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又钻进了枯骨原街遗迹。为了不再出岔子，从一开头就完全听阿尔法的吩咐，走得那叫一个谨慎。虽说前几天刚挨了枪子儿，可他还是跟上次似的爬碎砖头堆，虽说背着东西有点沉，可好歹顺顺当当往深处走了。
阿尔法瞧着李峰这状态，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瞅你这样子，身体没事儿啦？”
“嗯，虽说闹不明白，可状态好得邪乎。就歇了一天，比挨枪子儿前还精神，有点吓人啊。”
李峰这身体确实倍儿棒，一点不累不说，脑子也比平时清亮，连手指头都觉得有劲儿。他又琢磨起这身体不对劲的地儿，一脸疑惑，阿尔法跟没事儿人似的解释：“估计是恢复药的劲儿。”
“恢复药？伤口好得快就够让人惊讶了，难不成连状态变好也跟这药有关系？”
“我怕不保险就多给你吃了点，估摸着连枪伤以外的毛病都给治了。”
“可我除了挨枪子儿，应该没别的伤啊。”
李峰越琢磨越迷糊，可阿尔法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儿：“昨儿我不是问你以前的日子了吗？照我看啊，你这身体因为常年遭罪，早积累了老多毛病，一直处于慢性轻伤的状态。”
“虽说在贫民窟日子苦，可你这说法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我一直都能正常动弹啊……”
“你以前觉得的‘正常’，其实就是特别糟糕的状态。比如说长期轻度营养不良就老伤身体了，细胞里头攒了老多小伤。昨儿让你多吃恢复药，那些多余的药从细胞层面把这些伤都修好了，所以你才觉得状态比以前好太多。”
“…… 这么说，我之前一直快挂了？”
李峰又震惊又难受，表情那叫一个复杂。阿尔法有点得意地笑：“差不多就这意思，活下来挺好，是吧？”
李峰皱了皱眉，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 他又想起以前日子有多难。可他先把这些想法压下去了，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他找了个由头转移注意力，专心听指示，加快了脚步。
李峰在遗迹里走得挺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没碰着怪物，阿尔法的指示也没啥特别的，感觉不到在一堆怪物里穿梭的紧张。“只要完全听指示就没事儿” 这想法让他踏实了不少，甚至在这危险的遗迹里还有空琢磨别的事儿。
这一有空，他就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阿尔法，你为啥穿成这样啊？”
阿尔法穿了件白裙子，上面缀满了蕾丝，袖子和下摆都是花里胡哨的布料。“不好看吗？还是想让我换衣服？你不喜欢这种风格？”
阿尔法说着就跟跳舞似的转了个圈，层层叠叠的布料跟着飘起来，闪亮的头发也在空中划了个弧。她胸口敞得挺开，就这么出现在李峰面前。
李峰本来是问这打扮跟探遗迹不搭调，可被她这动作吸引了，一时忘了自己想问啥，下意识就说：“…… 不是，挺好看的。不过要说喜欢，我觉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扮更好……”
受旧世界衣服那独特劲儿和初次见面的冲击，李峰其实挺喜欢阿尔法一开始的穿着。阿尔法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说：“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扮…… 也就是全裸呗！”
下一秒，阿尔法的衣服就没了，那具跟艺术品似的裸体又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了。李峰顿时慌了：“不是！是那之后的衣服！别把衣服弄没了！换回去！你咋老提全裸啊！？”
阿尔法又把裙子穿回去，轻笑着说：“我这用高精度运算弄出来的裸体都引不起你兴趣，李峰你还真是个孩子。是觉得吃的比美人儿更重要吗？”
李峰有点赌气地逞强：“没错，我就是个孩子。不挣钱买吃的就得饿死，当然更在乎吃的。…… 话说回来，你穿成这样到底为啥啊？”
既然第一次见面时全裸有目的，那这身跟探遗迹不搭边的打扮说不定也有讲究。李峰就是随口一问，要是阿尔法不好好回答，他也就不问了。
可阿尔法收起了逗他的态度，虽说还是笑着，可开始认真解释了：“记得我之前说过吗？为了高效找到能感知我的人，得穿容易让人有反应的衣服。现在我也在给你实时传影像信息，可传输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
“出啥问题了吗？”
“其实枯骨原街的城市管理系统到现在还有部分在运行，我接入系统往大范围内发我的影像信息，所以通过城市管理系统获取影像的设备能看见我。之前引那只机械怪也是这原理，所以用这类设备的人能看见跟你在一块儿的我。”
李峰一下子明白阿尔法的意思了，脸色也绷紧了：“…… 这么说，有人在看我们？用那种设备的人就在附近？”
几乎在李峰说话的同时，阿尔法脸上的笑容没了：“对，绝对别回头。一直有人在跟踪咱们，跟咱们保持着一段距离，现在还在看你呢。”
李峰脸色一沉，阿尔法这表情明摆着情况很严重。
在离李峰挺远的地儿，俩猎人正盯着他呢。男的卡希莫用双筒望远镜，男的哈奇亚用部分机械化脑袋的双目摄像头 —— 以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距离监视着李峰。他们那磨损的装备说明，他们可不是只能在枯骨原街遗迹外围晃悠的新手。
卡希莫透过双筒望远镜看着李峰，一脸疑惑：“这小鬼居然钻到这么深的地儿，就凭他那跟没装备没啥区别的破玩意儿，跟自杀没啥两样，他到底咋想的？”
哈奇亚笑着打消卡希莫的疑虑：“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呗。正因为蠢，才不受常识限制找着遗物吧？这外围早没值钱东西了，这是附近猎人都知道的事儿。不如早点袭击他，逼问出遗物在哪儿更省事。”
卡希莫语气不太好：“喂，之前不是你说怕逼问的时候失手杀了他才拦着我的吗？”
哈奇亚轻松地笑着安抚卡希莫：“别这么说，谁能想到这小鬼会跑到遗迹这么深的地儿？你之前不也以为他在外围某栋破楼里吗？”
“也是，一般人不会想到贫民窟的小鬼能从这么深的地儿活着回来，这一带已经挺危险了，再往里连咱们都危险。”
“对吧？别这么生气。”
卡希莫和哈奇亚可不是单纯好奇，而是听说有个贫民窟孩子往收购站送了高价遗物。
“枯骨原街遗迹外围没值钱遗物” 是附近猎人都知道的事儿，可没人敢说绝对没有，毕竟可能有被碎砖头埋了的仓库或者偶然打开的通道藏着遗物，就是发现的概率极低，不值得专门找。一旦有这种发现，沉寂的遗迹往往又会来好多猎人，要是遗物多到一次拿不完，自然是谁先到谁先得，所以有人专门留意这类消息，卡希莫他们也是这样。
他们听说贫民窟孩子往收购站送了高价遗物，甚至还引发了孩子间的厮杀，调查之后信了这事儿，判断 “贫民窟孩子能到的地儿” 只能是遗迹外围，毕竟古伽山都市周边只有那儿可能让孩子活着回来。
他们觉得：要是这孩子在遗迹某处偶然找着遗物，而发现地像仓库似的还有好多遗物，他很快会再去。于是卡希莫他们就行动了，在遗迹里埋伏，找到了疑似目标的李峰。
卡希莫本来想抓住李峰逼问地点，可被哈奇亚以 “怕失手杀死” 为由拦着了，改成跟踪让李峰带路。可他现在又动摇了：“哈奇亚，现在就动手逼问吧，对方就是个没像样装备的小鬼，注意别杀了就行，你也觉得早点解决好吧？”
哈奇亚没吭声，卡希莫疑惑地问：“喂，咋了？”
哈奇亚终于用跟嘟囔似的声音说：“…… 这小鬼身边…… 有个女人。”
“女人？”
卡希莫疑惑地又看了看，可啥也没看见：“没有啊，就这小鬼，没看见女人。”
“…… 我知道你看不见，我能看见。从刚才就有个大美人在给他带路。”
“那你说说她穿啥样，详细点，啥样的？”
“…… 穿着看起来老贵的白裙子。”
“裙子？你以为这是哪儿？遗迹里穿裙子？”
“是真的！没骗你！我没喝醉也没嗑药！不是幻觉！我进遗迹时也绝对没碰酒和药！”
卡希莫从哈奇亚的态度看出来他没撒谎，可自己确实看不见，心里头犯嘀咕，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啥：“哈奇亚，你那双眼的部件是不是带网络功能？”
“嗯，移植了之前跟我炫耀花大价钱改造的家伙的部件，虽说他总吹网络功能，结果在遗迹里很快就挂了。这部件确实高性能又方便，可缺点是偶尔会自动接收信息，在我视野里显示各种扩展内容。”
“非正规部件就是这样，估计你这也是从哪个遗迹挂掉的家伙身上拆的，他挂掉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突然功能故障导致视野异常。”
“少废话，改造费便宜啊，好用就行。就是控制装置跟他脑袋一起炸了，功能切换不灵活，加控制装置又得花钱，就先搁着了。你突然问这个干啥？”
卡希莫表情严肃起来：“这女人可能是遗迹的导航功能。我看不见可你能看见，说明不是立体影像，而是扩展显示在你视野里的。也许遗迹部分功能还在运行并发送扩展信息，你的部件接收了错误信息，也就是所谓的旧世界幽灵。”
哈奇亚惊讶地又仔细看了看阿尔法：“…… 是吗？可她看起来太真实了，连影子都有，除了穿着没任何不自然。扩展显示的东西一般和现实有差异，比如没影子、影子方向奇怪、穿墙之类的，可她没有，唯一不自然的就是在这种地儿穿裙子…… 虽说这已经够奇怪了。”
要不是卡希莫态度认真，哈奇亚会以为这是玩笑 —— 阿尔法的形象太真实了。
卡希莫继续严肃分析：“要是这女人是枯骨原街遗迹的导航功能，那就是用旧世界技术显示的，能用不产生违和感的高技术渲染，难怪你看不出异常。”
“…… 原来如此，这就是旧世界的幽灵吗？第一次见，真厉害。”
哈奇亚的恐惧被卡希莫的解释和自己的兴趣取代了，毕竟 “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女人” 带来的诡异感，因为同伴相信并给出合理理由，变成了强烈的兴趣。
卡希莫像是突然想到啥，继续说：“…… 说起来，枯骨原街遗迹有个怪谈，叫‘引诱的亡灵’？”
“我也知道，是说用遗物引诱猎人钻遗迹深处弄死他们的幽灵吧？好多猎人被引诱后有去无回，据说死去的猎人会为了找同伴而引诱活人，最近甚至会变成老人、孩子、狗、猫等各种样子引诱。”
卡希莫轻轻点头表示认同，然后以主导话题的表情和语气继续：“在遗迹找遗物挂掉是猎人的常态，重要的是，既然有去无回，为啥会形成这样的怪谈？”
“…… 为啥？”
“因为有没跟上去的人。只有能看见亡灵的人跟了上去，看不见的人没跟，信息不对称没法确认细节，就成了怪谈。”
哈奇亚开始害怕了 —— 他们跟踪李峰，正是在追随那 “亡灵”。
“那、那我们跟上去也会死吗？”
卡希莫意味深长地笑了：“…… 也可以这么想。为啥这小鬼能找着值钱遗物？因为他能看见你看见的这个女人。这女人是旧世界城市管理功能的一部分，到现在还在运行，为能看见她的人导航。小鬼向她问可能有遗物的地儿，在她引导下避开怪物找着遗物。咋样？这个思路也成立吧？”
“对啊！…… 不过要是跟着她导航就不会死，那怪谈咋来的？”
“她的导航只是降低碰着怪物的概率，该碰着还是会碰着。而且，知道她导航功能的猎人可能为了独占遗物，散布‘跟上去会死’的谣言。之后要是反复收集遗物，外围遗物自然减少，她会逐渐引导人深入，一旦碰着深处的厉害怪物就会死，‘跟上去会死’的谣言就成了怪谈。”
哈奇亚认同了卡希莫的解释，兴奋地笑了：“原来如此！那跟上去也没事儿！这小鬼不也活着回来了吗？小心点就不会死！”
“不能保证，可要是成立，我们就找到了高效找遗物的方法。不过这是‘有去无回’的谣言，确实危险。”
卡希莫想让哈奇亚冷静点，可他抑制不住兴奋 —— 可能轻易获得遗迹中的安全和高价遗物，没哪个猎人不懂这价值。
“没事儿的！你太谨慎了！这种机会不能错过！”
“那就再观察一下吧。”
卡希莫冷静地看着哈奇亚，心里头盘算：（…… 为了独占这方法，队内自相残杀，幸存者把同伴死因推给亡灵，当然是能看见亡灵的人。这蠢货只要找个理由让他走在前面就行……）
卡希莫又开始监视李峰，同时小心不让哈奇亚察觉自己的想法。
李峰脸色阴沉地问阿尔法：“知道跟踪我的是啥人不？”
“俩男人，从装备看是猎人，武装挺齐全。”
“…… 有没有可能是误会？比如不是跟踪我，就是在遗迹看见孩子觉得好奇，或者碰巧同路……”
“没有。我观察了他们的行为，确实在跟踪你。故意停留观察也会保持固定距离，明显是在跟踪。”
虽说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李峰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为啥要跟踪我？就算想袭击我，看见我没钱也该知道吧？”
这问话透着 “希望不是这样” 的期盼，阿尔法让他直面现实：“可能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你往收购站送了遗物。跟踪理由无非是让你带路去可能有遗物的地儿，顺便杀了你夺走遗物。也许是在收购站盯着‘看起来好下手的人送高价遗物’，或者从收购站人员那里买了消息，敌对理由要多少有多少，至少比‘不是敌人’的理由多。李峰，必须当敌人对待，不然会死。”
李峰终于不再抱乐观想法了，长叹一声，表情更阴沉了：“…… 该死！这次是猎人吗！”
前几天袭击他的只是贫民窟拿手枪的孩子，就差点送命，现在对手是装备齐全的猎人，难度一下子上来了，李峰抱头苦恼。
“李峰，先钻进那栋大楼，尽量自然点，注意别看向他们。”
“…… 知道了。”
李峰按指示注意着，可还是有点垂头丧气，脚步沉重地走进废楼。在阿尔法引导下到了一间房，他背靠墙壁坐下。
“这栋楼里没有怪物，放心吧。”
“…… 嗯。”
李峰回应得挺消沉，他想了好多应对办法，可都以被残忍杀死告终，压根没胜算。
“李峰。”
听见阿尔法稍强的呼唤，李峰抬头，发现她的脸凑近眼前，惊得向后仰，头撞在背后的墙上，痛得轻呼。这惊吓和疼痛让他从反复想最坏情况中惊醒，恢复了平静，之前有点涣散的目光现在能好好看向阿尔法。
阿尔法确认后，温柔又有力地微笑：“振作点，没事儿的，我会全力帮你，绝对不会让你死。”
李峰惊讶之余燃起希望：“能逃掉吗？”
可阿尔法接下来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不逃，战斗，反杀他们。”
李峰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震惊和困惑：“这咋可能！二对一，而且对方是装备齐全的猎人！跟之前拿手枪的贫民窟孩子完全不一样！”
为了打消李峰的不安，阿尔法露出甚至带着从容的自信笑容：“那点差距不算啥，你有我啊？综合战力因为我在绝对占优。而且你只用手枪就打倒了那么大的武装犬，只要按我指示行动，完全没问题，放心吧。”
“…… 真的吗？”
阿尔法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李峰几乎信了，可悬殊的战力差距带来的不安还在，他半信半疑。
“…… 可是，怪物和人不一样，要是你这么有自信，应该能逃掉吧，逃掉更……”
见李峰示弱，阿尔法表情稍显严厉：“不行，在楼外会被装备射程压制，荒野更是如此。首先，你打算逃到啥时候？今天逃了，明天呢？后天呢？就算逃回城里，你觉得他们会突然变规矩不再袭击你吗？在城里逃？能逃掉吗？打算一直逃到被杀吗？”
阿尔法直视着李峰，他也没移开视线，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李峰像是明白了啥，表情变得坚定，眼中有了确凿的决心。
“…… 这儿逃也会死，我知道了，干吧。”
下定决心的李峰站起来，脸上的不安完全没了。阿尔法露出温柔又有力的笑容，继续鼓舞他：“李峰，下定决心吧，连这点坎都过不去，想成为厉害猎人就是痴心妄想。”
李峰苦笑，表情里带着点轻松：“对啊，‘意志、干劲和觉悟，我来想办法’，之前中枪时我确实对阿尔法这么说过。要是做不到，没钱没实力的我能给阿尔法的就真的啥都没有了，连‘积累成绩和信任’的承诺都会变成笑话。”
这番想法让李峰的决心更坚定了 —— 展现意志、拿出干劲、下定决心，他又在心里对自己强调。
阿尔法可靠地微笑：“其他的交给我，看来展示我优秀支援能力的机会来了，交给我吧。”
“嗯，拜托了。”
听见李峰坚定的回答，阿尔法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又无奈地苦笑：“…… 不过，这机会来得这么快我也没想到，看来李峰你遇到我后把运气都用完了呢。”
“…… 我也有同感。”
李峰也回以苦笑。阿尔法自信地微笑着，带点苦恼地继续：“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补偿你用掉的运气。”
“那就多谢了，帮大忙了。”
李峰轻松回应，轻轻笑了。“嗯，包在我身上。” 阿尔法也爽快地笑着回答。
由高度运算生成的超有魅力的阿尔法笑容，让李峰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气力，重拾战斗的意志 —— 一切都如阿尔法的意思。
本话结束
第 6 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