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邵东阳,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的人,那晚的一切,不过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午夜十二点一到,就得打回原形。
梦醒了,我还得继续我这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的现实生活。难道还真指望他哪天良心发现,收了那两万块,然后纡尊降贵地来找我?别做梦了。
“芳萍啊,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太辛苦了。”院长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女孩子嘛,总得有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妈不求别的,就希望你下半辈子能安安稳稳,有人疼你,别再那么累了。”
我捏着电话,眼前有些模糊。院长妈妈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家”这个字,对我来说,曾经是孤儿院那间几十个孩子一起睡、夏天漏雨冬天透风的大通铺,是每个月一次、大家分一块蛋糕的集体生日会。
后来,是我自己租的这间十几平米的小小的出租屋,四面冰冷的墙壁,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如果能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把这间小屋填满烟火气,那该多好。哪怕,只是平平淡淡的。
“我也这么大了,”我听着院长妈妈的话,鼻子有点发酸,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我也想有个家,想逢年过节的时候能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热热闹闹的饭,不用再一个人对着外卖盒子,对着空荡荡的墙壁。”
这句话,我说得有些艰难。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对“家”的渴望,比谁都深沉,也比谁都胆怯。
“那就好,那就好。”院长妈妈听我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声音也轻快起来,“林浩那孩子我听他妈妈说,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工作也好,是真心想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你们年轻人先处处看,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别有压力,就当多认识个朋友,行就行,不行妈再给你物色!妈就希望你开心。”
“嗯,好,我知道了,谢谢院长妈妈。”我吸了吸鼻子,应了下来。也许,这也是一个新的开始呢?告别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找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或许才是我这种人的归宿。
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我看着微信里邵东阳那个依旧显示着“待收取”的转账,苦笑了一下,然后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院长妈妈刚刚通过微信发过来的一个陌生号码。备注是:林浩。
要主动加他吗?还是等他联系我?我有点茫然。
当晚,那个叫林浩的男生果然联系我了。微信上先加的好友,头像是一片风景,朋友圈也很干净,偶尔发些工作相关或者爬山的照片。
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挺温和的,带着点理科男特有的严谨,约我在一家环境还算雅致的家常菜馆吃饭,时间定在周末晚上。
赴约前,我特意花半天时间把小电驴擦得锃亮,还从衣柜里翻出件自己觉得还算体面的连衣裙——那是这个月打折时狠心买的,一直没舍得穿。
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脸上未施粉黛的自己,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有些粗糙,但眼睛还算明亮。
我扯了扯嘴角,给自己打气:陈芳萍,加油,平常心,好歹别给院长妈妈丢脸。
相亲对象林浩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清瘦一些,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干净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话也客客气气,带着点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