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竟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孟新竹也这样,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过伤口。
那是高三的某一天。
他们差了一岁,路扬高三,孟新竹高二,平日里一起上下学,回到路宅也各自回各自的卧室,极少交集。
虽说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气氛一直很淡,像勉强拼凑起来的一家人,维系着表面和平。
那段时间,家里闹翻了天。
入赘路家的父亲出轨的事败露,母亲路湘查得真切,摔了照片也摔了话,整整一个星期,屋里都像随时要爆炸的地雷阵。
路扬烦得快疯了,情绪一点就炸,成天找事,明里暗里都带着一股狠劲。
那天下午放学,他没回教室,在操场边绕着圈随便走走,耳机也没戴,正巧听见远处几个男生在大声“窃窃私语”。
那几个男生靠在墙边,说话毫不遮掩,语气轻浮:
“你别说,那个女生是真好看。”
“那是孟新竹吧?”
“长得真干净……啧,想追她的人排队都能从教学楼绕到后门了。”
“别傻了,她是路家养的‘小媳妇’,你动她试试?”
“真的假的?跟路扬?那条疯狗?”
声音在风里飘过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嘲弄和轻薄。
话题的目标赫然是站在教学楼一角的孟新竹。
她正背着光,影子细长,低头看书,那几个男生根本没想遮掩对话的内容,而她像是完全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但路扬听见了。
他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唇角勾起一点讥诮,心底的戾气像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没有多说一句,直接走过去,话都懒得说,抬手就打。
“砰”地一声,其中一个男生被猛地打翻在草地上。
剩下的几人一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路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脸色阴沉,眼神冷厉如刀。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野兽,没任何废话,抬腿又是一脚,把离他最近的男生踹翻在地。
“卧槽你有病啊——”有人吼了一声,还没举手就被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下巴上,牙关一响,整个人踉跄倒退。
第三人想跑,被路扬一把揪住衣领摁到墙边,一拳砸在鼻梁上,带出一串血星。
“嘴巴脏一点,命都没了你信吗?”路扬冷声道,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怒火。
场面顿时失控。
其中一个男生反扑过来,狠狠一拳打在路扬的脸侧,把他打得踉跄了两步,额角也被擦破。
路扬咬着牙,舔了舔嘴角的血,冷着眼神一记狠拳砸了回去,把那人打翻在地。
他像发疯了一样,拳头密不透风地挥出去,直到掌骨磨破,血混着汗渗进指缝。手背青红交错,几乎每一节指节都裂了皮,隐隐作痛。
等人都倒下了,哼哼唧唧地瘫在地上,路扬才停下来,剧烈地喘着气,眼底还带着没褪尽的狠意。
他举起手,粗暴地擦了擦嘴角的血,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回身准备离开。
这才看见不远处的石阶上,孟新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书还拿在手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风将她的衣角轻轻吹起,阳光落在她肩膀,像隔着一个世界。
路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血和怒气,就像是画面里突兀的一道污渍。
她眼睛不大,但那天眼神分外清楚,清楚得几乎让人恼火。
孟新竹什么都没说,转身跑了。
路扬也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甩了甩手,眼神像刀一样,从她远去的背影上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