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这才扭头朝粗眉毛几人望去,顿时明白事情的原委。
他嘴里骂了句外乡土话,把斜挎在腰间装书的布包往身后一甩,两步到地里,捡了团脸盘大小的土块,又大步向粗眉毛迈去。
粗眉毛惊了,边后撤边大喊:“你要干什么!”
薛良没说话,猛地将土块砸向粗眉毛的面门。
“啊!”粗眉毛大叫一声。
土块在粗眉毛脸上四分五裂,露出他惊恐的表情。
那粗眉毛后知后觉地感到痛,“哇”地一声痛哭起来,“我要找我爹!我要找我爹!”
薛良闻言怔了怔,黑白分明的眼里倏地起了火,扭头又去地里抬一块更大的土。
那粗眉毛见状,带着他的小伙伴撒腿就跑。
见那几人跑掉,薛良把土块丢回地里,拍掉手里的泥尘。
他重新瞅向呆若木鸡的吴婉之,不咸不淡地开口:“下次就捡大块的打,打不死他也疼死他。”
吴婉之直愣愣地冲他点头。
确认吴婉之听到了,薛良不再多话,扭头就走。
吴婉之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迈步向那背影追去,“薛良!薛良!我叫吴婉之。”
“薛良薛良,我叫吴婉之。”吴婉之拎着玉米袋追在薛良身边。
薛良脚步不停,侧过头瞧她,波澜不惊地回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吴婉之瞪大眼睛,随即又扬起个甜笑,大眼睛也随之弯成月牙,里头泛着一泓清泉。
“听人说过。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下地。”薛良皱起眉头,不晓得吴婉之跟来做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识字吗?”吴婉之有些急,但脸上还是笑着。
“认识一点。怎么?”薛良眉毛微挑,终于停下脚步。
吴婉之的笑意更浓,咧出几颗整齐小巧的白牙齿,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写我自己的名字。”
薛良明白吴婉之的用意,对她摆摆手,重新迈开步子。
“我哪知道你哪个碗哪个只。你问你哥去。如果还是不清楚,就去问你们村长要名册簿,让他指给你看,你照着画就行。”他冷淡的说道。
吴婉之瞧薛良冷漠,便也没再跟着,反正已经有了眉目,于是笑道:“好吧。多谢你,薛良!”
说罢,拎着装玉米的布袋子马不停蹄地跑了。
薛良瞧她一溜烟就跑出很远,心里道怪,自顾自回家去。
没过几日,吴婉之又在山里碰见薛良。
彼时薛良拖着一根大树杈从山道上下来。
那树杈已经干枯发黄,比薛良整个人都要粗壮,想必是他从山上捡的。
薛良扛不起,只拽着一根小枝干艰难地拖行。
他整张脸都拧成一团,已经热出一层汗水,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薛良,你今日不用去学堂?”吴婉之问道。
薛良方才没瞅见她。
这会吴婉之忽然开口,蓦地吓一跳,瞪大眼瞧见路边拾菌菇的吴婉之,冷冷答道:“不用去。”
“我帮你吧。”吴婉之把装菌菇的布包背好,过去帮他一起拽。
薛良脸色稍霁,不像方才那般冷漠,“那多谢你了。”
吴婉之笑笑,两人合力艰难地拖动那大树杈。
“我会写名字了。”吴婉之说,气喘吁吁的,额头也跟着冒出一阵汗水,碎发沾在脸颊上。
薛良侧目,还是面无表情,“哦。”
两人再无多话,费劲巴拉地把大树杈拖回薛良家的小篱笆院。
薛良家没大人在。他也不说给吴婉之倒碗水喝,抬臂抹完汗,摆手就让她快走。
吴婉之本来没想他答谢,不过见他神色冷漠,赶她走时甚至还有些急切,嘴角没忍住耷拉下来,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