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的冷风，吹不散屋里的燥热。
我连续几天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余光瞥见林小雨在餐厅和客厅之间来回踱步。
她的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焦躁的声响，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叮咚叮咚，全是那个男主播的直播提醒。
“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她终于爆发，把手机摔在茶几上。
钢化膜裂开的纹路，像一张蜘蛛网，困住了直播间里那张精心修饰的脸。
我没有抬头，手指继续滑动着员工群里的消息。
老张发来女儿大学学费的催缴单截图，随之而来的是他一句窘迫的语音。
“陆总，公司真的没希望了吗？”
林小雨突然抽走我的手机，她的指甲在我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
“你看看他们，老张女儿都要上不起学了，听说芝芝最近也生了场病。”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这一切就因为我给主播打赏吗？”
“那你也不能就直接把公司关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
“删了他。”
我捡起那破裂的手机，调出粉丝团页面。
“现在就退出粉丝团，我就把公司重新开起来。”
林小雨的手指悬在退出粉丝团按钮上面，却像被按了暂停键。
直播间里传来男主播的笑声，“感谢小雨绵绵送出的嘉年华！”
这是她用本该给员工发工资的钱买的礼物。
男主播再一次提起，似乎在催促林小雨再给他刷几个礼物。
门铃在我们对峙时响起。
三个女人挤在门口，身上挂着同款卡通徽章。
为首的黄发女子直接扑向林小雨。
“小雨呀，家人们都想死你了。”
“就是就是，最近怎么没见你出来跟我们团建？”
林小雨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注意到她们包里露出的应援手幅，上面印着男主播的slogan。
“梦想值得被守护。”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们里面最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刚成年，正兴奋地展示手机。
“主播说今天要连麦老粉呐。”
“他最近遇到点麻烦。”
黄发女压低声音，却故意让我听见。
“有人又诬陷他抄袭。”
林小雨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冷笑一声，转身走向书房。
电脑屏幕上还开着那个调色盘对比，是那个男主播新开的演唱会。
布场和独立音乐人的作品相似度高达99%。
“三年老粉了，我们这时候不支持他，那还是人吗？”
“他直播时都哭了，说相信他的不超过10个。”
“咱们可是发过誓要永远守护他的梦想的。”
客厅里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我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看到林小雨被他们围在中间，神色为难。
黄发女甚至掏出一条手链。
“这是主播给核心粉丝的礼物，上面还刻着你的ID呢。”
林小雨摩擦着手链上的刻痕，这是她花了6万块打赏才换来的所谓专属福利。
她的眼神又一次开始动摇，像被蛛网缠住的飞蛾。
可她却频频地看向我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