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打印店停下。
我把合同交到云淮景手里时,他一直在关注手机,甚至没有看一眼就提笔签了字。
“怎么了?”
我试探着问询,将合同收好。
云淮景像大梦初醒般摇摇头,不动声色按灭手机:
“没什么,回家吧。”
电梯门缓缓打开。
无数鲜花簇拥如同坠入梦境。
走廊上红桔梗铺成了地毯一路通入玄关。
云淮景从背后抱住我,温热的唇贴住我的耳根,缓缓吐气:
“抱歉,老婆,你一个人在婚礼现场一定很着急吧?”
何止着急?
是丢脸,三十几桌宾客全部来齐。
我一个人站在聚光灯下,漫天花瓣飘飘扬扬撒下。
已经化好妆的新郎,在司仪的七八声欢迎中迟迟不出现。
结果,一通电话说出车祸,追尾了。
我很想问,都到婚礼现场了,又往外跑干嘛?
但是担心压过所有情绪,我只能在几百号宾客注视下低头抱歉,奋不顾身冲向了马路。
亲戚、朋友、导师、同事,会怎么评价我的婚礼呢?
是结婚当天,就被新郎抛弃的可怜女人?
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宾客送的礼金又该如何处理?下次还办婚礼吗?还请宾客吗?
这些想法像锁链箍得我脑袋要爆炸了。
云淮景却像失去了这段记忆,完全没从我的角度考虑。
甚至这一地的红桔梗都是纪念柳用剩下的。
我将视线从垃圾桶里的花店小票上收回:“你刚买的花吗?”
“为什么看着不新鲜,不会是用过的花吧?”
我咽下苦水,再次引导性发问。
只要云淮景愿意说实话,我可以留他最后一丝体面,跟他和平离婚,放他和纪念柳双宿双飞。
花店小票的订单时间是两天前。
备注写着:贺卡写上“祝老婆生产顺利”。
两天前,我在试验田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回家。
云淮景却把纪念柳带进了我精心布置爱巢。
在这里给她布满鲜花,庆祝他们的孩子即将降生。
“这是老公刚订的,特地给老婆赔礼道歉。”
云淮景熟稔的谎言让我心底最后的希冀破灭。
他口中的老婆,到底是我?还是纪念柳?
一日同娶二女,一个新婚,一个产子。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云淮景口袋里的手机贴在我的背部震动了好久,他却没有接听的意思。
明明在车上他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不接电话吗?”
云淮景敷衍的语气透出几分心虚:“广告推销,不用管。”
“我去给你倒杯柠檬水,你好好睡一下。”
我敛住眼睑,是真想让我好好休息,还是想趁我睡着好去找纪念柳?
我浮出一抹浅笑:“确实累了。”
换掉婚纱,我躺在床上一秒进入梦乡。
云淮景端着柠檬水进屋时,在耳边喊了我好几声,确定我睡着才接通电话:
“爸,我把席槐雪安顿好了,念柳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一连串的关心砸得我心钝钝地痛。
我不是云淮景唯一在意和关心的女人,不是他唯一的老婆。
云淮景没说几句,匆匆离去。
我听见关门声,缓缓睁眼。
我在床上枯坐到深夜,一口水没喝却感觉不到渴。
云淮景没回家。
今日,是我和他的婚礼,是我们的新婚。
他却将我抛下,独守空房,去陪另一个女人产子。
我摸着腹部,像是释然了打通一串尘封的号码:
“想做爸爸吗?我给你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