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过是订金,明儿还请小张先生随我入府长住,也好方便教导云鳞,云鳞会一次结清一万两,待学成之日,再增一万两。”裴云鳞说的有些肉疼,他虽然有私蓄,只是毕竟年少,虽然有裴朝洵和秦城公主给银子,一次性掏出一万两银子几乎没了一小半身家,若是张琇蓁肯入府指教,他父亲自然会从公中出这笔银子。
张琇蓁断然拒绝:“公侯之家以势压人,不得自在,还是另寻一处,或者我在这里教你也行,就是不进你家侯府,另外,我不要现银,你给我兑成银票。”
裴云鳞好声好气的劝说,用眼色示意那四个拳脚师父也来劝说,不料张琇蓁直接变脸,对着四个拳脚师父抱拳:“各位都是英雄好汉,既然你们觉得好,我就不掺和了,告辞。”
不分由说就要走,裴云鳞如何肯放她走,只好答应了张琇蓁的要求,一次性给了一千两银票。
张琇蓁满意的数了数银票:“你放心,我知道你怕什么,我就住在京城不会跑的,而且我家贫,时常请托王鲶鱼卖画。”
裴云鳞见状也不再多言,反而是带着张琇蓁去了一处较为隐蔽,就在永兴侯府后街的一处二进小院里,让张琇蓁单独传授他武功,不让那四个瞧见。
“见了小张先生才知道什么叫高人,那四个与你相比不值一提,这里隐蔽,还有我侯府的保护,日后咱们天天在此聚合,你教我两个时辰的武艺。”
张琇蓁不同意:“天天?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要是刻苦还一点就透,我十天教你三天就足够了。”
裴云鳞想想也是:“那就每隔五日你教我三日,逢年过节休沐,生病急事我去在王老道那说一声,你就不用来,你若有急事,也在王鲶鱼处传信儿。”
“成,就这么说定了。”张琇蓁痛快道。
裴云鳞露出欣喜的笑,有些迫不及待:“你今儿就教教我你那套醉汉的地躺拳吧!实在是精妙之至,一定要教我!”
张琇蓁看着裴云鳞破了皮的下巴,嘴角的淤血和满是灰尘的裤腿:“你……不休息?”
“不休!来吧!”
“呵呵,好。”收了银票,心情极佳的张琇蓁特别好说话。剩下的九千两她也不担心裴云鳞不给,此人毕竟是侯府贵子,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若是耍赖不给,她也耍赖只随便对付他。
不过,张琇蓁还是留了后招,她也看得出裴云鳞极有武学天赋,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预备每种拳法只教十之六七,不全教。全都教会了,只怕她也会危险。
除了教课之外,张琇蓁还与裴云鳞在休息的时候闲聊。
张琇蓁故意把话题引到有爵人家,还对裴云鳞表示羡慕赞赏:“云鳞兄,你们公侯伯子男爵人家,真真是有福气,代代相传,子孙有靠。”
裴云鳞喝了一口水:“也未必能代代相传,从前也算显赫一时的安康伯爵府、勇威伯爵府、镇南侯府都是后继子孙乏力,不是没有男丁,就是男丁是庶出,庶出袭爵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的也是,这安康伯爵府这封号的名就不大吉利。”张琇蓁故意唏嘘。
裴云鳞大笑:“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门路,他们是文官封爵,老李伯爷在世时,听我父亲说……”随后说了好些侯爵伯爵家的阴私。
张琇蓁边听边点头外加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满意裴云鳞这臭小子的上道。
她如愿打听到她外公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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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张琇蓁怀里揣着包张琇蔷爱吃的南边来的绿豆糕、张穆清爱吃的烧鹅并冯嬷嬷喜欢的甜酱鱼,翻墙越入鲁国公府。
疾步跑回常春轩,却发现里头隐隐传来冯嬷嬷的哭声。
张琇蓁脸色瞬间惨白,一脚踹开院门,疾奔入室。
“大姑娘!”
“长姐!”
冯嬷嬷和张琇蔷、张穆清姐弟齐齐站起,悲喜交加的看着张琇蓁。
“我的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嬷嬷这条老命都要交代了!”冯嬷嬷哭出声一把抱住张琇蓁。
张琇蔷和张穆清也围上来,张穆清的小脸带着冰冷的麻木和深深的痛楚,大眼睛眼眶赤红的,紧紧攥着长姐的手指,张琇蔷只是默默垂泪,成人才有的惊惧和害怕都在她脸上。
“我今儿运气特别好,卖画的钱收了几十两,蔷儿,姐给你买了绿豆糕,老弟,姐给你买了烧鹅,嬷嬷你不是最喜欢用甜酱鱼下粥吗?好了,不哭啊?不论发生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张琇蓁一下午都在“授课”,中午吃的那点酒席早就全都消化了,此时饿的前胸贴后背。
张穆清苦笑:“长姐,吃饭,只怕我们都没命了。”
“什么?”张琇蓁惊疑不定。
张穆清带着张琇蓁去后院小厨房,冯嬷嬷和张琇蔷把鸡笼里的死鸡尸体给她瞧。
冯嬷嬷还在后怕,啜泣:“我今儿淘米煮饭,不小心撒了些,刚好笼里的鸡闷太久,少爷怕鸡死了,就放出来散散,结果米里竟然有毒,母鸡啄米,竟立即死了。”
张穆清声音冷然:“后来,我与冯嬷嬷试了其他的吃食给母鸡吃,都无事,我想到是水的问题,便去冯嬷嬷经常打水的地方发现寸草不生,井水有异味儿。”
“井水里投毒,哪口井?”
“北园的甜水井,那儿的水一直都比旁的水井水质好,水位高,容易打上来。”
张琇蓁面色如常:“后山的那条小溪有无问题?北园不止一口井,找没找旁的水源?既然从前咱们都没事,想必,他们动手脚都是今日做的。”
张穆清握紧小拳头:“明儿我就找!再抓几只老鼠挨个试,如果没有安全的水,困在这里,我们都会死的,长姐,你不生气吗?”
才六岁的张穆清不知道张琇蓁为什么这么淡定,而他的心里却满满的仇恨屈辱,但他年幼,除了隐忍自保,别无他法,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弄死尹氏那贱人雪耻报仇。
“她把咱们困在这里,其实动手不动手差别不大,我想这药应该不是致命的,还好发现的及时,要是慢性毒药,咱们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待过些日子,我想办法弄些清毒的药丸。”张琇蓁拧眉,手掌按着额头,思索应对方法。
现在是恶官逼民反,生死之间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