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朝会。
金殿肃穆,百官垂首。
林澈端坐龙椅,将开凿运河的详细计划公之于众。
“此事,关乎南胤百年大计,富国强民之本,诸卿以为如何?”
殿下顿时如滚油入水,议论声嗡嗡而起。
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御史率先出列,声音洪亮。
“陛下,运河之议,沟通南北,利国利民,臣,附议!”
此人乃寒门出身,曾亲历民间运输之苦,对运河带来的便利深有体会。
随后,几名与皇家工坊有生意往来、背景略显新兴的官员,亦纷纷出言支持。
他们眼中闪烁的,是运河开通后那无法估量的巨大商机,以及随之而来的财富。
“陛下,臣以为不妥。”
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吏部侍郎周康排众而出,躬身反对。
周康乃江南世家周氏的旁支,平日里便以世家利益代言人自居,其言语,往往代表了朝中大部分世家的态度。
“开凿运河,毁坏田亩无数,沿途百姓流离失所,恐致民怨沸腾,动摇国本。”
“再者,耗费何其巨大,国库方经战事,百废待兴,实不宜再如此大兴土木,当与民休息。”
他言辞恳切,面带忧色,仿佛真是为国为民呕心沥血。
林澈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民怨?
怕是动了某些人私藏的良田,断了某些人隐匿人口的途径,才会“怨声载道”吧。
“周侍郎所言,亦有其理。”
林澈并未直接驳斥,反而微微颔首。
“然,运输之困,已成南胤发展之桎梏,此点诸卿亦当明了。”
“一石米粮,自江南水乡运至北境戍卒之手,耗费几何?途中损耗几何?十不存三四亦是常事!”
“若有运河,朝发可夕至,成本锐减,损耗近无,于国于民,皆是天大福祉。”
“至于毁坏田亩,朝廷自会按市价双倍补偿。流离失所者,官府负责妥善安置,绝不令一人无家可归。”
“国库虽不丰裕,但此事,利在千秋。朕,意已决。”
林澈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周康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料到天子态度如此强硬,还想再说些什么。
此时,一名须发皆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臣颤巍巍出列,打断了他。
“陛下,老臣以为,运河之事,关乎国祚,当慎之又慎。”
此乃三朝元老,太傅陈望。
陈望身后,数名同样出身世家大族、年岁颇高的老臣也随之挪动脚步,无形中形成了一股迫人的压力。
“陛下,”又一名官员紧跟着开口,理由更是令人啼笑皆非,“运河穿州过府,蜿蜒百里,恐伤及地脉,有碍风水,于国运不利啊!”
此言一出,连一些中立的官员都面露古怪。
林澈看着他们,目光逐一扫过这些面孔。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阻力核心。
“风水之说,虚无缥缈。”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朕只信,人定胜天。所谓地脉,亦为人用,方显其价值。”
“若诸位爱卿的封地、产业,恰在运河规划之列,朝廷不仅会足额补偿,待运河建成之后,亦可按投入比例,分予运营之利。”
这是林澈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一种试探。
他不想一开始就将事情做绝,给他们一个台阶,也给自己留些余地。
殿内安静了片刻。
分红?运营之利?
一些官员眼中明显露出了思索与权衡的神色,甚至有些意动。
但以太傅陈望、吏部侍郎周康为首的几人,依旧面沉似水,不为所动。
“陛下,”周康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为强硬,“祖宗传下之田产,乃家族根本,岂能单纯以金钱衡量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