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敲门环,没有门铃。她直接伸出手,用力拍打那扇破旧的木门。
“砰砰砰!”
声音在寂静的后巷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盖过了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门内一片死寂。
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扑空了?孙瘸子也被抓了?还是……风声太紧,不敢开门?
她不甘心!再次抬手,更加用力地拍打!
“砰砰砰!砰砰砰!”
木板门在她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谁啊?!催命呢?!大清早的!”一个沙哑、粗鲁、带着浓浓睡意和不耐烦的男声终于从门内响起,伴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汗臭味和霉味混合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一张油腻腻、布满横肉、胡子拉碴的胖脸堵在门缝里。三角眼浑浊而警惕,带着宿醉未醒的红血丝,上下打量着门外狼狈不堪的林薇。他的目光扫过她沾满煤灰的脸和衣服,最终落在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同样肮脏的硬壳书本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烦躁。
“妈的,哪来的叫花子?滚远点!这里不收破烂!”胖子粗声粗气地骂道,作势就要关门。
“我找孙老板。”林薇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胖子的粗鲁。她没有丝毫退缩,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胖子那双浑浊的三角眼上,“有笔‘大生意’跟他谈。”
“大生意?”胖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三角眼里的鄙夷更浓了,他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薇脸上,“就你?抱着本破书?滚蛋!孙老板没空搭理你这种小瘪三!”
“是不是小瘪三,让孙老板看了东西再说。”林薇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抱着练习册的手却微微用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强忍着眩晕和恶心,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他,这笔生意,跟昨天纺织厂丢的‘布’有关。”
“纺织厂?!”胖子脸上的鄙夷瞬间凝固,三角眼中猛地爆射出一丝惊疑和凶光!他死死盯着林薇,浑浊的瞳孔急剧收缩!昨天纺织厂的案子刚刚爆出来,警察才扫了后巷,风声紧得要命!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还敢直接找上门来?!
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眼神在林薇和她怀里的书本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惊疑不定和危险的审视。浑浊的三角眼里,贪婪和警惕疯狂交织。
林薇毫不避让地迎着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在赌!赌孙瘸子还没被抓,赌他对“布”这个字眼极度敏感,赌他贪婪的本性压过恐惧!
时间仿佛凝固。
后巷冰冷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只有胖子粗重的喘息和门缝里溢出的浑浊气味在弥漫。
终于,胖子脸上的横肉狠狠一抽,三角眼中的凶光暂时压倒了惊疑。他猛地将门拉开一条更大的缝隙,侧开他那肥硕油腻的身体,露出门内更加昏暗、更加污浊的景象。
“进来!”他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地命令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敢耍花样,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霉味、汗味、烟草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铁锈混合着劣质化学品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林薇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门内是一个狭窄、肮脏的小院,堆满了各种生锈的废铁、破轮胎和看不出原貌的垃圾。院子尽头,是一间低矮的砖瓦房,窗户被厚厚的油毡布钉死,透不出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