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
军帐之内,气氛凝重。
伤兵营的惨状,通过一道道奏报,呈现在林澈面前。
战损的数字触目惊心。
然而,另一组数字,更让他眉头紧锁。
摄政王林佑脸色铁青。
他指尖的茶盏,“咔”的一声,裂纹骤然扩大,险些持不住。
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他却浑然未觉。
殿内死寂。
唯有窗外隐约传来的犬吠和远处人群的嘈杂,更添压抑。
“那究竟是什么?”
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幕僚白着脸,几乎是踉跄着进来的。
“回王爷,西山方向…只知是陛下在西山秘造之物。”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
“火光冲天,声势骇人,地动如山崩。”
“有探子远远瞧见,说是一声巨响之后,半座山头都矮了下去。”
“西山脚下几个村子,怕是…ราบ为平地了。”
林佑猛地抬头,眼中惊惧几乎要溢出。
“声势骇人?”
他重复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怕是不止于此。”
这小皇帝,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林佑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林澈登基后的种种。
新式农具,推广高产作物,说是惠民,实则一点点收拢了耕地民心,动摇了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佃租根基。
军械革新,打造新军,更是将兵权牢牢抓在皇帝一人手中,连京营都换了新血。
桩桩件件,都像是一把把小刀,精准地割在他们这些旧臣勋贵的肉上,初时不觉,待到剧痛已是深入骨髓。
温水煮青蛙,如今,水已沸腾。
那巨响,便是催命的哨声。
“陛下这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
陈家家主陈显,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坐在下首,身形微僵,往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胡须,此刻也显得有些凌乱。
陈家,与皇室累世联姻,世代簪缨,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可谓权势熏天。
可这位家主的面容,此刻却是一片凝重,不见了往日的从容与威严。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这等“秘造之物”对准的是陈家府邸,那将是何等景象。
“陈公,你我两家,世代交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佑放下手中只剩半边的茶盏,碎瓷与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轻叩声。
“若再这般坐视不理,任由他坐大,只怕大夏之大,再无你我两家的立锥之地了。”
陈显缓缓点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沉重。
“王爷所言极是。”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忧虑几乎化为实质。
“只是,陛下如今羽翼已丰,京营三大营尽在其手,那‘神威大将军’赵无忌更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
赵无忌,当年不过一介小校,林澈亲手简拔。
此人治军严酷,杀伐果断,对林澈更是忠心不二,其威名足以令所有世家胆寒。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殿内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良久,他停了下来。
“军权,本王暂时动不了。”
他语气平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赵无忌那条疯狗,也暂且让他多吠几日。”
陈显抬眼,目中带着询问。
林佑嘴角牵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但他林澈要推行新政,要养活他那支吞金噬银的新军,要继续造他那些骇人的玩意儿,靠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