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的穿着稍微丰富一些,但也仅限于颜色。红、绿、黄、碎花……各种高饱和度的“的确良”衬衫是主流,但款式同样乏善可陈:直筒的腰身,僵硬的翻领或小圆领,袖口肥大。下身多是深蓝色或黑色的长裤,裤腿宽大,或者及膝的“百褶裙”,但那“百褶”往往僵硬得像纸板,毫无灵动感。发型也多是齐耳短发或两条麻花辫,千篇一律。
最让她感到痛心的是那些年轻姑娘们。她们有着这个时代特有的青春朝气和未经雕琢的美丽,却被包裹在那些色彩俗艳、剪裁灾难、面料廉价的衣服里。好好的身材被宽大无形的衣服淹没,青春的活力被沉闷的色调和僵硬的线条压抑。仿佛所有人都在一个巨大的、名为“统一”和“实用”的染缸里浸染过,失去了个体的光彩和美的追求。
沈清月站在熙攘的街头,看着这流动的“灰蓝绿”海洋,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心头的迷雾,也点燃了她眼底沉寂已久的光彩!
审美!
这是一个巨大的、近乎空白的市场!
她前世作为清北学子,浸淫在多元文化中,对色彩搭配、服装剪裁、风格气质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敏锐度!而眼前这些衣服,在她看来,简直是对布料和人本身的极大浪费!它们只是蔽体的工具,而非展现个性和美的载体。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个大胆而清晰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利用她对审美的超前认知和对服装的独到眼光,改造或制作衣服!贩卖“美”和“独特”!
她不再漫无目的地闲逛,目光变得锐利而专注。
她钻进街边一家国营布店。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棉布、化纤布特有的气味。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布料:灰蓝黑的三合一卡其布,厚实的劳动布,色彩俗艳但透气的“的确良”印花布,还有少量粗糙的棉布。顾客多是拿着单位发的布票,精打细算地挑选着,只为做一件结实耐穿的工装或裤子,没人关心花色和款式是否好看。
沈清月的手指拂过那些质地粗糙或廉价的布料,眉头微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的设计也需要基本的材料支撑。这些布料的质感和颜色,极大地限制了发挥的空间。她仔细询问了价格和布票的使用比例,默默记在心里。
接着,她又去了几家挂着“裁缝铺”招牌的小店。这些铺子大多狭小昏暗,墙上挂着几件成品——无非是中山装、工装裤、肥大直筒的裙子。裁缝师傅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戴着老花镜,踩着老式的脚踏缝纫机,手法娴熟,但思维固化,只懂得按顾客带来的纸样或者最传统的样式制作,对“设计”、“版型”、“时尚”毫无概念。顾客也多是拿着布来要求做一件“合身”的工作服或“能穿出去”的便服。她甚至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拿着一块漂亮的碎花布,要求老师傅做一条“和百货大楼橱窗里那条一样的”百褶裙,老师傅只是麻木地点头,显然没理解那姑娘想要的是橱窗里裙子轻盈的版型,而非僵硬死板的“百褶”。
沈清月的心沉了一下,却又涌起一股更强烈的兴奋。市场是空白的,但改变认知的阻力也是巨大的。人们习惯了统一和实用,对“美”的需求被压抑得太久,甚至自己都意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