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和我一起出了餐厅。
“对不起晚晚,”她拽了拽我的袖子,语气带着歉意,“我害你又跟周远山闹起来……你有什么错?”
我踩灭烟头,安慰她,“错的是他们。”
“而且,”我在梧桐树下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江萱怔住。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晚晚,不是我说你……你也不信我会真离婚,是吗?”
我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她伸手扶住我的肩膀,眼神复杂:“你们从穿开裆裤认识到结婚,二十一年啊。”
“上次你说要离婚,转头就在他家楼下等到凌晨三点——这次不一样。”
我盯着远处周远山的车缓缓驶出停车场,车灯晃得我眼睛发酸。
“离婚协议都签了。”
江萱没再说话,只是陪着我慢慢往路边走。
夜风卷起她的长发,也卷起我落在肩头的碎发。
“其实你心里清楚。”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你不是舍不得离婚,是舍不得那个曾把你宠上天的周远山。”
出租车上,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江萱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你真的舍得吗?”
舍得那个在暴雨天背着我跑三条街买药的少年?
舍得那个在创业失败时把最后一口面包塞给我的男人?
舍得那个曾在结婚誓词里说“永远只爱你一人”的周远山?
距离公寓一公里时,我让司机停了车。
这条梧桐路我走了二十一年,第一次遇见周远山也是在这里。
那时我刚被父母从老家接回,怀里抱着爷爷奶奶的遗像。
路人窃窃私语。
“就是她,非要闹着让她爷爷奶奶带她去游乐园,结果路上出车祸……作孽啊!”
“要不是她任性……”七岁的我攥紧遗像,趁父母不在家,爬上了小区顶楼的天台。
风喧嚣极了。
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也死了,就能去陪他们了。
是邻居家的周远山拽住了我。
他抱着我:“林妹妹,不要做傻事!
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咬得他满手是血,他也没有松开。
后来他真的寸步不离。
我把娃娃砸在他脸上,他捡起来擦干净说“公主的玩具不能乱扔”。
我骂他多管闲事,他就堵在教室门口递牛奶,说“你胃不好,必须喝”。
就连我被同学骂扫把星,他也会冲上去。
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要梗着脖子喊:“她才不是!”
那时他说:“晚晚,等长大了我就娶你,我们永远不分离。”
我曾以为这是最动人的承诺。
直到结婚第七年,陈雨彤出现。
她是周远山公司的实习生,也是他大学学妹,父亲重病,母亲打零工。
周远山说:“她不容易,能帮就帮。”
于是他帮她改方案到凌晨,帮她搬宿舍。
甚至在我生日那天,因为她一个电话就离开餐厅,理由是“她爸病危,需要人陪”。
而我,从那次流产后,就再也信不了他了。
半个月前的深夜,腹痛如绞时,我给周远山打了十几个电话。
电话那头始终是忙音。
我蜷缩在沙发上,看着验孕棒上微弱的第二条杠,血一点点浸透睡裤。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司机帮我收拾东西时,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我刚买的婴儿床图纸。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他在帮陈雨彤准备转正答辩,手机调了免打扰。
他甚至不知道我去过医院,直到一周后在公司遇见。
他还笑着问我:“最近怎么脸色这么差?
是不是又熬夜了?”
那天我看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陈雨彤的工牌,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在天台上抱着我的温度。
原来人心是会变的。
曾经说要做我全世界的人,最终把我丢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远山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