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嘎爸爸开了个修车厂，店面不大不小，生意也不错，段元叶梓他们到时，还有客人在洗车，卓嘎也在帮忙。
“你好你好，段老师是吧？”
段元殷切地上前先握了个手。
“是是是，我是卓嘎班主任，您是她父亲扎西先生吧。”
“对的对的。老师您好您好。”
叶梓也和扎西握了手，拉姆还被这面相忠厚老实的修车工夸了漂亮。
“拉姆，要不你先去找卓嘎聊聊？”
“好好好，拉姆啊，卓嘎就在旁边洗车的地方，你们去玩吧。”
人都已经都来了，段元也不顾左右言其他， 开门见山。
“扎西先生，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聊一下卓嘎退学的事。”
“您家里知道她这个想法吗？她已经和你们商量过了还是？”
段元找卓嘎聊的那几次，她一直以不想念不想学这些话术回他，所以段元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瞒着自己家里人。
“知道知道，我们都商量过这事的，段老师，不是我不想让她上学，只是我手头不宽裕，我也……”
扎西叹了一口气，作出沉重内疚的表情。
“我们家也……实在对不起她，别看我现在店里人走来走去的，可实际上我开店……还负着债。”
这位父亲看起来真的很自责，后面话也接不下去，只双手紧紧握拳，低头沉默。
叶梓见他这模样，除了怜悯别无他法。
家家有本难念经，这世上多的是人外表光鲜但其实只剩自己知道身上到底背负着多少重担。
可惜了卓嘎这姑娘。
段元也是没能想到扎西家真实的经济状况，一时间不知如何再下口去劝。
“可……卓嘎成绩……真的……”
卓嘎成绩真挺好，叶梓记得月考她改到过这小姑娘的卷子，答案思路清晰，逻辑严密，是个很聪明的学生。
“卓嘎还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现在退学实在很可惜。”
“以她现在的成绩，考所好大学很轻松的。”
扎西却摆摆手，声音哽咽：“咱们穷人哪上得起大学啊！学费，生活费，甚至车费，这些对我们来讲真的都太难了，是我对不起卓嘎，都是我自己没用赚不到钱。”
叶梓因为感冒眼里有水气，看不真切，只能透过模糊的视角看到扎西用手掌捂住眼睛，似是在哭。
“扎西先生，您别……您别着急，上大学这些费用都有政策可以解决的，都能解决，您别自责……”
段元见他看起来像是哭了，连忙站起安慰他。
他一边拍拍扎西后背，一边看向叶梓，看意思像是询问她今天是否就先回去。
先让扎西先生稳定两天情绪也好，他今天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聊下去了。
叶梓接收到信号，刚想出声告辞。
鼻子一痒，一串喷嚏跑出来，瞬间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幸好自己戴着口罩，场面不算太惨烈。
“抱歉，能麻烦带我去下厕所吗？”
“好好好，旺姆你带叶老师去一下。”
叶梓是被卓嘎妈妈旺姆七绕八绕领着去的卫生间。
扎西的店门面看起来不大，结构倒是齐全，卫生间、办公室小厨房还有间简易茶水间，装修也很干净整洁，叶梓看着这装修简单估算一下，貌似是要花不少钱。
毕竟初春，自来水温有些冻手，但为了让自己清醒点，她还是忍着寒意鞠了捧水稍稍往脸上扑扑，再挤点洗手液搓了搓。
扎西家弄得还挺讲究，卫生间里洗手液香皂都整整齐齐摆在了一个鞋盒里。
叶梓从放卫生纸的盒子里抽出几张擦干净脸上手上的水花，这下视线终于不那么糊了。
高清就是坠吊的！
扔完垃圾重新围上围巾，她刚想开门出去，却注意到装洗手液的黑色盒子与装卫生纸的蓝色盒子有些眼熟。
这盒子……红黑配色，传统logo，是aj1系列的盒子吧？
还有那个天空蓝盒子上，也印着nike的标志logo。
叶梓并不是个鞋狗，但吴越是，他每每抢到了什么系列的鞋，都要拍照片发给她显摆嘚瑟，连带着好看的盒子。
这两个盒子里卖的鞋可都不便宜，扎西他们一家是有谁在穿吗？
算了，只是两个鞋盒而已，胡乱猜测人家庭毕竟算不上什么好行为，说不定只是顾客扔这儿废物利用了而已，说从外面捡来的也不是不可能，没什么好多想的。
“抱歉啊，时间有点久。”
叶梓从卫生间里出来，卓嘎妈妈旺姆还站在门外等她，这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的，您，也是……学校，的老，师吗？”旺姆是地道的藏族妇女，普通话不标准也不流利，她这问题就问得磕磕巴巴。
“对的对的，我是高三四班的班主任，哦，就是拉姆那个班。”
提到拉姆，女人一下有了概念，
“哦哦，拉姆啊，她，以前，和卓嘎……关系，很好，拉姆，很聪明的。”
“她们两个都很聪明的，卓嘎排名在学校也很靠前，两个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旺姆却叹了一口气，“聪明……有，什么用呢？上不，了……大学。”
似乎是这段谈话又聊到了伤心事，氛围不太妙。
叶梓见状只能赶紧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聪明人到哪都能有出路，您认识拉姆的哥哥吗？他当初也因为家庭原因没能上大学，现在照样和家里人创业开店赚大钱。”
“你是，说次仁，吗？我知道，我知道，那孩子，很懂事，很能干，的。他……当初，就是为了，拉姆，才没去，高考。他，成绩好，很可惜的……”
叶梓再一次小小讶异，没想到啊，嘉措这小孩竟然那么出名，还那么招人喜欢啊。
“要是，咱卓嘎，也……能有，次仁，这样的……兄弟，就好了。”
“啊？您什么……意思？”
旺姆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叶梓同样没头没脑地弄不明白。
什么叫嘉措这样的兄弟？为什么忽然想要嘉措这样的兄弟？什么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