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钳着她手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缝隙。这细微的变化，立刻被沈清月捕捉到。
“放手。”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像冰凌碎裂。
陆战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威胁的话语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决绝的神情，这让他感到一种失控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悸。
“陆首长！请您冷静！”周慕白终于挤到了最前面，脸色铁青，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他强压着怒火，试图去掰陆战北的手，“这是工作场合！沈清月同志是我们部里特聘的翻译人员！您无权这样对待她！”
厂领导也赶紧上前打圆场，额头冷汗直冒：“陆首长，陆首长！消消气！误会，肯定是误会！这位沈翻译是文化部周处长请来的专家，陪同外宾参观的！您看这……”
“专家？”陆战北的目光终于从沈清月脸上移开，扫过周慕白焦急愤怒的脸，又落回沈清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声音低沉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都听清，“沈清月，我倒是小看你了。这么快就混上‘专家’了？” 那语气里的轻蔑和不信任，如同淬毒的冰锥。
沈清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冰层更厚。她不再看陆战北，而是看向周慕白，声音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周处长，抱歉，我可能需要去处理一下。”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模样——凌乱的发丝、染血的嘴唇、被攥得发红的手腕。
周慕白立刻会意，强压着对陆战北的怒火，点头道：“好，我陪你去医务室！” 他上前一步，隔开了陆战北的视线，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护在沈清月身侧。
这一次，陆战北没有再阻拦。他松开了手。
沈清月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她甚至没有再看陆战北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令人厌恶的空气。她挺直了背脊，尽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步伐却异常坚定地跟着周慕白，拨开人群，朝着车间外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破碎后强行拼凑起来的尊严。
陆战北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抹决绝离去的浅灰色背影。手背上被她指甲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唇角的血腥味还在提醒着刚才的失控。围在身边的人大气不敢出，只有机器的轰鸣声固执地填充着沉默的真空。刚才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滩涂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落的烦躁。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继续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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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的洗手间里，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腕和唇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的清醒。沈清月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嘴唇红肿、眼神却异常冰冷的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的痛楚。
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陆战北那些刻毒的言语，那粗暴的强吻，还有那句“你永远是我陆战北的妻子”的冰冷宣告，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如同钝刀割肉。她用力地擦拭着唇上干涸的血迹，力道之大，几乎要擦破皮。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他留下的肮脏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