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寒星闪烁如碎钻。
陆嘉月跟家里人用了晚膳,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外院守着两个洒水丫鬟,内院不见春桃的身影,只当这丫头是去忙别的事情去了,便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
她脑子里其实在想裴翎。
他被泼了那么一身脏水,这会儿心情应是糟糕透了。
对裴翎倒是生出两分抱歉,先是在长安街利用他脱身,才有了这后续的流言。
不过宋石堰竟将堕胎之事栽赃给裴翎,这等阴招,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吱呀。
雕花木门被推开。
陆嘉月刚迈入门内瞬间顿了一下,屋内烛火未燃,浓黑如墨,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发毛。
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她反手掩上门。
月光从窗棂漏下一丝,却瞬间让她屏住呼吸,喉间惊呼声几欲冲出。
黑暗中,裴翎身影如鬼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月光勾勒出他似妖孽般的脸,见陆嘉月看过来,他扬眉一笑,“陆嘉月,又见面了。”
呼呼……
陆嘉月大口喘气,真的是差点儿吓死他。
回过神来,顿时怒火中烧,“裴翎,你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的跑来这里吓人,你有没有点规矩了?”
“规矩?本少爷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你还不习惯吗?”
裴翎轻嗤,陆嘉月整个人一僵。
裴翎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陆嘉月走来。
本就暗影之下,这种压迫感很重。
陆嘉月不禁拧了眉,心道,这人定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来找她算账的。
“你,你站住!你在往前走,我喊人了。”
陆嘉月虚张声势道。
听到这话,裴翎低笑一声,语气几分戏谑,“喊吧,最好大点儿声,把所有人都喊过来,正好坐实了外面的那些流言,嗯?”
陆嘉月心口一窒,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事儿而来。
裴翎靠近陆嘉月,都快贴到她身上了,陆嘉月忙伸手抵住他胸膛,触手一片硬邦邦的。
“裴翎,你等等,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
裴翎低沉的声音响起。
夜色下,他那双凤眸紧盯着陆嘉月抵住他胸膛的手,纤细白嫩。
“不是我传的流言,而且现在也已经澄清了。”
陆嘉月快速开口道。
“嗯,还有呢?”
“还有?”
陆嘉月反问一句,半晌憋出一句,“对不住,连累你了。”
毕竟堕胎药是自己买的,却栽赃到他的身上,确实是天降一口大黑锅。
好好一个少年将军刚回京就遭此谣言。
“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裴翎压低声音,目光紧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还有什么?”
陆嘉月不解。
呵。
裴翎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陆嘉月拧眉问。
下一刻就听裴翎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骗子,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呢?”
陆嘉月心口一跳,莫名觉得危险,尤其是裴翎的称呼和口吻,她一紧张,将裴翎使劲一推,裴翎没站稳,撞了身后的椅子,滋啦一声。
陆嘉月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她一激动用劲儿大了,却不知道若是裴翎不想让她碰,她连裴翎的一个衣角都碰不到。
陆嘉月转身就去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
屋内顿时烛光晕染,驱散了黑暗,她总算是有了点安全感,但下一刻她就一眼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春桃,怒火瞬间高涨,怒瞪裴翎,“裴翎,你干的?你有病吧!”
“春桃,春桃醒醒……”
陆嘉月忙的上前,将春桃摇晃醒。
春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清楚是自家小姐,嘴一憋就要哭,“小姐,呜呜呜,是裴二少……他……”
——叩叩。
告状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两声敲击桌子的声音。
“嗝……”
春桃转头看向凤翎,话音顿止,还因为紧急闭嘴打了个嗝。
接着脖子一缩,就跪在地上。
陆嘉月,“……!”
“你起来,我在这里,你怕他做什么?”
陆嘉月气的够呛,这裴翎耍威风耍到她屋子里来了。
抬手就去拉春桃,可春桃趴在地上,一副要吓死的鹌鹑样,气的陆嘉月直喘气。
这丫鬟从小就这么个样,一瞧见裴翎就怕,跟个鹌鹑似的。
春桃不起来,甚至还抖了一下。
真是服气了。
“春桃,这是陆家,这是我的屋子,你怕他做什么?何况你小姐在这里,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陆嘉月气的不行,上前去拉春桃,她都准备过些日子让父亲收春桃当义女,跪什么跪,以后也给这丫头抬成千金小姐。
春桃怂怂的,半点儿没有在宋家时候的机灵胆大。
“裴翎,你有意思吗,大晚上的跑到我的闺房里,又是打昏我的丫鬟,又是找我算账,你还想干什么?”
陆嘉月压低了声音怒斥,把火撒到裴翎的身上。
而且她还不敢大声,生怕家里人听见,到时候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裴翎看着陆嘉月那张上下轻合的红唇,记忆仿佛被拉回到一年前。
也是在这间屋子里,陆嘉月哭的双眼通红,求他答应退婚,说她有了心爱之人。
便是到现在,他都不想回忆那一刻被刀子撕裂般的感觉。
他只觉得,那个让他痛到窒息,又贪恋到极致的吻。
“你先出去。”
裴翎突然出声。
春桃像是得了特赦令,谢恩之后就赶紧迈着小碎步出了屋子。
真的是吓死她了,这裴二少最可怕了,跟个笑面狐狸似的,尤其记得之前,小姐瞒着家里人去了一个地方,裴二少便逼问她小姐的下落,她做奴婢的自然不会背叛主子,结果这个裴二少面上笑着,一会儿时辰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蛇,扔到了她身上……
啊啊啊……
她当时真的是吓完了。
哪怕现在想起来,那也是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
这一次流言叫嚣的这般厉害,裴二少被泼了一身脏水,之前裴二少扣住她,她几乎以为自己死期到了,毕竟堕胎药是她去买的。
“小,小姐,奴婢去守门。”
春桃扔下这句话就出了屋子。
这会儿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这孤男寡女的。
“裴翎,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陆嘉月耐心不太多了,这道歉也道了,好话也说了,他怎的就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宋石堰都死了,你还要回去宋家给他守灵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