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的晨雾笼罩着“钢鳞酒馆”时，柜台上的骷髅杯突然震颤起来。老板老疤头猛地按住杯子，缺了食指的右手青筋暴起：“要来了。”
酒馆里十几个醉醺醺的佣兵瞬间清醒。有人打翻了麦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橡木桌面上拼出扭曲的符文——那是“灾兽预警”的标记。
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新人又做噩梦了。”穿皮甲的女猎人蕾娜吹掉弩箭上的灰尘，“连续七天，比月经还准。”
天花板破洞处垂下条缠满绷带的手臂，接着是张被冷汗浸湿的年轻面孔。红发像团燃烧的火焰，右眼却蒙着暗金色的金属眼罩——这是三天前倒在酒馆门口的重伤者，除了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和腰间刻着“维达尔”的铜牌，什么都不记得。
“今天有活干吗？”少年揉着太阳穴问，金属眼罩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老疤头刚要回答，酒馆大门突然被撞开。
冲进来的侦察兵半边身子结着冰晶：“骸骨沼......沼泽的冰层裂了！”他举起冻成紫色的左手，掌心嵌着枚燃烧的鳞片，“火翼龙蜥群正在迁徙！”
佣兵们齐刷刷看向墙上的委托板——最顶端的羊皮纸上画着咆哮的龙蜥图案，报酬金额后面的零多得像老太婆的皱纹。
“二十头成年体，要求完整火囊。”蕾娜舔了舔嘴唇，“够买下半个镇子。”
维达尔突然从二楼直接跳下，绷带散开露出布满灼痕的后背。他抓起柜台上的断剑时，锈迹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剑身，像凝固的血。
“我接。”
酒馆安静得能听见鳞片燃烧的噼啪声。老疤头眯起独眼：“小子，火翼龙蜥的吐息能融化精钢盾牌。”
金属眼罩下闪过流光，维达尔转动断剑挽了个剑花：“正好需要点高温除锈。”
骸骨沼泽比传说中更诡异。
灰白色的芦苇丛里戳着无数兽骨，每走三步就会踩碎某个倒霉鬼的头盖骨。蕾娜的鹿皮靴陷进泥沼时，维达尔突然拽住她后领——下一秒，泥浆里刺出三根骨刺，位置正好是她刚才的喉咙高度。
“沼骨藤。”女猎人额头渗出冷汗，“这玩意应该绝迹三百年了......”
走在前面的重斧手突然惨叫。他的钢靴被某种透明黏液黏住，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色。
“全员止步！”蕾娜的弩箭射向黏液源头，箭矢却在半空被无形之物吞没。空气中浮现出水晶般的轮廓——那是足有马车大小的透明蟾蜍，内脏里还漂浮着未消化的箭簇。
“晶化瘴蛙！”有人崩溃大喊，“它怎么会出现在......”
维达尔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断剑劈在蟾蜍表皮时爆出耀眼的火花，剑身暗红纹路突然亮起，像血管注入了岩浆。透明表皮出现蛛网状裂纹，瘴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闭气！”蕾娜的警告晚了一步。
三个佣兵瞬间化作白骨，维达尔却迎着毒雾继续突进。金属眼罩自动闭合，他看见蟾蜍心脏位置跳动着幽蓝光点——就像梦中那些被锁链束缚的光团。
断剑刺入光点的瞬间，天地颠倒。
维达尔坠入了幻境。
黑色金字塔悬浮在血月之下，锁链捆着十二具棺材。最近的那具突然打开，伸出的手臂和他一样布满灼痕。
“找到...其他碎片...”幻象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
现实中的惨叫将他拉回。晶化瘴蛙正在融化，但沼泽里站起更多透明轮廓。蕾娜的弩箭袋已经见底，幸存者们背靠背缩在直径不到三米的安全区。
“新人！你他妈发什么呆！”重斧手扔来战斧。
维达尔接住的瞬间，金属眼罩突然裂开。暗金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在断剑上镀出完整的剑刃轮廓。他无意识地摆出突刺姿势，脊椎传来机械咬合的咔嗒声——
剑锋所指之处，芦苇丛突然燃起青色火焰。
火翼龙蜥群就在这时破冰而出。
最先跃出冰层的巨龙蜥足有攻城锤大小，琥珀色竖瞳锁定维达尔的金属右眼。它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像见到天敌般缓缓后退。
“不对劲...”蕾娜按住渗血的肩膀，“龙蜥在害怕？”
维达尔感到断剑在共鸣。剑柄裂开细缝，伸出神经般的金属丝缠住他手腕。记忆碎片再次闪现——
血雨中，同样的剑贯穿某颗跳动的心脏。
“吼——！”
龙蜥王的咆哮震碎冰层。二十头成年体同时喷吐烈焰，空气扭曲成熔炉般的波纹。佣兵们的铜纽扣瞬间熔化，在皮肤上烫出焦痕。
维达尔迎着火海冲锋。
青焰剑刃与龙息相撞的刹那，金属眼罩完全崩碎。暗金液体包裹全身，形成带有龙鳞纹路的生物铠甲。最前排的龙蜥突然僵直，仿佛看到什么恐怖之物。
“这是......”蕾娜的瞳孔映出奇景——维达尔背后浮现出模糊的龙影，断剑彻底蜕变成脊椎骨形状的巨刃。
龙蜥王的火囊突然自燃。
当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众人时，维达尔听到幻象的低语：“第一块碎片......回收完成。”
黄昏时分，幸存者拖着龙蜥尸体回到镇上。
“见鬼，你是怎么做到的？”蕾娜包扎着骨折的小腿，“那招突刺简直像......”
“不记得了。”维达尔摩挲着复原的金属眼罩。此刻里面跳动着幽蓝光点，和瘴蛙心脏里的一模一样。
酒馆地下室，老疤头正在清点火囊。独眼突然瞪大：“二十一个？”
多出来的那个火囊表面，隐约浮现着与维达尔剑柄相同的符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