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
清脆的、带着某种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敲打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敲打在幼小心灵紧绷的弦上。恐惧瞬间攫住了这具小小的身体,他(云灼共享着这份恐惧)猛地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脚步声停在糖晶牢笼外。
一道长长的、绯红色的影子,投射在晶莹的笼壁上,如同流淌的鲜血。
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笼外。
云灼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钩子拉扯,强迫“他”抬起头,看向笼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垂落至脚踝的、华贵无比的绯红锦缎袍角,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灼从未见过的古老蟠螭纹样,在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视线缓缓上移,掠过束着玉带的纤细腰肢,最终定格在那张脸上。
嗡——!
云灼的灵魂仿佛被重锤击中,瞬间冻结!
那张脸……那张脸!
眉眼如画,琼鼻樱唇,轮廓精致得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这张脸,竟与她云灼,有七分相似!
然而,致命的区别在于——那女子的右眼,完好无损!那是一双清澈、冰冷、毫无瑕疵的眸子,正透过晶莹的糖晶牢笼,静静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笼中蜷缩的、伤痕累累的幼童。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研究物品般的专注。
云灼的意识在尖叫!这不可能!这女子是谁?!为什么……为什么长得如此像她?却又如此不同?!
“疼……” 一个微弱、稚嫩、带着无尽恐惧和委屈的童音,不受控制地从幼小的谢无咎喉咙里溢出,带着哭腔,“娘……娘亲……好疼……放我出去……”
娘亲?!
这个称呼如同惊雷,再次劈中云灼混乱的意识!这个穿着绯红袍子、面容酷似她的冷漠女子,是谢无咎的……母亲?!
笼外的女子,绯红的身影纹丝不动。那张与云灼酷似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有听到那声泣血的哀求。她只是缓缓地、优雅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保养得宜,指甲染着淡淡的蔻丹。然而,这只美丽的手,此刻却握着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根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银针!针尖上,一点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缓缓凝聚,滴落。
幼小的谢无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恐惧几乎化为实质,小小的牙齿咯咯作响,绝望地向后缩去,锁链哗啦作响。
女子绯红的袖袍微动,那只握着毒针的手,极其稳定地、缓缓地伸向了糖晶牢笼唯一的一个小孔——那是用来传递食物(或者说,某种维持生命的东西)的孔洞。
“不……不要……” 幼童的呜咽变成了绝望的哀鸣,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滑落。
银针,带着死亡的幽蓝寒芒,无情地、精准地,刺入了小孔!
目标,直指牢笼中幼童那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单薄脆弱的胸膛!
“啊——!!!”
幼年谢无咎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与现实中云灼因精神冲击而发出的痛苦嘶喊,在记忆与现实的夹缝中轰然重叠!
就在那毒针即将刺入幼童心口的千钧一发之际,记忆的画面猛地一颤!
云灼共享的视角——幼年谢无咎那双因极致恐惧而睁大的、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倏地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