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的，只是……在，夸次仁……”
可叶梓看着旺姆心事沉重且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是特别相信。
“走吧，叶，老师，我送你……出去。”
“哦好。”叶梓毕竟与旺姆不熟，她的心事不应该由她插手，也没在意就跟着她出去了。
经过茶水间时那门开着，刚才忙着找洗手间她也没仔细看里面，这回在门外一看过去就能看到红皮沙发上很显眼的蓝色机芯迷彩头盔。
设计新颖，造型流畅，未来感很强。
总结就是看上去十分有质感且高大上。
这个设计？是日本一家头盔公司的独特卖点吧？
叶梓记得吴越为他那辆特别日式复古的摩托配过好几个头盔，其中就有这个牌子，只是他向来张扬且喜欢引人注目，所以他买了这牌子的限量猫耳款，骚包到不行。
反正在吴越摘了又戴爱不释手时，叶梓是表示不理解的，就多了两个耳朵，价格几乎翻一倍，这不纯属人傻钱多吗？
“沙发上那头盔？是扎西先生的吗？很好看啊。”
旺姆顺着叶梓指的方向看一眼，答得不太走心：
“嗯，嗯对，他骑车戴的。”
听到这答案的叶梓却皱起眉头来，扎西骑车戴这个头盔？
可，这头盔，开价四千多。
一个开店负债就连女儿上大学的钱都有困难的人会买一个价值四千的头盔？
而且那头盔很新，一点都没有使用过度的感觉，连叶梓替他找的买二手这一借口都无法成立。
不是说穷人不配用贵重东西，只是眼下连女儿学业都成压力的情况下，这东西崭新地出现在家里某个角落，不合适吧？
不太对，不太对，见了那个头盔以后，叶梓怎么想都不太对。
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了前厅，段元还在与扎西谈心安慰他，这会儿扎西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端坐在那儿放空。
趁没人注意到她，她悄悄给段元发了个微信。
段元见扎西情绪开始稳定，想起身告别时微信却震动提醒，他掏出手机那刻，扎西身形隐隐晃动了一下。
微信是叶梓发来的，内容是：
“段老师，扎西家……经济上真的有困难吗？”
段元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这样猜？
他也不好直接去看叶梓，就假装四周环顾装潢实际目光却向叶梓扫去，只见叶梓眉头微皱，眼神严肃。
段元被她模样一弄，有点懵，她这是出什么事了？
可关于叶梓的这个问题，段元总不能直接开口问旁边的扎西吧？这种质疑问出来人扎西不打他就算给他面子了。
“怎么这样想？今天要不先走吧，你要有其他想法我后面再了解一下如何？”
实在也没辙，段元只好这样微信回复了叶梓。
其实今天段元本来想打场口水战，但出于扎西情绪方面的考虑，这场仗不到半小时就丢盔卸甲不得不返城了。
“那扎西先生，这些事我过两天再来找你聊吧，如果有机会能让卓嘎上大学我一定竭尽全力，真的实在没辙，她大学费用我愿意资助一部分。”
扎西听到这话，很是感激地上前紧紧握住段元的手，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段老师，好人，好人啊！”
段元忙着回握并谦辞，只有叶梓一直关注着扎西，察觉到他听到他们这行人有要走打算时的暗自松气。
是她看错了吗？
“叶老师，去喊下拉姆吧，我们准备走了。”
“好的。”
叶梓出门朝洗车那块场地找了找，“拉姆，回家啦。”
无人回应。
“拉姆，拉姆！回家啦！”担心是她声音太小了，叶梓加大音量又重新喊一遍。
咳咳，喊得她嗓子有点疼了。
段元听见叶梓这边的动静，同扎西一家一起过来。
“叶老师，人呢？”
“不知道啊，我喊她没回我。”
由于一起不见的还有卓嘎，旺姆不由地开始担心。
担心到本能反应说藏语，叶梓来图塔时间不长，只听懂了孩子，跑这些词。
“卓嘎怎么回事！把人带哪里去玩了？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扎西火气爆发地突然，语气焦急，声响震耳欲聋，与刚才还在为女儿感到自责的慈父形象反差很大。
这回除开叶梓，连段元都因为这反差眯起了眼。
“没关系，两个人估计也是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她们两个都懂事，一会儿就回来了吧，这样吧，扎西先生，趁现在我给你讲讲一些助学奖学金的事情吧，对卓嘎上大学都有帮助的。”
扎西却急躁摆手：“下次吧，下次吧，要不先去找找孩子吧，卓嘎不懂事的，万一给拉姆弄出什么问题来，我倒成罪人了。”
这话说实在的也没错，把安全看重点儿总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从刚出门开始，段元就很在意扎西的口气，为什么他话里话外总感觉卓嘎是个麻烦一样？
错觉吧？毕竟他刚才都情绪崩溃成那般了。
“行的，那我们先……””
“呜……”
一声嘈杂的摩托引擎声打断了段元，声源位置是大门口围墙那儿，紧接着是一句藏语问候，叶梓听到了嘉措名字的藏语发音。
她和段元对视一眼，都决定过去看看。
走近后，却发现门口停了辆漆着红黄火焰纹的摩托，车厢低后座却翘得老高，所有这种设计的车子在叶梓眼里都不便宜。
车旁边立着个身穿皮夹克的少年，漆皮的，反着这个小县城夜晚的光，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鞋盒，明黄色，依旧是nike标志性logo，与卫生间里那两个一模一样。
嘉措则靠在围墙上，因为怕冷拉上了连帽卫衣的帽子。
“这位是……”
热情的扎西此刻却像是羞于开口，言辞破碎。
“这是，这是……我，这是我儿子，甲央。”
像是没料到家里有客人，甲央话语里露出尴尬，
“爸，客人还没走啊？”
他是用藏语说的，但很可惜叶梓这句正好听懂了。
“扎西老板，您儿子这车，不便宜吧？”
叶梓这回的发言，早已没了怜悯与同情。
拉姆牵着卓嘎从隐在洗车场黑暗里的杂物堆后走出来，两人都面色忧郁。
“段老师，我想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