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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胎产子,恶诡托生抖音热门全局

道不虚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从小就是个怪胎,也是十里八乡都唾弃的扫把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打我从娘胎出生的一刻起,全村三十多户人都被我克死了!据说那天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明明是夏季的大中午,天却黑得可怕又压抑,连空气都冷得让人裹一层棉袄还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我妈就是在这时候入了盆、破了水,肚子疼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白得和死人一样。我爸一看情况就晓得快生了,赶紧去喊村里唯一懂接生的王老太过来帮忙。不幸的是,那天雷雨实在太大,走在路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以至于王婆都快到家门口了,却一个不小心,在过桥时两脚一滑,掉到了湍急的河里,被冲跑了。我爸当时吓了一跳,想去救人,奈何王婆早就被湍急的黄沙水不知冲到了哪去。他心想这下完了,孩子还没出生呢,倒是先死了个人,还是个这...

主角:抖音热门   更新:2025-06-17 16: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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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蛇胎产子,恶诡托生抖音热门全局》,由网络作家“道不虚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从小就是个怪胎,也是十里八乡都唾弃的扫把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打我从娘胎出生的一刻起,全村三十多户人都被我克死了!据说那天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明明是夏季的大中午,天却黑得可怕又压抑,连空气都冷得让人裹一层棉袄还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我妈就是在这时候入了盆、破了水,肚子疼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白得和死人一样。我爸一看情况就晓得快生了,赶紧去喊村里唯一懂接生的王老太过来帮忙。不幸的是,那天雷雨实在太大,走在路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以至于王婆都快到家门口了,却一个不小心,在过桥时两脚一滑,掉到了湍急的河里,被冲跑了。我爸当时吓了一跳,想去救人,奈何王婆早就被湍急的黄沙水不知冲到了哪去。他心想这下完了,孩子还没出生呢,倒是先死了个人,还是个这...

《蛇胎产子,恶诡托生抖音热门全局》精彩片段




我从小就是个怪胎,也是十里八乡都唾弃的扫把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打我从娘胎出生的一刻起,全村三十多户人都被我克死了!

据说那天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明明是夏季的大中午,天却黑得可怕又压抑,连空气都冷得让人裹一层棉袄还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我妈就是在这时候入了盆、破了水,肚子疼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白得和死人一样。

我爸一看情况就晓得快生了,赶紧去喊村里唯一懂接生的王老太过来帮忙。

不幸的是,那天雷雨实在太大,走在路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以至于王婆都快到家门口了,却一个不小心,在过桥时两脚一滑,掉到了湍急的河里,被冲跑了。

我爸当时吓了一跳,想去救人,奈何王婆早就被湍急的黄沙水不知冲到了哪去。

他心想这下完了,孩子还没出生呢,倒是先死了个人,还是个这么重要的人!没了接生婆,接下来还怎么生呐?

焦急之际,破瓦屋里陡然传来我妈凄厉的惨叫!

不一会儿,我爷爷就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看到我爸傻站在桥头发呆,就瞪着眉头喊道:“叫你接的王婆子人呢?小颖大出血了!”

我爸黑着脸跑上来,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爷一听,眉头几乎快皱到了一起,“娘的,怎么会突然摔下去?”

那个木桥虽是两根树干拼接在一起的,但足够宽敞,而且为了雨天防滑,我爷爷还特意在上面铺了一层烂布。

再说了,我爷爷是村里唯一的杀猪匠,每年每户要杀猪的哪个不到我家里坐坐?

这十里乡亲,尤其是王婆子不知道来了多少回,平时闭着眼睛都能走过来,怎么偏偏就今天出了事?

没办法,我爷爷说隔壁村还有个张婆子,也做了半辈子的接生婆,让我爸赶紧把人接过来。

我爸嫌远,说这一来一回起码要两个半小时,认为我妈肯定撑不到那时候,问爷爷咱自己不能生吗?

我爷爷瞪了他一眼,说我奶已经在教我妈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人,万一两小时都生不下来,至少张婆子来了还能顶上,也算是个双重保险。

我爸一想也是,就赶紧披着蓑衣上路了。

事实上我爷爷猜的挺准,我奶奶虽然是过来人,在生孩子方面有些经验,但不论她怎么教我妈,我妈都死活生不下来,反而流的血越来越多了。

这眼瞅着就要难产致死,一家人总算把张婆婆盼了过来。

这回我爸学聪明了,过桥的时候特意背着张婆,一步一个脚印,生怕出什么意外,导致两个人都掉进河里。

不过张婆不愧是专业接生的,一到屋里看到这情况就赶紧先安抚我妈的情绪,把手搓热后轻轻的顺抚着我妈的肚子。

“呼吸......憋住气!!快,快用力!啊对,就是这样,抬高点......对,保持这个姿势!”

“不要休息,再深呼吸......行,憋气,用力!!”

在张婆子的一番操作下,我妈虽然生的艰难,宫口却也缓缓打开,没一会儿,一个小脑袋就从中探了出来,紧接着嗤的一下,我整个人从中滑了出来,被张婆稳稳接住。

“啊!!鬼......这是鬼胎!”

然而张婆看到我的第一眼,险些却吓个半死,全身如触电般一抖,下意识就把我啪的一下丢到床上。

“你!!”

我爸我爷我奶刚想生气骂人,心想婴儿骨头都是软的,你怎么能说丢就丢?结果下一秒,当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后,却也都吓傻眼了。

我爸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爷刚张开的嘴僵在半空,我奶手里的蒲扇“啪嗒”掉在地上。

刹那间,整个房间被诡异的死寂笼罩,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他们原本还带着愤怒的目光,在触及婴儿的瞬间彻底僵住。

只见那婴儿身上,原本该是粉嫩肌肤的地方却层层叠叠布满了蛇鳞。

那些鳞片泛着幽幽的青绿色,犹如旱厕中的大头苍蝇背部的色泽,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婴儿的小手蜷缩着,每根手指上的鳞片锋利得如同锯齿,我爸一下子就想明白为何我妈会流这么多血了,这肯定是我在肚子里的时候抓的!!

更让他觉得骇人的是,我的双眼浑浊泛黄,瞳孔呈诡异的竖线,也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我盯着他们瑟瑟发笑,笑得他们浑身发毛,谁也不敢来抱我。

张婆不敢看我,侧着脸躲我爷爷身后,说:“徐常贵,我说句实话,你别多心,小颖生的这怪胎就,就不是个人!肯定是哪个蛇精投错了胎,落到你家来了,他这个样子,我看养不得,你们也不敢抱出去,这要是被村里的人看到了,你们一家子都得被撵出去,我看......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

徐常贵是我爷爷的名字,我爷爷一听这话就知道张婆是什么意思了,分明是想把我给杀了,以免被人看到说闲话,何况我这个怪样子,就算养大了也注定会被当成另类,到时候一家人都跟着痛苦。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我爷和我爸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忍心动手,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算不要这孩子,那也要问问我妈怎么想?

“啊!!痛,肚子痛!”然而这时,我妈却又大喊大叫了起来,这一次她似乎比生我的时候还要更痛,嘴里嚷嚷着有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搅来搅去。

我爷爷赶紧招呼着张婆上来看看,张婆也是深知人命关天,凑上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整个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连连吸了两口冷气。

我爸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孩子生下来了还会这么痛?

张婆的手按在我妈的肚子上,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说还有一胎没生下来呢!

“还有一胎?”我爸和我爷爷当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妈怀的居然是双胞胎,可一想到已经生下来的我长这个鬼样子,他们一阵的后怕,担心第二胎会跟我差不多。

张婆瞪了他们一眼,“那还能怎么着?难不成叫第二个孩子在肚子里面不出来了?”

说罢,她继续让我妈用力,有了前一胎的铺垫,这第二胎就生的容易多了。

只是当第二胎彻底出来时,张婆吓得惨叫一声,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我爸甚至都听到了尾椎骨咔嚓一下断掉的声音。

但张婆在极度的恐惧下哪还顾得着身上的痛,连滚带爬的就往门外逃去,只是还没走稳呢,她又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嘴里大喊着“妖怪鬼胎要死了”之类的胡话。

我爸和爷爷紧皱着眉头,寻思第二胎难道比我长得还吓人?咕噜一口口水咽下了肚,他们连忙凑上来看,奶奶则是根本不敢过来,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拍着地大哭,嘴里喊着造孽啊。

很快,当我爸和爷爷看到第二胎生出了什么,整个人瞬间瞳孔骤缩,如遭雷击,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当我爸和爷爷看清楚第二胎生出了什么,整个人瞳孔骤缩,如遭雷击,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因为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我妈竟会生出两条蛇来!

那两条蛇一青一白,青蛇绿得和我身上的鳞片差不多,油乎乎的,血淋淋的,有三根手指的粗度,一条胳膊的长度;那白蛇的尺寸跟它差不多,不过颜色却白得渗人,就像肠虫一样表面嫩滑,沾满了白红交加的浓稠黏液。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爷爷不忍直视,也想不通人怎么能生出蛇来,难道真和张婆子说的一样,是蛇精投胎了?

我爸则当场吓在原地,他看着青蛇白蛇一从肚子里出来就往床上爬,下意识就想阻止。

轰隆隆!!

谁知这时,外面猛地炸响四五道惊雷,震耳欲聋的声音仿若天塌,还不等我爸和爷爷反应过来,早已跑到外面的张婆子便被其中一道雷给打死了,一同被雷击中的还有猪圈里的四头猪,全都四脚一直,浑身焦炭的倒在了地上。

“快去看看!”我爷爷脸色大变,颤声惊呼。

我爸跑到院子里一看,嘶......只见张婆子哪还有半点气息,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邪门,简直太邪门了!怎么会这个样子?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死了一个王婆,现在刚生下来又死一个张婆,关键这孩子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居然跟两条蛇共用一胎。

我爸长这么大,乡里乡外的邪门事儿听的不少,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邪门的事情,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轰隆隆的雷声还在继续!一连串天崩地裂的动静硬生生打断我爸的思绪,他望了眼几乎触手可及的雷云,只感觉头皮发麻,他赶紧去拽张婆的尸体,心想人家死在自家门口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淋着暴雨吧?

谁知手才刚伸出去,一道雷猛地砸在了身后的屋顶上,带着电光火花将整个茅草屋顶掀飞十几米远,由黄土砌成的屋壁也被炸得四崩五裂。

我爸吓傻了,松开张婆,刚准备冲进屋里看看,下一刻,连续四五道雷霆闪过一道道刺眼的白芒,猛然从乌云中射出,哗啦啦的一同落进了屋子里!

“爸!妈!!小颖!”我爸大喊一声,顿感不妙,三步并两步的扒开废墟,冲进早已成了露天的破屋中,定睛一看,嘶,死了......全死了!

我爷爷被劈成了两半,血肉模糊中带着一股刺鼻的焦味儿,奶奶的脑袋则被彻底击穿了,脑浆和眼珠混在一起,触目惊心,我妈更惨,肚子被破开一个比篮球还大的洞,白花花的肠子洒落一地,脸色惨白的倒在血泊中!

唯独我......躺在那张湿透了、崩塌了的床上,瑟瑟的发出咯咯咯的冷笑,身边一青一白的蛇缠在我的左右手上,森然的蛇眸紧盯着我爸。

见此一幕,我爸气炸了,指着我就骂道:“你这妖胎!都是你这妖胎害的!投谁家不行,干嘛非投到我们家来?!”

说罢,他两眼通红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冲上来就要干我,怎料石头举到头顶还没砸下来,他又愣住不动了。

倒不是不舍得,而是在那瞬间,青白两蛇的眼眸里同时迸出一道寒光,直直的摄入到我爸的眉心,就像是被下了魔咒般,全身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让我爸更惊讶的是,那白蛇竟忽然口吐人言,用女人的声音说:“你不能杀他!他是你们的师父,你们提前转世三十年,为的就是等他今天降生!”

“师父......”我爸愣住了,他当然想不通一个刚生下来的妖胎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师父?一个蛇精说的话,他当然也不会相信,他只知道,因为我的出世,他全家都死在了这里,他愤恨的瞪着白蛇和我,又要挣扎着动手。

这时青蛇也口吐女声,说:“三道同修,魂消玉损,元神陡转,天怒雷杀!一命将生,百命祭换,两年一劫,凶险连连,历经七劫,方得周全!徐海,你当真忘记你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了?!”

最后这句话宛若当头棒喝,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真被迷住了,眼神发直,神态呆滞,嘴里一个劲念叨着‘我要护师父周全,我是为师父而转世的,我们死不足惜’!

说话时,他已然抱着我和两条蛇往外走了,一路穿过木桥,狂奔在暴风雨中,很快就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砰砰一阵敲门,等人打开门一看,“徐海你,你跑我家来干什么?你这孩子......我靠,你这......”

那人看到我脖上挂着一青一白的蛇,我全身还覆满了蛇鳞,竖线瞳孔冷冷盯着他一阵冷笑,吓得就要摔门,但我爸速度也快,一把就将我丢进那人怀里,说:“我要护师父周全,你来替师父挡天雷!”

“不是,挡......挡什么玩意?喂,徐海你......”那人没听清我爸在嘀咕什么,下意识接过被丢来的孩子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我爸头也不回的跑远了,他抱着我,一时间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只得赶忙呼喊屋里人去把我爸追回来。

轰隆隆!谁晓得下一秒,一连串的天雷砸落此家,掀飞了屋顶后,将里面的五口人悉数炸成了黑炭,抱着我的这人顿时吓得浑身发毛,尤其是看到我在怀里还瑟瑟的冷笑时,连骂带吼的就将我狠狠丢了出去。

恰逢此时,一条白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腾空一跃,将我叼住,快速的往下一户人家赶去,而那个把我丢出来的人就倒霉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陷入全家被雷劈死的悲愤,山上就涌来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蛇,活生生将他给咬死了......

就这样,我又被扔到另一户人家的门口,待他们一开门,轰雷便会立刻炸下来,等到人一死,趁着雷云还在酝酿着下一次的雷击时,几十只黄皮子又驼着我和两条蛇像接力赛似的快速送到第三户人家的门口......

随后的时间,我被动的跑遍了整个村,有我在的地方,雷鸣就没停下来过,我去过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以至于两个半小时不到,全村三十户人全部因为我被雷劈死了!

至于我爸......当时把我送到第一户人家后就跑的无影无踪。

据我后面的师父讲,他当时是去搬救兵了,也不知道他被当头棒喝后,那一瞬间是真觉醒了前世记忆,还是青白两蛇告诉了他什么,总之,他居然一口气跑到他从未去过的五十公里外的道观中,请来了一位瞎眼老道,当然,这暂且都是后话。

当晚暴雨未停,电闪雷鸣,我克死全村人后,被白狐带到了山顶上,一同跟来的还有上千只狐狸,上千只黄皮子,上千条蛇、蟒,上千只老鼠,上千只刺猬,它们围着我里三层外三层的转圈,走两步,就跪下来拜天,一个个看上去全成精了似的在做什么祈祷。

然而天雷滚滚,乌云压顶,似要将我赶尽杀绝,时不时向我劈下一道凶悍的雷电,这些黄皮子、狐狸、老鼠、蛇、刺猬也不愣着,一跃而起,就将那一道道雷电挡下来,一挡就死一大片。

挡到最后,我身边就只剩那一青一白的蛇了,它们相看一眼,松开我的胳膊,竟猛地交缠在一起,迸出两道青白交加的光芒,唰的一下冲入雷云之中。

刹时间,云层蛇影腾飞,雷电交鸣呼啸,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却时不时被猛地照成白昼。

瞎眼老道和我爸就是顺着这束光找到山顶的。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只见那雷云早已散去,我身边躺着难以计数的动物尸体,而那与我伴生的青白两蛇也不知去向。

瞎眼老道问了我的出生八字,手头上一掐算,重重的叹了口气:

“劫煞与孤辰寡宿同临长生之地,又与隔角星相叠,命犯阴差阳错,嘶,竟是难遇的天煞孤星之命,七杀成势,食神制杀,日柱自坐华盖、十灵日。

此子命局多舛,劫难重重......徐海啊,你这儿子一出生便生灵涂炭,全村暴毙,恐怕就是他自己也很难活过二七之劫!”

我爸对此闻若未闻,此刻竟也不怕我的样子,也不记恨我一出生就把所有人克死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把我搂在怀里一阵痛哭。

这一哭,就一路哭到了五十公里外的道观,哭到后面两眼一黑,就摔到了菜地里。

或许那个时候我爸就已经疯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他。

只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老老实实的在道观里干起了杂活,从我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承认过我是他儿子。

但他不承认归不承认,我还是跟着他姓徐。

瞎眼老道为此还给我取了个名字,说我爸第一次来道观的时候就摔到了菜地里,第二次抱我回来还是摔在同一个位置。

菜地五行属土,八卦为坤,恰巧我日元为甲,生于卯月,那天的菜地积了不少的雨水,属阴土,为偏财,类象为父,我克死了一家人,逼疯了父亲,是有愧于他的,所以就叫我徐坤。

瞎眼老道虽也算出我两年一劫,可他没想到,这才把我带回一周不到,竟又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




我爸在道观的菜地里晕倒后,再次醒来,就时常神志不清了。

他似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也不记得他刚生下个儿子,只是整天埋头种地,要么拿着扫帚从早扫到晚。

偶尔看到我了,他就远远的双手抱拳,左手抱右手,举至胸前,缓缓弯腰,行作揖之礼,动作流畅而规范,尽显道门风范。

紧接着,他双膝微屈,“扑通”一声,稳稳地跪在地上,额头轻触地面,声音恭敬而温和的说:“师父,我给您请安!”

我这时候哪会说话?又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这么静静盯着他,要么瑟瑟的冷笑,要么哼哼唧唧的要抱抱。

瞎眼老道叹了口气,上前扶他起来,又将我抱在怀里,说前世的师徒,今生的父子,我们俩早就不欠什么因果债了,何况这天底下哪有老爸跪儿子的事?这是折寿的。

可我爸非但不听,反而每天要给我‘请’三次安,谁都拦不住,谁敢拦他就发了疯的大喊大叫,像是得了失心疯,请完安,谁若是跟他讲话他也不听,抱着扫帚就跑到院儿里去了。

瞎眼老道叹道:“真是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啊。”

“爷爷!”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抱着一盆奶跑进了道观,“这是我问黄山村的陈寡妇讨的奶,快给徐坤喝了吧!”

这孩童据说也是个孤儿,是瞎眼老道在山上捡来的,没人养没人要,他就当孙子给收养了,取名洪天弃,不过平时都叫他小七。

瞎眼老道一手抱着我,一手探出去接过奶盆,“小七,我不是让你问老张家讨奶吗?你怎么跑到陈寡妇那儿去了?她,她一个寡妇,能有奶吗?”

“爷爷,人家陈寡妇现在可不是寡妇了,她和一个樵夫好上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小七讪讪一笑,说:“我到村里一说有个婴儿要讨奶喝,她就把我喊到了屋里,哇你可别说,奶水可足了!”

“胡闹!你还盯着人家那?你不害臊吗你?”瞎眼老道气得想拍小七两耳光,奈何没有多余的手,只能板着脸数落一句。

小七笑道:“爷爷不怪我!我才刚进屋呢,我,我还没来得及转身,陈寡妇就开始了,这谁预料得到啊?嘿嘿,爷爷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喂徐坤吧!”

“这徐坤天生蛇瞳,浑身蛇鳞,你......”瞎眼老道害怕我的样子吓到他那宝贝孙子,就要拒绝。

小七却摇摇头说:“这有什么?我前天还上山抓蛇呢,这附近冒出来很多蛇,它们看见我就跑,要怕也是徐坤怕我才对!”

说罢,他从瞎眼老道手里把我接过去,用勺子一口口给我喂奶。

然而我喝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喂了半天,一口没喝,流的满地都是,搞得整个屋子都是一股腥味儿。

“爷爷他不喝,一口都不......哎哟!”小七抬头告状之际,却突然吃痛,下意识低头一看,却见我咬破了他的手指,含在嘴里使劲吸吮,“爷爷他......他喝血!他喜欢喝人血!”

但哪有那么多人血给我喝呢?又有哪个人遭得住天天被吸血?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几只鸡的身上取血,每次也不取多,每只鸡只取个小半碗,一勺一勺的喂给我。

很快,那几只鸡也受不了了,起先一看到小七靠近,它们还有力气躲得远远的,不到两天半,它们连路都走不动了,秉持着不浪费原则,小七只好把它们炖了。

可这样一来,我就没了血的供应,肚子一饿,哭得比发春的野猫还难听。

小七灵机一动,提议到山上抓,黄山村附近有很多野味,不少人都会去附近的山里捕猎,什么蛇啊、野猪啊、野兔子、野鸡、黄鼠狼都能碰到。

结果话声刚落,小七就听见道观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走出门一看,嘶,彻底惊呆了。

只见十几只狐狸、黄皮子领着四五条蟒蛇竟虔诚的跪在那儿,这事儿就邪门了,这些野味......呸,这些动物平常看见人跟看见阎王似的恨不得躲到天边儿去,今天居然老老实实跪在门口?

瞎眼老道得知此事,猜到这些狐狸、黄皮子可能是为我而来,走到门口厉声质问它们想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他听面前又传来一阵动静,忽然一巴掌拍在小七的头上,“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了?”

小七龇牙咧嘴的捂着头,说:“有个白狐听到您说的话就咬破了自己的爪子,正血淋淋的抬起来给我们看呢!”

“它们是来给徐坤喂血的!”老道虽然瞎了眼,心里却跟明镜一样,一下子就明白这些动物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不过他活了八十多岁,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邪门的事情,他也不敢拿我的命开玩笑,于是就冲门外说道:“你们要是来给徐坤喂血的,就一个个进来!要不是,就给我赶紧滚!”

说罢,他让小七跟着进屋,到屋里的时候,他还悄悄的摸起一把剪刀藏在袖子里。

让人惊讶的是,一只白狐果真孤零零走了进来,左右巡视一眼,在看到我后就跳到床上,将那咬破的手爪贴在了我的嘴上,任由我吸吮。

两分半后,白狐晃悠悠的跳下床离开,继而另一只狐狸也走进来让我吸血。

我虽然才刚出生,饭量却出奇的大,四五只狐狸过后,又吸了六只黄皮子的血,黄皮子过后,一条手臂粗的蛇也爬了进来。

小七一看,连忙就喝道:“喂喂喂,你就别凑热闹了吧?你是想把徐坤毒死不成?”

人家狐狸咬破自己,血虽谈不上干净,至少没有毒害,但蛇咬破自己就未必了,万一残留点毒素,一个婴儿哪遭得住?岂不是当场就升天了!

把这蛇赶出去后,小七朝门外喊了句我喝饱了,蹲在门口排队的狐狸和黄皮子等动物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之后,这些白狐和黄皮子每天都会蹲在道院的门口,排着队给我喂血,蛇就没来过了,或许它们也知道,就算来了,小七也不会让我喝它们的血。

这一来二去的熟悉后,小七也就不再管,任它们自由的出入道观。

瞎眼老道说,我身上带着仙缘,灵气很足,这些白狐和黄皮子可能是来报恩的,可惜命犯天煞孤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一村子的人,实属罪孽深重。

我这样的命局天生就只会有两个极端,要么早早的死在两年一次的劫难之中,要么食神制杀、飞黄腾达,在全世界都会享有一席之地!

不过对于我的八字,他并没有和小七多说,因为他觉得我要是能在劫难中活下来,一定会投身到修炼中,而修炼之人的命运本就是不定的,一切都在于行善积德,修心正念。

正所谓积善之人必有余庆,行恶之人必有余殃,他不敢对我的命运有太多断言,相反,他更在意的是我两岁的劫难究竟是什么?

转眼间我就满月了,这一个月里,除了每天有狐狸和黄鼠狼会跑到院里给我喂血之外,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觉得两岁前我都能平安度过,可是满月这一天,小七半夜上茅房时却撞见了他一辈子都难忘记的诡异画面。

惨叫声划破长夜,把瞎眼老道和我爸都吵醒了,据说那天还把黄山村的胡樵夫吓得瞬间垂了下去,为此,陈寡妇还经常埋怨小七胆子小。




这天晚上,小七起夜,见我正睡得熟呢,蹑手蹑脚的轻推开木门,一只脚探了出去,谁知还没走两步呢,哐当一声,似乎踢到了什么,直接被绊倒了。

他回头一看,只见惨白的月光正好照在将他绊倒的东西上面。

那是一个还没完全腐烂掉的人头,半肉半骨,五窍还爬着很多白花花的蛆虫,一双空洞的白眼死死盯着他,瞬间把他吓得后背一凉、毛骨悚然!

“啊!!”他发出一声尖叫,手脚并用的往后爬,然后慌乱无神地起身叫道:“爷......爷爷,鬼啊,道观里闹鬼了!”

瞎眼老道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跑了出来,询问他怎么回事?

小七告诉他闹鬼了,说他门口突然出现了个死人头,刚刚还冲他笑呢!

“走,带我过去!”瞎眼老道摸起桃木剑就要走。

小七却吓得哭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我不去,爷爷您自个儿去看吧,我感觉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谁知老道冷哼一声,“我要是看得见还用得着你带我去?赶紧的!”

无奈之下,小七只能领着老道赶到门口,他看都不敢往那看,就胡乱指了个方向说:“在…在那里!是一个死人头,头皮都烂脓了!”

“要你小子有什么用?跟我修了这么多年的道,居然还怕鬼?你看看人家徐坤,被你那一嗓子吼的不哭不闹!这才是男子汉。”

老道吐槽了一句,就伸着手到门口摸。

站在旁边的小七忍不住说:“那能一样吗?徐坤才一个月大,他哪知道什么是鬼?况且徐坤长那个样子,我估计鬼看到他才应该怕呢!”

老道没有搭理他,一阵摸索后,忽然蹙着眉头说哪有什么死人头?不就是一个香灰瓦罐吗?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的就是一个死人头!”小柒还以为老道骗他呢,怎么都不肯回头。

老道撇撇嘴,无奈伸手在罐子上敲了敲,“你自己听听!”

“这......”

听到的确是瓦罐才会发出的声音,小七眯着眼睛将信将疑的慢慢回头,顺着淡淡月光看到老道手里的东西后,他却又忍不住叫道:“爷爷,这不是香灰瓦罐!是......是骨灰罐子!”

可是这就真的很奇怪!刚刚他明明看到那是个死人头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骨灰罐子?难道是没睡醒,眼花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老道把罐子端到鼻前嗅了嗅,神色讶然,“还真是骨灰!”

只是两人想不通,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有骨灰罐子出现在道观里?难道有人恶作剧?还是那些白狐、黄皮子叼来的?

小七环视一周,果然看到森冷的院子外有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们,“这些畜生真可恶啊,大半夜叼个骨灰罐子来吓我!”

“小七,明天醒了把它埋到后院去!”

老道没有多纠结此事,叮嘱一句后,便和小七进屋看我。

只见我这时候已经醒了,虽然没哭,但却在床上扭来扭去,嘴里哼唧哼唧,似乎非常不安。

老道把我抱在怀里,安抚了几声,跟小七说,肯定是他把我吓到的。

小七刚想说话,忽然门口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他和老道同时扭过头,只不过小七是看,老道是侧着耳朵听。

“奇怪,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到咱这来?”小七嘀咕一声,就准备到门口去看看。

老道却叫住他,将一把有着雷击痕迹的桃木剑塞到他手里,说:“来的不一定是人,你小心点!”

“这......”一听到这话,本来都打算出去的小七一下子就慌了,“爷爷,你别蒙我,敲门的不是人,难道是那些狐狸和黄皮子?”

“也不是。”老道摇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哪怕是步伐再轻盈的狐狸,踩在地上也一定会发出些声音。

他瞎了八十多年,虽然眼睛看不到,听力却十分惊人,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可把小七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一想到刚看到的那颗死人头,他就打定主意不出去了,“爷爷,还是我来抱着徐坤吧,你......你去!”

“没用的东西!”老道骂了一句,当即从他手中夺过桃木剑,把我塞到小七的怀里,快步冲到门外。

只是过了很长时间,小七都迟迟没有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试着呼唤了两声爷爷,那老道也没有回应他,他寻思不会出什么事吧,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想到这,小七把我放回床上,在地上左右看了一眼,抄起一把锄头,就往门口冲去。

“哎哟!”

谁知才刚跨出门槛,他的脚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似的,直接被定在原地。

以至于他一个没注意又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差点磕掉,鼻梁骨更是被撞得酸痛酸痛的。

他猛地回头一看,嘶!!居然是两只血淋淋的断臂此刻正抓在他的脚踝上,他吓得赶紧蹬脚,企图将他断臂踢开。

然而啪的一下,当断臂被踢到门槛上,却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反正那绝不是断臂能发出的动静!

小七吓得全身发凉,连忙揉眼睛再看,却惊讶发现被自己踢开的哪里是什么断臂?分明是两个骨灰罐子!

“怎么回事?我又眼花了?”他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忍着痛爬起身,就看到一道佝偻的身影正在道院门口弯着腰,那可不就是爷爷嘛?!

小七连忙跑上去,说门口又多了两个骨灰罐子,而且他刚刚又出现幻觉了,“爷爷,今晚实在太邪门了!你说那些狐狸和黄皮子闲着没事吓我们干嘛?”

说话间,他已然来到门口,看到老道捡起一块木板,在鼻子前使劲嗅了嗅,而老道的左手里还攥着四五块同样的木板,面色凝重,神色难看。

小七询问这是什么?

老道扭过头,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棺材板。”

“棺......棺材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些狐狸和黄皮子是吃饱了没事干吧?”小七说到这儿,有些不爽的看向周围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有种骂它们的冲动。

但老道却说这些棺材板和骨灰罐子不是狐狸和黄皮子叼来的,这上面有很重的阴气,若没猜错,应该是附近的小鬼带来的!

“小鬼?”小七惊骇的瞪大双眼,“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徐坤?”

毕竟除了我,他俩也不至于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老道神色凝重道:“小鬼抬棺,三更叩门,恐怕不是来索命,就是在引路!”

黄山村曾经就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有个姓马的半夜搁家里睡觉,睡得正香呢,却突然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抬着往荒外走。

他极力的睁开眼一看,就发现那是四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他吓得就想挣扎,怎料那时候就跟鬼压床了一样动都动不了。

最后一路上了坟山,眼看就要把他送进棺材里,村里的公鸡却在这时候打鸣了,把那四个小鬼吓得把他随便一扔,慌忙逃窜了。

像这种事就属于小鬼索命,专门来找替死鬼的,只要有人被他们抬进棺材里弄死,他们就可以转世投胎。

小七听到这,只感觉吹来的风一阵阴嗖嗖的,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他问道:“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不到屋里把我和徐坤抬走?”

“所以我说还有一种情况,也是最糟糕的情况。”

老道叹了口气,表示这些小鬼极可能是在给谁引路,丢在门口的棺材板和骨灰罐子不过是它们留下的标记而已。

这些东西沾着很重的死气,放在活人的门口,能在无形中极大程度的影响到一个人的火气。

人的身上是有三把火的,分别在两肩和头顶上,一旦这火被灭掉,就容易看到脏东西,甚至幻视幻听幻觉。

也正是这个原因,小七才频频遭到惊吓,而若三把火全部灭掉,那么这人离死也就不远了,害一场大病都算是轻的。

“爷爷,那,那怎么办?”小七询问道:“我再被这么吓几次,我都要精神失常了!”

老道摇摇头,“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你,它们要是冲着你来的,你早就被迷到床上动不了了,起码也要发一场高烧。”

小七怔怔的说不出话。

老道说他们是冲我来的,他叹了口气,原以为出生的那次雷劫已经渡过去了,至少两年内我都不会再有事,没想到......这才刚满月,竟又被盯上了!

“小七,你跟我来!”下一刻,老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忽然面色紧张的快步走进屋里,一阵翻箱倒柜。

两分半后,当小七看到他拿来的一大堆东西,十分不解的问道:“爷爷,这,这有用吗?”




老道拿出来的是三叠黄纸,一份通牒,一份文书,一桶金元宝和一把香,这些是祭祀时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了。

他说这些小鬼大多是没法投胎的孤魂野鬼,索命也好,引路也罢,无非是受了些皮毛大的好处,才帮人做事,领一份微薄的俸禄。

当然,这里所说的‘人’只是一个泛称,它也可能是一些道行更深的鬼或精。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对这些小鬼而言,只要钱给的足够多,它们才不管什么契约精神或是谁先谁后,随时都能因为利益而倒打一耙。

然而......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现意外了。

当小七跪下焚烧祭品,老道在一旁掐诀念咒时,

刚点着的黄纸才燃了指甲盖不到的宽度竟忽然熄灭了。

小七尝试着将其再次点燃,结果还是一样,怎么都点不着。

他伸手摸了摸纸面,不由惊疑道:“爷爷,这,这纸明明是干的,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老道一听这话,也蹙起眉头,“你再看看香呢。”

“香......”小七抬头一看,慌张道:“点着了,啊不对,也,也没点着!”

“到底是点着了还是没点着?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一根没点着,两根点着了。”

“这么说,是两短一长?”老道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一对浓眉几乎快要挤在一起,“这回真是麻烦大了!!”

人最忌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古书有云:家中出此香,必定有人丧,他们给小鬼送钱,却烧出这样的香,无疑是大凶之兆。

“难怪小鬼不敢收钱,看来派他们引路的不是一般的鬼!”老道颤声讲道。

小七问那该怎么办?

老道不语,神色凝重,当即以小六壬进行推演,最终落在空亡,赤口,空亡上,他又紧跟着将六亲,六神,五星排入盘中,叹道:

“主变落空,间爻白虎发动,应爻临赤口勾陈,刑穿子孙,全盘生气全无,死气横生,月建辰墓,有裹尸之象,青龙受制,朱雀困厄,父母位伤透,唯螣蛇得利,却气力不足,犹如风中残烛,嘶——”

说到最后,他长吁口气,本就干枯的脸庞此刻攀上了一层绝望之色。

小七听得云里雾里,询问什么意思。

老道说,来索我的命是地府阴差,必是我出生时克死了太多人,造孽太深,天理难容,今晚若无奇迹发生,恐怕我难逃一死!

小七面露惊骇,下意识的望向四周,只见那些黄皮子、狐狸、蛇、老鼠、刺猬不知何时都已围在了道观外。

恰逢此时,我突然哇哇大哭,哭声回荡在夜里,听上去甚是凄凉。

小七将我抱出来,让狐狸和黄皮子轮流喂血,一边喂,他一边问老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就这样被鬼差收走吧?

老道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小七去把黄山村的丁婆婆请来。

这个丁婆婆家供常仙,是附近有名的出马弟子,身上的道行不浅,也经常和鬼差交涉,相比之下,老道在这方面的能力就差多了。

“把钱也带上!”小七临走之际,老道把这些年攒的香火钱一股脑的塞到他手里,共计三百二十八块一毛五三分。

小七见状,有些不舍,“爷爷,咱一分钱都不留吗?”

要知道,他平时买个一毛钱的棒冰,老道都要唠叨他半天,还说攒下来的这些香火钱,以后是要留给他当彩礼的,没想到今晚为了请丁婆婆过来,他竟舍得把所有钱都给出去。

老道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如果这是我们四个人的买命钱,你还觉得多吗?”

“这,这当然不多......爷爷,我这就去请丁婆婆!”小七年纪虽小,却也知事情轻重,当下不敢怠慢,把我放回屋后,立刻出发。

“小七!”谁知这时,老道忽然喊了一声。

小七疑惑回头,问老道怎么了?

老道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却摆摆手说:“没事,你去吧,早去早回。”

“放心吧爷爷,咱离丁婆婆不远,顶多半小时我就回来了!”

小七说罢,头也不回的冲入森然的黑夜之中。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这一转身,和老道便是阴阳之别。

以至于十几年后,每当小七想起此事都不禁潸然泪下、懊悔不已,说当时就应该把我和爷爷一起带去黄山村,这样就不会发生意外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小七这边在出了道观后,一路狂奔,路上荒凉沉寂,阴风阵阵,月光时隐时现,他不禁又想起那颗腐烂了一半的死人头,还有那一双令人作呕的血手,想着想着,他后背止不住的发凉,一整个头皮更是经过一丝电流般一路麻到了后脑勺。

“妈呀,别吓我别吓我,太上老君保护我啊,二郎神,孙悟空,财神爷,土地公土地婆,求你们了,让我顺顺利利的到丁婆婆家里去吧,我爷爷还等着我回去交差呢......”

小七的嘴一路没停下来过,几乎把能想到的神仙全念了一遍,有些下坡的地方更是一跃而下,根本不敢停留,生怕多逗留一会儿,就被后面的脏东西追上似的。

谁知就在快到山脚下的时候,他的脚忽然被什么勾住了,啪的一下直接一屁股摔了下去,痛得他唉哟一声,龇牙咧嘴的滑下去四五米。

这一摔,吓得他小心脏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迸出来,他头都不敢回,赶紧就起身准备往前跑。

可下一秒,他却猛地瞳孔一缩,愣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

只见在他的左前方不远处,大概十多米的距离,六道诡异的影子缓缓向道观的方向飘去。

小七惊悚的瞪大眼睛,看到那是六个佝偻鬼差,身着腐臭黑袍,惨白的脸上闪烁着幽绿鬼火,枯瘦的四肢青筋暴突,长甲似勾,寒光凛冽。

另外,他们的肩上还扛一尊黑棺,棺材不大,棺身淌着黏稠血液,沿途拖出一道触目的痕迹。

而且这些鬼差脚步拖沓,明明没有实质的肉体,但在踏过枯枝败叶时,却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僵硬地沿着蜿蜒山路而去。

一时间,山林鬼啸,灵影扑朔。

小七望见这一幕腿都吓软了,脸色也煞白难看,他猜到那六个鬼差一定是冲我来的,因为它们扛着的棺材大小就只够躺个婴儿。

“照它们这个速度,想必不用一会儿就能找到道观了!”

“不行!我得赶紧把丁婆婆请回来!”

小七深吸口气,继续狂奔。

大约五分钟后,他这才气喘吁吁的来到一间破旧的小院儿门口。

“丁婆婆......丁婆婆!!”

“你快起来啊,快随我去救爷爷!”

小七推开木门,就闯到院里一阵喊。

喊了三四遍见没人回应,他又跑进一间屋内。

只见这屋里烛光摇曳,阴气沉沉。

入目所见是一张陈旧的八仙桌,桌上摆着诸多贡品和香火。

而在最中间则供着一尊蛇仙神像,呈人首蛇身之态,双目微闭。

其左右还有清风,碑王,蟒天龙,蟒翠霞等多位石像,直勾勾的眼睛死死盯着小七,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憷,涌到嘴边的‘丁婆婆’三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哟,这不是洪老头家的宝贝孙子嘛?怎么大半夜的跑到我这儿来撒野了?”

这时,一道阴沉沉的冷笑从背后响起。

小七猛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布满皱纹、毫无血色的老太太的脸紧凑在自己面前。

他吓得啊了一声,连连退后,哐当一下撞在了八仙桌上。

“哎哟我的亲娘诶,你可别把我的神像给撞倒了!”

丁婆见状,忙上前一把按住桌面。

她虽身材佝偻,只有一米五五的个头,裹着小脚,两腿罗圈。

可动起来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就是身上的味道属实大了点,闻着就像什么东西发霉了一样。

“婆婆,是爷爷让我来找您的!”小七屏住气,表示有鬼差到他们那讨人,搞不好今晚会闹出人命来,恳请搭手相救。

闻言,丁婆哈哈一笑,走到供桌旁,拿起烟斗便塞在嘴里吞云吐雾,“洪老头不是一向神通广大吗?怎么今晚沦落到请我出手的地步了?”

小七刚想开口,丁婆又紧跟着讲道:“你回去告诉洪老头,让他自己下山跟我说!派个小孩来算什么意思?”




丁婆婆和瞎眼老道是有过节的。

这事儿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会儿丁婆是黄山村的原住民,一直在村里给人看事查阴,白事丧事什么的都要找她。

后来瞎眼老道从外地搬到附近的山上,受人几根香火就给人看事,给太上老君磕几个头就给指点迷津。

这让丁婆在村里的威望折扣了很多,毕竟同样是看事,一个要一两块钱,一个只需一两毛钱,那肯定谁便宜就找谁啊!

正因如此,丁婆对老道才一直很不待见,偶尔碰到面了总忍不住要怼个十几句才肯罢休。

“婆婆,我求您了!”小七听出丁婆婆的为难之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高高举起那一堆皱巴巴的毛票,说:“修行之人,积德为先,您就算不想管我爷爷,那也得管管我弟弟的死活吧?他才一个月大,您忍心看着他被鬼差收走吗!”

“你弟弟?”丁婆面露疑虑,心想小七是洪老头捡来的孤儿,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弟弟?而且他弟弟才一个月大,那特么不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这洪老头又上哪捡了个孩子?

思索之际,忽然,门外一阵阴风猛地吹进神堂。

不等丁婆婆来得及反应,便浑身打了个寒颤,继而在小七惊恐的目光下,她的嘴里竟冒出一个男人粗犷的嗓音:“丁梅,你快随他去看看!那个孩子你必须救下来!”

丁婆一愣,很快又恢复她自己本来的声音,“什么意思?那孩子怎么了?”

“这是常二爷的意思!”粗犷嗓音并未解释过多,

但......

仅是这一句话就让丁婆浑身一震,再也不敢有半点质疑。

她目光复杂的重新看向小七,无奈说:“行吧,我随你去走一趟!”

说着,丁婆一把抓起小七手心里的那堆毛票,塞进自己兜里,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往清微道观。

两分半钟后上了山,阴风中夹着些腐臭的血腥味迎面吹来,丁婆只是鼻尖一耸就蹙起了眉头。

复行数十步,地上也能明显看到一片血痕拖着往山上蔓延而去。

她捏起一小撮血土在鼻前闻了闻,忍不住黑着脸问小七说:“你家老头究竟抱回来一个什么婴儿?居然连城隍身边的六地煞都亲自来索命了?!”

小七说我长得和蛇差不多,全身绿油油的蛇鳞,很古怪,平时会有很多狐狸和黄鼠狼给我喂血喝。

不过他没说我还克死了全村上百号人,因为他觉得钱都已经给丁婆婆了,这话要是讲出去吓到了人家,岂不是白给了?

“蛇精转世?”丁婆总算明白常二爷为何临时通知让她救人了,因为那婴儿极可能是他们常家的某位仙家下凡投胎,只是不知怎么的就被城隍给盯上了,她撇撇嘴,“你家洪老头还真会捡,捡了一个你这样的纯阳之人,又捡一个常仙转世的灵胎!”

闻言,小七心想我不是妖胎、怪胎吗?怎么到了丁婆婆嘴里又成了灵胎?

不过他这会儿的关注点不在我身上,他担心地煞太强,爷爷一个人对付不了,于是一个劲儿的催促着丁婆婆走快点。

半炷香后,两人来到道观门口,只见地上也留下了一层血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在上面拖拽过一样。

往里看去,一道苍老的身影正躺在那,周围一片狼藉,似乎刚经历过一场交战。

丁婆婆一看这情况,暗道糟糕。

“爷爷!”而旁边的小七则喊了一声,脸色难看的急忙冲到老道身边,却见老道气若游丝、干枯的脸庞毫无血色、左手还抓着他自己血淋淋的断臂,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爷爷你不能死啊!”小七头埋在老道身上痛哭,大脑一片空白,一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就想把老爷子扶起来,“我…我带你去医院!你还没看到我娶老婆呢!”

丁婆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神色复杂的说道:“小七你不要乱晃你爷爷,他已经......已经活不成了!你让他安静的躺着,他还舒服点。”

“不可能!我爷爷不会死的!!”可惜小七哪听进这些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瞪着丁婆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拖延了一会儿,我们早就到了!要是能早点到,爷爷也不会变成这样!”

说罢,他起身就要把丁婆推出门外。

“小七,咳咳咳......”这时,瞎眼老道一阵剧烈的咳嗽,气息虚弱的说道:“不得对丁婆无礼!”

“可是......”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瞎眼老道打断小七的话,只是这话刚说完,他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比方才显得更加苍白。

丁婆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

瞎眼老道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似乎听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说:“人各有命罢了,丁梅,咳咳......我求你一件事,你......咳咳咳......”

“你想让我照顾小七?”丁婆俯下身,“你这老头死了也给我添麻烦,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下辈子就该是我欠你了!”瞎眼老道说:“还有那个孩子,城隍拒收通牒,咳咳......看来是铁了心要将他收回去,你帮个忙,救......咳咳,救救他!”

说完这话,老道了却了心事,安然的走了,小七嚎啕大哭,凄惨的哭声回荡在山林间,让本就阴凉的到院里又添上几分刺骨寒意。

“唉......”丁婆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打搅悲痛欲绝的小七,独自转身,顺着血迹去找我。

她知道将我带走的那六个地煞实力不俗,并且有城隍的通牒在身。

一般来说就算是常家也不敢轻易插手此事,但既然常二爷此前都开口了,这件事不行也得行。

想到这,她请了一位仙家上身,步伐轻快地跟在在几个探路的常仙身后。

一路上,周围的树林里时不时还蹦出来几只狐狸和黄皮子在前面引路,草丛间还有十几只脑袋大小的老鼠、刺猬和他们窸窸窣窣的一同追赶。

见此一幕,丁婆更加不解了。

既然是常仙转世,怎么胡家、黄家、灰家、白家也都过来了?

难道那常仙转世之前和五仙都有渊源?

丁婆眉头紧皱,只觉得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这该死的洪老头,才给我三百来块,就丢给我这么大的烂摊子!”

吐槽过后,她忍不住问附在身上的仙家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那仙家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不过据说为了此事,常二爷现在还专门跑去地府了,可能正和城隍谈判此事呢。

嘶!!

丁婆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没想到为了我,连常二爷都亲自动身了,要知道,平时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常二爷是不会出马的!

“六位地煞请留步!!”

正此时,控制着丁婆的仙家突然腾空一跃,跳到了六个正极速赶路的地煞前。

只见这六个地煞浑身黑气缭绕,面容狰狞,肩上正抬着一尊开了盖的棺材。

而我......本来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玩手,丁婆他们一出现,我就哇哇大哭了。

不得不说我还是挺戏精的,不过这些话都是后来丁婆跟我讲的,我也不清楚当时到底是不是真这样。

话说当时丁婆拦住地煞后,便开口说道:“我是常二爷家的弟子丁梅,此子与我们常家颇有渊源,还请诸位地煞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

带头的地煞冷哼道:“别说你是常天贵的弟子,就是常天贵本人来了,也休想拦住我们的去路!”

说罢,他们就要继续赶路。

附身在丁婆身上的仙家急忙又拦住他们,说常二爷已经在和城隍求情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城隍会改变主意。

“求情?”地煞不屑的冷笑道:“此子罪孽深重,一出生便引发雷劫,害死一百多条无辜性命,这情岂是你们说求就求?赶紧给我滚开!”

说话间,见丁婆和几个常仙将他们团团围住,带头地煞的脸上不由青筋爆起,嘴角狰狞道:“看来你们是非要多管闲事了?!”

轰!

六团黑气同时从这些地煞身上扩散开来,犹如涟漪般在空气中波荡,转眼间这些黑气便化作一道道厉鬼阴魂,凶悍的朝着丁婆等仙家撕咬而去。




不过丁婆这边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忌惮地煞的身份,可常家这边的实力也并非等闲,双方很快就交战在一起,打得有来有回,而且不到两分半的时间,附近的常仙也都赶了过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十几个白家、黄家,它们虽未成形,依旧保持着兽态,可它们在山中修炼几十年,也有了些浅薄的道行,趁着地煞和丁婆纠缠,它们锁准血棺,想将我从中叼出来,可惜都被守在血棺附近的地煞一掌拍飞。

战况胶着了半个多钟头,其中一个地煞忍不住喝道:“你们当真要为了一个无关之人,把几十上百年的道行都搭进来?”

他这话不仅是冲丁婆说的,更是冲那些仅修炼了几十年的黄白两仙所说,毕竟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狐狸和黄皮子死在他们手上。

可惜......这些狐狸和黄皮子越战越勇,尽管死了不少同伴,却还是龇牙咧嘴的瞪着六个地煞,其决心不言而喻,显然是铁了心要把我救出来。

丁婆则不着痕迹地偏过头,低声询问一名仙家怎么常二爷还没来?他们就快要顶不住了!

那仙家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哼!”

正此时,带头的地煞冷冷一哼,他深知照这样打下去,事情只会没完没了,若是拖到鸡鸣之时还没回去,今晚这任务就算是废了。

“离,巽,坎,兑,你们四个挡住他们!”

带头地煞回头看向血棺里的我,忽然咧嘴一笑,说既然带不走我,就将我杀了,把我的魂带下去也一样,反正我这样的人早晚一死!

说罢,他伸出枯瘦的手爪,在月光下散发出浓郁的杀气,快速劈向我的脑袋。

“住手!!”丁婆一看情况不对,呵斥一声,便与八名常仙火速杀来,企图挡下这致命一击。

可惜被叫做离巽坎兑的四位地煞早有准备,在他们九人动身的一瞬间,他们四个便携来一团死气拦在了半路。

而那些狐狸和黄皮子冲向血棺,也通通被另外一名地煞挡在三米开外。

丁婆眼看着我要被杀,心急如焚,一时间有些分心,砰的一下,胸口被地煞的死气击中,整个人狼狈的倒飞了出去。

“呵呵,去死吧!”

与此同时,血棺旁,为首地煞的索命爪离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撕断我的脑袋,轰!我的身上竟诡异的迸出两道刺眼光芒,那光芒一青一白,仅电光火石间就嘭然撞在那地煞身上。

导致为首的地煞反应不及,魂体瞬间黯淡下去很多,直接飞出去十几米远。

“那是什么?!”一时间,不光是地煞,就连丁婆等常仙也都诧异住了,他们显然没看清楚那一青一白的光芒究竟是什么。

惊疑间,青白两道光芒迅速交缠在一起,在我的头顶上空陡然化作两条身形巨大的蟒影,吐出五道光球,迅速落在剩余五位地煞的身上,嗡的一下,这些地煞便被一团青白两气笼罩,宛若画地为牢般将他们困在原地。

做完这一切,我身上的青白两蟒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丁婆见状,当机立断道:“快把那小子带走!”

其实不用她说,离我最近的两只狐狸也早就反应了过来,它们一起一落间,跃到了血棺上,温柔的将我叼起来,在一众黄皮子的拥簇下快速往山上逃。

就这样,我算是逃过一劫。

后面丁婆和常家并未与地煞继续交战,据说没多久,天就凉了,公鸡一打鸣,阳气东升,阴气归藏,那几个地煞也只能愤然离去。

丁婆拖着疲惫重伤的身子,一大早就喊来几个黄山村的汉子,将瞎眼老道埋在了道观后山,没有置客,也没有办席,葬礼一切从简。

小七似是悲伤过了头,也不再哭了,只是一整天浑浑噩噩的,见到谁都不说话。

至于我爸......是黄山村村民在一处乱葬岗的坟坑里找到的,说他当时也受了不小的重伤,神志癫狂,见人就骂。

丁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摇头苦笑了起来,说了句:“真是一家子的怪物!”

她似乎看出我爸是什么情况,但却从未和谁深说,哪怕是若干年后的我已经有了能思考的意识,提及此事时,她也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直到十几年后的一次偶然,我才明白我爸到底为何才变成这样,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老道死了,我俩就只能和丁婆婆住一起,不过是她搬到道观来,而非我们搬去她的家里,这让小七很不舒服,觉得爷爷死了,丁婆是想鸠占鹊巢,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清微道观占为己有。

丁婆对此则解释说,我长这样子,抱回村里不得被人说三道四啊?何况我命运多蹇,劫难重重,要是引来什么灾祸,又害死黄山村的人咋办?总之,她就是怕我吓到村里的人,觉得我浑身蛇鳞,就是个妖怪。

就这样,我们四人从此就在道观里生活,我爸一如既往的请安,扫院,种地,小七负责照顾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后山给老道烧香,丁婆婆则一天到晚不着家,似乎非常的忙,偶尔到傍晚了才会上山给我们做顿饭。

小七猜测说,一定是爷爷死了,村里的人想看事就只能全找丁婆,要是爷爷还活着,她不可能会这么忙。

不过这几天小七更担心那些地煞会重新找上门来,每天都把我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被地煞偷偷抬走。

实际上,那些地煞自那晚过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后来据丁婆说,常二爷在城隍那边费了不少功夫,才暂且将此事压了下来。

常二爷有回还专门附在丁婆身上来看我,看完后,他鞠了一躬,就默默离开了。

这让丁婆十分不解,更好奇我究竟是什么身份了,常二爷不仅毕恭毕敬,还亲力亲为?这可完全不符合他在常家里一贯的高冷作风。

于是趁着一次给我盖被子的间隙,丁婆将手盖在我的脑壳上仔细一番感应,却瞬间吓得全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歉:“上…上仙,弟子无意冒犯,请勿责怪,请勿责怪......”

这可把一旁的小七给看呆了,他不懂丁婆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知道所谓的上仙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自从这以后,丁婆婆就把老道给的三百二十多块钱通通还给了他,而且对我的态度更是毕恭毕敬,是真把我当亲孙子一样对待了。

夏蝉冬雪,两年时光宛若惊鸿一瞥,转眼间,小七在黄山村小学读书去了,十岁的年纪却有一米六多的块头,皮肤黝黑黝黑的,看上去更强壮了。

而我......靠着狐狸和黄皮子夜以继日的喂血,也茁壮成长,能爬能走了。

唯一有些不足的是,我的外观仍然保持着蛇态,每顿的饭量还越来越大,以至于那些狐狸和黄皮子渐渐有点吃不消了,每次给我喂完血,它们都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这本该能让他们轻松点,至少不用整天抱着我,但丁婆那段时间却待在道观里寸步不离,整天就陪着我玩。

偶然一个夜里,我看到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神堂里讲话,说什么两年之劫就快到了,这段时间必须把我看严一点。

那个高大身影我来来回回见过不少次,据说他就是常二爷。

对了,说到这里有件事情倒是值得一提:

从我一岁左右、大概就是能记事的那会儿起,我就总能在道观里看到不少奇奇怪怪的身影闯进来。

有些呢我比较面熟,知道他们是丁婆婆的朋友,本事大的很,能飞天能遁地,闲暇之余还会钻到神堂里的神牌里休息。

还有一些我就见也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进了道观就盯着我看,有的还会摆出鬼脸吓唬我,最后都被丁婆婆的朋友赶了出去。

丁婆婆对我能看到他们这事感到很意外,说我竟然自带法眼,我当时也不懂什么是法眼,只知道每天道观都很热闹,有时候一觉睡醒,床边都会站着十几个人。

而这天,丁婆婆正哄我睡觉呢,院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着急的声音:

“丁婆!!你快出来!快快快!”

丁婆眉头一皱,看了眼还没睡着的我,无奈的走了出去。

随后我就听她问那个男人什么事情。

那男人说道:“丁婆,你快随我下山一趟!老黄家的媳妇难产了。”

“我前些天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个月我不能下山,再说了,难产你找我干嘛,我又不是接生婆。”

“当然不止难产这么简单,老黄说他儿子被鬼缠上了,现在正闹着要杀了他儿媳妇呢,一家人拦都拦不住!”

那男人一边说,一边拽着丁婆往外走,表示现在情况紧急,人命关天,这种时候你不出手,能指望谁来解决这事?

丁婆推辞不掉,便让几个仙家留屋里看着我,随即便跟着那男人急匆匆下山。




丁婆走后,我百无聊赖的望着屋里三个中年,伸手想让他们抱抱。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这么矫情,可能这是每个孩子与生俱来的天性吧。

谁知那三人围上来,光冲着我笑,却一点抱我的意思都没有,还说什么小坤坤乖哦,等你丁婆婆回来了再抱你......

哼,这怎么行?我现在就是要人抱着!我哭哭啼啼,很不乐意的试着抓向其中一人的胳膊。

怎料我的手却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这让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平时抓丁婆婆时,一抓一个准。

于是我跳下床追着他们跑,他们似乎也很乐意跟我玩,就在院子里你捉我藏的玩起了躲猫猫。

我咿咿呀呀的满院跑,虽然走的不太稳,但比同龄的两岁孩子要更活力四射。

终于,我在后院找到一个草堆,一头钻了进去,用草盖在身上,只露一条缝隙,捂着嘴悄悄的盯着外面看。

果然,那三个叔从前院飘到外院,从外院飘到后院,死活都找不到我,像一些阳光太足的地方,他们甚至连来都不来。

我等了半个多钟头,肚子咕噜噜叫了,我就想着吃饱了再跟他们玩,我记得后山有很多野味,兔子和山鸡什么的经常能见到。

我就一个人上了山,打算今天亲手抓几个野味,喝它们的血,吃它们的肉。

只是没想到后山实在太陡了,没走多久,我就感到一阵疲惫,于是我就趴在地上爬着走。

还别说,这样走起来果然轻松了很多,我甚至可以不用手扒拉,扭一扭身子就可以像蛇一样往前爬,而且速度还不慢呢!

不到两分半,我就看到了一只灰色毛发的野兔,我暗中盯着它,食欲大开,恨不得现在就把它抓到怀里一顿啃。

不过我知道这兔子跑得很快,我要是就这么直直的冲过去,肯定会扑个空,所以我准备找个好点的角度慢慢靠近。

“啊!!”

谁知正当我调整完位置准备扑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吓得那兔子撒腿就跑,转眼间就不见了。

可恶,谁啊,这大嗓门喊的,给我的午饭都喊没了!

我心里很郁闷,但也好奇这女的在叫什么,我就朝着声音的来源凑了过去。

“阿牛哥,你别这么粗鲁行吗?”

“我这不是太想了嘛,昨晚你非不出来,害得我难受了一整个晚上,你说我现在哪有心情敲门?”

“哎呀昨晚老胡不正用着我嘛,况且当时都那么晚了,谁家女人会大半夜跑出来啊?”

“用你?哼,他能用多久?”

“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两三下就了事了!哪像阿牛哥你啊。”

靠近后我才听清楚,原来这里不止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叫阿牛的男人。

我轻轻撇开草丛,就看到这两人动作古怪,像是打架一样翻滚在一起。

嘶,可真是够凶的,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他们打得衣服都扯破了!

而且这男的居然跟我一样喜欢咬人,我心想他不会把那女的脖子咬穿,去吸她的血吧?

我连忙打量起那个女人,没想到我居然还认识她。

她前段时间还到道观里找丁婆婆要了张太岁符,聊起了些家常事。

当时我和小七躲在屋里偷看,小七告诉我说,这女的是黄山村的陈寡妇,小时候他还专门为我去讨过奶呢,虽然我不喝那玩意儿,但也算是承了份恩情。

啪!

突然,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一看,就惊讶的发现阿牛狠狠一巴掌拍在其脸上。

力道可谓十足,打得陈寡妇嗷嗷惨叫,白蜡般的脸很快红了起来。

陈寡妇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啊,值得这么去打人家吗?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就冲了出来,朝他们喊道: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啊!!!”

陈寡妇被我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激动的一把推开阿牛,双手捂在前面,尤其是看到我的样子后,她更是惊慌的躲在阿牛身后,嘴里大喊着蛇妖。

阿牛吓得也不轻,三两下穿上衣服,警惕的瞪着我,抄起地上的锄头,对着我叫道:

“你......你,你赶紧给我们滚开!你敢上前一步,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也不怪他们这么大反应,我这时候的样子其实跟蛇妖确实没什么分别,浑身都是绿幽幽的蛇鳞,脸庞尖瘦,要是不看我的手脚,任何人都没法把我和人联系在一起。

我只能解释说,我是清微道观的人,我叫徐坤,我不是蛇妖,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丁婆婆,说到这,我看向陈寡妇,说小七哥两年前为了我还向你讨过一次奶呢。

“这......”陈寡妇一听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诧异的盯着我问:“当年洪道长捡回来的婴儿就是你?”

我点点头,大方的承认。

别看我这会儿年纪不大,但是要比很多两岁的儿童开窍的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智商已经相当于人家六七岁的了。

陈寡妇打量着我,惧意消散了一些,她说难怪洪道长和丁婆婆从不把我带出来,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太吓人了。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阿牛,“把锄头放下吧,这小孩是丁婆家的。”

阿牛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放下锄头,但是看我的眼神却明显带着敌意。

我看着陈寡妇说,你们有话就好好说,没必要在这里约架,今天多亏了是我在这里,要不然你被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陈寡妇脸一红,“是......是啊,我谢谢你。”

我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去周围觅食,不过转念一想,万一我一走,他们又打起来怎么办?这陈寡妇明显不是阿牛的对手,只有吃亏的份,于是我又看向陈寡妇说,要不要我带她下山,去道观里坐坐?

陈寡妇连忙摇头,表示不需要,她跟我解释说他们不是在打架,只是在正常的切磋武艺,叫我不用担心,该干嘛干嘛去,另外这件事也让我不要到处乱说。

我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就算别人问起来,我都一个字不会说!

实则是因为丁婆婆不让我乱跑,要是让她知道我偷偷跑上山,免不了一顿打,所以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去跟谁提。

丢下这话,我已经饿的不行了,和陈寡妇摇了摇手,便到周围继续寻找野味。

谁知还没走两步呢,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回头一看,嘶,那阿牛居然朝我追了上来。

只见他面色阴沉,杀气十足,嘴里的含妈量极高,一边骂一边冲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将锄头劈向我的脑袋。

幸亏我当时反应也不慢,头一偏就躲开了致命一击,可即便如此,阿牛整个人就真的像是一头牛似的撞在了我身上,仅一个照面,我就飞了出去,摔出两米多远。

嘶!!

痛得我全身跟散架了一样,我看出来他是想把我也杀了,刚想扭头跑路,下一秒阿牛又追了上来,锋利的锄头这一次锁定住了我的后脊。

这要是被劈中,保不准我整个人都会被一分为二,千钧之际,陈寡妇从后面追上来,脸色惶恐的抓住了他的手。

“阿牛哥你…你这是干嘛?!”陈寡妇叫道:“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给我撒开!”阿牛一甩手,就把陈寡妇用力摔到了一旁,“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被他看到了,说不定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黄山村,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他…他不会说的,就算真的会说,大不了到时候你跟你老婆离婚,我跟老胡分家,我俩在一起也行啊,那也用不着杀人啊!”陈寡妇明显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个劲的劝说着。

但是阿牛哪会听这些?他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说他爹是村长,可丢不起这人,说罢,他凝视着我冷笑道:“何况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蛇精,现在这么小都被偷看人办事了,长大了还得了?我杀了他,也算是为黄山村的人谋福了!”

“不行,阿牛哥,你不能杀人!!”陈寡妇喝道:“丁婆家里供着仙,要是让她知道这小孩死了,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去他妈的,牛鬼蛇神是白打了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迷信?那老太婆要是真这么厉害,她还用得着在黄山村里混?何况就算真让她查出来了,村里的人是信我还是信她?!”

“可是......”

“少他妈给我废话!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阿牛懒得再解释,怒视着我,直接选择动手。

唰!

说时迟那时快,锋利的锄头再次向我劈来。

我因为刚刚吃了痛、受了伤,加上这会儿也有点被吓到了,导致我就这么傻傻的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锄头越来越近。

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离死不远了,或许很快我就能见到洪爷爷。




阿牛的杀心很重,块头也大,站在我面前就像是一座山似的,几乎把整个太阳光都挡住了,眼看他手里的锄头就要落下,我吓得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下意识的把手挡在头前。

嘭!

下一秒,果真有一道闷沉的声音响起,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半点疼痛,透过指间的缝隙一看,我才发现是一只黄皮子及时冲了出来,替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而且就在这眨眼功夫,周围又冒出几十只黄皮子和狐狸龇牙咧嘴、虎视眈眈的瞪着阿牛,嘴里发出呼噜噜的低吼。

阿牛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畜生跳出来救我,愣了数秒,他恶狠狠的骂道:“来啊,你们都一起上,老子不信还干不过你们了!”

话音落下,这些狐狸和黄皮子也不惯着他,一个个猛地蹬地而起,全都朝他撕咬而去。

我还没怎么回过神,两只黄皮子便上前把我抬了起来,拖到一只狐狸的背上,然后我就被这只狐狸快速的带下山。

期间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那些狐狸和黄皮子纷纷跳到阿牛的身上一通乱咬,阿牛虽有一身蛮力,却也是寡不敌众,很快被咬的头破血流,嗷嗷大叫。

不一会儿,我骑着狐狸回到了道观,不巧的是,丁婆婆已经回来一会儿了,她和那几个叔叔似乎到处在找我,神色紧张的很。

一看到我从后山下来,丁婆婆脸色一黑,上来就把我从狐狸的身上揪了下来,狠狠臭骂了一顿,问我往哪瞎跑了?

我哪里敢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到山上屙尿去了。

丁婆婆没好气的提醒我这段时间别乱跑,说罢,她又埋怨的看向那三个叔叔,吐槽他们怎么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三个叔叔面面相觑,满脸无奈。

我朝他们吐了吐舌头,就屁颠屁颠的往屋里跑,途中路过院子时,碰到了我爸,他一看到我,便两手一抱,恭恭敬敬的弯了个腰,说了句“给师父请安”。

我也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摆摆手,似有其事地回了句“免礼免礼”,一头钻进屋子里睡觉去了。

到了傍晚,小七哥放学回家,给我提了两只兔子回来,我两三口就把血喝干了,剥了皮的兔子肉也被我三两口吞入腹内。

我这时候虽然已经长了牙齿,不过吃东西从不咀嚼,往往是深吞硬咽,真的就和蛇一样,而且从来都不用担心消化不良或者拉肚子。

吃饱喝足,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门口乘凉。

“咦?小坤,丁婆婆没回来过吗?”这时,小七从屋里走出来,朝我问道。

我茫然的摇摇头,心想我哪知道?下午我跑去睡觉了,等天黑的时候,丁婆婆也就不在道观了。

小七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得我自己签字了。”

黄山村小学要求学生的作业上每天都要有家长签字,小七无父无母,这签字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丁婆婆的身上,尤其是这几天,小七哥快期末考了,几乎每天都有试卷。

我说你不是天天都自己签字吗?

小七白了我一眼,“你小子懂个屁,今天我考及格了,这试卷自然拿得出手!”

听到这话,我刚想说什么。

道院门口却忽然飘进来三个人影,赫然是白天陪我玩的蛇叔,他们一看到我就急忙说道:“小坤你赶紧躲起来!快点儿的!!”

我眼睛一亮,欣喜的问他们是又要跟我玩躲猫猫吗?

“是是是!总之你快躲起来,任何人找你,你都不要出来!”其中一个蛇叔激动的叮嘱我。

我点点头,转身就要跑开。

小七却忽然拉住我,疑惑的问我是不是有仙家跟我讲话了?

哦对,差点忘记小七哥是看不到蛇叔他们的,也听不到他们讲话。

于是我就把蛇叔的话描述给了他,小七一听蛇叔让我躲起来,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我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我被他盯得有些心虚,连忙摇头晃脑的摆摆手说没有,我说我一整天都待在道观里,哪都没去。

“真的??”小七瞪着我,眼神明显带着不信。

我咬着嘴唇,刚想继续解释,结果三个蛇叔又催我了,还说我要是再不躲起来,以后他们就不陪我玩了,没办法,我只能撒腿就跑,还是躲在了后院里的干草堆里。

说来也巧的是,我才刚躲起来,道观里就冲进来很多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大褂的老头,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每个人都点着一个火把,把院里照的透亮,火光之下,他们的面孔凶神恶煞。

“他妈的,给我把那蛇精找出来!”黑大褂老头扫视一圈,大声呵斥,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些壮汉不由分说的在道观里找了起来。

我一看这情况,顿时有些激动,我没想到蛇叔居然叫来这么多人陪我玩躲猫猫,于是我又往草堆深处钻了钻。

倒是小七哥......他一看这些人硬闯道观,急忙上去阻拦,呵斥他们想干什么?

可惜那些壮汉根本就不搭理他,嘴里喊着“搜这边搜那边”,似要将整个道观翻个底朝天。

不一会儿,丁婆婆也回来了,她脸色难看的凑到黑大褂老头身边,“刘村长你......你这是干什么?刚刚我都说了,这件事肯定有误会!绝不可能是我们家孩子干的!”

“误会???丁梅,你可搞清楚了,这可是一条人命!是他妈我儿子的命!”刘村长怒视着丁婆婆,“何况你刚才不是没听到,陈雪月亲口承认,下午看到你孙子就是个蛇精,还跟我儿子发生了争执,我儿子身上起码有一百多处咬痕,而致命伤口就是中了蛇毒!你要真觉得不是你孙子干的,你就给我把他喊出来,我一问便知!”

“这......这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丁婆婆百口莫辩,想阻拦,奈何刘村长人多势众,她一个人也分身乏术。

更可气的是,我爸这会儿居然还没心没肺的坐在旁边鼓掌,疯疯癫癫的念着“好好好”,也不知道他是说刘村长的儿子死的好,还是这帮人闯进道观里找的好,总之把两边的人都气得咬牙切齿。

而听到他们的对话,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刘村长是阿牛的父亲,可是阿牛怎么会死呢?

难道是那些狐狸和黄皮子看到我被欺负,下午那会儿硬生生把他抓死了?

可是刚刚刘村长也说了,他儿子的死因是因为蛇毒,这就跟我没关系了吧?他又不是被狐狸抓死的。

唰!!

思索之际,盖在我身上的干草突然被用力扒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心头一震,旋即就看到一个壮汉举着火把找到了我,大声喊着:“他在这呢!”

说罢,他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抓了起来,一路带到了刘村长面前。

刘村长一看到我这鬼样子,更加确定他儿子是死在我手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挥着菜刀就准备砍我。

丁婆婆连忙挡在我面前,瞪着他们喝道:“你们谁敢动一个试试?!刘村长,你别忘记你的身份是什么!为了件无凭无证的事情拿一个两岁小孩泄愤,你良心上过得去吗?法律会认同你的行为吗?!你下半辈子打算在窑子里度过吗?”

“你......你少在这里狡辩!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是个蛇精,我儿子不是死在他手里的,还能死在谁手里?”

刘村长虽话不饶人,可是他也明白,一个两岁的小孩长得就算再像蛇,也没理由打得过一米八多、将近有两百斤的阿牛。

丁婆婆冷哼一声,似乎料定了这些人不敢动手,竟猛地将我推到面前,喝道:“来来来,你竟然一口咬定是他杀的你儿子,你就痛快点,一刀杀了他!”

眼看着我就要撞到他的刀上,刘村长吓得连忙往后缩了缩,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丁梅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是不是?!”

“来,你杀!”丁婆婆就像个泼妇,拔高音量,又把我往前推了几步,“你今天要是敢动我孙子一根汗毛,信不信明天我把你送进派出所后,再让你们姓刘的一家鸡犬不宁!还有你们......”

说罢,他又将我推向其他壮汉,“你们刚刚不是闹的都挺凶吗?来呀,动手啊!”

这些壮汉面面相觑,愣是谁也不敢动手,毕竟死的是刘村长的儿子,又不是他们的儿子,过来一趟也只是给刘村长面子,怎么可能真的傻到杀人?

“你…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刘村长又急又气。

丁婆婆冷哼道:“阿牛是被毒蛇咬死的,跟我孙子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让派出所过来调查啊!怎么?我孙子只不过是染上了皮肤病,就要被你们一个个的当成妖精处死?”

“你!!”

刘村长被怼得一时语塞,他怒视着我,又恶狠狠的瞪着丁婆婆,刚想继续讲话,突然,道观院外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刘......刘村长,不好啦!阿牛......阿牛他......”

“阿牛怎么了?!”刘村长瞪着眉头问道。




来的人告诉刘村长,阿牛诈尸了!

一问是怎么诈尸的,那人就说,他们本来正守着夜转香呢,外面却追进来两只野猫和黄皮子,跳到了阿牛身上一阵撕咬。

下一秒,阿牛竟猛地从停尸床上坐了起来,见人就咬,他们喊阿牛名字也不管用,祠堂一下子便陷入混乱之中,有五个人都被他咬伤了,其中最倒霉的就属陈寡妇,阿牛疯了似的抓住她就一阵欺负。

把不少人看的又呆又脸红,但相视一眼后,却都不敢上前阻止,生怕阿牛发起疯来,也不放过他们,于是就有人去通知胡樵夫。

胡樵夫一来,一看这情况,气得暴跳如雷,抄起榔头就往阿牛背上砸,砰的一锤子下去,这要是换作正常活人,腰板子就算不断也得狠狠错位,但阿牛却屁事没有。

见状,胡樵夫两眼通红,哪能受得了老婆被这样糟蹋?抡起榔头就砸向阿牛的头。

噹的一下,只见阿牛的脑袋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凹坑,白红交加的脑浆从伤口缝隙里渗出来,流的满地都是,就连眼珠子都暴出来一大半。

这诡异的模样吓得陈寡妇啊啊惨叫,歪着头用力一撑,却怎么都推不开压在身上的阿牛。

胡樵夫也急了,大骂一声,邦邦两榔头又砸到阿牛脸上,十几颗牙齿一下子全掉到陈寡妇的胸口处,但......阿牛非但继续欺负着陈寡妇,还歪过头冲胡樵夫桀桀笑了起来。

看到这没了牙齿、脑袋凹瘪、眼珠几乎快夺眶而出的阿牛竟冲自己森然发笑,气头上的胡樵夫也不由吓得后脊一凉,大喊着让人帮忙把阿牛推开。

周围人虽然害怕,可也知道再让阿牛这么放纵下去,陈寡妇也得死这。

于是大家纷纷冲上来,扒肩拽脚,使劲的在后面拉,可惜阿牛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两个乌青的手紧紧抓在陈寡妇的胳膊上,他被拉退多少米,陈寡妇也跟着被拖多少距离......

听到这,刘村长又惊又喜,大喊着他儿子没死,说罢,他一挥手,就带着十几个壮汉快速离开。

丁婆婆本来想叫住他,奈何这时候的刘村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张张嘴,索性也就不说什么了。

等人走光后,院子里一下子就变黑了很多,她蹲下来问我怎么回事?阿牛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委屈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然后我就把下午的事情起因讲了一遍,尤其是阿牛怎么欺负陈寡妇的我讲的特详细,就差把阿牛的动作表演出来了。

丁婆婆听完脸色一黑,“你......你啊你,人家打人家的,你多管什么闲事?”

我说这不怪我啊,小时候小七哥为了我向陈寡妇讨过一次奶,这也算是一份恩情嘛,再说了,光天化日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算什么男人?

“是啊婆婆,我觉得小坤做的没错,这个阿牛平时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儿子到处欺负女的,我有个同学的妈妈据说也被他欺负过呢!这件事到现在他都不敢告诉他爸!”小七在一旁附和道。

丁婆婆递给我俩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没错?人都死了,这因果业力可深着呢!”

她盯着我说,阿牛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造成的,可是也跟我脱不了关系,那些狐狸和黄皮子从小给我喂血,我在它们的眼里就和它们的小孩一样,肯定是看到阿牛想杀了我,这才对阿牛动了杀心。

我天真的问她,阿牛不是活过来了吗?

“活过来个屁,他现在就是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本来死的时候就有一口气没咽下去,现在又被野猫和黄皮子冲撞了灵堂,加重了他身上的阴气。”

丁婆婆暗叹一声,说本来想跟下山看看,但想了想,这口气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时间,就随便他去闹吧,何况阿牛的死本身就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小七忍不住问阿牛为什么总要欺负陈寡妇?

我点点头,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丁婆婆无奈道:“人死之前倘若有什么事情尚未完成,死后对这件事就会有很深的执念,即便他现在没有任何思维,但诈尸后仍然会不由自主的去完成这件事。”

这么一说我就瞬间明白了,阿牛生前就在欺负陈寡妇,还没欺负完呢就被我阻止了,所以死后他就要继续欺负陈寡妇,啧啧,这个陈寡妇真是挺倒霉的,早知道下午那会儿我就让他先欺负完了,这样也不至于遭两次罪。

“行了,你俩赶紧睡觉去!”丁婆婆看上去心事重重,把我和小七赶进卧室后,她似乎就去了神堂,也不知道和那三个蛇叔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长夜漫漫......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左右都睡不着,我歪过头本想找小七哥聊聊天,却发现他早已打起了呼噜,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也只能闭着眼酝酿睡意,只是正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呼的一下,我们这屋的房门竟被一阵阴飕飕的冷风吹开了。

继而有一团幽绿色的缭绕雾气涌了进来,一道身影缓缓的靠近,月光将他的影子照在地上拉的很长,正一步一步的往我们屋里走来。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使劲拍小七哥的肩膀让他快醒醒,谁知道他睡的不是一般的沉,我喉咙都快叫破了,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能一巴掌狠狠拍到他脸上,两脚踢到他屁股上,又揪着他耳朵大喊道:“小七哥你快醒醒啊!!”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急得都快哭了,因为我看到门口的影子越来越近。

而且那一看就知道不是丁婆婆,因为丁婆婆属于矮胖的身材,而这个影子却又高又壮,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刚诈尸不久的阿牛!

可惜我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没能把小七叫醒,我心想他不会已经死了吧?不然我都这么打他了,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当我想伸手探探他鼻息的时候,一道令我毛骨悚然的笑声幽幽的飘进屋里:“桀桀桀......徐坤,现在该轮到你了!是你害死了我,你也休想活着!”

我转过僵硬的脖子,木讷的望了过去,嘶!!只见阿牛还真一步步走进了屋里,而且他的样子非常吓人,脑袋瘪下去一半,眼球耸拉在脸上,七窍流血。

我大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可不管我怎么解释,阿牛都充耳不闻,反而猛的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神态癫狂的笑道:

“不是你是谁?你跟那些狐狸精和黄鼠狼都是一伙的,是你们杀了我!!”

他大笑之时,手中用力,我只感觉非常窒息,我盯着他那没有牙齿的血红牙槽,下意识的想要把他的手拽开,可我的力气哪比得过他?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我余光一瞥,突然注意到门口竟又出现一道身影,仔细一看,赫然是丁婆婆!

我鼓足气,艰难的喊道:“丁......丁婆婆救我!”

谁知丁婆婆看到我被阿牛骑在身上掐住脖子,非但没有着急救我,反而叹了口气,说冤有头债有主,阿牛是因为我死的,我自然也要偿命。

刹那间,我万念俱灰,阿牛更是顶着我的脸狂笑不止,腥臭的唾沫喷的我满脸都是,还说什么要带我一起下黄泉。

“不......不要......我不要下去!我不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从哪来的力气,猛的就一头翻了起来,可是下一秒我才发现......我身边哪有什么阿牛?再看门口,门也是紧闭着的,而且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我刚刚是在做梦??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小七哥,却发现他正瞪着眼睛紧紧盯着我,吓得我“啊”的一下险些从床边掉下去。

我说小七哥你干嘛,大早上不睡觉,盯着我看干什么?

“什么早上?现在都大中午了!!”小七白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说这个梦做的实在太真实了,竟让我完全察觉不到那是梦境,尤其是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好像真的有人掐住我脖子一样。

“噗…”小七哥听我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笑,“可不是嘛,你刚刚两个手掐着自己脖子,喊了足足两分半钟的不要!小坤,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啊?”

我刚想跟他说说细节,丁婆婆就敲门喊我们吃饭了,小七哥似乎也没在意我做了什么梦,应了一声,便麻溜的穿上衣服出去端菜。

饭桌上,我看着两碗兔子血和一坨处理过的兔子肉,丝毫提不起半点胃口,脑子里面想的全是刚刚做的梦,我一度怀疑,阿牛是真的来给我托梦了,他一定还记恨着我呢!

想到这,我抬头看向丁婆婆,忍不住问她阿牛怎么样了?现在不会还在到处咬人吧?

说起这个话题,小七也放下筷子,疑惑的望了过来。

丁婆婆叹了口气,脸色颇为无奈的说:“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昨晚刘村长他......唉!”

“婆婆你把话讲完啊,刘村长他怎么了?别总说一半留一半!”小七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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