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沉重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闷雷般从教坊司高耸的朱漆大门方向滚滚传来!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锐响,以及无数靴底踏过青石地面的杂乱轰鸣!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肃杀的威压,瞬间打破了教坊司黎明残存的最后一丝死寂。
云灼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她强忍着剧痛,踉跄着扑到窗边,用尽力气推开那扇沉重的木窗。
冷冽的晨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猛地灌入,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她眯起被风吹得生疼的左眼,竭力望向大门的方向。
只见数十名身着玄铁重甲、手持长戟的宫廷禁卫,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教坊司宽阔的前庭。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沉重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咔咔”声,甲叶碰撞,发出冰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阳光尚未完全驱散晨雾,冰冷的金属甲胄在灰白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如同移动的铁壁,瞬间将整个前庭封锁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为首的内侍总管,身着深紫色蟒袍,面白无须,手中高擎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卷轴。他尖利、刻板、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死寂的庭院中响起,如同丧钟敲响:
“太后懿旨——!”
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
“三皇子萧临渊,于七夕夜宴,勾结妖人,行傀儡邪术,祸乱宫闱,惊扰圣驾,致使百官蒙难,朝纲动荡!其罪昭昭,罄竹难书!着即褫夺亲王封号,收回虎符兵权,圈禁于皇子府邸,非诏不得出!府中一应人等,严加看管,听候发落!钦此——!”
“祸乱宫闱!惊扰圣驾!圈禁府邸!”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在云灼的耳膜上,凿进她的心里。她扶着窗棂的手指瞬间收紧,指甲深深掐入冰冷的木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七夕夜宴的祸首?勾结妖人?行傀儡邪术?
荒谬!无耻!颠倒黑白!
那夜,分明是太后玉簪中的傀儡血晶作祟!是谢无咎当众操控百官!是萧临渊在最后关头试图力挽狂澜!如今,真正的罪魁祸首稳坐高台,而洞悉真相、手握兵权、最有能力威胁到太后权柄的皇子,却成了替罪的羔羊,成了棋盘上被无情抹去的第一枚弃子!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无能为力的悲愤,如同岩浆般在云灼胸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嘶吼。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腕间持续不断的灼痛而微微颤抖。
视线穿过混乱肃杀的前庭,越过那些冰冷的铁甲,她仿佛能看到那座熟悉的皇子府邸。沉重的朱门被轰然关闭,巨大的铜锁落下,发出象征着囚禁的、令人绝望的闷响。高墙之外,是更多森严的守卫,如同铁桶般将那里围困。萧临渊……那个表面玩世不恭,实则暗中积蓄力量、试图拨乱反正的三皇子,此刻被囚禁在他自己的府邸之中,成了真正的笼中困兽。他组建的影卫,他搜集的罪证,他所有的谋划……在太后这雷霆万钧的权势碾压下,顷刻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