手段,对她而言只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尘埃。
她缓缓落下,赤足踩在焦黑狼藉的土地上。目光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的林陌竹、警惕的小冰、哭泣的小洛、颤抖的云渺,以及打着饱嗝的饕餮。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林陌竹怀中那两块安静的黑石头上——混沌源核碎片与太初源核碎片。她的紫色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忧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微澜。
“源核相冲,祸乱之始。”她的声音空灵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需寻‘归墟神泥’,调和其性。”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一直安静缩在林陌竹裙摆阴影里的云渺器灵,光影突然剧烈扭曲起来!她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猛地瞪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不属于她的、阴冷暴戾的气息!
“呃…啊——!!!”
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她光影凝聚的“嘴”中爆发!一道极其隐晦、如同跗骨之蛆的暗红色魔纹,毫无征兆地在她透明的灵体核心处浮现!魔纹如同活物般扭动,散发出污秽、侵蚀灵魂的邪恶气息!
“魔种?!”小冰瞬间认出那气息,冰蓝色的眼眸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寒光!这正是墨渊临死前,以秘法无声无息打入云渺这最脆弱器灵本源中的蚀影魔种!此刻被引爆,意图污染灵体,制造混乱!
云渺的光影在魔纹侵蚀下,迅速变得黯淡、污浊,发出痛苦的嘶鸣,灵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扭曲,散发出不稳定的毁灭波动!眼看就要彻底魔化爆裂!
“主人小心!”小洛吓得再次尖叫。
林陌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下意识地想后退。
初篁眼神一凝,正要出手镇压——
嗡!!!
林陌竹怀中那块刚刚平息不久的混沌源核碎片,仿佛受到了云渺体内那污秽魔种气息的强烈刺激,乌光再次不受控制地爆发!深邃的吞噬之力瞬间锁定了痛苦扭曲的云渺器灵!
“不——!”小冰惊叫!混沌源核的吞噬,足以将云渺连同魔种一起彻底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朗而略显急促的声音,如同穿云利箭,陡然从山谷入口处传来!
“镇!”
伴随着声音,一道清蒙蒙、蕴含着磅礴浩然正气与稳固神魂力量的玉符流光,后发先至!速度超越了空间限制,瞬间射入云渺那扭曲的光影核心!
那玉符之上,刻着一个古朴的“镇”字,此刻光华大放!
浩然正气如同烈日融雪,瞬间冲刷向那扭动的暗红魔纹!同时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稳固之力,强行定住了云渺濒临溃散的灵体本源!
正是逍遥派独门秘宝——“**定魂镇魔符**”!
魔纹在浩然正气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毒蛇,疯狂扭动挣扎,却无法突破玉符的清光!云渺痛苦的嘶鸣声顿时减弱,扭曲膨胀的光影也暂时被定住,但魔纹并未被彻底清除,只是被暂时镇压封印!
与此同时!
嗖!嗖!嗖!
数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射入山谷!
为首一人,身着逍遥派核心长老的月白道袍,鹤发童颜,面容清癯,周身气息渊深似海,赫然是一位造物境巅峰的大能!正是逍遥派派主座下执法长老——**青冥子**!刚才那道定魂镇魔符正是出自他手!
他身后跟着数位气息同样强大的逍遥派长老和核心弟子,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他们的目光瞬间扫过狼藉的山谷,扫过悬浮空中、气息深不可测的初篁,扫过抱着帝剑和源核碎片、脸色苍白的林陌竹,最后落在被玉符清光暂时镇压、但魔纹依旧在扭动的云渺器灵身上。
青冥子的目光在初篁身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和忌惮。他拱手沉声道:“逍遥派青冥子,奉派主之命,特来探查此地时空异动与魔气爆发!敢问前辈…”他的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谨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林陌竹怀中的源核碎片,眼底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贪婪,如同水底的暗流,一闪而逝。
山谷入口处,落剑城城主剑平川带着八大护法也匆匆赶到,看到山谷内的景象,尤其是那被彻底抹平的战斗痕迹和残留的恐怖威压,无不倒吸冷气,脸色煞白。
风暴看似平息,暗流却在无声汇聚。混沌源核碎片暴露,初篁展露的时空伟力,魔种隐患未除,逍遥派高层的介入…新的漩涡,已然成型。
而在落剑城阴暗的角落,一个獐头鼠目、气息阴冷的家伙——宁摩,正捏着一枚刚刚接收完信息的漆黑骨符,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兴奋的笑容。
“墨渊大人…陨落了?嘿嘿…机会来了!主上密令…启动‘蚀心’计划!目标…林陌竹!”
逍遥派,洪级大派中位列七品,其宗门根基所在的“逍遥云海”,位于落剑城以西三万里外的无尽云海之上。千峰竞秀,浮岛悬空,灵泉飞瀑如银链垂落,仙禽瑞兽穿梭于氤氲灵气之间,一派仙家气象。
此刻,云海深处,一座最为宏伟、通体由万年温玉构筑、铭刻着无数聚灵与防御阵法的巨大浮空宫殿——逍遥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冻结的玄冰。
逍遥派派主**逍遥渊元**端坐于上首主位。他身着月白绣云纹的儒雅道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富有书生之气,此刻却眉头紧锁,眼神深邃如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温玉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造物境中期的磅礴气息虽极力收敛,依旧让殿内众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下首两侧,分坐着逍遥派的核心高层。
左侧首位,膀大身圆、一身肃然之气、头顶地中海发型的太上长老**逍遥擎苍**(生死境中期),面色阴沉如水,一双虎目扫视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威压。
右侧首位,鹤发童颜、气息沉稳的执法长老**青冥子**(造物境巅峰),正沉声汇报着落剑城山谷之行的见闻。他语速平稳,将时空禁锢、言出法随、魔尊意志降临、墨渊湮灭、源核碎片、神秘紫裙女子(初篁)以及那被魔种侵蚀的器灵云渺,条理清晰地陈述出来。他的目光,尤其在提及“混沌源核碎片”和“时空权柄”时,不着痕迹地扫过派主和太上长老,以及对面几位同样气息深沉的长老。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青冥子清朗的声音回荡。
当听到“墨渊连同数十蚀影卫被时空伟力瞬间湮灭”时,几位长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当听到“魔尊意志降临被一指点破”时,连逍遥擎苍的瞳孔都骤然收缩!而当“混沌源核碎片”五个字清晰吐出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贪婪、震惊、忌惮、狂喜…种种复杂情绪在长老们眼中交织闪烁,如同暗流汹涌。
“混沌源核…”逍遥渊元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此等神物,竟现于落剑城那等荒僻之地?青冥长老,你确认无误?”
“回禀派主,千真万确!”青冥子肃然道,“那碎片气息古老浩瀚,蕴含混沌初开时的本源法则,其吞噬万剑、撕裂空间之能,弟子亲眼所见!且与另一块‘太初源核碎片’气息迥异,绝无差错!那紫裙女子亲口道出‘混沌源核’之名!”
“时空权柄…言出法随…”逍遥擎苍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闷雷滚动,他看向青冥子,“那女子,是何来历?修为几何?”
“弟子…不知。”青冥子面露苦笑,眼中残留着深深的忌惮,“其气息深不可测,融合前后判若云泥。融合前气息尚可感知,虽强但未至不可测度。融合后…渊深似海,如临星空,举手投足间时空法则信手拈来。其威压…恐在准帝之上!”他顿了顿,补充道,“弟子曾暗中以‘窥天镜’探查,神念甫一靠近,便被无形时空之力绞碎,反噬之力险些伤及本源!”
“准帝…之上?!”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落针可闻。准帝已是混沌神域顶尖的存在,之上…那是什么概念?大帝?还是…更古老的传说?
“那持剑女童呢?”逍遥渊元再次问道,目光锐利。
“名唤林陌竹。”青冥子立刻回答,“银发蓝眸,年约十一二,身负太阴神体!怀中所抱之剑,寒气之盛,剑意之孤高凌厉,前所未见!弟子怀疑…是传说中的‘冰绝帝剑’!此女与那紫裙女子关系匪浅,似受其庇护。两块源核碎片皆在她手。其师尊…名陈南,看似懒散凡人,深不可测!落剑城一剑冰封长街,弹指消融,便是其手笔!此刻,他们一行人已被弟子安置于‘听涛小筑’暂歇。”
“太阴神体…冰绝帝剑…”逍遥渊元低声重复,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加快了几分,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派主!”逍遥擎苍猛地站起身,声如洪钟,打破了沉默,“混沌源核现世,此乃我逍遥派天赐机缘!万载难逢!那女童虽有强者庇护,但终究年幼!当务之急,是速速将其接引入门,以庇护之名,近水楼台!绝不可让此等神物落入他派或魔道之手!那紫裙女子虽强,但终究是客!我逍遥派立派数万载,底蕴深厚,更有老祖坐镇,未必不能…”
他的话虽未明说,但殿内众人皆心知肚明。以宗门之力,徐徐图之,未必不能将混沌源核掌握在手!巨大的诱惑,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
“太上长老所言极是!”立刻有长老附和,“源核碎片关系重大,必须掌握在我派手中!那女童师尊陈南,既允其徒儿随我等前来,想必也有意借我派之力庇护,此乃良机!”
“然那紫裙女子…”也有长老面露忧色,“其时空手段,鬼神莫测,若惹怒了她…”
“哼!强龙不压地头蛇!”逍遥擎苍大手一挥,霸气侧漏,“只要策略得当,以诚相待,徐徐图之,未必不能得其助力!即便不成,只要那女童在门内,混沌源核便跑不了!”
争论声在殿内响起。混沌源核的诱惑太大,足以让这些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们失去部分理智。
逍遥渊元静静听着,手指的敲击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争论的众人,最后落在青冥子身上:“青冥长老,那被魔种侵蚀的器灵,情况如何?”
青冥子连忙收敛心神:“回派主,弟子以‘定魂镇魔符’暂时封住了其本源魔种,使其灵体不致溃散魔化。但那魔种极为诡异刁钻,乃墨渊临死前以蚀影秘法打入,与器灵本源纠缠极深,符箓之力只能压制,无法根除。若想彻底净化,需寻得‘净世琉璃火’或‘九转还魂草’等至阳至纯的天地神物,辅以绝顶丹道大宗师出手,方有一线生机。”
“净世琉璃火…九转还魂草…”逍遥渊元沉吟片刻,“此等神物,可遇不可求。我派库藏中,似乎有一小截‘九转还魂草’的根须,乃老祖早年所得…至于丹道大宗师…”他目光转向下首一位面容和蔼、气息圆融的老者,“药长老,此事还需劳烦你多费心。”
被点名的药长老,正是逍遥派丹殿首席长老**药千山**,本身亦是造物境初期、丹道造诣达到神阶下品的宗师。他捋了捋雪白的长须,微微颔首:“派主放心,老夫自当尽力。只是九转还魂草根须药力流失严重,需配合其他珍稀辅药重新培育激活药性,耗时颇久。当务之急,是稳住那器灵本源,防止魔种反噬扩散。”
“嗯。”逍遥渊元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那器灵既是那林小友之物,救治她,便是我等向那位陈前辈和紫裙前辈示好之诚意。青冥长老,药长老,此事便交由你二人全权负责,务必倾尽全力!所需资源,尽可调用!”
“遵命!”青冥子和药千山肃然领命。
“至于混沌源核…”逍遥渊元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乃惊天之物,福祸相依。我逍遥派,当以礼相待,以诚相交!切不可有丝毫逾矩妄念!一切,待老祖出关后,自有定夺!在此之前,听涛小筑方圆十里列为禁地,非请莫入!林小友一行所需所求,务必满足!但有怠慢者,门规严惩不贷!”
“是!谨遵派主法旨!”众长老心中一凛,齐声应诺。逍遥渊元搬出了闭关的老祖逍遥求败(生死境巅峰),又定下了“以礼相待”的基调,暂时压下了殿内蠢蠢欲动的贪婪暗流。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混沌源核,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和心思。
逍遥云海深处,灵气最为浓郁的核心区域之一,名为“听涛小筑”的雅致院落,便坐落在一片由白玉灵竹构筑的浮岛之上。岛外云海翻腾,灵气化雨,岛内清泉流响,灵花异草遍地,环境清幽至极。
院落主厅内,气氛却有些沉凝。
云渺器灵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中,被一团清蒙蒙的光罩笼罩着。光罩由数枚“定魂镇魔符”构成,符箓上的“镇”字流转不息,散发出强大的浩然正气和稳固之力。然而,光罩内部,云渺那原本纯净透明的光影,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断扭曲蠕动的暗红之色。那暗红的核心,正是烙印在她灵体本源深处的那枚诡异魔纹!魔纹如同活物,在清光的压制下依旧不甘地扭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与侵蚀气息。云渺紧闭着双眼,光影构成的脸上充满了痛苦,身体时不时地剧烈颤抖一下,发出无声的呜咽。琥珀色的大眼睛即使紧闭,也能感受到其中深藏的恐惧。
林陌竹抱着冰绝帝剑,安静地坐在一张铺着柔软灵兽皮毛的椅子上,冰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光罩中痛苦的云渺。她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抱着帝剑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小冰抱着胳膊悬浮在林陌竹肩头,冰蓝色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那魔纹,仿佛要用目光将其冻结刺穿。“该死的魔崽子!死了还要留这么恶心的东西!等本宫恢复力量,非把这破玩意揪出来冻成渣渣一万遍!”她咬牙切齿地低骂。
小洛则趴在林陌竹另一边的肩头,粉色蓬蓬裙都黯淡了几分,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心疼地看着云渺,又看看林陌竹:“主人…云渺姐姐好可怜…那个坏蛋魔头太可恶了…”
饕餮坐在角落的地毯上,面前堆满了逍遥派送来的各色灵果点心。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看痛苦的光影,又看看怀里的点心,似乎觉得点心更实在,拿起一个最大的灵桃,用力啃了起来,发出响亮的“咔嚓”声,与厅内沉凝的气氛格格不入。
初篁静静地站在窗边,深紫色的星辰长裙流淌着静谧的光。她怀中的雪白小兽依旧沉睡,额间淡金色的竖痕闭合。她的目光穿透窗棂,投向逍遥云海深处那座最为宏伟的逍遥殿方向,紫色的眼眸深邃无波,仿佛在感知着那殿中激烈争论的暗流。
陈南则毫无形象地瘫在主厅最舒服的那张云纹躺椅里,眼睛半闭半睁,手里还拿着一个逍遥派特产的“醉仙灵葫”,时不时懒洋洋地啜饮一口。浓郁的酒香混合着精纯的灵气在厅内弥漫。对于云渺的痛苦和厅内沉凝的气氛,他似乎毫不在意,更像是在自家后院晒太阳。
“师尊…”林陌竹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陈南,声音很轻,“云渺…痛。”
陈南慢悠悠地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光罩中颤抖的光影,又灌了一口酒,含糊道:“哦…死不了。药老头不是去想办法了么?等着呗。”他打了个酒嗝,目光扫过初篁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小篁啊,看出什么名堂没?这逍遥派…挺热闹啊?”
初篁缓缓转过身,紫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陈南,又落在痛苦挣扎的云渺身上。她的声音空灵依旧:“魔种蚀影,纠缠本源。符箓可镇一时,难断其根。欲除之,需净世琉璃火焚其秽,或九转还魂草固本培元,辅以丹道绝巅之手。”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门外,“逍遥派…有草,无火。人心…有欲,难测。”
“有草就行。”陈南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火嘛…以后再说。人心?嘿…”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小竹子,别老盯着看,眼晕。来,尝尝这逍遥派的‘云雾醉’,味道还行。”他随手将酒葫芦朝林陌竹丢去。
林陌竹下意识地接住比她脑袋还大的酒葫芦,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喝酒?她低头看看葫芦,又看看痛苦的云渺,小脸上满是纠结。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嗡——!
光罩中,被符箓清光死死压制的魔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红光芒!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带着疯狂侵蚀意念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的毒蛇,悍然冲击着定魂镇魔符的封印!
咔…咔嚓!
清蒙蒙的光罩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不好!”小冰脸色剧变!
光罩内的云渺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无声尖啸!光影剧烈扭曲膨胀,暗红魔气疯狂外溢!那枚魔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张狞笑的恶魔面孔,竟暂时挣脱了符箓的束缚,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丝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瞬间穿透了光罩的裂痕,无视了冰绝帝剑散发的护体寒气,闪电般射向近在咫尺的林陌竹的眉心!
这一击,阴毒、刁钻、快到了极致!目标并非杀伤,而是…污染!是魔种对太阴神体本源的觊觎!
“主人!”小洛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小冰反应极快,冰晶小手瞬间凝聚出一道寒气屏障挡在林陌竹面前!
然而,那道暗红丝线竟如同虚幻的影子,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寒气屏障!直刺林陌竹眉心!
太快了!太近了!连初篁都只来得及紫眸一凝,指尖星芒微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瘫在躺椅上的陈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握着酒葫芦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那道即将刺入林陌竹眉心的暗红魔丝,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在距离她光洁的额头不足半寸之处,硬生生地…凝固了!仿佛被冻结在时间琥珀中的毒虫,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紧接着!
噗!
一声轻响。
那缕凝固的魔丝,连同光罩内那爆发的魔纹核心,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根源处抹去,瞬间化为一丝微不可察的黑烟,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定魂镇魔符的清光瞬间稳定下来,光罩上的裂痕也迅速弥合。光罩内,云渺那扭曲膨胀的光影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了下来,虽然依旧被暗红魔气缠绕,痛苦颤抖,但那种即将爆裂毁灭的危机感已然消失。那枚魔纹黯淡了许多,在符箓清光下不甘地扭动,却再也掀不起风浪。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小冰的寒气屏障才刚刚成型,小洛的尖叫还在空气中回荡,初篁指尖的星芒尚未完全亮起…
危机,已消弭于无形。
林陌竹茫然地眨了眨冰蓝色的大眼睛,她只感觉到眉心前似乎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拂过,然后…好像就没事了?她怀里的冰绝帝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剑鞘上的符文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平息。
小冰和小洛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缕魔丝消失的地方,又看看瘫在躺椅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陈南。
初篁紫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陈南一眼,指尖的星芒悄然散去。她怀中的雪白小兽,额间那道淡金色的竖痕,几不可察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线冰冷的金光,旋即又闭合。
只有饕餮,依旧在咔嚓咔嚓地啃着灵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啧,这魔崽子留下的玩意儿,还挺会找机会。”陈南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慢悠悠地坐起身,灌了一口酒,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小冰和小洛,最后落在林陌竹身上,语气带着点戏谑,“吓着了?没事,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还是没叮着那种。”
林陌竹:“……” 她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帝剑,感觉师尊有时候说话…比那魔丝还难懂。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青冥子和药千山联袂而至。青冥子手中捧着一个通体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匣,匣盖紧闭,依旧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浓郁生机与精纯药力。药千山则面带和煦笑容,手中托着一个红玉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精致的玉瓶和几株灵气盎然的辅药。
“陈前辈,林小友。”青冥子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奉派主之命,特来为云渺小友疗伤。此乃我派珍藏的‘九转还魂草’根须,虽药力有所流失,但配合药长老的独门丹诀与辅药,当可稳住其本源,延缓魔种侵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寒玉匣。
匣内,铺着柔软的万年冰蚕丝,中心静静地躺着一截小指长短、通体晶莹如玉、缠绕着九道天然金纹的根须。根须虽小,散发出的生机却磅礴如海,带着一种唤醒沉睡、逆转生死的古老气息!正是九转还魂草根须!
药千山也上前一步,温和道:“老夫药千山,忝为本派丹殿长老。这‘九转还魂草’根须药性温和却磅礴,需以特殊丹诀徐徐化入灵体,辅以‘紫府蕴神丹’温养其魂,‘地脉石乳’稳固其形…过程或有些漫长,但请诸位放心,老夫必竭尽全力!”
他的目光扫过光罩中依旧痛苦的云渺,又落在林陌竹身上,带着长者的慈和与专业的自信。
然而,无人察觉的角落,一直安静沉睡在初篁怀中的那只雪白小兽,在九转还魂草根须打开的瞬间,额间那道淡金色的竖痕,极其隐晦地再次睁开了一线!
璀璨冰冷的金色竖瞳,并未看向那生机勃勃的根须,而是…穿透了寒玉匣,死死锁定了根须深处某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根须本身融为一体的、形如扭曲魔眼的暗金色斑点!
那斑点极其微小,散发着一种与生机勃勃的药力截然不同的、隐晦到极致的阴冷、贪婪、仿佛能寄生万物、汲取本源的诡异气息!
初篁抱着雪兽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瞬。深紫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魔种…不止一个!
逍遥派的“诚意”里,也藏着致命的毒饵!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浊!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