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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哥哥们剔骨剜心后,她复活了管宁管绪小说

会飞的小胖鲸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烈日炎炎下,北宣国京师,皇宫北门门口。这是武元三十一年,距离管宁被剜心剔骨,废去一身修为,抛到六指山雾窟谷,沦为家族弃子已过去两年。一套崭新的衣裳递到了她面前,“赶紧换上吧,瞧你这寒酸的样子,进了宫,只会给皇室丢脸。”管宁乃北宣国皇帝的小女儿,而说话的这位,是她的第五个哥哥管绪。这两年多管宁一直在深山里,虽不至于蓬头垢面,却也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她把衣裳接了过来,转头走向马车,准备去车厢内更衣。管绪却冷着脸喝道:“上哪儿去?就在这里换。”管宁巴掌大的消瘦小脸微露难色,细眉蹙起,“这里有人。”有随行他们的扈从,有守卫宫门的一众侍卫,还有偶尔过往的行人,众目睽睽。管绪脸上轻蔑,仍坚持道:“我说了,在这里换。”他在羞辱她。管宁抱紧了怀中...

主角:管宁管绪   更新:2025-06-13 17: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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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管宁管绪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哥哥们剔骨剜心后,她复活了管宁管绪小说》,由网络作家“会飞的小胖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烈日炎炎下,北宣国京师,皇宫北门门口。这是武元三十一年,距离管宁被剜心剔骨,废去一身修为,抛到六指山雾窟谷,沦为家族弃子已过去两年。一套崭新的衣裳递到了她面前,“赶紧换上吧,瞧你这寒酸的样子,进了宫,只会给皇室丢脸。”管宁乃北宣国皇帝的小女儿,而说话的这位,是她的第五个哥哥管绪。这两年多管宁一直在深山里,虽不至于蓬头垢面,却也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她把衣裳接了过来,转头走向马车,准备去车厢内更衣。管绪却冷着脸喝道:“上哪儿去?就在这里换。”管宁巴掌大的消瘦小脸微露难色,细眉蹙起,“这里有人。”有随行他们的扈从,有守卫宫门的一众侍卫,还有偶尔过往的行人,众目睽睽。管绪脸上轻蔑,仍坚持道:“我说了,在这里换。”他在羞辱她。管宁抱紧了怀中...

《被哥哥们剔骨剜心后,她复活了管宁管绪小说》精彩片段


烈日炎炎下,北宣国京师,皇宫北门门口。

这是武元三十一年,距离管宁被剜心剔骨,废去一身修为,抛到六指山雾窟谷,沦为家族弃子已过去两年。

一套崭新的衣裳递到了她面前,“赶紧换上吧,瞧你这寒酸的样子,进了宫,只会给皇室丢脸。”

管宁乃北宣国皇帝的小女儿,而说话的这位,是她的第五个哥哥管绪。

这两年多管宁一直在深山里,虽不至于蓬头垢面,却也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

她把衣裳接了过来,转头走向马车,准备去车厢内更衣。

管绪却冷着脸喝道:“上哪儿去?就在这里换。”

管宁巴掌大的消瘦小脸微露难色,细眉蹙起,“这里有人。”

有随行他们的扈从,有守卫宫门的一众侍卫,还有偶尔过往的行人,众目睽睽。

管绪脸上轻蔑,仍坚持道:“我说了,在这里换。”

他在羞辱她。

管宁抱紧了怀中的衣服,宛若一只受惊小鹿,湿漉漉的双眸缓缓转着,四下环顾。

最后垂下眼,缩着肩,摇了摇头。

管绪轻扯了下嘴角,一挥手,命令左右的侍从:“愣着做甚?还不过去服侍公主殿下更衣?”

两个侍从领命,露出轻佻的笑,走到管宁跟前,朝她伸出了爪子。

管宁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他们推开。

分明看着只是轻轻一拂,两个侍从却仰面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管绪没了耐心,大步上前,猛地捏住管宁纤细的颈项,“装什么矜持?你就是这么个贱命,比卖身进窑子里的那些女人也不尊贵多少!”

他一面说,手上的力道一面收紧,言语中夹着一丝快意。

“你害死了太后,父皇母后还愿意接你这个罪人回来,你该感恩戴德才是,少跟我摆公主架子。”

管宁没有半分挣扎,亦不求饶,只定定望着管绪的眼睛。

她是帝后的幺女,父母宠爱,五个兄长呵护,生来便拥有极高的武修天赋,被着重培养,文有太傅教导,武有最优秀的师父指点,五六岁时就有了自己的封号与封地,众星拱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直到十四岁那年,太后病重崩逝,五个哥哥突然变脸,诬陷她毒害太后,设下埋伏将她打伤,取走她的灵骨,剜去她的心脏,将她的尸身丢进六指山雾窟谷,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泡影。

父母培养她,哥哥们爱护她,都是为了等到时机成熟,取走她的灵骨和心脏,去救长公主管欣。

从出生那日起,她就只是一件给长姐续命的工具。

人没了心,本该活不成的,可她活下来了。

自己是如何复活的,她不清楚,对她而言也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死。

“你就没有,哪怕一时一刻的愧疚吗?”管宁握住管绪的手腕,红着眼问。

管绪嗤笑:“我为什么要愧疚?你本来就是给皇姐续命而生的,救活皇姐我的职责,也是你的荣耀。”

管宁唇角露出自嘲的笑,她原本还怀有一丝期望,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接她回宫,或许多少还念些亲情。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如此也好……

随即,她使力拧开脖子上那只手,一脚把管绪踹飞了出去。

管绪滚了几圈,吐出两口血,不敢置信地望着管宁。

这怎么可能?当初取走灵骨和心脏时,管宁的一身修为就被他们兄弟废去了,她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跟你拼了!”管绪咬牙爬起,自侍从那里拔了刀,扑杀上去。

管宁立在原地不动,微微一侧身,眨眼间就夺了刀,连踹几脚后,将他按在地上,左右开弓,又打了十几个巴掌。

一众侍从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上去救。

谁知管宁一个眼神射来,几十个人骤然僵住,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愣是半分挪动不得。

“你,你……”管绪颤抖的手指了指管宁,倒下地昏了过去。

“嘎、嘎、嘎。”

先前远远蹲在地上的黑鸟鸣叫着腾飞而起,绕了管宁三圈,落到她肩上,咕咕两声,又蹭蹭她的脸颊,像是在为她喝彩。

管宁啧了一声,掸掸衣袖,抬手摸了摸肩头的鸟儿,看向宫门,笑吟吟道:“走吧,咱们该进宫了。”

鸟儿再次振翅飞起,紧跟着她。

侍卫们不敢招惹管宁,纷纷让至两旁,下令开门。

厚重的宫门轰隆隆缓缓而开,管宁拽起管绪一只脚,就这么把他拖行着,往前走去。

没走多远,管绪就痛醒了,但他动不了,疼得叽哇乱叫,后背与地面摩擦出血,所过之处断断续续留有血迹。

路上引来好多宫人注目,这两人一鸟成了道靓丽的风景线。

宫中的所有事物都跟两年前没什么两样。

武元帝仍然住在乾极殿,管宁熟门熟路,拖着管绪来到殿门前。

看清楚被拖行着的是五皇子,守门的太监与禁卫惊了一呆。

总管太监勉强稳住心神,走近两步,躬身见礼:“奴才参见公主。”

随即又看向地上的人,“这是……”

管宁笑道:“黄公公,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样健朗。”

“公主还记得老奴。”黄集低下了头。

“当然记得,这宫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管宁轻轻把他推开,拖着管绪缓步往里走。

这会儿通报已晚,黄集只得跟随她进去。

武元帝和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父子五个人都在殿内。

咚一声响,浑身是血的管绪被扔在地板上。

五人一看,皆瞪直了眼。

“五弟!”

殿内阒然无声。

过了片刻,四皇子管骏快步下了台阶,扶起管绪,叫道:“来人!送五皇子去侧殿,传太医来!”

立刻有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抬走了管绪。

武元帝看着站在下方的管宁,勃然大怒。

“好大的胆子,刚回来就闯祸!无端端的为什么打伤你哥哥?”


他拍得桌子砰砰响,把蹲在管宁肩头打盹儿的黑鸟惊得一踉跄,差点掉下去。

鸟儿睁着豆豆眼看了他一下,沉闷地“咕”了一声,闭眼继续睡。

管宁眨眨杏眸,笑得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嗓音清脆如银铃:“是他找打,我当然只能成全他了。”

武元帝怒道:“他是你哥哥!”

“哥哥又怎么样?哥哥就可以欺负我,凌辱我?”管宁的脸慢慢冷了下去,“我没杀他,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几人的目光都锁在她身上,五双眼睛同时闪出了惊异。

太子坐在皇帝下首,摇头叹道:“两年不见,你变了很多,以前你可是个乖巧懂事,心地善良的姑娘,不管怎么说,也不该对至亲下这么重的手。”

他是长子,也是一国储君,自认负有教育弟妹之职,因此每每开口,总是语重心长,慢慢悠悠地用讲道理的口吻。

管宁正要呛他,管骏几步走到她面前,瞪圆眼骂道:“丧尽天良的东西!亲哥哥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的心都被你们挖走了,还哪来的良心?”管宁指指心口,微歪着头笑。

她脸上在笑,可眸中却是一股扎人的寒意。

管骏忽感脊背有些凉意,而管宁肩上那只鸟忽然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他,更令他遍体生寒。

“只敢欺负弱小,卑鄙小人!”二皇子管翼倏地起身,攥起拳头就要干架,“明知五弟没有武修天赋,身手最差!换做是其他兄弟中的任何一人,你还敢动手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就纳闷了,当年被挖走了心脏后,管宁奇迹般活了下来也就罢了,怎么会居然还重新有了修为?

虽然不用猜也知道,实力肯定一般,但这也足够惊奇了。

管宁站着腿有些酸,自顾自找了张空着的座椅坐下,又自顾自倒茶,慢慢喝着。

“当初你们利用我有眼疾,晚上看不见的弱点,五个人合力暗算我,难道就不卑鄙吗?”

“你……”管翼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一直没出声的三皇子管鸣皱了皱眉,低斥道:“人应该往前看,不是老翻旧账,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活得好好的,何必一次又一次拿出来说呢?”

管宁面腮上笑意骤退,抓着茶盏往地上掷去,朝他啐了一口:“三哥倒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就没你这么大度,既然你如此宽宏大量,要不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用用?”

管鸣沉下脸:“少胡搅蛮缠。”

“不知天高地厚,就你还想跟我们过招呢?”管翼瞬间暴躁起来,疾步走过去,把管宁从椅子上拽起。

“我就知道,接你回来是个错误,就该让你死在外面!”

管宁与他四目相对,毫无惧色,手上挣了两下,但是没挣开。

管翼不屑地说道:“现在我就代五弟教训教训你!”

鸟儿扑棱着翅膀,在边上嘎叫着乱飞,显然因为主人受了挟制而慌张。

皇帝和另外几个儿子在旁看着,完全没有制止之意。

“翼儿住手!”

皇后神色匆忙从外走来,拉开管翼。

管翼不服,还要动手,“她打伤了五弟!母后为何要拦我?”

“此事我已有耳闻,不管怎么说,你妹妹流落在外两年,今日刚回来,你们兄弟就让着她些,不要闹了。”皇后口吻颇为强硬。

管翼只得把衣袖一甩,退到边上。

皇后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管宁。

管宁穿着一身破烂衣裳,头发仅用一根木簪挽起,微乱的碎发在两鬓垂下,俨然一副落魄相。

满脸都是紫红色的斑,不知是什么原因所致,看上去异常可怖。

“宁宁,你受苦了……”皇后见之痛心不已,两眼瞬间蓄满了泪,一把攥住管宁的手,欲把她拥入怀。

谁知管宁的手触之如冰,吓得她立即又松开,整个人僵在当地。

管宁对上皇后满是惊骇的双目,面庞缓缓绽开笑颜。

“不用哭,至少我还没死。”

或许是因为没有心脏,所以她的身体是冷的。

这么长时间来,她都习惯了,而且除此之外,她与正常人也没其他分别。

“我还要感谢你们,当年只是剔我的骨,挖我的心,没有把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否则的话就是神仙来了,我也活不到今日。”

武元帝与几个儿子闻言,都陷入了沉默。

皇后抹着泪哭泣:“都是你几个哥哥行事过于狠辣,对不住你,以后我们一定会弥补你的。”

动手的虽然是五兄弟,但帝后并没阻止,事后反而还顺着他们的意思,下旨昭告天下,捏造了一个毒死太后的罪名,安在管宁身上。

连她死了,他们也不放过她。

管宁笑得越来越灿烂,眼眸也越来越冷。

“要弥补我,就还我清白,严惩五个伤害我的凶手。”

不等管翼等人发火,皇帝先再次动了怒:“是你大逆不道,杀害太后,还想要什么清白?”

还她清白,不就等于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吗?

一国之君,知错改错,永远不能认错!否则文武百官与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国君之威严何存?


管宁微眯起眼,怫然驳道:“太后是不是我害死的,你还不清楚吗?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个天子,最后也不会逃过‘报应’二字!”

“放肆!”

武元帝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差点把身前的书案掀翻。

“陛下息怒,她不是有意的,”皇后连忙拉住他,低声安抚,“这丫头毕竟离宫两年多了,跟六指山那些妖魔鬼怪混在一起这么久,近墨者黑,性情自然会变,以后慢慢引导回来就好了。”

六指山并非凡地,乃一个集妖气魔气瘴气毒气等覆盖,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人的地方,可谓世间最污秽之地。

当初五兄弟把她扔到那里,分明是要她灰飞烟灭。

武元帝渐渐平复情绪,坐回了御座。

太子几人也被母亲的眼神压制住,到底没敢言语。

皇后抑住心头的恐惧,再次握了管宁的手,笑道:“大老远回来,舟车劳顿,肯定乏了,先去休息吧,我早已经让人收拾出一座寝殿给你住。”

管宁把手抽离,道:“我要住回景安宫。”

景安宫是她原来的住处,打出生起,她就住在那里。

皇后面有难色,声调和缓地劝道:“景安宫现在你姐姐住着呢,昭阳殿也不错,你就住那里去。”

“我不要,”管宁把脸一沉,摆出强悍态度,“景安宫是我的居所,我见都没见过她,凭什么要把寝宫让出去?”

管欣大管宁五岁,在管宁刚出生,不到周岁时,因得了重病而生命垂危。

在天师张兆夔的救治下,勉强保住一命,之后十几年间都是靠输血续命,而给她输血的人自然是管宁。

打记事起,管宁便被要求每隔三天放一碗血,父母和兄长们骗她说,那血是拿去供奉兽神了,她是万民供养的公主,兽神得了她的血,才会护佑百姓,使北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管宁从不疑心,后来才知,他们是拿她的血去供养了她的长姐。

皇帝与太子几兄弟性别不同,不能输血,而皇后体弱,经不起折腾,管宁是女孩,又是管欣的同母妹妹,只有她可以,她就这么被忽悠着,给自己的姐姐输了十几年血。

管宁知道自己有个在昏睡中的姐姐,也曾想去看望,但每次都被他们找借口阻止,所以姐妹二人并未见过面。

看管宁不听话,管翼又暴躁起来,大声斥道:“你以前能住景安宫,都是沾了皇姐的光!是皇姐需要你的血,才让你就近住进去的,否则你以为你有资格住那里吗?”

管欣昏睡期间,就安置在景安宫隔壁的宫殿内。

“原来如此,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呢。”管宁鼻腔内一阵酸意,强忍着泪。

她明明没有心了,本该不会再伤心才对,可为什么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管翼哼道:“知道就好!”

管宁没再看他,“我不管,我就是要住景安宫。”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管骏不悦,也开口指责,那张与管绪长得近乎一样的脸尽是嫌恶,“都跟你说了,景安宫本是皇姐的寝宫,你还非要抢过来,让父皇母后为难,也让皇姐难堪,这样有意思吗?”

他跟管绪是孪生兄弟,除了长得像外,其他方面简直天差地别。

管绪没有武修天赋,被人嘲笑着长大,性格阴暗自卑,分明同样的相貌,在他脸上就显得阴柔。

然管骏不同,他是几兄弟里天赋最高的,如今已修到武己初级,仅次于太子,而之所以没越过太子,也只因年纪小,天赋被激发得晚,导致起也步晚。

因为修为高,聪慧出众,非常骄傲自得,肆意张扬,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要炫耀自己的人,仿佛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

从前没撕破脸的时候,管宁就最喜欢跟他一处混。

同是孪生的,还有二皇子管翼和三皇子管鸣。

不过这两人既长得不像,性格也全然不同,倒是都颇有武修天分,现在修为都到了武庚级,一个主火修,一个主水修,管鸣在武庚高级,略强于管翼。

管翼主火修,性格也如烈火,这会儿又炸了。

“你别得太过分了!再敢得寸进尺,我们就把你丢回六指山去,让你一辈子跟那些游魂野鬼、妖魔鬼怪作伴!”

管宁抿唇一笑:“吓唬谁呢?你们接我回来,不就是因为我对你们还有用处吗?”

再者说了,妖魔鬼怪根本不如他们可怕,两年都过来了,还怕再回去?

她不想再跟他们掰扯了,赶了多日的路,确实有些累,起身缓步往外走。

“我要住景安宫,除了那儿,我哪儿也不去。”

管翼吼道:“站住,谁准你走了?你给我……”

“好了,”皇后制止他,不得不表态,“秦阳那里我去跟她谈,她一向大度,想来不会介意的。”

管宁已经离开,暂时去了昭阳殿休息。

太子为管欣委屈,叹道:“虽然皇姐大度,可不代表她不会失落,小妹一回来就让要她把寝宫让出去,她肯定以为咱们把小妹看得更重,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这对她不公平。”

管鸣淡淡道:“一座寝宫都要抢,管宁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管骏轻蔑附和:“以前何等识大体,没想到如今变成这样,我还是觉得以前的她看着顺眼些。”

“什么识大体?”管翼猛灌了两口凉茶,给自己降火,“她那本来就是装的,咱们让她给蒙骗了而已。”


武元帝也不赞同让管宁住景安宫,思索须臾,对皇后说道:“先让她在昭阳殿住着吧,知道闹了也没用,她也就安生了。”

可皇后却想给予管宁一些补偿,“只是一座寝宫而已,让给那丫头又何妨?宫里处处都是好地方,秦阳去别地住也一样,再说秦阳的命确实是宁宁救的,让出景安宫也算是回报她了。”

“行吧。”武元帝没有再说,依了皇后之意。

太子几兄弟自也不好多言,只是暗暗为管欣抱不平。

随后,皇后来到景安宫,跟管欣说明此事。

“妹妹想住这里,我让出去是应该的。”

管欣垂下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几乎是立即便答应了。

虽然孩童时期便因病昏睡,但她的身体仍然正常生长,心智也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成熟,与那些正常长大的孩子并无任何不同。

她今年二十有一,青春正盛,美艳无双,哪怕只是略施脂粉,没有怎么用心打扮过,也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挪不开眼。

皇后看着自己的长女,倍感欣慰与自豪,脑海里忽然间又闪过小女儿的身影,不由又皱起眉心。

俗语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肚子里出来的当然也会有差距……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委屈你了,你想住哪儿,宫里其他地方任你挑选。”

管欣笑着摇头:“不用折腾,我看昭阳殿就挺好的。”

委屈又如何?母后显然是已经答应了管宁,才过来劝说的,她若是不肯,反倒显得小气了。

全家人都知道,她的命是管宁救的,管宁只是要跟她要一座寝宫,她都不给,他们岂不背地里说她不知恩么?

皇后轻拍着女儿的手背,和蔼地笑道:“那好,你就先搬过去住着,若不习惯,咱们再另寻别处。”

“好。”

管绪伤得比较重,虽性命无碍,但得躺在床上休养一两个月,因此几兄弟聚在一起,又愤愤地把管宁暗骂了几十遍。

管翼义愤填膺地说道:“五弟放心,这口气我们一定替你出。”

因脸肿着,管绪说不出话,只激动地对着他点头。

两个时辰后,有宫人来请管宁,说景安宫那边长公主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请她去入住。

管宁已沐浴更衣过,小睡了一会儿,此时精神头好了很多。

她没有行李,两手空空往景安宫而来。

黑鸟扑棱扑棱地跟在她身边。

途中遇到刚去见了管欣的太子。

太子一开口依然是教育人:“皇姐答应把寝宫让给你,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后可要安安生生的,别滋事,皇姐自幼体弱,不像你那样皮实,经不起折腾。”

管宁反问道:“她不是一个武己高级的武修者吗?都快赶上你了呢,怎么会体弱?”

短短两年,就能从零修炼至武己级,还是金木火同修,这得是极其高天赋,加上极其努力的人才能做到。

须知这世上拥有武修天分的,一万个人里面也只能勉强出一个,而有天赋的里面,也分天赋的高与低,管欣这种属于顶级。

以前的管宁也具有这种顶级天赋,可从灵骨与心脏被取走后,这两年她修炼得便极艰难,修为增进得十分缓慢。

太子看着她发笑:“这话说的,听着怎么有股酸味儿?你也用不着眼红,这两年她日夜修炼,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的每一份刻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是你永远都做不到的。”

管宁觉得可笑,又更觉得心酸,不说这两年在雾窟谷,就是从前还在宫里时,她也是连觉都不睡,时刻不忘修炼的。

她虽然年纪最小,但修为是众兄弟姊妹中最高的,甚至高于了他们的父皇,否则当年南梁发动百兽大军扣边,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退敌。

可这些努力与付出,他们却看不见。

“我该走了。”太子正欲离去。

那只黑鸟飞回到管宁身前,管宁伸出手,让它落在手背上站稳。

这鸟毛色很糙,蔫蔫的,长得又瘦又小,连当成宠物养都不够看,太子见了便一脸嫌弃。

“你怎么带了只乌鸦回来?多不吉利啊?你武修级别低,没有修兽愿意认你为主,所以虚荣心作祟,养只宠物当修兽充门面也可以理解,但好歹也挑只长得好看点的吧?”

武修师修炼到一定级别,才可以拥有一只或多只修兽。

兽与人一样,具有武修天赋者极少,它们可以单独修行,也可以归附于人。

认主之后臣服于主人,辅助主人修炼,随着主人修为的提升,自己的修为也会提升。

黑鸟听了太子的话,两眼瞪起,嘎嘎大叫,表示抗议。

管宁抚了抚它炸起的毛,也有些气愤:“什么乌鸦?人家是鹰!”

“鹰?”太子又擦亮眼端详了它好几眼。

长得这样小,又这么丑,怎么可能是鹰?

“不管是什么,都要看紧点儿,没事别放出去飞,宫里可养着灵兽呢,别一不小心当了它们的盘中餐。”

黑鹰很听不得这个,从管宁手背上挺起小身子,豆豆眼睁圆,大张着喙尖叫。

“╰_╯╬(`Δ´)!!!!!”

它在骂人。

太子哪把它放在眼里,从管宁身侧绕了过去。

管宁摸摸黑鹰的头,柔声安抚:“乖,不气,不气。”

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太子的话声:“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章图年初时被父皇选为了驸马,已与皇姐定亲,预计年底便会完婚。”

章图乃管宁曾经的心上人,今年及冠,原本与管宁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相约了等管宁及笄,便去皇帝那里请婚的。

管宁停了停,不知从哪里掏出两颗松子,喂给黑鹰吃,又往前走。

“知道了。”

她反应如此平淡,太子很是意外。

但思索须臾,他又嗤地一笑:“都妒火中烧了,还装得这般淡定。”


突然要将寝宫让出,管欣表面淡然,实际心里十分不平。

但这份不平,在见到管宁之时,就立即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优越感。

“除我个人日常要用的物品之外,其他的物件一样都没带走,全部还在原地放着,以后都是你的了,”她热络地挽着管宁的手,面带笑容,“还有这里的宫人,只有几名贴身服侍的宫女和太监,我会带上,其余的也以后都供你驱使。”

管宁望着她这张酷似皇后美若天仙的脸,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不嫉妒是假的,同样的出身,同一对父母,她跟管欣的命运却天差地别。

是她命不好……可凭什么偏偏就她的命不好呢?

走到院子里,管欣又灿然笑道:“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妹妹,如今咱们终于团聚了,日后可要多多见面,和睦相处才是。”

此时此刻,她能理解为什么管宁一回来非要刁难她,抢走她的寝宫了,总结唯有两个字——嫉妒。

这很正常,管宁又丑又废,而她又美又强,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差距这么大,怎可能不生妒忌之心?

若她与管宁互换过来,她心里也会不平衡。

管宁将手抽开,不想与她凑得太近,“同住宫中,自然低头不见抬头见。”

管欣颔首:“母后身子骨弱,精力不济,宫中之事难免有管不到的,妹妹多担待些,有什么缺的,或者有人轻慢你,不必总去找她,可来找我,我替你解决,宫里这些人没一个是我支使不动的。”

她话中的炫耀之意,并不难听出。

管宁脸上依旧带着笑,答应道:“好。”

“那我就走了,妹妹早些歇着。”

管欣心想,管宁也怪可怜的,修为被废了,脸也毁了,父皇母后和兄弟们也对她没什么感情,可谓一无所有。

身为长姐,她有责任给这个妹妹一些关爱,既然管宁喜欢景安宫,自己理当忍痛割爱。

管宁目送管欣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还在原地发了半天愣,直到黑鹰啄了啄她的手心,才回过神,扭头进屋。

她以前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望仙居,现在仍然去那儿住。

宫人们知道她不得帝后看重,但也并不敢怠慢她,尤其看到她这张脸,反倒生出敬畏之心,不敢直视,个个都老老实实的。

外面天慢慢黑了,太监们将灯点起,屋内亮如白昼。

一小太监道:“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奴才们,公主有眼疾,夜里要多点几盏灯,屋里每个角落都得照亮了,不可令公主磕着碰着。”

“母后可真有心。”管宁假笑道,并不为此感动。

这些灯她其实用不着,因为她的眼睛早就痊愈了,是用六指山里的一种灵草敷好的。

当初管翼修炼,曾一度走火入魔,而她的眼疾则是在帮他压制体内的魔性时,被他所误伤落下的。

管宁在卧房内打坐了一阵,用过晚膳,便去洗漱,早早躺下。

武修者虽比常人体魄强健,没那么容易疲累,但终究也不是铜皮铁骨,何况她的级别还不高,跟那些修为高深者不能相比,接连赶了好几日的路,着实很累了。

“你也累了吧?”管宁拿了几颗松子,喂给黑鹰,“吃完就睡吧,明天出去逛逛,宫里的景色虽不如六指山那边,但也别有一番韵味,好些建筑都是外面看不到的,带你见见世面。”

这两年在六指山,是这只鹰陪着她度过了许多日夜,就像亲人一般,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太清。

本来也有意引导它修武的,可这小东西一点不开窍,听懂人话是它的极限了,别的什么也不会,就连身体也没长大过,现在跟两年前完全一个样。

孩子没上进心,也不好勉强。

“睡吧。”管宁摸摸太清的头,没多久便睡沉了过去。

太清蹲在床头的矮柜上,也眯了一会儿,当听到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又睁开眼,一轱辘滚了下地。

落地之时忽而化作一股青烟,烟雾弥漫间,却幻化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美男子来。

灯已尽数撤去,只留了床头不远矮桌上那一盏,他通身的黑衣在橘黄的弱光下显得黑亮,透着寒光。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把被褥踢开,太清见状,俊美脸庞闪过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轻缓走到床边,又把被子给她盖了回去。

随即他走出卧房,再度化作一股青烟,飘了出去。

管宁睡了个极好的觉,一夜无梦,直睡到大天亮。

一睁眼,就见太清在床头矮柜上啄瓷碟里的松子吃。

“你还真是吃不腻啊。”管宁一把将他抓到手里,揉揉羽毛。

在六指山的时候,她抓了几次虫子喂给它,但每次它都不吃,只吃山里的果子。

洗漱完毕,来到外间用早饭。

管宁这会儿才发现,几个宫女缩在一角,都用惊恐的眼神偷瞄她。

“虽然我的脸是难看了些,但也不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吧?”

大宫女采碧恰好端着茶水点心进来,见此情形解释道:“这几个丫头胆子小,定是听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吓到了,公主莫怪。”

管宁倒有些好奇,挑眉问道:“风言风语?说来听听?”

“奴婢说了,公主可别动气。”采碧略有迟疑。

待管宁点了头,她才又道:“现在宫里上下都在传,说公主在六指山住久了,变成了魔头,会吃人。”


“嘎嘎嘎——”

太清闻言,展翅飞到管宁面前,无情地笑出声,两只豆豆眼都眯得看不见了。

管宁掰了半块桂花糕,塞进它大张的嘴里。

笑声戛然而止,太清咳了咳,差点没被噎死。

采碧觉得这小东西挺有趣的,忍不住盯着看了两眼。

“宫里有些人就喜欢嚼舌根,公主不必在意。”

“说不定……我真会吃人呢。”

管宁哂笑了一声,把剩下半块桂花糕放进自己口中。

这是她最爱的糕点,尤以皇后宫里的厨娘做出来的味道最佳,所以她常常跑到皇后那里去蹭吃。

采碧笑道:“是一早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娘娘知道公主最喜欢桂花糕,还送了只烤乳鸽来,但早上不宜吃油腻的,奴婢便没让人端上来。”

管宁瞥太清一眼,笑道:“油腻不怕,我就吃两口解解馋。”

“奴婢去拿。”采碧于是去了西首次间,不一会儿便折返回来。

烤得喷香,还冒着热气的乳鸽摆上桌,屋内立刻响起了太清骂人的叫声。

小身子在桌子边沿没站稳,咚的摔在地上,然后顽强爬起,从窗口飞出去,一溜烟没了影儿。

采碧与宫女们见了,都忍不住捂着嘴笑。

外头谣言果然传得凶,管宁出去闲逛时,所遇到的每个人都躲着她走,仿佛她是个怪物。

不过她并不在意,仍旧昂首挺胸地往前行。

至乾极殿外面的宫道上,迎面碰上管翼。

与管翼同行的还有本朝的天师张兆夔。

昨天管翼胸中的那口气就没发泄出去,憋得一夜没睡好,此时碰见管宁,自然张嘴就骂:“抢了皇姐的寝宫,毫无愧疚之心,竟还有脸出来逛?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越活得不像样了!”

管宁反驳道:“我为什么没脸出来?你做过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不也没愧疚之心吗?”

“少扯那些!”管翼大步上前,嗓音更加扯高,“五弟还在床上躺着呢,太医说要几个月才能痊愈,敢动手打人,就得付出代价!”

管宁盯着他,冷声说道:“最好不要碰我,我长时间在雾窟谷生活,身上可有毒。”

“吓唬谁呢?今天不打得你哭爹喊娘,我就不姓管!”管翼攥起拳头就要打。

一旁的张兆夔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

“殿下别冲动,万事以和为贵,莫以强欺弱,这里人来人往的,叫大家看着,你脸上也无光。”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管!”

管翼愤怒难平,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然而当要挣开对方,却发现自己力量比他小太多,完全动不了。

前方来了一队巡逻的侍卫,管翼不想丢了面子,只得作罢。

张兆夔继而望向管宁,笑眯眯地说道:“两年多不见,公主别来无恙?”

管宁不喜欢这个人,以前因为皇帝倚重他,还勉强笑脸相对,现在却不想给好脸了。

“你看我的样子,像无恙吗?”

“是臣失言了,”张兆夔的视线定在她脸上,“公主身上的戾气太重了,臣劝公主还是放下过去,宽仁为怀,不要做傻事,否则到头来只会自己毁了自己。”

他在北宣担任天师已经快二十年了,虽然不参与军政大事,但极得帝后信任,地位还在丞相之上,文武百官乃至皇室宗亲,无不对他恭敬有加。

面对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他自然什么话都敢说。

“多谢天师忠告,不过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每次对上张兆夔的眼神,管宁都很不舒服,只感脊背发凉,这次再见,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因此她不想在这儿多待,转身欲走。

张兆夔自袖内掏出一张符,朝她递过去。

“这是臣亲手画的符,可化解戾气,趋吉避凶,护你平安。”

“谢了。”管宁接过来,从旁绕过,大步走远。

出了宫道,行至这边园中,她就将手中的符扔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到皇后宫里请安时,管欣也在,管宁一进殿,她就非常热情地迎上去问候。

“妹妹来了,昨晚上睡得可好?景安宫里的人没怠慢你吧?饭食都还合口味吗?”

“挺好的。”管宁避开她伸来的手,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管欣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坐回皇后身侧去。

皇后见状不禁蹙起眉,觉得管宁太不知好歹,有些不满。

然想到她这两年吃了不少苦,也就忍下来,没有当面责怪。

“快坐吧。”皇后拍了拍另一侧的空座,示意管宁坐过去。

管宁视而不见,远远地在下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皇后只得由着她,“宫里一切都还如旧,只有一件跟从前不同,以后要出去得先向我和你父皇禀告,有专人陪着,不可再擅自出宫了。”

管欣笑道:“这也是为妹妹的安全着想,希望妹妹理解。”

“理解,这有什么可不理解的?”

太清飞了两圈,落到管宁膝盖上,管宁轻轻抚着它的背,唇边微笑。

“我擅自出宫,不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万一跑了怎么办?你们接我回宫,可不是让我来当公主的,是要我发挥利用价值的。”

听见这话,皇后再也撑不住,当场冷了脸。

“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就不能往好处想?我们可都是你至亲的人。”

管宁抬眼看去,缓缓绽开笑脸:“接我回来干什么,直说了吧,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皇后噎住,脸渐渐红了。

管欣一副很真诚的样子,解释道:“妹妹,你确实想歪了,大家接你回宫,只是想你了而已,你到底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只有你回来了,咱们这个家才完整呀。”


“你有家,我没有,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管宁将太清抱在怀里,站起身向皇后福了一礼,“既然母后不肯说,那儿臣告退了。”

纤瘦的身影走出殿门,很快消失在灿阳之下。

皇后捂着胸口,喘息急促,落下两行泪。

管欣抚了抚她的脊背,柔声劝慰道:“妹妹心里委屈,说几句气话罢了,母后不必往心里去,等她这口气消了就会好的,一家人血浓于水,再大的仇也终究会消去。”

“她恨我们是应该的,”皇后缓过气,擦干泪痕,忧心忡忡道,“我只是担心她会连你一起恨上,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怎么可能?”管欣摇摇头,不相信管宁有这样的胆子,“即便如此,儿臣也有自保之力,您不用担心。”

如果是以前的管宁,她还忌惮几分,毕竟听几个弟弟说,管宁以前的修为已到了武丙高级,超越了父皇,莫说北宣,哪怕是整个东陆,也没几个敌手,但现在的管宁就是个废物,恐怕连武辛初级都不到,也只能欺负欺负管绪了,压根不需要放在眼里。

管宁再没了闲心散步,索性回景安宫,打坐修炼去。

乾极殿这边,来了几位大臣求见武元帝,一致请求武元帝送走管宁。

“公主死而复生,陛下为人父,固然可喜,然这有违自然,恐怕不祥,若留在宫中,势必引起人心恐慌,还请陛下三思。”

武元帝闻言停了笔,望向底下跪着的几人,脑海中回想到的,是今日宫里盛传的那些谣言。

那丫头刚回来就引起这么大的风波,看来的确不祥。

但他却不能送她走,至少现在还不能。

“你们的顾虑朕都明白,但毕竟是朕的女儿,朕何忍抛下?”

除了帝后与五个儿子还有管欣,没人知晓当年的真相。

外人都以为管宁是毒害太后的凶手,当初乃畏罪自尽的,至于五个皇子挖走管宁的灵骨与心脏,安给管欣的秘密,外人更是不知,因此在大臣们眼中,管宁就只是个罪人。

几个大臣继续劝道:“微臣并非让陛下抛弃公主,只是将她送出宫,安置别处……”

“朕意已决,不必再说了,”武元帝摆了摆手,态度坚决起来,“朕的家事也不容尔等置喙,都退下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再言,只好离开。

此事毫无疑问,也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开,引起宫人议论。

下晌,管欣来到景安宫望仙居,以饱含不平与愤怒的口吻将事情说与管宁听。

“妹妹能得复生,平安归来,乃天大的喜事,整个北宣的臣民都该为此庆贺才是,那几个匹夫竟然敢说你不祥,真是可笑至极!”

“得亏父皇圣明,没听他们胡扯,不然妹妹就背负上个无中生有的罪名了,父皇也真是脾气好,换做是我,就把他们拉下去打几十个板子!”

管宁静静的听着,脸上并无愠色,只一笑置之。

她的目光落在管欣那只握着茶杯的好看的手上。

须臾,顺着手臂向上,挪至心口部位。

那里面,是她的心脏在跳动,她甚至可以听到清晰的心跳声。

“我或许真是不祥,姐姐可要当心点。”

管欣从她满是斑痕的面容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可她并不放在眼里,反而露出轻蔑的笑。

“妹妹可别吓我,这世上的鬼怪妖魔,我什么没见过?”

两人四目相对,都渐渐敛了笑容。

管宁清楚,自己现在还不是管欣的对手,更不是太子皇帝等人的对手。

眼下最紧要的,是提升修为,增强自身实力。

“多谢姐姐来告诉我这件事,我有些乏了,想回房躺会儿,姐姐若无别的事,就请回吧。”

“也好,晚上去了母后那儿,咱们再聊。”

管欣起身告辞,回了昭阳殿。

进到卧房内,管宁唤来采碧,问道:“去乾极殿的有哪几个大臣,可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采碧压低声音,一一报给她,“张、刘、李三位御史,翰林院苗大人和杜大人,还有安远伯。”

这两年朝廷并没怎么添新人,这几位管宁都认得。

他们都跟张天师走得比较近。

管宁抿了口茶,冷冷一笑,摆了摆素手,“退下吧。”

采碧退到外头,把门掩上。

正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太清蹦到炕上,再又蹦上炕桌,往碟子里啄了颗炒香的豆子。

“你自个儿玩吧,我先回去打坐了,不可跑远了。”管宁叮嘱两句,去了后屋。

太清歪着头看她,小眼睛露出一丝疑惑。

被人骂不祥,她怎么也不生气,也不反击呢?

黄昏时分,皇后派人过来请管宁去用膳,管宁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

皇后颇为失望:“本来还想多跟她处处,重新培养感情,没想到她竟一点也不领情。”

管翼冷嗤道:“依儿臣看,您根本就是白费功夫,她早就没把咱们当亲人了,不然昨天也不会打伤五弟,以后咱们也不用管她的死活。”

“话不能这么说,”管欣一副不赞同的口吻,还略带点责备,“妹妹毕竟受了委屈,咱们应该多给她点耐心,宽容对待。”

“对她还不够宽容吗?她把五弟打成那样,不也没把她怎么着?”

“好了,你就别抱怨了,”皇后打断姐弟二人的对话,命人摆饭,“她不来,咱们就自己吃吧。”

管翼哪里还吃得下?哼了一声站起来,“儿臣没胃口,先行告退了。”

皇后怕他去找管宁麻烦,郑重叮嘱道:“不得去找宁宁,听见没有?”

“听见了。”看母亲护着管宁,管翼更恼火了。

用罢晚饭,管宁梳洗完毕,又去往后屋,打坐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天亮不久,吃过早点去皇后那里请安,路上发现,沿途的宫人见到她,比昨天更惊恐了。

到了皇后那里才听说,昨天去皇帝那里参过她的几个大臣一夜之间全被打成了重伤,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皇后不得不起疑,盯着管宁问:“宁宁,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管宁委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连宫门都不让我出,我怎么干这事儿?”

这倒也是。

皇后舒展眉心,堆起笑脸:“我也只是这么一问,你别多心。”

“多心的不是我,是你。”管宁冷笑。

她也在纳闷,怎么就这么巧,正好伤了这几个大臣。

该不会是有人为了抹黑她而下的手吧?

是张天师?还是太子和管翼等几兄弟?


管宁没在皇后宫里多留,很快便告辞,回了景安宫。

冤家路窄得很,回去途中又碰上管翼。

“昨天晚上母后特意等你去用膳,你为什么不去?”管翼堵住管宁的去路,气势汹汹质问。

管宁转了转眼珠,高抬起下巴,挑衅道:“我不想去就不去了,这点事也值得你来问?”

这么嚣张!

管翼顿时被激怒,眼睛睁圆,“母后一直觉得愧对你,想弥补你,你却……”

“弥补?说两句好听的话,掉两滴假泪,再给我点小恩小惠,就叫弥补了?”管宁动了些真气,出口的字句愈发尖锐,“她能把我的骨头和心从管欣身体里挖出来,还给我吗?假惺惺演两场戏,谁稀罕?!”

“你太过分了,母后对你的关爱是真心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管翼拽住她的手腕,死死捏住,“之前有母后和张天师拦着,今天可没人护着你了。”

管宁并不畏惧,“劝你最好别动,我身上有毒。”

“我可不是吓大的。”管翼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谁知话音刚落,双手便同时自掌心袭来一阵剧痛。

管翼一惊,松手翻起掌心一看,紫黑色覆盖了两只手掌,并迅速蔓延向手臂,乃至全身。

紧跟着,骨头断裂似的疼起来,掌心皮肉破开,流出脓血。

他根本来不及想怎么回事,呼吸急促,心脏骤停,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两名随从太监惊慌不已,赶忙过来查看,“二殿下!二殿下你怎么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管翼的脸也变成了紫黑色,怎么喊都没反应,显然早已失去意识。

太监们手忙脚乱抬着他回去,传太医来看。

太医诊断为中毒,但由于拿不准是什么毒,不敢贸然下药。

帝后听太监说是与管宁接触之后中的毒,立即召管宁问话。

管宁很坦诚地说道:“毒确实是我身上的,我长时间待在雾窟谷,浸染上了那里的毒瘴之气。”

“亏你还敢认,你怎么能给自己的哥哥下毒呢?”太子压着怒火,但愠怒之色还是显露于脸上,“还不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我可没下毒,”管宁睁圆了水眸,做出无辜状,“我几次提醒过他,不要碰我,我身上带了毒,他不信,非要打我,这不是自找吗?”

管骏瞪着她道:“你就撒谎吧你,前天你动手打过五弟,怎么五弟就没中毒?”

管宁撇嘴答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不必说废话了,”管鸣起身逼近过去,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赶紧交出解药。”

太子语气比较温和,也劝道:“现在挽回还来得及,只要知错能改,相信父皇和母后会轻饶你这回。”

武元帝绷着脸没说话。

皇后走过来,目光殷切地望着管宁,嗓音带了些哭腔:“宁宁,我知道你二哥脾气暴躁,是他先得罪了你,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见死不救吧?母后知道,你还是念旧情的,对不对?”

“我可没你想得这么多情。”管宁冷脸相对。

皇后焦灼不安,只得更加放下身段,低声下气道:“母后求你了,救救你二哥,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和你父皇都会满足。”

管宁平静地注视着他,眼眸仿佛凝结成霜,冷得摄人。

当初她被她五个儿子取骨掏心时,怎么不见她出来求一句情?

“解药我确实有,也可以给,但是有两个条件。”

管骏蓦地瞠大眼,“让你提要求,你还真敢提啊?我看你是嫌命长了吧?”

“骏儿。”

皇后示意他少说两句,随即看向皇帝。

武元帝脸色虽阴沉,非常不悦,却也没反对。

“你说。”皇后走到管宁身边,语意尽量温和。

管宁悠悠开口:“第一,我要父皇下一道旨意,说明当年太后崩逝的真相,还我清白。”

她不能背负着一条杀害自己祖母的罪名活着。

既然活下来了,她就必须清清白白的。

“第二,给我两株血牡丹。”

血牡丹是难得的灵药,可愈合任何原因造成的伤口。

她的脸看似是长了斑,实际上是当年留下的伤口始终没痊愈所致,不止脸上,身上也有,她需要血牡丹治疗。

这东西宫里有,是当年西域一小国进贡的,共有五株,陆续用了三株,还剩两株。

血牡丹都好说,但要皇帝下旨,告诉天下人,他错怪了管宁,自己打自己的脸,这恐怕是不可能的。

皇后为难地望向了武元帝,武元帝的脸果然难看到极点。

管欣首先表态:“妹妹,你这就有点过分了,父皇一国之君,要真按你的意思下了这样的圣旨,以后在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面前,还有何威严?你不能只顾你自己,也得替父皇想想啊!”

武元帝拧紧的眉心稍稍舒展,心头有些许安慰。

到底长几岁,秦阳还是比她妹妹懂事多了。

皇后摆出笑脸,好声好气道:“家里人都知道你是清白的,谁也没真把你当成凶手啊,何必非得闹到外人面前,丢皇室的脸面呢?”

太子、管鸣、管骏都待在原地,垂着眉眼,没有做声。

管宁真的笑了。

此时此刻,她又是清白的了。


“等满足了我的两个条件,我立刻给解药,否则免谈。”多余的话,管宁懒得再说。

她从紫檀嵌百宝花鸟座上站起,仍然恭恭敬敬地向皇帝和皇后行了礼,转身离开。

“儿臣告退。”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拍案而起,“逆女!”

管宁脚步未停,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殿内一片寂静。

少顷,管骏愤怒道:“我现在就追过去,就不信了,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还敢不交解药!”

说完就走。

皇后忙拽住他劝阻:“你就不要添乱了,她从小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

“那怎么办?难道任她胡闹?二哥还等着救命呢!”管骏急得在屋里踅来踅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皇后看着武元帝,只能寄希望于他,“陛下……”

她是个母亲,对她而言,皇帝的所谓颜面与威严,没有她儿子的命重要。

但武元帝不肯退让,撇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来人!”

“陛下。”一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武元帝眼放怒光,命道:“调一支禁卫过去,围住景安宫!”

太监领命而去,快步出了大殿。

管宁前脚刚回到望仙居,禁军后脚就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宫人们惊惶万分,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公主不会真要被送出宫吧?难道她真如传言中所说,是个不祥的魔头?”

“都动用禁军了,恐怕不止送出宫这么简单,怕是要治罪。”

“治罪?治什么罪?”

“你们还没听说吗?二皇子中了毒,已命在旦夕,是公主加害的。”

“啊?两年前太后也是她毒害的,才回来两天,又故计重施?”

二皇子被管宁下毒的消息在人群中传开,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刚死而复生的公主又要死了,而且这次可能会尸骨无存。

仅一个上午,这些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在宫里满天飞。

管宁在卧房内静静地打着坐,仿佛窗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太清在旁边蹲着,仍是那副蔫蔫的样子,缩成一小团,闭眼打瞌睡。

日暮西沉之时,采碧进来禀报:“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管宁睁开眼,离了蒲团,坐到炕上,“请他进来吧。”

采碧迟疑了一下,才应声下去。

不多时,太子掀帘走进,一脸的恼意。

“你好大的架子,不出去迎接,反倒要我进来见你。”

管宁安坐如山,微微笑道:“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

太子气得脸色发黄,怒目而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当真拿你没办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在距离管宁只有两三步时停下。

“告诉你吧,父皇本来要把你丢进魔兽塔的,是我替你说情拦下了,你知道魔兽塔是什么地方,进去了连骨头都剩不了!”

可管宁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料,她不惧反笑:“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就塔里全是修炼走火入魔了的兽吗?确实比六指山还要可怕点,不过我都死过一次了,不怕死第二次。”

“你……”太子没料到她如此油盐不进,居然连魔兽塔都不惧,一时还真没辙了。

忍了几忍,他慢慢恢复冷静,自顾自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又开始跟管宁讲大道理。

“宁宁,父皇母后还有我和你另外几位哥哥是诚心接你回宫团聚,想与你修复关系,重新开始的,两年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害得险些你没命,是我们下手太重,对你不住,可你到底还是活下来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难道不好?”

“谁也不愿意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孤零零地活着,相信你也很怀念以前的时光吧?现在交出解药,去父皇母后面前认个错,咱们还是一家人,可若二弟有个三长两短,父皇母后是永远不可能原谅你的,那时就真回不了头了,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管宁直直看着他,脸上是讥讽的笑,“有些事永远不可能过去,我明白这一点,你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别说这些话哄人,我没这么蠢,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太子再一次恼了:“你要的就是觉得皇宫鸡飞狗跳,全家人不得安宁吗?!”

“我要你们还我清白。”管宁语气坚定。

“这有什么区别?你明知道父皇是天子,是最不能认错的人!”

“那就要看看,他把儿子的命看得更重要,还是他的面子更重要了。”

太子下了地,在屋里来回打转,“这根本不是面子的问题。”

管宁整了整衣衫,也下来站着,“我不管什么问题,我只要我的清白。”

“你简直不可理喻!”太子再无话可说,气冲冲摔帘而去。

晚间二更天的时候,管翼醒过来一次,但神志不清,也说不了话。

身上已有多处开始溃烂,痛苦异常,只会大声惨叫。

醒来没多久便吐出两口血,又昏了过去。

皇后终夜守在床边,哭肿了眼睛。

武元帝见了心生不忍,思量再三,为保住管翼的命,决定答应管宁的要求。

管宁收拾了一下,带着太清往乾极殿而去。

她知道管翼暂且还死不了,所以故意走得慢慢吞吞的,让他多受点折磨。

谁知走到乾极门附近,却迎面撞上也来面圣的章图。

管宁的心情瞬间灰败下来,后悔方才没走快点了。

“你果然没死,在宫外听到消息,我还有些不信。”

章图一袭红色圆领官服,眉目如画,脸庞是惯常的浅笑,比起两年前愈加意气风发了,站在骄阳下那么耀眼,同时也是那么刺眼。

管宁挤出一点笑,故作淡然:“命硬,没能死成。”

她挪动步子,往乾极门走。

章图也朝乾极门走,与她并肩而行,时不时侧目打量她。

管宁当旁边没人一般,只顾往前走着。

太清扑棱着翅膀,在两人间飞来飞去,最后停在管宁肩上,绿色的眼瞳定定看着章图。

章图觉得这只乌鸦有点烦人,便皱着眉头走开一些。

快到前殿时,他忽然道:“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过日子,安分守己,惹是生非对你没有好处,不要忘了,你是有罪在身的人。”


“你什么身份,以什么立场来教训我?”管宁停住,转头直视过去,“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姐夫呢。”

章图目中闪出错愕,觉得她性情变了很多。

“我是念在昔日的交情,给你几句忠告。”

管宁哂笑:“我也给你几句忠告,既然选为了长公主的驸马,就该自重,离我远点,我那五个哥哥都是长公主的拥趸,现在这样的场景要是让他们看见,你会有麻烦。”

说完也不等章图言语,她大步进了殿。

未得通报,章图只能在殿外等候。

管宁刚进去,太子便走出,看见章图立在门口,霎时露出狐疑的眼神。

“你怎么也在这里?莫非跟管宁是一起来的?”

章图拱手一礼,含笑答道:“臣有政务向陛下禀报,至于殿下后面那句话,臣有权选择不回。”

太子阴沉着脸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已经是皇姐的准驸马,应该跟过去的事过去的人一刀两断,若是敢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别怪我不留情面。”

面对他警告中带着点威胁的言语,章图浑不在意,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含着挑衅意味。

“殿下是储君,我是臣子,在公,我该听从殿下之命,但在私,殿下恐怕管不着我。”

他出身武修世家,本朝高祖皇帝打下这片江山,他的祖父是第一功臣,家世显赫,而他自己本身武有军功,文有政绩,乃贵族新一代里的翘楚,跟太子一样,都是在众多人的仰望之中长大的,心高气傲,哪肯受人压制?

太子已是极为不悦,“我是管不着,但父皇管得着,别逼我拿这点事去烦他。”

可章图仍然不吃这套,“若陛下降罪,臣甘愿领受。”

一天之内吃了两次瘪,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好自为之。”撂下话后,拂袖而去。

章图躬身相送:“殿下慢走。”

乾极殿内,武元帝正冷眼盯着站在下方的管宁,其脸色比方才太子的还难看。

“你但凡还有一丝良知,就该主动交出解药救人,而非拿此事来要挟朕,跟朕谈条件!”

都这时候了,还在拿他那套话术教训人。

管宁只觉得可笑:“您可以不答应,我又没逼你。”

她的良知,早就被他们扼杀得半点不剩了。

“爱谈不谈,走了。”

“站住!”皇帝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咬咬牙,只能妥协,“朕这就让人拟旨,拿解药来。”

管宁微笑:“等宣读了圣旨,我自会将解药送来。”

走前她又补充道:“还请父皇在圣旨里说明,当初他们五个人合谋暗算我,取走我的灵骨和心脏,安给了皇姐的事,有一丝隐瞒,我都不依。”

皇帝面色铁青,抓起手边的茶盏扔在地上。

管宁没回头,仍从前门出去。

章图还在门口站着,向她投去审视的目光。

里头摔杯的声响他听见了,所以他知道管宁和皇帝肯定发生了争吵。

“公主好不容易回来,还赦免了昔日罪行,何必又触怒圣上呢?”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管宁从他身旁走过,径自往外而去。

章图拧了拧眉,心口似被什么堵住了,登时闷得慌。

当日皇帝下旨,公布当年的真相,说明太后乃病重身故,是太子和二三四五皇子为了取她的灵骨与心脏,给长公主续命,栽赃陷害……

圣旨的所有内容都如管宁所要求的那样。

管宁走这步,其实只是以一种试试的心态,并没抱多大希望,可皇帝为了救管翼,当真照她的意思做了。

“父皇可真爱他的儿子……”她曾以为帝后最爱长公主,对其他的孩子没那么看重。

她错了,他们只是唯独不爱她而已。

管宁坐在炕沿,望着窗外开得正好的海棠花发了会儿愣,听见采碧在耳边道:“公主,皇后娘娘差人来拿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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