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凌瑶裴临渊的其他类型小说《葬身火海后,嫡女杀光全家全局》,由网络作家“咩咩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寅时的更声刚敲过,马厩外仍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霜气凝成细密的冰晶,攀附在干草堆的缝隙间,随沈凌瑶急促的呼吸簌簌坠落。她蜷缩在角落,潮湿的素白中衣紧贴在嶙峋的肩胛骨上,像一层将化未化的冰壳。天一亮,就会有人来喂马。一旦暴露,便是死期。沈凌瑶盯着天边那线青灰色的微光,喉间涌起铁锈味。沈府的追兵、舅舅的暗桩、裴景瑜的背叛——这偌大京城,竟连一寸藏身之地都不给她留!“咣当”一声,马厩的栅栏被人一脚踹开。月光斜照进来,勾勒出一个魁梧的身影。来人着灰褐短打,腰间悬着定国公府的铜牌,左眉骨上一道疤横贯至嘴角,正是裴临渊的贴身侍卫严青。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沈凌瑶,眼神冰冷地甩手掷出一个粗布包袱。“世子命你换上衣服拿着银子,即刻离开定国公府。”“什么!”...
《葬身火海后,嫡女杀光全家全局》精彩片段
寅时的更声刚敲过,马厩外仍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霜气凝成细密的冰晶,攀附在干草堆的缝隙间,随沈凌瑶急促的呼吸簌簌坠落。
她蜷缩在角落,潮湿的素白中衣紧贴在嶙峋的肩胛骨上,像一层将化未化的冰壳。
天一亮,就会有人来喂马。
一旦暴露,便是死期。
沈凌瑶盯着天边那线青灰色的微光,喉间涌起铁锈味。
沈府的追兵、舅舅的暗桩、裴景瑜的背叛——这偌大京城,竟连一寸藏身之地都不给她留!
“咣当”一声,马厩的栅栏被人一脚踹开。
月光斜照进来,勾勒出一个魁梧的身影。
来人着灰褐短打,腰间悬着定国公府的铜牌,左眉骨上一道疤横贯至嘴角,正是裴临渊的贴身侍卫严青。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沈凌瑶,眼神冰冷地甩手掷出一个粗布包袱。
“世子命你换上衣服拿着银子,即刻离开定国公府。”
“什么!”
沈凌瑶眼底闪过慌张,她低头看去。
那包袱散开,露出一件粗使丫鬟的褐布衣裙,上面还有一袋碎银。
她咬牙切齿,犹如被羞辱一般愤怒。
裴临渊拿了她的碎玉,就用这点儿银子打发她,这是拿她当乞丐?
沈凌瑶站起身,冻得青白的唇瓣轻颤:“我已经向世子投诚,那半块碎玉......”
“世子说了......”
严青冷声打断,与此同时拇指顶开刀鞘,寒光映出他讥诮的嘴角。
“那半块玉佩就当收留你一夜的回报。”
回报?
可笑至极!
沈凌瑶瞳孔骤缩。
昨夜她躲在马厩,还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那些似有若无的庇护,不过都是裴临渊的一时兴起!
若是从前,骄傲的尚书府嫡女,绝不会放下尊严死缠烂打。
可现在,她绝不能离开定国公府!
只要能活下去,尊严算个屁!
“严侍卫......”
沈凌瑶目光哀戚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攥住严青的刀鞘,冻疮溃烂的指节迸出血珠。
“烦您转告世子爷,我知道断魂散的秘密,能帮他查到此毒的出处!”
刀鞘“铮“地回弹,在她虎口割开一道血痕。
严青眯起眼:“你可知诓骗世子的下场?”
“西南密林产的断肠草,辅以东海砒霜,再以大理寺地牢特制的腐心水做引......”
她咽下喉间血腥,一字一顿。
严青脸色陡变。
她说的,难道真是断魂散的配方?
或许她真能帮世子爷查出杀母真凶!
“等着。”
严青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远。
沈凌瑶攥紧衣袖,冷汗浸透后背。
什么断魂散配方,不过是她胡说八道。
但是用来糊弄一个侍卫,绰绰有余。
她母亲操持沈府,上上下下无不亲力亲为,还要管理外面的商铺,所以积劳成疾,总是身体不适。
沈凌瑶自幼体恤母亲艰辛,便总是跟沈家的府医学习医术。
断魂散的方子她虽然破不出,但闻一闻也能猜中几味。
希望能瞒过裴临渊。
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刻钟后,严青终于阴沉着脸回来。
“沈姑娘,跟我来。”
沈凌瑶悬着的心悄然放下,可随即又提起来。
严青这关好过,但裴临渊,可不好糊弄。
......
穿过曲折的回廊,沈凌瑶被带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推开门,屋内烛火幽微,裴临渊正立于窗前,玄色锦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落在沈凌瑶身上,无喜无怒,却让她浑身紧绷。
房门被关上,只有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却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垂首。
“听严青说......”他声音低沉,“你知道七日断魂散的来处?”
沈凌瑶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世子生母,当年中的就是此毒吧?”
屋内陡然一静。
裴临渊眸色骤冷,身影如疾风般闪到了她面前。
还不等反应,他一把掐住她脖颈,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谁告诉你的?”他声音轻得危险,“说错半个字,我让你比死还痛苦。”
窒息感汹涌而来,沈凌瑶却强压着心底惊恐,撑起一抹笑。
“咳......世子若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了......”
她艰难地抬手,指向他腰间那枚血色玉佩——
“这毒......肯定与沈家......有关......”
裴临渊手指微松,眼中杀意翻涌。
沈凌瑶趁机挣脱,躲到一旁大口喘气。
她心中狂跳,暗自庆幸。
赌赢了!
缓过来后,她直起身毫不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世子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应该结盟。”
裴临渊眯了眯眼:“你也配?”
“我自然不配,不过,我愿意为世子效力,只要您保我一条贱命,将来必然大有用处!”
沈凌瑶丝毫不在乎尊严,目光诚恳,带着想要活下去的坚决。
如此直白而又能屈能伸,倒让裴临渊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这个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你想要什么?”
“我要留在京城,洗清冤屈,为母亲报仇。”
裴临渊眸光微动,开口试探。
“这条路可不好走,不如我帮你办理新的户籍,送你远离京城,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沈凌瑶这个人,你可以改名换姓安稳度过下半生,如何?”
沈凌瑶蹙眉,双拳紧握。
“我相信世子有这个能力,但是母亲被人害死,我蒙受不白之冤,反倒让仇人逍遥法外,如此苟且偷生,不仅对不起母亲,更妄为人!”
闻言,裴临渊眼底生出一丝欣赏,但很快被冷冽掩没。
“你要我如何帮你?”
“我想留在世子身边,助您查清当年真相,只是裴景瑜迟早会娶林月薇进门,到时一定会发现我......”
“这个简单。”
裴临渊轻笑,上前几步捏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那张标准又精致的美人脸。
“世、世子爷......”
沈凌瑶被他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想要闪躲。
“你信我吗?”他轻声问。
“......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这个危急关头,无论她信不信,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来人!”
裴临渊冷声命令。
门外,严青走了进来。
“爷,您吩咐。”
“带她过去。”
“是!”
沈凌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严青拽着胳膊强行拖了出去。
她满脸疑惑,追问着到底要将她带去哪。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只能听天由命地跟着往院子深处走去。
沈凌瑶梳洗干净后,任由严青在她脸上折腾。
过了一个时辰。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脸,她眼底闪过惊讶,有些难以置信地抬手抚摸。
严青冷声道:“还没干透,最好不要碰。”
沈凌瑶的手僵在半空,又悻悻地放下,正要开口询问。
突然,一阵剧痛从后颈蔓延至四肢百骸,接着,她眼前一片黑暗,彻底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
沈凌瑶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
只见头顶是茜红纱帐,上面绣着的交颈鸳鸯,香艳而露骨。
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腕被柔软的绸带紧紧缚在床柱上。
素白的中衣早已被人换下,此刻身上只裹着一层轻薄的绯色纱衣,领口大敞,露出大片嫩白的肌肤。
“醒了?”
浓重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沈凌瑶抬眼,对上一张涂着厚厚铅粉的脸,那妇人约莫四十出头,眉梢描得细长,唇脂艳得刺目。
金灿灿的步摇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晃动,在沈凌瑶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模样倒是不错。”
妇人用长指甲刮过她的脸颊,语气轻蔑。
“就是眼神太凶,得好好磨一磨。”
沈凌瑶瞬间浑身发冷。
她颤声开口:“这是哪?”
妇人用帕子掩着大红唇露出一抹得意地笑,为她解惑:“还能是哪?自然是闻名京城的第一青楼,醉仙阁。”
沈凌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紧缩,心瞬间坠入谷底!
裴临渊那个畜生,竟将她卖到了青楼!
“不......放开我!放开我......”
她彻底失去理智,疯狂挣扎,犹如被抛在岸上的鱼,绝望而无助。
老鸨花娘俯身想要将她按住。
沈凌瑶却挣开一条腿,猛地踹在了花娘的心窝。
“哎呦喂!”
花娘惨叫一声,踉跄着撞翻了妆台。
“砰——”
胭脂水粉撒了一地,殷红的粉末像血般溅在沈凌瑶雪白的足尖上。
“好你个小贱人!”
花娘捂着胸口站稳,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好好教训她!”
门外,两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沈凌瑶还没来得及挣脱手上的束缚,就被其中一人揪着头发按在床上。
“呃......”
她痛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啪!”
藤条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纱衣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迅速红肿的肌肤。
“踹啊!怎么不踹了?刚才不是很能耐吗!”
花娘双手抱臂,满眼的狠毒。
大汉狞笑着,抡起藤条又是一下。
沈凌瑶像是发了疯,竟然真的用力挣开了手脚。
她滚下床手脚并用地往外逃。
花娘见状,立刻大喊:“按住她!”
粗糙的大手钳住沈凌瑶的手腕,另一人扯开她的衣领。
冰冷的空气贴上裸露的肩头,她崩溃怒骂,剧烈挣扎。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反应过来,眼底生出绝望与不甘。
“你是谁?不就是个逃奴吗?”
花娘嗤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人伢子将你卖进来的时候可告诉我了,你这个小贱蹄子不好好伺候主子,只想着逃跑,我看就是欠打!”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进了这醉仙阁就别想再逃,除非变成尸体被抬出去!”
两个大汉一个按着沈凌瑶,另一个则挥舞着藤条,如雨点般落下。
沈凌瑶蜷缩在地上,护住头脸,死死咬着唇任由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她感受不到痛,只有彻骨的恨意。
裴临渊......裴临渊!
她在心里嘶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嚼碎吞下。
那高高在上的世子,从始至终都是在耍她!
假意与她合作,扭头竟将她像货物一样丢进了这腌臜之地!
裴临渊和沈业一样,都是衣冠禽兽!
他最好祈祷她这辈子都出不去,否则,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们!
......
三日后,花娘再次出现时,沈凌瑶安静地坐在床边。
散乱的青丝已被梳顺,乖顺地垂在胸前。
她低眉顺目,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锋芒。
“想通了?”花娘狐疑地打量她。
沈凌瑶缓缓抬头,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奴婢......知错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被彻底磨平了棱角。
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死死攥着一根磨尖的簪子——那是昨夜从送饭丫鬟头上偷来的。
......
醉仙阁内,灯火煌煌,金丝楠木的栏杆上缠绕着艳丽的红绸,珠帘垂落,映着烛火摇曳的光影。
二楼雅间内,达官贵人们推杯换盏,目光却都紧紧盯着中央的朱漆高台。
台上,沈凌瑶被迫跪坐在绣墩上,一袭轻透的绯色纱衣裹着纤弱的身躯,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鸨母亲自为她梳了惊鹄髻,簪上金丝步摇,又在眉心点了朱砂花钿,衬得她容颜如画,却又带着几分凄艳。
虽然易容后的模样不足她原本美貌的五分,但在这醉仙楼,也称得上是绝色佳人。
“啧啧,这身段,这脸蛋,不愧是醉仙阁新到的清倌人!”
“听说还是个雏儿呢,今晚怕是要拍出天价!”
“嘿嘿,待会儿谁拍下她,可有福享了......”
......
那些露骨的目光像毒蛇般缠绕着她,有人甚至故意凑近,伸手想摸她的脚踝。
沈凌瑶浑身发抖,却不得不强忍恶心,低垂着头,摆出柔顺的姿态。
裴临渊......你毁我到如此地步,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死死掐着掌心,指甲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耳边是男人们粗鄙的笑声,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脂粉香,混着酒气,让她胃里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花娘扯开嗓子喊道:“诸位贵客,今夜拍卖的可是我们醉仙阁新到的清倌人,名唤阿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起价——五百两!”
“六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叫价声此起彼伏,沈凌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可眼神却变得更加阴森决绝。
她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谁敢买下她,今晚就让谁做鬼!
“两千两!”
一个满脸横肉的富商高声喊道,眼中满是yin邪的光。
“两千五百两!”
另一人紧随其后。
沈凌瑶指尖冰凉,胸口剧烈起伏。
她不敢抬头,怕看到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更怕自己的眼泪会不受控制地落下。
就在价格飙升至三千两时,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从二楼雅间传来——
“五千两。”
全场瞬间寂静。
裴临渊执笔批阅公文,目光却时不时掠过她的手指。
他忍不住勾唇。
这女人......倒是能忍。
他看着她虎口处鼓起的水泡,以及被烫得发红的指节,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沈凌瑶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故意装作不知。
心中暗骂:看什么看,都是你祖母欺负的,还有脸看!
她想起方才在松鹤堂,他冷眼旁观老夫人刁难她的模样,心头那股郁气又涌了上来。
但凡早些进来,也不至于让她烫满手的泡。
如同将她卖入青楼那次,总要看到她受尽苦楚,他才肯出现。
还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殊不知,那些伤痛没有一样不是他带来的!
想到这里,她手下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墨条在砚台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好了。”
裴临渊突然搁下笔,起身走向多宝阁。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罐,回到案前。
“手。”
沈凌瑶一愣:“什么?”
“别让本世子说第二遍。”
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还沾着墨渍。
裴临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得。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摩挲在她细嫩的腕间,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嘶——”
药膏清凉,触到伤处的瞬间却激起一阵刺痛。沈凌瑶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现在知道疼了?”裴临渊语气嘲讽,手上动作却放轻,“在老夫人面前不是挺能忍?”
烛光下,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的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沈凌瑶能闻到他身上沉水香混着墨香的气息,莫名让人心头发慌。
药膏化开,他的拇指在她虎口处缓缓打圈,力道恰到好处。
那处皮肤敏感,被他这般揉按,竟泛起一片酥麻。
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凌瑶耳尖发烫,别开脸不去看他。
“世子若真好心,下次能不能别利用我?”她强自镇定,“虽然我只是您的棋子,可我还不想死。”
裴临渊闻言,手上力道蓦地加重。
“你觉得,本世子利用你?”
沈凌瑶冷笑:“您真的以为我看不出,这一切都是您故意将我推到风口浪尖的,虽然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您得给我留点活路。”
他冷笑,突然俯身逼近:“既然是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你不妨猜猜,本世子下一步要下在哪里?”
呼吸交错,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激起一阵颤栗。
“世子爷!”
严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裴临渊直起身,神色恢复淡漠。
他将药罐塞进她手中:“自己涂。”
......
第二日,世子亲自跑去老夫人院子里救沈凌瑶的事传遍了定国公府。
“听说了吗?世子爷亲自去松鹤堂要人!那婢女什么来头?竟能让世子这般维护?”
“不过是个青楼出来的贱婢,仗着有几分姿色罢了!肯定是个狐媚子!”
“咱们世子爷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如今能让他这般呵护,想必样貌不俗。”
......
晨光熹微,定国公府西侧的小院笼罩在暖黄色的朝霞中。
廊檐下悬着的铜铃被秋风拂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院角的桂花树飘落细碎的金黄花瓣,在青石板上铺了薄薄一层。
沈凌瑶坐在廊下的绣墩上,膝头搁着一个绣绷。
她指尖翻飞,银针在素白的绢帕上穿梭,绣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就是大哥带回来的那个婢女?“
一道娇脆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沈凌瑶抬头,看见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女站在院门口。
三小姐裴玉嫣,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杏色绣蝶纹的襦裙,外罩一件浅金色半臂。
她生得明艳动人,柳叶眉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发间的金丝蝴蝶簪随着她走动的步伐轻轻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
另一位则是五小姐裴玉蓉,年纪稍小,约莫十四五岁,穿着淡粉色绣缠枝芙蓉的襦裙。
她脸蛋圆润,杏眼灵动,腰间挂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一旁干活的小厮低声在沈凌瑶耳边说道:“这二位是三小姐和五小姐。”
沈凌瑶闻言放下绣绷,起身行礼。
“奴婢给二位姑娘请安。”
裴玉嫣用团扇半掩着唇,上下打量她:“听说你是大哥从醉仙阁带回来的?”
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果然生得一副狐媚相。”
沈凌瑶不卑不亢:“三小姐谬赞了。”
“你!”裴玉嫣被她这态度激得柳眉倒竖。
一旁的裴玉蓉好奇地凑过来:“你在绣什么?”
“回五小姐,是芙蓉花。”沈凌瑶将绣绷递过去,“只是奴婢手艺粗陋,不及府上绣娘的万分之一。”
裴玉蓉接过绣绷,惊讶地睁大眼睛:“这针脚好细密!三姐你看,这花瓣的渐变多自然。”
裴玉嫣瞥了一眼,冷哼一声:“不过是些寻常花样。”
沈凌瑶微微一笑:“三小姐发间的金丝蝴蝶簪才是真精巧。这蝶翼薄如蝉翼,振翅欲飞,想必是金玉阁大师傅的手笔?”
裴玉嫣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发簪:“你怎知道?”
“奴婢曾见过金玉阁的作品,但像三小姐戴的这般灵动的却是头一回见。”沈凌瑶语气真诚,“这支簪子配您的气质,当真是相得益彰。”
裴玉嫣被她夸得耳根微红,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你...…你倒是有些眼光。”
沈凌瑶又转向裴玉蓉:“五小姐这身襦裙的绣纹真是别致,这缠枝芙蓉用的是苏绣的套针法吧?”
裴玉蓉惊喜地点头:“你也懂刺绣?”
“略知一二。”沈凌瑶谦虚道,“五小姐这身衣裳,衬得您肌肤如雪,娇俏可人。”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已经坐在廊下热络地聊了起来。
“阿瑶,你帮我看看这帕子怎么绣才好?”裴玉蓉亲热地凑过来。
沈凌瑶接过她递来的绣品,仔细端详:“五小姐若是想绣猫儿,不妨试试长短针。您看,这样绣出来的毛发会更蓬松。”
她说着,在帕子上示范了几针。
“世子在怕什么?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裴临渊盯着她含笑的眸子,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别玩火。”
“奴婢不敢。”她温顺地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只是......”
她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世子爷到底想做什么事?”
裴临渊盯着她,目光幽暗:“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想活下去就闭嘴。”
说罢,甩开她的脸大步流星朝着秋澜苑而去。
沈凌瑶摸了摸被他捏痛的下巴,生气地冲他背影啐了一口。
“有病!”
......
晨光微熹时,沈凌瑶就被两个粗使婆子从耳房里拖了出来。
她昨晚为裴临渊研墨到三更天,此刻睡意未消,却不敢有半分挣扎。
毕竟,身处狼窝,她现在夹着尾巴做人,谁也不敢得罪。
“走快点!二小姐等着呢!”
李婆子掐着沈凌瑶胳膊内侧的软肉,疼得她眼眶发红。
二小姐?
就是定国公继室所出的那位嫡女。
印象中,她好像没有得罪这位二小姐,为什么突然派人抓她?
难道是......
沈凌瑶一路上忐忑不安地穿过三道月亮门,来到二小姐裴清婉的锦绣苑。
院中花木扶疏,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被推进正堂,膝盖重重磕在青石地上,疼得她轻吸一口冷气。
“抬起头来。”一道娇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凌瑶缓缓抬头,看见裴清婉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一袭杏红撒花裙,发间金步摇微微晃动。
“听说你会失传已久的千丝绣?”
裴清婉把玩着一把银剪,锋利的刃口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沈凌瑶心头一跳。
她先前为了糊弄三小姐和五小姐,无意间在帕子上使了千丝绣,但她以为不会被看出来。
等等......
那条帕子落到了裴景瑜手里,难道被二小姐看到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蝇:“奴婢只会些粗浅针法,并不知道什么是千丝绣。”
“装什么糊涂?”裴清婉尖声道,“我亲眼看见六弟弟拿着你绣的帕子,那针脚别人或许看不懂,但你别想瞒我!”
沈凌瑶攥紧了衣袖。
这针法是母亲教给她的,若此事传到沈家人耳中,她的身份,只怕要瞒不下去了。
眼下,只能继续装到底。
“奴婢真的不知什么千丝绣针法,只是胡乱绣的......”
“啪!”
一个茶盏在她身边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裴清婉冷笑道:“好个嘴硬的贱婢!大哥留你在身边是伺候,你倒好,整日卖弄绣技勾引主子。”
她起身走到沈凌瑶面前,银剪挑起她的下巴。
“听说三妹妹和五妹妹要你帮她们给祖母绣万寿袍?”
沈凌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今日这场灾祸的缘由。
前日确实听闻三小姐和五小姐商议,要她暗中绣制万寿袍在寿宴上献礼。
这本是桩要命的差事,若她用母亲的绣法做了万寿袍,前来赴宴的沈家人必定会认出她的身份。
但是二位小姐要求,她不敢不从。
或许......裴清婉能帮她这个忙!
想到这里,沈凌瑶眼中蓄满眼泪。
“二小姐明鉴,奴婢哪有资格为老夫人准备寿礼?不过是三小姐和五小姐命令......”
“闭嘴!”裴清婉一脚踹在她肩上,“一个贱婢也想帮那两个庶女抢我的风头?我的万寿图准备了三个月,若被你这贱人比下去...…”
她忽然阴森一笑:“不如废了你这双手,看你还怎么绣?”
沈凌瑶佯装惊恐地求饶:“二小姐饶命!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别以为你是大哥买回来的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裴清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在裴府,一个丫鬟该守什么规矩!”
沈凌瑶看准时机,在裴清婉举起银剪时猛地一挣。
“啊!“一声尖叫响彻院落。
鲜血顺着沈凌瑶白皙的手臂蜿蜒而下,染红了素色衣袖。伤口不深,却足够触目惊心。
“二小姐!”
丫鬟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
确认裴清婉安然无恙后,才看向沈凌瑶,眼底露出担忧。
“二小姐,她受了伤,世子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裴清婉也愣住了,她本只想吓唬沈凌瑶没想到真的见了血。
正慌乱间,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默瑶!”
裴临渊的身影如疾风般冲入院中,身后跟着严青。
他一眼就看到沈凌瑶手臂上的鲜血,眼中瞬间结冰。
“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怒喝一声,大步上前蹲下身检查沈凌瑶的伤口,眼神冷得吓人。
裴清婉强撑着气势:“大哥,我不过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丫鬟,你何必动怒?”
“不守规矩?”裴临渊冷笑,“默瑶是我的人,要教训也轮不到你。”
沈凌瑶垂眸,虚弱地靠在他臂弯里,轻声道:“世子爷......奴婢没事,只要不能为老夫人绣万寿袍了,想必二小姐也满意了......”
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裴清婉气得浑身发抖:“你这贱人......”
“够了!”
裴临渊将沈凌瑶打横抱起,转而看着裴清婉警告道:“以后若再敢找她的麻烦,就别怪我不顾大夫人面子。”
说完,转身离开,任由裴清婉在背后气得跺脚。
两人出了院子。
裴临渊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出苦肉计演给谁看的?”
沈凌瑶将脸埋在他胸前,掩去眼中的得色,轻声道:“世子爷英明...…奴婢若不这样,如何在寿宴上避开沈家人耳目?”
裴临渊冷笑:“你连裴清婉都敢利用,要不是我,只怕你早没命了。”
“世子爷舍不得我死。”
她抬起带血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眼角眉梢带着笑。
裴临渊身形僵了一下,脸色更冷。
“越发放肆了。”
“那还不是世子爷纵的。”
沈凌瑶娇笑一声用额头蹭了蹭男人分明的下颚,明显看到他喉结滚了滚。
“回房再跟你算账。”
他沉声道,大步流星地抱着她朝秋澜苑而去。
翌日清晨,秋澜苑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沈凌瑶坐在窗边给掌心上药,她刻意将纱布多包了几层,会让手掌看起来更加肿胀。
“墨瑶!快看我们设计的寿袍纹样!”
裴玉蓉风风火火闯进来,鹅黄色襦裙上金线绣的蝴蝶随着动作振翅欲飞。
身后跟着的裴玉嫣一袭月白罗衫衬得气质清冷,手里捧着卷素绢放在桌上。
“你的手怎么了?”裴玉蓉眼尖地发现异常。
沈凌瑶慌忙起身,故意让茶盏碰翻,水渍晕开在素绢边缘:“奴婢该死...…”
“天呐!”裴玉蓉抓过她手腕,纱布散开露出狰狞伤口,“谁干的?”
她欲言又止,不敢言说。
“快说啊!”
裴玉蓉不耐烦地催促。
沈凌瑶吞吞吐吐道:“二小姐听说我要帮三小姐和五小姐绣寿袍......担心会抢了她的风头......所以......”
闻言,裴玉嫣重新拿起被染湿的素绢,脸色不悦。
“这万寿纹必须用千丝绣才能显出层次...…伤成这样,就算能绣,只怕也绣不好了。”
裴玉蓉愤恨不已:“二姐竟下这般狠手!分明是要毁了我和三姐的寿礼,还让我们丢人现眼!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必须要找二姐算账!”
说罢,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秋澜苑,裴玉嫣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凌瑶一眼,转身追了出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大门外。
沈凌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闹吧,这趟水,越浑越好。”
......
午时,沈凌瑶等候已久。
不过,她等的不是外出的裴临渊,而是另有其人。
终于,两个粗使婆子闯了进来,将她押往松鹤堂。
沿途丫鬟们指指点点,她垂着头,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刺来的目光。
松鹤堂内檀香浓郁。
大夫人王氏端坐在紫檀木雕灵芝纹宝座上,一袭绛紫色团花褙子,发间的金凤步摇纹丝不动。
三位小姐跪在下方,裴玉蓉气愤不已,裴清婉哭得梨花带雨。
只有裴玉嫣满脸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母亲,你可要为我和三姐姐做主啊!二姐她明知道默瑶得帮我们做祖母的寿礼,还故意将她的手废了,明摆着是要坑我们!”
“母亲明鉴!女儿什么都没做...…”裴清婉委屈地辩解,抬起精心修饰过的泪眼,“定是那贱婢绣技不好,故意栽赃给女儿......呜呜呜......”
裴玉蓉更加气愤,怒吼道:“你胡说!默瑶绣技高超,更何况,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自废手掌......”
“好了!”大夫人茶盏重重一放,“为个丫鬟闹得满府不宁!”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裴玉蓉也不敢再开口,只能愤恨地瞪着裴清婉。
正巧此时,沈凌瑶被拖进来。
她跪在冰凉的青石地上,感觉大夫人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全身。
“抬起头来。”
沈凌瑶缓缓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直视大夫人锐利的眼睛。
“你就是临渊买回来的花魁?”
“回夫人,奴婢默瑶,的确是世子爷从醉仙楼买回来的。”
“听说,你身价有五千两。”
王氏眯了眯眼,命令道:“过来些。”
“是。”
沈凌瑶膝行向前。
“再过来些。”
“......是。”
她跪行到了王氏跟前,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乖顺模样。
“呵~放着侯府郡主不稀罕,竟看上你这种野鸡货色,我有时是真看不透裴临渊。”
沈凌瑶垂首不语,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她不再是尚书府嫡女。
而是一个任人欺凌,谁都能踩上一觉且命不由己的奴才。
“哪只手受伤了?”
王氏冷声发问。
沈凌瑶抬起右手,掌心还缠着纱布。
王氏眸光一冽,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尖狠狠陷入她受伤的地方。
“呃......”
沈凌瑶险些痛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她隐忍着,咬牙坚持。
“母亲!“裴玉蓉忍不住开口,“默瑶的手伤的很严重......”
裴玉嫣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冲着她微微摇头。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凌瑶不过是一个丫鬟。
大夫人有意偏袒自己的女儿,她们两个庶女本就自身难保,又何必阻拦。
裴玉蓉来闹的时候,裴玉嫣就不赞同。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裴清婉被责骂,哪怕是口头上的几句也好,所以这才没有阻拦。
大夫人一把扯开沈凌瑶受伤的纱布,看着蜿蜒的伤口,冷笑不止。
“就算你身价五千两,在裴家也只是贱命一条的奴婢,不过是受了点儿小伤,就敢挑拨小姐们的关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凌瑶疼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她强忍着说道:“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不想被三小姐和五小姐欺负,这才以绣花讨好。
但没想到,却得罪了嫡女。
如今自残手掌想要保护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王氏冷哼一声,毫不留情:“来人,给我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仗毙!世子那边我自会赔他五千两!”
“是!”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将要沈凌瑶拖出去,她没有挣扎。
反正,某个人不会让她死。
这也是她敢算计到这一步的底气。
就在两个婆子架着她往外拖时,一道玄色身影破门而入。
“夫人生杀予夺,好大的威风!”
裴临渊的声音像淬了冰,腰间玉佩在疾行中发出清脆撞击声。
他一把将婆子手中的沈凌瑶抢进怀里,胸膛又硬又宽,将她瘦弱的身子包裹在臂弯之中。
堂内死一般寂静。
大夫人瞪着裴临渊那副高高在上的气势,手指抓紧椅子扶手,凤钗轻晃,气得不轻。
“裴临渊,我好歹也是你的继母,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
裴临渊冷笑,玄色锦袍下摆沾着新鲜血迹。
他大手托起沈凌瑶受伤的小手,掌心伤口裂开,鲜血顺着指缝流淌,滴在地上,犹如绽放的彼岸花。
看着那抹鲜红,裴临渊眼神越发阴鸷。
一旁的裴清婉已经走到王氏身后,阴阳怪气道:“大哥,你为了一个妓女,这般对待母亲,实在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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