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肿胀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属于“铁塔”的人性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两点针尖大小的、与西厢房门内如出一辙的猩红。冰冷,怨毒,毫无生机。
“呃…嗬嗬…”非人的、如同破风箱漏气的嘶鸣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沫的泡泡。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脖子几乎被拧断的诡异角度,缓缓转向庭院中剩余的活人。那双猩红的“眼”,冰冷地扫过扑向符纸的陈铭,扫过角落里相拥颤抖的林霜林雪,最后,死死钉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苏软软和霍凛身上。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沉重的机杼摩擦声,毫无预兆地从西厢房那片浓稠的、喷涌着猩红血线的黑暗中响起。声音沉闷而规律,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韵律,每一次摩擦都像在刮擦着所有人的头骨。
是织机!林雪尖叫的“织布”声!
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那些原本疯狂扑向陈铭、林霜姐妹和地上两人的猩红血线,猛地一顿,随即如同嗅到了更高指令的毒蛇,齐刷刷地改变了方向!其中数道最粗壮、颜色最深的血线,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缠绕上铁塔那具被猩红肉瘤包裹的躯体!
噗嗤!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穿刺声响起!那些血线如同贪婪的吸管,狠狠刺入铁塔肿胀的脖子、胸膛、四肢!铁塔被寄生侵蚀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具通了电的尸体。他原本魁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松弛,仿佛全身的精血都被那些猩红的丝线疯狂抽走!而他身上被血线刺入的部位,则诡异地向外膨胀、绷紧,整个人被拉拽成一个扭曲的“大”字,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他成了第一条被绷紧在无形织机上的“人线”!一条由活人血肉和怨念淬炼而成的恐怖纬线!
“铁塔!”陈铭发出绝望的嘶吼,指尖距离那半张浸透霍凛黑血的符纸只差毫厘!但一道猩红的血线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他的手背上!
“啊!”剧痛让陈铭猛地缩手,手背瞬间皮开肉绽,一股阴寒的怨气顺着伤口疯狂钻入!他踉跄着后退,眼中充满了绝望。完了!最后的希望!
更多的血线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放弃了暂时受阻的陈铭,铺天盖地地涌向血泊中的苏软软和霍凛!尤其是霍凛后背那散发着浓烈死气和怨念的惨白手印,以及苏软软七窍流血、精神濒临崩溃的脆弱状态,如同黑暗中最耀眼的灯塔,吸引着最贪婪的捕食者!
数十道、上百道猩红的丝线,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如同赤红的暴雨,朝着两人倾泻而下!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两人彻底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凶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哑咆哮,猛地从苏软软身下炸响!
是霍凛!
他依旧没有睁眼,但搭在地上的那只右手,五指如同铁钩,深深抠进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缝隙!指甲崩裂,指节因为难以想象的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股狂暴、混乱、却蕴含着玉石俱焚般冰冷意志的精神力,如同失控的飓风,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