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伤是新的,青一块紫一块,显得格外刺眼。
可这份心疼,很快就被无尽的无奈和疲惫所取代。
学武的呼噜声从沙发传来,像沉闷的雷声。
水笙独自坐在床边,摸了摸腰间的鱼鳞胎记。
小时候她以为这是“鱼跃龙门”的好兆头,是未来美好生活的象征。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道印记更像是一个永远烙在泥塘里的标签。
是她无法逃脱的命运枷锁,提醒着她如今深陷的困境。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
水笙躺在床上,数着墙上的霉斑,一个、两个、三个……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选择了原谅,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她总是用自己的未来做赌注,去换取学武嘴里那永远无法兑现的“最后一次”。
可她却像着了魔一样,始终狠不下心离开。
第二天,水笙鼓起勇气给柳爽打电话求助,声音格外僵硬。
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窘迫:“能……能借我两万吗?半年内还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沉默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随后,她听见柳爽轻声叹了口气,说:“需要我联系温嘉良吗?他……”
“不用!”
水笙慌忙打断,指甲下意识地掐进掌心的红绳结,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柳爽继续说下去。
“半年内一定还。”
她咬着牙,坚定地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柳爽保证。
挂掉电话,水笙盯着存折里的余额,加上这段时间补课的存款,还差八千块。
阳光从破旧的纱窗漏进来,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
她看见学武昨晚扔在地上的彩票,那张被寄予厚望的彩票,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中了头奖就结婚”。
水笙捡起彩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原来,在这团乱麻般的生活里,最可笑的不是学武那些层出不穷的谎言,而是她自己。
明知是谎言,却仍要死死抓住不放的荒唐执念,像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她的球鞋踩过巷口的梧桐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夜总会的霓虹灯在暮色中闪烁不定,明明灭灭,像一只诡异的眼睛。
“招聘包间公主”的灯箱广告,在这昏黄的暮色里,像一块烧得发烫的烙铁,刺痛着她的眼睛,也刺痛着她的心。
她紧紧攥着柳爽借钱时给的信封,里面的两万块纸币还带着油墨味。
可这钱却比夜总会门口的招聘启事更让她心慌意乱。
玻璃门上的招聘信息用金粉写着“月薪五千”,旁边括号里注明“小费另算”。
水笙盯着“包间公主”四个字,喉间泛起昨夜学武吐在马桶里的酸水味。
那刺鼻的味道仿佛又一次弥漫在她的鼻腔。
她想起他宿醉后抓着她的手腕,嘟囔着“再借最后一次”,那副可怜又可恨的模样,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此刻,她的倒影在玻璃上晃动,外套下露出洗得发白的毛衣,显得破旧而又寒酸。
和灯箱里穿着低胸礼服、浓妆艳抹的模特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就像一个误入仙境的丑小鸭,格格不入。
“妹妹来看看呀,我们这儿最正规。”
妈咪桑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甜腻的香水味混合着刺鼻的香烟气,一股脑地向她袭来,熏得她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