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重感冒还没有好。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一直嗜睡。
浅眠的江书淮套了一件厚厚的外衣,拉开阳台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逼人的寒气。
院子里的滑雪场,有几个年轻的身影在呼啸而过。
一个扑通,技术不佳的裴斯然四脚朝天地栽到了雪堆里。
靠得近的慕棉滑了过去,热心地将雪堆里的裴斯然像是拔萝卜一样拔出来。
耗尽了所有力气的裴斯然直接躺在了雪地里,看着无边的天空。
慕棉坐到了一侧的小雪堆上休息,陪着裴斯然聊天。
“这样无拘束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裴斯然突然开口感慨。
“慕棉,你知道吗。”裴斯然转过头,凝着一旁的慕棉,迟疑了片刻,“我……”
欲言又止。
“如果,”裴斯然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真的不反抗了,听从家里的安排,随便找一个女人结婚。”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这样的朋友?”他的语气里藏着无尽的难过。
慕棉有点困惑地看着裴斯然,“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是小叔叔抓到了我。”裴斯然的神情淡漠,“是我主动去找了小叔叔,他根本就不想抓我好,他明明是想纵容我的。”
小叔叔根本不是迂腐的人,只是表面对他约束,背地里则是放纵。
“裴斯然,你到底怎么了?”慕棉担心地问。
“爷爷生病了。”裴斯然眼眶微微发热,低声说,“很重很重的病。”
“本来他的身体挺硬朗的,可是我任性妄为,公然宣布了出柜,爷爷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了。”他好难过,难过的就像是心被刀子剜过。
“我是不是真的错得很离谱。”裴斯然抬手,轻轻地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家里的亲戚说还是年少太冲动,我应该把这个秘密捂死,假装做一个正常人,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慕棉走了过来,坐到了裴斯然的身侧,陪他一起看灰蒙蒙的天空。
“裴斯然,你本来就是一个正常人,不用假装。”
“喜欢同性,不是异类。”慕棉深深地凝着他,想要给他力量,想要助他脱困,“相反的,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敢于面对真正的自己,真诚不欺骗他人。”
“可是。”裴斯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让爷爷生病了,我让家族蒙羞了,我让我父亲抬不起头做人了。”
宁弈一个帅气地滑行,直接倒在了裴斯然的身侧,跟他肩并肩地躺着。
“老裴,安慰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若是你想要干翻这个世界,我可以陪你到底。”
“不要被困在自我怀疑里,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宁弈难得认真,一脸严肃地说,“错的是世俗的目光,是那一些墨守成规的偏见,喜欢任何性别,都是你的自由,你一点也没有错。”
裴斯然热泪了盈眶,感动得一塌糊涂,“谢谢你们。”
“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回裴家了。”他在一瞬间就成长了,“逃避只是一时的,我逃不了一辈子,该面对的,我要自己去面对。”
“裴斯然。”沈漾拍了拍蹭到了肩头的雪,“你知道的,我讨厌裴家人,但是你除外。”
“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更像是大灰狼窝里养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
裴斯然更感动了,但还是要为他小叔叔挽尊,“除了我,应该还有小叔叔吧?”
“……”沈漾直接给了一白眼,骂骂咧咧,“别逼我连你一起讨厌了。”
说完,沈漾转身,又去滑雪了,留下了一道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