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断裂的金丝末端,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系着一个极其微小、仅有指甲盖大小、却栩栩如生的……傀儡人偶!
那人偶的面容,在幽蓝磷火和血色光芒的映照下,清晰无比地映入云灼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张脸……眉眼如画,琼鼻樱唇……赫然与她云灼……一模一样!
轰——!
最后的意识被这惊悚的画面彻底击碎!云灼眼前一黑,所有的力量瞬间抽离,彻底软倒在萧临渊怀中,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那具与她面容相同的微小傀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她沉沦的意识深处。
黑暗,粘稠而冰冷,如同沉入万丈寒潭。
意识在虚无中漂浮,无数破碎的画面交织冲撞:糖晶囚笼刺骨的寒意、谢无咎呕血染红的笑容、父亲“莫回头”的刻字、金丝断裂时飞灰湮灭的绯红袍角……最后定格在那具系于断裂金丝末端、与她面容一般无二的微小傀儡上!
那傀儡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时空,死死锁住她的灵魂。
“啊——!”
云灼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起,又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按回柔软的床榻。
“别动!你伤得很重!”萧临渊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浓重的担忧。
她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地贴在身上。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顶,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和淡淡的血腥气。这里是三皇子府邸的暖阁。左眼深处,傀线灼烧的剧痛虽已平复,却留下一种空洞的钝痛,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块。手腕脚踝上被金丝勒出的深痕依旧刺痛,而最让她心悸的,是手腕处那几道暗红的胭脂纹路——颜色竟真的淡去了许多,如同被清水反复冲刷过的朱砂,只留下淡淡的粉痕。
糖晶囚笼……真的在解蛊!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带来解脱,反而像一块巨石压上心头,沉甸甸地透不过气。谢无咎最后缠绕在无名指上的那截金丝根须,他无声的“你自由了”,还有那具与她面容相同的傀儡……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思绪。
“他……”云灼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谢无咎……”
“死了。”萧临渊的声音冰冷如铁,替她掖好被角的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坐在床沿,玄色常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和未散尽的硝烟味,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自地宫脱险后未曾合眼。“影卫清理废墟,只找到几片染血的绯红官袍碎片和……些许骨殖。噬心钉反噬,金丝断裂的反冲,加上祭坛崩塌……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云灼心上。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大胤搅得天翻地覆的疯批国师,那个身负噬心钉酷刑、最后却斩断金丝放她自由的仇敌……就这样化为飞灰了?
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无法言喻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落落的,仿佛也被那断裂的金丝带走了一部分。
“父皇的事……”萧临渊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带着沉痛和决绝,“我已密令影卫控制宫禁,封锁消息。赤羌密报和那片糖晶铁证,足以让太后一党万劫不复。但眼下朝局动荡,傀儡术余毒未清,还需从长计议。”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灼苍白失神的脸上,带着探询,“你……在地宫里,最后看到了什么?那糖晶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