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暴怒或者嘲讽并没有立刻到来。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夜晚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因为缺氧而晕过去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几分压抑的低笑。
那笑声,像是从他胸腔深处发出来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又或者……是错愕?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眼底的那抹戏谑依旧在,但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一些我看不懂的,像是燃烧的火苗,又像是深海的暗流,复杂而炙热。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嘴角那抹弧度,越发意味深长。
“陈芳萍,”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我说是呢?”
他尾音微微上扬,像根轻飘飘的羽毛,却在我心湖里砸出滔天巨浪。
我……我……
我什么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剩下的全是“嗡嗡嗡”的电流杂音。心脏像被人装了个电动小马达,突突突地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撞得我耳膜生疼。
刚刚那点豁出去的勇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尴尬和不知所措。我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能直接把生鸡蛋煎熟,估计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完了,这下真完了。陈芳萍啊陈芳萍,你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人家不过是随口一句调侃,你倒好,直接把祖宗十八代的老底都掀给人家看了!
我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或者学土拨鼠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再立个碑:蠢死的,勿扰。
邵东阳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我内心的惊涛骇浪,或者说,他察觉到了,并且十分享受。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这副快要烧起来的窘态,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越咧越大,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像只偷腥成功,还想再偷一次的狐狸,得意又欠揍。
他往前又踱了一小步,明明只是寻常的动作,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我困在他和冰冷的别墅雕花大门之间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香气,混着夜晚微凉的空气,丝丝缕缕地往我鼻子里钻,搅得我心神不宁,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冰凉的门把手,试图汲取一点冷静。
“别紧张。”他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依旧是那种低沉悦耳的调子,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安抚,像是在哄一只炸毛的小猫,“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点事儿么。”
那点事儿?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他这轻描淡写的“那点事儿”给噎死。
什么叫“那点事儿”?说得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随意!这可是关乎名节的大事好吗!不对,我跟他谈什么名节?我们之间清白得像两张A4纸!
一股邪火“蹭”地一下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烧掉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猛地抬起头,因为缺氧而有些发昏的脑袋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了一句以前在哪个地摊文学里看到过的虎狼之词。几乎是不假思索,那句话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了我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