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的金丝眼镜滑下鼻梁，他慌忙推了推，喉间挤出干笑：“裴总说笑了，是家里……家里小孩突然发烧。”他扯松领带的动作带着慌乱，领结歪成一团，“改日我做东，一定赔罪。”
苏棠盯着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前世那个卡车司机在交警队录口供时，她隔着单向玻璃看得清清楚楚——那枚戒指内侧刻着“明”字，和李明名片上的“明远贸易”同名。
她握在桌下的手蜷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却被裴砚突然覆上来的手掌裹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缝钻进来，像根定海神针。
“李总对苏小姐倒是情深。”裴砚突然开口，拇指在苏棠手背上轻轻摩挲，“苏婉儿最近在查苏氏旧案，您作为她的合作伙伴，该知道她手里攥着什么宝贝吧？”
李明的瞳孔骤然放大，西装后襟的白色粉末簌簌往下掉，落在地毯上像撒了把盐。
他后退半步撞翻餐椅，金属椅腿刮擦地面的尖啸声刺得苏棠耳膜发疼。
“裴总这是听了什么闲话？”他扯着嘴角笑，嘴角却在抽搐，“我和苏小姐不过是普通商业往来……”
“普通到三年前帮她收苏氏外围产业？”裴砚抽出西装内袋的U盘，“普通到上个月公海沉船里的刹车线，和苏先生当年车祸那辆奔驰的型号一模一样？”他指尖叩了叩桌面，“李总，我裴氏要查点东西，比您想象中容易。”
李明的额头沁出冷汗，顺着鬓角滴进领口。
他望着裴砚的眼神像被踩住尾巴的蛇，张了张嘴又闭上，喉结动了动，突然哑着嗓子说：“苏小姐要翻案。”他扯松袖扣露出左腕，狰狞的旧疤从腕骨爬到小臂，“三年前那船货是她让我运的，说只是‘处理点旧零件’。后来沉船事故闹大，她给了我一百万封口费，还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有一盒药，说是能让人……让人睡安稳。”
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裴砚掌心。
前世母亲总说“最近总犯困”，后来直接在浴室摔倒撞破头，苏婉儿哭着说“是安眠药吃多了”，可药瓶明明是她亲自放在床头柜的。
此刻她盯着李明西装上的白粉末，胃里翻涌着酸水，耳边嗡嗡作响，只听见裴砚问：“她手里有什么证据？”
“一份遗嘱。”李明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苏先生出事前三天立的，说如果他意外身故，苏氏70%股权归苏婉儿。当年律师说遗嘱是伪造的，可苏小姐说她找到了新证人……”
“啪”的一声，苏棠的玻璃杯碎在桌上。
红酒混着玻璃渣溅在桌布上，像朵开败的玫瑰。
她盯着自己发颤的手，前世跪在灵堂被苏婉儿当众扇耳光的画面突然涌上来——苏婉儿举着伪造的遗嘱尖叫“这才是爸爸的遗产”，而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所有能证明遗嘱造假的人都“巧合”地出了意外。
“我要那份遗嘱。”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声音却稳得像块冰，“现在。”
裴砚抽了张纸巾擦她指尖的酒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今晚我让人跟他。”他指腹蹭过她泛红的眼尾，“但你得答应我，别自己涉险。”
苏棠没说话，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
她想起今晚在李明西装上看到的白粉末，想起母亲床头那瓶“助眠药”，想起苏婉儿每次害人后都会掉的鳄鱼眼泪——这一次，她要把这些脏东西全抖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