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深处，空气因高温而微微扭曲。十余名工匠围拢着那台庞然大物，他们的脸上混合着期待与忐忑。这台黝黑的铁家伙，凝聚了他们所有的心血。铜管如同血管般缠绕，闪亮的阀门透出冰冷的光泽。它比图纸上最初的设想更紧凑，更有效率。林澈站在阴影里，目光落在机器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底正涌动着怎样的暗流。这不仅仅是一台机器，这是改变南胤命运的钥匙。今日的测试，是驱动一座沉重的石磨。那石磨的重量，过去需要几头健壮的驴子才能勉强拉动，或者依靠天然水力。现在，一切都将交给眼前这台冰冷的钢铁造物。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工匠，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他的手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定。他走到机器前，拉下了那个关键的启动阀。
嗤——
随着启动阀的拉下，一股炽热的蒸汽猛地喷出，伴随着刺耳的尖啸。
机器内部传来金属撞击的闷响。
哐当，哐当。
那是活塞在汽缸里规律地运动。
连接着石磨的传动杆开始发出咯吱的声响。
巨大的石磨，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开始缓缓移动。
它转得越来越快。
越来越稳定。
蒸汽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隆隆咆哮。
仿佛一头钢铁巨兽苏醒。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颤抖。
工匠们脸上的凝重和紧张，瞬间被爆发的狂喜冲垮。
有人嘴巴张得老大，完全忘了合上。
有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那股力量会吞噬他们。
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惊呼。
“动了！”
“真的动了！”
“我的天，好大的力气！”
他们冲上前，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冰冷的机身。
感受着那股源源不断、不眠不休的动力。
这股力量如此陌生，如此强大。
它不属于血肉，不依靠自然。
它是纯粹的机械之力。
林澈一直平静的脸上，唇角终于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仅仅是第一步。
蒸汽驱动的石磨昼夜不停地转动，不知疲倦。
粮食加工的效率呈几何级数提升。
过去几天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现在一天就能轻松做到。
随之而来的，是生产成本的直线下降。
工部尚书胡显被请来观摩。
他站在磨坊前，看着那台持续轰鸣的机器，整个人都呆住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激动得脸颊通红，话都说不利索。
“陛下……陛下！此物……此物若是用于矿山，吊运千斤重物，简直易如反掌！”
他指着机器，语无伦次地畅想。
“还有水利！疏通淤塞的河道，开凿新的运河，有了它，何止事半功倍！”
林澈看着胡显激动的样子，点点头。
“没错，采矿、水利，这正是它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他脑海中浮现出黑风谷的景象。
那片神秘的山谷下埋藏的古矿，如果真如传闻般蕴藏宝藏，蒸汽机将是打开宝库的最佳钥匙。
他需要这股力量。
这股足以碾碎一切旧有束缚、撬动整个南胤权力结构的全新力量。
林澈看向胡显，眼神变得锐利。
“胡尚书，这台机器，名为蒸汽机。”
“从今日起，它的存在，以及与它相关的一切，都是南胤的最高机密。”
“泄密者，诛九族。”
胡显听到这话，立刻收敛了激动，神情肃穆，躬身应道。
“臣明白！臣定当誓死守护这个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