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事与酒醉的困顿缠绕着他,薛良很快便失去意识,陷入了幼时的梦境。
他总是做噩梦,有时梦见自己溺水,有时梦见自己被人勒住脖子,有时梦见自己在黑巷子里走不出去。
往常他梦中情形大多都是他离开学堂后在赌坊、地下市场、镖局与押镖途中的所见所闻,只是偶尔才会梦见学堂的旧事,因此他才说噩梦与吴婉之无关。
只是这次他久违地梦见小时候的吴婉之。
那时他刚搬到吴家村不久,帮挨欺负的吴婉之打走几个朝她扔石子的小泼皮。
自此吴婉之便总跟着他一起去学堂,在他身后叽里咕噜地说些无聊话,无非就是家里的狗生了,山上的枣熟了,她娘又给她做了新鞋子,有时说着说着,便塞点吃的到他手里。
那时的吴婉之是很可爱的,所以他容忍吴婉之的唠叨。
只是后来吴婉之便变得沉默寡言了……
“哥,你快醒醒!”郭青山的大嗓门伴着剧烈地拍门声忽然炸起,“哥,你家里出事了!”
薛良猝然惊醒,屋子已经昏黑,想必夜深了。
他忙去开门,便见郭青山和薛氏正急不可耐地站在门外。
薛氏见着他,急得眼里都蕴了泪。
只听她说道:“婉之不见了!”
“她说去镇里接弘之,可弘之自己回来了,她却不见踪影。我们以为她路上遇事耽搁,又等了许久,直到天黑她都没回家。”
薛氏快步跟在薛良身后,往常总是沉静冷漠的脸,这会也急得冒汗。
“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和弘之提着灯去找,找了一路都没找到。学堂的夫子说没见过她,村里也没人看见。”
薛良去镖师屋子里叫了群人,让他们去镇里的各条街巷、往返薛家村的小道上搜索。
镖师们大多情同手足,刘金山那种只是个例,遇事自然不会不管,个个披着蓑衣,提刀带灯地出发了。
“娘,估计是迷了路。我已经叫人去找,很快便能找回。”
薛良看似镇定,实际满脑子发麻,似有冰块要从脸上崩落。
他回头劝慰薛氏,“您别担心。我让郭青山先送您回去,估计她那一家老小在家里吓坏了。”
旁边的郭青山闻言赶紧走上来,“婶,别紧张,先回去吧。”
薛氏先对郭青山点头,回头看薛良的神情真是又恨又急,“你先去望乡河沿岸找找,我心里放不下!”
望乡河是清源镇的大河,连接城镇与附近几个村落,直通霁云城。
薛良听见这话猛地顿住,稍作思索便开口劝慰,“她不会做傻事。她不是这种人。”
吴婉之家里还有几口人等着她供养,她吃过如此多的苦头都熬到今天了,她不会做傻事……她会吗?
薛良想起吴婉之缠绕着布条的手臂,还有今天的泪眼……
他变得忙乱起来,可又不能在母亲面前显着自己惊慌,手紧紧握上刀柄。
薛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开口,“她跳过。”
“什么?”薛良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年前你溺水那次,她到我们家跪了一夜,回去就跳了。要不是我去河边祭拜谢神,将她拖回岸边,她估计当时就没了。”
薛氏忆起往事,脸上显出沧桑与愧疚,摇摇头,殷切地对薛良说道:
“我本不想告诉你。你妹妹当年执意嫁人闹出丑事,你心里就总愧疚自己没照顾好她,凡事都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