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容隐晏姝的其他类型小说《渣皇薄情寡义?我掀翻江山当女帝!容隐晏姝》,由网络作家“凤点江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晏姝淡道:“本宫一直以为君臣尊卑应该放在长幼之前。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她在本宫面前也是臣妇,皇上难道要亲自破坏这个规矩?”夜容煊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可以让她先起来。”晏姝语气疏懒,“但是夫人必须先认识到的错误,明白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应该受到责罚的。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皇帝岳母就以为自己拥有特权,不能仗着父亲握有兵权就嚣张跋扈。”云氏怒道:“嚣张跋扈的分明是皇后——”“嗯?”晏姝抬眸,冷飕飕的一眼扫过去,“夫人这是与本宫顶嘴?”云氏僵住,只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夜容煊面上表情快挂不住,眸心阴沉之色一闪而逝。他真的不知道晏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嚣张跋扈到没脑子的泼妇,一点都不像以前那般体贴贤惠。若他大权在握,就凭她今日...
《渣皇薄情寡义?我掀翻江山当女帝!容隐晏姝》精彩片段
晏姝淡道:“本宫一直以为君臣尊卑应该放在长幼之前。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她在本宫面前也是臣妇,皇上难道要亲自破坏这个规矩?”
夜容煊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可以让她先起来。”晏姝语气疏懒,“但是夫人必须先认识到的错误,明白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应该受到责罚的。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皇帝岳母就以为自己拥有特权,不能仗着父亲握有兵权就嚣张跋扈。”
云氏怒道:“嚣张跋扈的分明是皇后——”
“嗯?”晏姝抬眸,冷飕飕的一眼扫过去,“夫人这是与本宫顶嘴?”
云氏僵住,只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
夜容煊面上表情快挂不住,眸心阴沉之色一闪而逝。
他真的不知道晏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嚣张跋扈到没脑子的泼妇,一点都不像以前那般体贴贤惠。
若他大权在握,就凭她今日作风,早就把她打入冷宫自生自灭去了。
真是没有一点国母的端庄大度。
夜容煊压下自己的脾气,蹙眉看着晏姝:“晏雪昨晚真的在宫里跪了一夜?”
“应该是吧。”晏姝漫不经心地点头,仿佛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本宫让严嬷嬷负责教她规矩,规矩没学好,肯定要遭一些罪的,不然以后进宫怎么侍寝?”
“你放着她被严嬷嬷教训,自己跑去睡觉?”云氏勃然大怒,“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就是故意针对她是不是?”
“放肆!”冷嬷嬷转头怒斥,“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对娘娘大呼小叫,果然没一点规矩!”
云氏脸色铁青,转头看向夜容煊:“皇上,这个刁奴竟敢对臣妇如此——”
“夫人莫不是忘了,她是本宫的嬷嬷?”晏姝皱眉,不悦地看着她,“难道夫人认为这宫里没人能约束你的行为?”
云氏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张布满指印的脸上青紫红肿交叠,看起来触目惊心,衬着此时怒火中烧的表情,毫无一品诰命夫人的优雅派头。
“行了,让夫人先回去吧。”夜容煊有些不耐,强压着脾气打圆场,“皇后贤惠大度,一定会给朕这个面子的对吗?”
晏姝喝了口茶:“既然皇上开了口,本宫自然会给面子。”
“夫人。”夜容煊转头看向云氏,眼神里透着几分示意,“还不谢过皇后恩典?”
云氏气得吐血,恨不得诅咒这个小贱人立刻去死!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没办法,只能低头:“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妇告退。”
声音里却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回去让晏雪好好打扮打扮。”晏姝只当没听出她的怨恨,云淡风轻般吩咐,“两日后进宫参见选秀大典。”
云氏抬眸:“晏雪身子不适——”
“这是懿旨。”晏姝表情一冷,嗓音里的冷煞之气让人心悸,“夫人想抗旨吗?”
云氏接触到她的眼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随即不由自主地转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夜容煊试着开口:“姝儿......”
“此事已决,无可更改。”晏姝语气强硬,“皇上对本宫的心意,本宫感动在心里,但也因此更应该替皇上着想,选秀之事刻不容缓。”
真是冥顽不灵。
夜容煊心中气极,越发厌恶她强硬的态度, 哪有一点为人妻子的温柔贤惠?
晏姝轻飘飘开口:“皇上有意见?”
“没,没意见。”夜容煊慌张回神,“那这件事就交给姝儿全权负责。”
晏姝嗯了一声,这才施舍似的看向云氏:“国公夫人可以先回去,两日之后晏雪进宫参加选秀,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否则便是抗旨。”
云氏心里只把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跟她叫板,不甘不愿地应下:“臣妇知道。”
“跪安吧。”晏姝冷漠开口,随即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夜容煊,“皇上今日没有奏折要批?”
夜容煊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朝中有丞相大人在,朕省心许多。”
晏姝淡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外祖父历经三朝天子,从文帝那一朝就是朝中新贵,年纪轻轻考上状元,因性情稳重,被文帝重用提拔,做到了侍郎之位。
到了元帝之后,外祖父因为能力卓绝,继续得到重用,先帝临终之前,知道夜容煊手里可用的人不多,遂委任丞相成为辅政大臣。
如今外祖父在朝中说话的分量比这位皇帝重得多,丞相能处理的事情,完全不必皇帝忧心。
前世也是。
晏姝一心想助皇上,所以外祖父辅佐皇帝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暗中把朝中势力朝皇帝偏移,让他有能力处理朝政,有能力应付党派之中的斗争。
再加上夜容煊一贯会演戏,长达四年对皇后痴情不悔,不为其他美色所动,且勤于政务,忧心社稷。
丞相以为他是个可靠的人,慢慢就交出了权力,退出朝堂。
谁能想到夜容煊竟是如此狼心狗肺,薄情寡义?
晏姝从沉思中回神,平静地说道:“丞相确实很厉害,皇上应该好好信任他。”
夜容煊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姝儿觉得朕能成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天子吗?”
晏凌风转头望着他的背影,眸心划过一抹深思,很快转身走进凤仪宫正殿,单膝跪地行礼:“卑职参见皇后——”
“大哥不必多礼。”晏姝抬手,示意他起身,并命令,“所有人都出去。”
“是。”宫人们行礼告退。
晏姝起身走到晏凌风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受伤没有?”
晏凌风默了默:“没。”
“以后在那个家里,大哥不必再委曲求全。”晏姝开口,“不管父亲让你做什么,都不必听他的。”
晏凌风沉默片刻:“你是皇后,我若忤逆父亲,对你名声不好。”
“我不需要名声,名声不能当饭吃。”晏姝说着,声音转冷,“大哥,我要权力。”
晏凌风微惊:“妹妹?”
“父亲不可靠,夫君也不可靠。”晏姝冷冷一笑,眼底是无尽的讽刺和冷漠,“如果大哥在家不能反抗父亲,我在宫里就会束手束脚,会时刻担心大哥是不是又被父亲拿捏住了,会受制于父亲和云氏。”
晏凌风缓缓摇头:“妹妹最是聪明,不管我怎么做,妹妹都不可能受制于人。”
比如今天,她一道懿旨就可以把他召进宫,让父亲欲惩罚他的目的得以落空。
“但是我明白妹妹的意思。”晏凌风很快点头,“妹妹怎么说,我怎么做。”
妹妹不希望他在那个家里委曲求全,他就不再委曲求全。
妹妹想要权力,他就助他得到权力。
只要是妹妹想要的,他必定助她心愿达成。
“这几天我要替皇上选秀,事务繁忙,前朝的事情没空去理会。”晏姝转身走到榻前坐了下来,“大哥有空替我转告外祖父,丞相大权让他牢牢抓在手里,那些折子有想给皇上看的,就送几本给他批批打发时间,没必要给皇上看的,就不用送过去。”
晏凌风心头一惊:“妹妹这是要架空皇上的权力?”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力,不算架空。”晏姝抬手取了两个茶盏,亲自执壶倒茶,嗓音漠然,“本宫只是想把曾经给他的东西收回来而已。”
晏凌风不解:“为什么?”
他还记得皇上登基之前,妹妹为他悉心筹谋,甚至没少在先帝面前替他博好感。
然而新帝登基才一个月,封后大典也刚刚过去,妹妹对皇上却似乎已经不再热络,甚至隐隐带了一点......恨意?
“因为他不配。”晏姝声音极冷,冷得像是腊月寒冬的冰雪,“让他坐上这个位置,已经是我给他的恩典,他不能继续贪心。”
晏凌风眸子微敛,沉默了许久,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他没有多问,也不需要多问。
有些事情妹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他不会逼问。
他只需要明确她的态度即可。
“大哥。”晏姝端着茶盏,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一盏热茶递给他,“我跟夜容煊已经成了亲,现在的身份是皇后,这个事实暂时无法改变。”
晏凌风点头:“嗯。”
晏姝语气平静:“我没兴趣换一个皇帝,因为那会很麻烦。”
晏凌风依然点头:“嗯。”
晏姝挑唇:“所以,如果我要让夜容煊成为一个没有权力的傀儡皇帝,把大权握在我自己的手里,大哥觉得如何?”
晏凌风沉吟片刻:“没问题。”
晏姝笑了笑:“还是大哥最信我。”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在他们兄妹说来却仿佛谈论天气一般闲适轻松,浑然没有翻覆天地的剑拔弩张之感。
晏凌风说道:“妹妹想要什么尽管去做,我会做妹妹最坚强的后盾。”
“不仅如此。”晏姝摇头,“我待在宫中,许多事情做起来不是很顺畅,所以需要大哥替我打点外面,比如今年的秋闱,我要选一批只听从我的人入朝。”
晏凌风略作沉吟:“我会让外祖父留意。”
“两日后选秀,我会选一批敌对的,还有一批可用之人。”晏姝嘴角微扬,“我会让皇上忙得不可开交,没空来我这里。”
晏凌风薄唇抿起,执着茶盏的手微紧:“妹妹现在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既然能给他选三宫六院,甚至愿意多选几个,让他忙得没时间来凤仪宫,是不是足以证明晏殊对皇上已无一丝情分?
“确实没有感情。”晏姝回身端起另一盏茶,送至唇边轻啜一口,嗓音是浸润了一层冰凌,“就算他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晏凌风眉头微皱。
这么说来,妹妹想要独掌大权,目的并不是为了独占夜容煊?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死。”晏姝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死了,大臣们就会立即扶持新帝,本宫这个皇后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
所以在她完全掌握大权之前,夜容煊必须活着,好好活着,见证她一点点让他堕入地狱的过程。
腊月寒冬,北风凛冽。
天边乌云密布,死气沉沉,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快!皇后娘娘,使点劲......”
“孩子就快出来了!娘娘,再使点劲啊!”
“娘娘,吸气!”
伴随着稳婆们一声声焦急的指令,压抑的痛呼声从殿内不断传出来。
站在宫廊下一身龙袍的男人不断地踱着步子,看起来焦灼而惶恐。
“皇上别担心。”贴身太监林英低着头,温声安抚,“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此言一出,一身龙袍的男人不但没有高兴,眉眼间反而骤然多了几分冷厉阴鸷之色。
林英不敢再说,低眉退至一旁。
男人一双眼频频望向紧闭的寝殿,眼底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反而一片冰冷无情。
经年累月,长期用药。
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刻,一尸两命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好了!不好了!”稳婆惊叫声骤然响起,带来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不安,“皇后娘娘血崩了!”
什么?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宫女们霎时哭声一片,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慌乱,恐惧,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凤仪宫。
“快!召太医!快召太医啊!”
男人听到稳婆的惊呼之后,像是慌了一样撞开门直奔内室而去,“姝儿!姝儿!”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仿佛是不祥的征兆。
男人扑到床前,死死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女子:“姝儿!”
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发丝凌乱,额头还遍布着冷汗,却已是气息全无。
晏姝死了。
当今天子最爱的皇后娘娘——护国公府嫡长女晏姝,助夜容煊谋得皇位,却在成为皇后的第四年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享年二十二岁。
皇上伤心欲绝,嚎啕大哭,哭声令闻者心酸落泪,让人忍不住感叹皇上对皇后娘娘痴情一片,是世间少有的好男人。
晏姝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魂魄离开尸身,飘在床边,心痛地看着她爱了六年的丈夫趴在她的身边,哭得肝肠寸断。
凤仪宫里乱成一团,稳婆焦灼恐惧之下一声声喊着“召太医”的声音被淹没在凄厉的哭喊声中。
哭声震天,哀戚笼罩。
晏姝心头被撕扯着,忍不住想去安慰他,让他别伤心,这样的结果不是他的错,他要好好活下去......
“来人!”皇帝忽然站起身,双眼红肿,声音冷厉肃杀,“把这些给皇后接生的稳婆和医女拉出去,统统处死!”
“夜容煊!”晏姝一惊,下意识地开口阻止,“不要杀人,与他们无关——”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绝望的哀求声此起彼伏,稳婆侍女恐惧地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皇上饶命!”
然而求饶显然不起作用。
早已候在外面的御林军蜂拥而入,粗暴地把吓得六神无主的稳婆和侍女一个个拖出去,一刀一个,干脆利落。
鲜血四溅,惨叫声不绝,直到接生的稳婆、医女和侍女全部死绝,泣声方歇。
死亡气息笼罩着整座凤仪宫,血腥味弥漫。
晏姝看着这血腥一幕,无数次想过去阻止,然而她冲过去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缕魂魄。
她说话没人听得见,她伸手没人看得见。
没有人理会她的呵斥。
她只能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昔日温柔深情的夫君走出寝殿,红着眼吩咐:“林英!”
御前总管慌忙跪下:“皇上!”
“下旨昭告天下,皇后崩逝,一尸两命。”夜容煊脸色苍白,声音哽咽,“朕心哀痛,举国哀悼三月,任何人不得婚嫁享乐。”
“是!”
凤仪宫外惨死的尸首很快被拖出去处理完,唯留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夜容煊屏退左右,独自走进内殿。
殿内血腥气浓烈刺鼻。
他却像是没有嗅觉一般,独自一人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女子。
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
“晏姝。”夜容煊缓缓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女子,面上哀伤之色一点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恨,“你终于死了,哈哈哈,你终于死了!”
晏姝一怔,蓦地停止了漂移的动作,注视着夜容煊的眼神一点点冷却下来。
视线缓缓落在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眼眶有点发红之外,哪有一点哀伤的迹象?
“贱人!”夜容煊抬手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声音似是发了狠,“朕早就想让你死了!容你活到现在,你该感谢朕的仁慈!贱女人!”
人前尊贵端方的天子,此时像是突然间发了狂,一个又一个耳光疯狂地扇在已经过世的女子脸上。
啪!啪!啪!啪!
“你真以为朕一心爱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要不是看你手里的兵权,要不是需要你大哥的帮助,朕连多看你一眼都嫌晦气!”
“明明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凭什么这么强势,处处高人一等?你知不知道,朕早就厌恶了你的高高在上?”
夜容煊疯狂地掐起女人的脖子,剧烈摇晃着:“贱女人!朕恨你,朕恨你!六年两千多个日子,朕每天都恨不得你去死!”
晏姝浑身发冷,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忽然发疯的男人,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他。
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切讽刺且可笑,昔日的一腔情深原来只是虚伪作假。
此时这般冷酷疯癫的模样,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贱女人!朕恨你,朕恨你!”夜容煊一遍遍怒吼着,终于像是发泄累了,动作慢下来,嘴里却还在发狠似的念叨着,“朕恨你,你这个贱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里彻底安静下来。
晏姝从眼前这一幕中彻底抽离出来,无情无绪,无爱无恨,沉默而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夜容煊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得癫狂:“真是老天有眼,你终于死了!”
话音落下,一个红衣女子忽然出现在寝宫外,出现得很突兀。
晏姝目光移过去,才发现她手里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一大一小两人穿过殿外满地的血腥,拾阶而上,缓缓跨进殿门。
晏姝眼神骤冷,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子。
护国公府晏家次女,晏雪。
她怎么会在这里?
晏姝目光落在那孩子脸上,跟夜容煊相似的轮廓,几乎如出一辙的眉眼......
“皇上。”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晏雪带着孩子走进内室,站定在夜容煊身后,“我把砚儿带来了,他想见皇上。”
夜容煊一惊,面上癫狂之色瞬间消失,转头看着晏雪和那孩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万一被人发现......”
“皇上不用担心,晏凌风被父亲困在家里,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晏雪一双眸子盈盈含笑,“姐姐走了,我来送她一程。”
晏姝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一双瞳眸里寒冰刺骨,狠戾慑人。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几年来瞒得可真好啊。
“父皇。”男孩仰着头,声音稚嫩,“砚儿想你了。”
夜容煊弯腰把孩子抱起来:“父皇也想你。”
晏雪笑意微敛,眼含热泪:“皇上。”
“这些年委屈了你们母子。”夜容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环着晏雪的肩,“如今晏姝死了,朕以后再也不必看她的脸色,没人能干涉朕的后宫。待过些日子时机成熟,朕就把你们接进宫,给你和砚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嗯。”晏雪欣喜地点头,目光落在床上,“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皇上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
“皇上顺利拿到令符,稳固了帝位,铲除了晏凌风和晏姝兄妹,心愿达成,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晏雪声音里带着算计,“晏姝已死,有兵权在手,有父亲帮忙笼络朝臣,皇上再也不用担心帝位不稳了。”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夜容煊伸手把她拉入怀里,温柔地环着她的肩,一家三口温馨无比,开口时语调却是阴冷无比,“至少要让以前听命晏姝的那些人相信,她是真的死于难产,而不是我们动了手脚,否则还是会有很多麻烦。”
晏姝眼底浮现恨意,这对贪婪自私、虚伪狠毒的狗男女!
往日一幕幕浮现心头,温柔体贴的天子,痴情专一的丈夫,恩威并施的帝王,让人艳羡的帝后......他们却在此时告诉她,夜容煊对她展现出的情深似海都是假的?
他一直在骗她,目的只是为了要她的玄影殿玉令?
怪不得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身孕,夜容煊却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他早就有了帝位继承人!
“皇上,我想当贵妃。”晏雪撒娇,“皇上能答应我吗?”
“当然,贵妃之位非你莫属。”夜容煊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随即迟疑片刻,面上浮现愧疚之色,“雪儿,只是朕没办法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皇上。”晏雪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善解人意地说道,“此次多亏了吏部、户部两位尚书和长公主府,皇上才能这么快除掉晏姝兄妹,且三位姐姐都已经等了皇上四年,妾身不会贪心。”
晏姝闭了闭眼,心头无比悲凉。
三位姐姐。
等了四年。
晏雪有了孩子。
那个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个人的皇帝,实则早在四年前就跟晏雪搞在了一起,还有吏部、户部尚书家的嫡女痴心等待。
怪不得......怪不得晏雪、林云珠、沈嘉心明明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却迟迟不愿婚嫁。
还有长公主府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郡主钟明溪,也在等一个入宫的机会?
晏姝讽刺地笑了笑,突然意识到,原来她这个让人艳羡的皇后,竟是这么多女子入宫的绊脚石。
晏姝望着相携而出的两人,想到方才晏雪说的话。
大哥被父亲困在家里。
父亲向来薄情寡义,大哥只怕凶多吉少。
晏姝心里担忧,想去家里看看,正要跨出殿门之际,却忽然被一阵劲风卷起,整个人无法克制地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
晏姝眼前一黑,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晏雪还跪在地上。
按照宫里的规矩,晏姝没叫她起身,她不得擅自起身。
就算跪得双腿断掉,也得老老实实跪着,否则立即就会有手段严厉的嬷嬷把她带出去教规矩。
而此时比起下跪,晏雪更震惊的是晏姝对皇上的态度。
晏姝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以前在皇上面前分明是善解人意的贤惠模样。
虽总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架势,可她对皇上还是很温柔的,处处为夜容煊着想,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
今晚却如此傲慢,不但让皇上跪着给她捏腿,连起身恭送皇上都不愿意?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底气,让她跋扈得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晏雪眉头拧紧,搞不懂晏姝在玩什么把戏。
就算要给她下马威,也不必折辱皇上吧。
凤仪宫安静得落针可闻。
严嬷嬷站在晏姝左侧,青雉站在晏姝右侧。
还有几个宫女站在晏雪左右两侧。
姐妹二人一坐着一跪着,身份尊卑的差距让晏雪心里嫉恨难耐。
不过她很快拂去这种不甘的情绪,下意识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皇后又如何?
不过是皇上利用的棋子罢了,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还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做皇后吗?
“严嬷嬷。”晏姝开口,嗓音清冷如雪,“晏雪即将入宫做秀女,你今晚负责教她规矩。”
严嬷嬷应下:“是。”
什么?
晏雪诧异地抬头:“大姐?”
严嬷嬷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啪!
晏雪吃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
“晏二姑娘,在这凤仪宫里,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没有你的大姐。”严嬷嬷站在她面前,表情严厉,“请你现在正式跟皇后娘娘行礼。”
晏雪愤怒:“大姐,我是你的妹妹,你不能——”
啪!
严嬷嬷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晏雪大怒,猛地站起身:“你这个贱奴——”
砰!
严嬷嬷一脚踹在她的膝窝,剧痛之下,晏雪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啊!”
双膝像是断裂似的痛苦让她脸色刷白,额头急促地渗出冷汗,疼得面容扭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晏雪。”晏姝目光从她腹部一掠而过,淡淡开口,“既然要入宫,规矩肯定是得学的。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把自己当做新入宫的秀女,而不是本宫的妹妹。”
这句平静无情的话缓缓钻入晏雪耳膜,让她如坠冰窖。
她可以确定晏姝就是故意想整治她,她在利用权力公报私仇。
晏雪心里生出怨恨,然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捂着肚子,心里划过恐慌。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大姐就不担心父亲生气吗?”晏雪咬牙抬眸,眼底浮现委屈和不甘,“姐姐刚坐上后位,根基未稳,还需要靠着父亲的支持才能坐稳这个位置。若父亲知道我们姐妹不和,一定不会高兴。”
“妹妹真是不懂规矩。”晏姝缓缓站起身,眼神居高临下,冷漠无情,“到了这宫里,生死已由不得你,搬出谁都无济于事。”
说罢,她起身往内殿走去;“青雉,本宫要沐浴。”
“是。”青雉连忙吩咐下去,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宫女,“浴池里花瓣都放好了吗?皇后娘娘要沐浴,把衣裳、浴香、毛巾都准备好。”
“是。”
宫女们齐齐应下,跟随皇后娘娘而去,独留晏雪一个人孤零零跪在冰冷的宫砖地面上,继续接受严嬷嬷的教导。
“请晏姑娘脊背挺直,跪正!”严嬷嬷严厉的声音听着毫无感情,“宫里的规矩,坐有坐姿,跪有跪姿,站有站姿,丝毫不容疏忽。晏二姑娘今晚先学跪姿,什么时候学得合格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起来。”
晏雪攥着手,冷冷看着她:“你只是宫里的一个嬷嬷,说到底不就是个奴才吗?你知道这么对我,以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威胁我?”严嬷嬷表情一冷,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啪!”
砰!
“啊!”巨大的力道之下,晏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疼得她惨叫出声。
一缕鲜血从额角缓缓渗出淌下,触目惊心。
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
站在殿门处的四名宫女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晏雪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一片黑雾,剧痛仿佛占据了她所有感官,连严嬷嬷的声音听着都显得格外遥远。
“晏二姑娘今晚若想多受皮肉之痛,就继续负隅顽抗。”严嬷嬷语气冷漠,“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晏雪轻轻吸着气,眼眶已经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再尝试触怒严嬷嬷。
宫里教规矩的嬷嬷都是魔鬼,她们心狠手辣,精通各种整治人的手段。若继续激怒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保不住。
晏雪心头闪过这个想法,一时只把晏姝和严嬷嬷恨到了骨子里。
云氏求见时,晏姝已经梳妆完毕。
用完早膳,此时正坐在雕凤纹锦榻前阅览着秀女的名册。
两名宫女侍立左右,一人是她的贴身侍女青雉,今早刚被提拔为一等宫女,另外一人则是女官锦溪,为人细心,处事公正,在宫女中颇有威严。
除了青雉和锦溪之外,站在她身侧的还有一位教导嬷嬷,姓冷,跟严嬷嬷一样知根知底,都是严厉到让人闻之色变的厉害人物。
晏姝既决定大刀阔斧掌权,自然要挑选一批聪明胆大之人为己所用。
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因时间仓促,来不及昭告天下,所以只下旨选京中六品官员家中适龄女子。
昨晚她下了懿旨,今早锦溪就把所有符合条件的女子名册呈了上来,年龄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共有合适女子二十八人。
人数还行,足够她挑选第一批人。
对着名册看了好一会儿,晏姝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向青雉:“护国公夫人求见?”
青雉点头:“是。”
晏姝敛眸,用毛笔在名册上圈出了几个人:“让她进来吧。”
“是。”
一身华服的云氏很快跨进殿门。
抬头看见晏姝,她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质问,然而目光一转,赫然看见晏姝身边还站着一个眉目威严冷肃的嬷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眼神里仿佛带着刀锋似的冷芒,让人心悸。
云氏心头微凛,再看看殿内侍立的十几名宫人,尚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云氏微微福身,“娘娘万福。”
冷嬷嬷表情一冷,提醒道:“国公夫人,见着皇后娘娘是要下跪的。”
云氏表情微沉:“我是国公夫人,还是皇后的母亲。”
“本宫的母亲已过世多年,别乱攀关系。”晏姝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冷嬷嬷,她若不跪,就让她出去。”
冷嬷嬷走过去,冲着她福身:“请夫人给皇后娘娘跪下,否则就出去。”
云氏神色阴沉,指甲忍不住掐进掌心,恨不得当场活劈了这装腔作势的小贱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据理力争:“我是一品诰命,见皇后无需行全礼。”
“夫人大概是理解错了一些事情。”冷嬷嬷皱眉,严肃纠正她的认知错误,“诰命夫人面见皇后,按照规矩同样要行跪礼,只是皇后娘娘为显示对命妇的尊重,通常会免除命妇的礼节。”
云氏正要说话,冷嬷嬷接着说道:“然而国公夫人今日态度如此傲慢,浑然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显然是不值得皇后尊重的。”
云氏脸色铁青:“晏姝前日还是我的女儿,今日就要逼母亲下跪,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前日尚未举行登基大典,皇后娘娘确实是护国公府嫡长女,算是夫人的晚辈。”冷嬷嬷点头,“但昨日封后大典之后,皇后娘娘便是一国之母,在这里没有长辈晚辈,只有皇后和臣妇,国公夫人既知自己是一品诰命,竟连规矩都不懂?”
云氏咬牙僵持着,她怎么会不懂?
她就是不愿给这个贱人下跪。
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嫡长女,竟真敢让她这个母亲跪下?
就不怕折了她的寿!
晏姝似乎并不在意她跪不跪,注意力全程落在秀女名册上,眉心微拧,盯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若有所思。
至于折不折寿,她还真不在意。
僵持良久,云氏脸色由青转白,由白又转青,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跪了下来:“臣妇云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姝略微转头,终于施舍一个眼神给她:“不是不愿意跪吗?”
云氏气得浑身颤抖,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贱人!
“本宫现在是皇后,执掌天下人生杀大权。”晏姝漠然一笑,“一个国公夫人,还想在本宫面前逞威风?”
云氏说道:“执掌生杀大权的是皇上,你只是皇后!”
“夫妻本为一体。”晏姝冷冷一笑,“皇上曾承诺爱我一生一世,本宫相信,生杀大权掌握在本宫手里和皇上手里是一样的。”
真是做梦!
云氏攥紧了手,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愚蠢无知和自以为是。
皇后随时可以被废,而皇上永远是皇上,怎么可能一样?
“掌生杀大权的是皇上,可以拥三宫六院的也是皇上。”云氏反驳,“倘若一样,岂不是说皇后也可以三宫六院?”
晏姝扬眉,眉眼间尽是孤傲冷漠:“若本宫拥有主宰天下的权力,天下美男子尽归我挑选,三宫六院又算得什么?”
她真是大逆不道!
云氏震惊地盯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说出如此悖逆惊人的话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该再跟失去理智晏姝争辩,怕她一怒之下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好在她知道晏姝的软肋是什么。
“晏凌风一早下值回去,因为顶撞长辈,被你父亲罚去了祠堂。”云氏冷道,“你如今是中宫皇后,老爷动你不得,但你该知道——”
“来人!”晏殊眯眼,没等她说完就开口喊人。
云氏声音一卡。
外面一名小太监疾步而入,低头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晏姝语气冷硬:“传本宫懿旨,召御林军统领晏凌风进宫议事,命他即刻前来,不得延误。”
云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晏姝挑眉:“国公夫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晏姝,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晏凌风又是谁的儿子!”云氏恨恨地盯着她,“你今日召他进宫,明日召他进宫,难不成还能日日召他进宫?”
只要待在晏家一天,护国公作为他父亲,就可以以任何理由惩罚这个逆子。
“本宫不必日日召他进宫。”晏姝放下名册和毛笔,慵懒地倚着锦榻,语气散漫,“两天后晏雪就会选秀入宫,父亲罚跪大哥一日,本宫就罚跪晏雪两日;父亲若是对大哥动用家法,本宫就让晏雪好好感受一下宫里的刑罚,看谁最先受不住。”
云氏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要晏雪进宫?”
“本宫疼她,想让她进宫陪着。”晏姝语气凉薄,“夫人可有什么不满?”
刚踏出大门,云氏就见女儿虚弱地被丫鬟从马车上扶着走下来。
“雪儿!”云氏连忙上前,瞧着她满脸苍白疲惫之色,表情心疼又焦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晏雪见到母亲,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眼眶发红,猛地扑到她怀里:“母亲!”
云氏脸色骤变,咬牙问道:“是不是那个贱人欺负你了?”
晏雪扑在云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好不伤心。
“有话就说,哭什么?”护国公从府里走出来,皱眉看着晏雪,“晏姝欺负你了?”
晏雪抬起头,双眼红肿,声音哽咽:“姐姐说要教我规矩。”
“那个贱人!”云氏咬牙切齿,“我就知道——”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在清晨的国公府外显得尤为清晰。
护国公和云氏同时转头看去。
一身玄袍的晏凌风策马飞奔而来,矫健的身姿,俊朗的眉目,淡漠的表情,让护国公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长子真是优秀得让他心生忌惮。
到了门外翻身下马,晏凌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晏雪:“晏姝已是中宫皇后,身份尊贵,护国公府则是臣子,在她面前需得谨守尊卑身份。私底下编排皇后,会被治以大不敬之罪。”
晏雪脸色一僵。
云氏大怒:“那个小贱人仗着身份欺负晏雪——”
“辱骂皇后,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晏凌风看向云氏,语气森冷,“夫人是想被处以极刑?”
“你——”
“放肆!”护国公冷冷怒喝,“怎么跟你母亲说话?”
晏凌风语气漠然:“我只有一位母亲,已经故去多年。”
护国公大怒命令:“滚去祠堂。”
晏凌风跨进大门,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开。
云氏嘲讽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如毒蛇般阴冷。
晏凌风,真以为你有骨气就能在这个家里做主?想护着你那个浑身逆骨的妹妹,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桀骜不驯又如何?
云氏收回视线,冷冷一笑,只要护国公还活着一日,晏凌风就不能不顺从,否则被冠以不孝之名,御林军统领的职务早晚不保。
到那时,只怕连他的皇后妹妹都护不住他。
“累了就先回去洗个澡,早些休息。”护国公转头看向晏雪,“我去上朝,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晏雪乖巧点头。
云氏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晏凌风进了祠堂自然是罚跪,等他回来再说,就意味着罚跪要持续到他下朝。
晏凌风不敢逃避家法,毕竟忤逆父亲可是大罪。
云氏温柔一笑:“老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雪儿。”
护国公点头,看到小厮已经把他的坐骑牵了过来,遂不再说什么,翻身上马,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云氏收回视线,心疼地看着她:“回屋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母亲。”晏雪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不安,“晏姝想让我进宫做秀女,我该怎么办?”
“秀女?”云氏一惊,“她不是一直想让皇上空置后宫吗?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女儿不知道。”晏雪摇头,脸色惨白如雪,“她一定会报复我的!昨晚她让嬷嬷教我规矩,还说是为了以后进宫做准备,那个嬷嬷严厉得很,昨晚硬生生让我在凤仪宫跪了一夜。”
说着,晏雪忍不住哽咽出声:“母亲,我的腿快要断掉了!”
云氏咬牙:“那个小贱人,真是狠毒的心肠!”
“母亲,我们怎么办?”晏雪害怕,昨晚的教训让她刻骨铭心,“如果我真的进了宫,她会不会每天折磨我?”
“别怕,你先去休息。”云氏安抚着她,并挽着她的手一道走进大门,“稍后我进宫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放心,有我在,绝不让她欺负你。”
晏雪轻抿着唇,白着脸点头:“嗯。”
几个侍女前呼后拥把晏雪带去了她的院子,很快备上热水和花瓣让她沐浴,并准备好活血化瘀的药膏。
新鲜的瓜果和茶点一一摆上茶案。
两个丫鬟手捧着漂亮的衣裳候在浴桶旁边,另外两个丫鬟赶紧吩咐厨房准备一些二小姐最爱吃的早点,待她沐浴之后就能享用一顿美味的膳食。
云氏给女儿安排好一切,确定她沐浴之后就可以吃好喝好休息好,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海棠院。
嬷嬷伺候着她换上一身隆重正式的命妇朝服,戴上花钗冠,两鬓钗有九珠,代表着正一品命妇身份。
云氏看着镜子里雍容华贵的妇人,眼神里浮现几分倨傲自得。
晏姝就算成了皇后又怎样?
她的母亲已经死了,永远享受不了女儿成为国母带来的荣耀。
护国公如今已成了国丈,而她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国丈夫人。
南镜死了,她看不到女儿风光耀眼,看不到国公府显赫清贵,当然也看不到她的女儿终有一天将从后位上狠狠摔落下来,摔得尸骨无存!
云氏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疏忽之处,转身往外走去:“进宫。”
晏雪在凤仪宫跪了一夜。
这一夜对她来说漫长而煎熬,简直像是身在炼狱。
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意识到了严嬷嬷的狠辣,晏雪不敢跟她硬碰硬,在吃了几次教训之后,只能乖乖跪着。
可她从小到大何曾遭过这么大的罪?
两条腿跪得剧痛无比,像是有锥子在里面一个凿个不停,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然而刚要晃动,严嬷嬷手里的藤条就抽了下来。
抽了之后还要她跪得端正,那严厉的表情,冷酷的语调,简直让晏雪生不如死,更是无数次心里咒骂着严嬷嬷不得好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晏雪精疲力竭之际,才听到醒来之后的晏姝说了一句:“回去好好准备,两日之后,选秀的旨意会送到护国公府。”
晏雪此时连怨恨仿佛都没了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差点脱口而出:“若我抗旨不遵又如何?”
然而这句话到底没有问出口。
要不要听命进宫做秀女,她还需要回家问问父亲和母亲的意见,这一夜晏雪吃了太多的亏,不敢再跟晏姝抗衡。
凤仪宫是晏姝的地盘。
她在这里跟她犟,无疑是自讨苦吃。
“臣女告退。”晏雪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朝晏姝行礼,脸色憔悴苍白,掩不住的疲态,“多谢皇后娘娘一夜教导,多谢严嬷嬷费心提点。”
晏姝在宫女伺候下,从容优雅地更衣洗漱,没再多加理会。
晏雪于是低眉垂眼离开了凤仪宫。
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开,外面灰蒙蒙一片,可经历一夜痛苦折磨的晏雪,乍看到外面这片天,竟觉得自己像是从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刚放出来一样。
这种重获自由的希望让人想哭。
因为双腿止不住的酸痛,晏雪脚步迟缓,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往宫门方向一步步走去,离凤仪宫越来越远,晏雪心里的恨意也渐渐死灰复燃,越来越强烈。
晏姝,你自以为成了皇后,就想整治谁就整治谁?等你知道皇上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晏雪心里诅咒般想着,待走到宫门口,远远就看见正在安排换值的晏凌风,脚步微顿,随即目不斜视地走出宫门。
晏凌风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像是没看见似的,转头吩咐:“左右护军营去校场,例行训练,前后营换值,中营巡逻替补!”
“得令!”
晏雪听到身后冷峻慑人的声音,御林军气势蓬勃的气势,朱唇紧紧抿起。
晏凌风。
护国公府嫡长子,从小到大一直护着晏姝,却也是晏姝的软肋。
晏雪眸心划过一抹阴冷色泽。
晏姝,你敢这样对我,我就让父亲加倍还在你大哥身上,看谁熬得过谁。
......
护国公府主院里,灯火一夜未灭。
从晏雪随着太监进宫开始,云氏就未曾阖眼,宫门落锁前皇上派人过来传话,说晏雪被皇后留在宫里谈心,今晚不回府,请国公和夫人不必担心。
云氏怎么能不担心?
晏姝那个贱人心狠手辣,又在边关呆了几年,手段多得很,不知道怎么对付晏雪呢。
云氏一夜不敢阖眼。
护国公倒是睡了两个时辰,因为天不亮就要起身去上朝,起身之际发现云氏衣衫整齐坐在桌前,眉头皱起:“你一夜没睡?”
云氏看了他一眼,表情难掩忧心:“我担心雪儿。”
“宫里有皇上在,怕什么?”护国公淡道,“况且晏姝昨日才封了皇后,总要表现得贤惠宽容一些,免得落人口舌,不会对晏雪怎么样的。”
云氏起身,走过去服侍他更衣:“稍后入了宫,你好好打听——”
“二小姐回来了!”外面一个侍女的禀报响起,“国公大人,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云氏听到这句话,什么也顾不得说,匆匆转身往外走去。
“啊!”晏姝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恍惚和恨意。
“娘娘!”容貌秀丽的侍女疾步而来,“怎么了?娘娘做噩梦了?”
凤仪宫里灯火通明,陈设奢华贵气。
晏姝斜卧在凤榻上,恍惚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思绪有片刻放空。
噩梦?
是噩梦吗?
“娘娘,别担心,噩梦都是反的。”侍女青雉拿帕子给她擦拭上额头冷汗,脆嫩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地响着,带着明显的欢喜和兴奋,“打今儿起,娘娘就是后宫唯一的主子!”
“半个时辰前,皇上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大臣们选秀的请求,义正言辞地表示后宫只有娘娘一人,绝不会纳其他女子入后宫。”
“皇上果然重承诺,对娘娘一片情深义重——”
“青雉。”清冷声音蓦地打断了她的话。
青雉声音一卡,担忧地看着晏姝:“娘娘是不是累了?要早些洗漱休息吗?”
“不用。”晏姝从风榻上坐起身,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盏,眸心泛起寒芒,“你方才说,有大臣请求选秀?”
“是啊。”青雉面上泛着红晕,兴奋得眼睛放光,“那些大人真是迫不及待想把女儿送进宫呢!不过娘娘不必担心,林公公说皇上已经回绝了他们,让娘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晏姝没说话,闭眼靠在榻上。
回想着方才那真实而可怕的梦境,梦中一幕如此刻骨铭心,让人心有余悸。
真的是梦?
还是她重新活过来了?
大臣们请求充盈后宫,皇帝义正言辞地拒绝,并直言此生只爱皇后一人......好熟悉的话语,这辈子难忘的场景。
这是夜容煊在封后大典上,对着文武百官说的话。
所以她这是回到了四年前,皇上刚登基的第一个月,封后大典刚结束的当日?
这个时候,刚坐上龙椅的夜容煊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帝,他要笼络大臣,稳定朝堂,必须倚靠晏姝。
因为御林军统领是晏姝的大哥晏凌风。
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是晏姝的舅舅,当朝百官之首丞相是晏姝外祖父。
晏姝手里还握着皇族最神秘的玄隐殿玉令——这是先皇留给她的护身符。
拥有这么多筹码的她,再加上冷静聪慧的头脑,上辈子轻轻松松帮助出身低微的夜容煊打败其他皇子,夺得至尊之位。
然而......
晏姝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夜晚灯火辉煌的宫殿,嘴角掠过一抹冷戾的弧度。
选秀一事不必放在心上?
不,这一世她偏偏要放在心上。
晏姝声音寒凉:“去告诉林英,就说本宫贤惠大度,要为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青雉吓呆了:“娘......娘娘,您说什么?”
“不必问太多。”晏姝语气清冷,不容置疑,“照做。”
青雉满心不解,但她向来对自家主子言听计从,只得哦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晏姝独自站在窗前,眸心泛起冰冷色泽。
负我者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夜容煊,你准备好了吗?
“容隐。”
一道黑衣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单膝跪地,头垂得极低。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护国公府,以及平阳长公主府......”晏姝声音越发冰冷刺骨,“我要他们所有的罪证。”
“是。”极低的一声回应,黑衣身影鬼魅般消失在眼前。
凤仪宫里,宫人门低眉垂眼侍立两旁,一个个安静得恍若空气,对这一幕不敢有任何反应。
风吹树梢,阳光明媚。
晏姝眯了眯眼,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姝儿!”一身明黄的男子在宫人簇拥下急匆匆而来,跨进殿门,面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晏姝转过头,漠然看着他。
“姝儿。”夜容煊疾步走到晏姝跟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你生气了?选秀的建议是大臣们提的,朕没答应,真的,你相信朕!朕真的没答应他们——”
啪!
晏姝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打得他脸一偏。
空气僵滞片刻,殿内一瞬间静得死寂。
夜容煊僵了僵,缓缓转回头看向晏姝。
“皇上紧张什么?”晏姝漫不经心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又没说不信你。”
夜容煊声音一顿,面色微微涨红:“姝儿,此事真的不怪朕。”
他大概以为晏姝是为了选秀一事生气,虽因为被打而心头恼怒,却极力表现出一副好脾气似的模样,“都是那群老顽固!”
夜容煊很快面露愤恨之色,“非得说什么子嗣传承不容疏忽,朕应该为皇族开枝散叶,尽早充盈后宫才是大事,朕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晏姝走到一旁凤榻前坐下,慵懒地靠躺着,浑身柔弱无骨似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夜容煊的脸上。
紧张吗?
的确该紧张。
因为刚登基之初,他的帝位还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其他兄弟取而代之。
因为他还没得到她手里的玄隐令,他的宫廷还需要她大哥保护。
因为皇宫内外,所有御林军布防都在晏凌风控制之下。
因为大将军舅舅手里掌着西楚三十万精锐兵马。
整个护国公府,唯有晏凌风待她真心。
整个丞相府,个个都待她真心。
想到这里,晏姝闭了闭眼。
手里握着这么多筹码,前世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夜容煊这个阴险狡诈的东西算计得一尸两命?
果然帝王薄情寡义。
忠臣可诛,嫡妻可杀,过河拆桥从不手软。
她死后,他一定不会放过外祖父和大哥吧,毕竟他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能算计,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姝儿。”夜容煊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似的......”
“皇上爱我吗?”晏姝睁开眼,眼底色泽幽冷难测。
夜容煊微默,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朕最爱姝儿,这还需要问吗?”
“那皇上是否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当然。”夜容煊点头,“姝儿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啪!
晏姝抬手,又一个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青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晏姝:我的祖宗啊,您在干什么?
她居然在新婚之日,封后大典当天,接连打了皇上两个耳光?
如果方才那一巴掌是因为选秀,那现在这巴掌又是因为什么?
巴掌声不止吓到了青雉,整个殿内的空气仿佛都瞬间静止了下来。
宫女们骇得齐齐跪地,头都不敢抬。
夜容煊表情僵住,眼神有一刹那阴沉:“姝儿?”
“皇上爱我,所以应该不介意我有一点小脾气。”晏姝淡淡一笑,好像自己不过开了个玩笑,“本宫今天心情不好。”
夜容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阴鸷的怒火,面上自然扬起一抹笑意:“为何心情不好?”
“可能是因为封后大典太累。”晏姝扶额,声音越发疏懒,“皇上给我捏捏腿可以吗?”
夜容煊一怔:“当然——”
“跪着捏。”
“什么?”夜容煊神色凝滞,好不容易摆出的表情再度僵在脸上,“姝儿,你到底怎么了?”
晏姝阖上眼,容颜精致无双,眉眼间依然是一副慵懒模样:“皇上不是说爱我吗?”
青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觑着她,忍不住想说,就算皇上爱您,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折损他的尊严啊。
万一皇上记恨怎么办?
青雉这般想着,转头觑了皇上一眼,果然看见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嗯?
青雉仔细瞅了瞅,皇上确实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娘娘。”林英陪着笑,“皇上今天也很累,大典结束之后,皇上还要应付朝臣——”
“哦。”晏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所以在皇上心里,我并不重要。”
“怎么会?”夜容煊收拾好情绪,重新换上一副温柔笑容,“你们都退下。”
晏姝没说话。
宫人们低眉垂眼地退了出去,转眼只剩下林英和青雉二人。
青雉站着没动,眼底兴奋和激动之色慢慢冷却下来,像是忽然间明白了娘娘不高兴的情绪从何而来。
皇上似乎有点虚伪呢。
“今天辛苦了。”夜容煊起身跪了下来,双手恰到好处地给晏姝捏着腿,“大臣们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朕的心里只有姝儿一人,永远都是。”
还真是能屈能伸。
晏姝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眼底藏着冰冷光泽。
“皇上。”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不辨喜怒,“如果我要你的皇位,你会给我吗?”
空气静止,殿内温度骤降。
贴身总管林英的脸色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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