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大的浪打过来，姜来的桨板毫无预兆的翻了。
其实原本不会翻的。
水只是浅浅地漫上了桨板，并没有危险。
是姜来看见水害怕了，先慌了神，忘记李雾在岸上教她的平衡要领，手忙脚乱才导致的这次侧翻。
很浅的海滩，姜来落水后，没用半秒就调整好了姿势，从海里直起身。
海水浸入眼里涩涩的，她揉着睫毛上的水渍，接连眨了几次才勉强睁开眼睛。
一睁眼，发现李雾就站在她面前。
笑得跟以往每一次一样的甜，“你会落水的。”
“嗯？”姜来擦掉眼周的海水。
然后不等李雾再重复一次，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李雾，我不会桨板，我会掉在水里的！”
她刚才害怕时说的话。
可真的落水了呢？
也并没有预期中的慌张，剩下反而只有踏实和平定。
是啊，掉水里了又怎么样。
姜来笑了。
睫毛上挂着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白皙的眼尾被她揉擦，蹭出了小片的红。
像哭过一样。
像那天梦里一样，很脆弱。
李雾看着她的脸，喉咙痒意不止，上下滚动两下，指尖在背后狠狠攥了攥，才压下心口那股燥热。
抓起漂向一旁的桨板往岸边走。
回到岸边。两人都玩累了，直接地坐在干净的沙滩上。
夕阳最后一丝暖意罩在头顶，让夜晚的海风都没那么凉了。
李雾双手撑在背后，微微仰起头：“所以你看，掉不掉板跟会不会也没有关系。”
姜来心情好些了，也闭上眼睛享受着耳边的海风。
落日前最后一抹余晖倒映在水面上，跟着波流来回的晃。
李雾的声音随着海底一起飘向姜来的耳边：“你比刚才高兴一些了对吗？”
姜来睁开眼睛。
发现李雾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在侧头看她：“所以你看，勇敢并不难对吗？”
他用最稀松平常的口吻问姜来。
姜来看着李雾，视线半天没有移开，直到李雾先转过头。
他指着远处海面上即将消失的橘色的光点：“姐姐快看！”
姜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刚才她落水的那片区域，水面已经被大片的橘红光染透。
李雾指着那片海域说：“你看，就算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上路，但依旧要面对生命里突然降下的猝不及防……”
“但没关系，享受就好，因为无论你站在什么位置，光终究会洒在你身上。”
回到家后，姜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敞开的窗口纱帘被吹得左右摆动，就像沙滩上李雾随风扬起的衣角。
——勇敢并不难对吗？
李雾问她这句话时眼尾上扬的弧度，姜来闭上眼睛都想起。
她摸着胸口，依稀感觉那里有一股怦然欲动的力量正在隐隐滋生。
李雾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
只觉得书里说的大自然能治愈一切这句话很有道理。
至少她感觉这一晚的她，重新找到了三年前的生命力。
姜来这一夜她睡得很好，很踏实。
次日，江晚晚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变化。
“弟弟果然是良药啊！”
姜来这会儿刚从病房里查完房出来。膀胱肿瘤那个老人术后恢复不错，今天要转去肾内，她跟护士嘱咐一些交接和后续护理的注意事项。
上午门诊结束，江晚晚逮着机会就想打听李雾的事。
昨天过的稀里糊涂，姜来自己也说不清，只含糊地说：“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但昨天过得确实挺开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