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几天的唐钧,发来一份福利院的介绍手册。
“阿蕤,我知道没有孩子一直是你的一个遗憾,咱们一起领养一个乖巧的女儿吧。”
“这样我儿女双全,你也能享受天伦之乐。”
我对着手机把白眼儿翻上天。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是谁一次次拒绝领养,说什么“别人的孩子养不熟”?
如今,唐钧甚至提出让养女跟我的姓,将来家产也有她的一份。
可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又不是我,把他这个无能的男人换掉,我大可以拥有亲生的孩子,想生几个生几个,何必费劲去领养?
我直接无视了唐钧那一段段自我感动的废话,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给我外婆办的度亡法事,要最高规格的。”
他几乎是秒回,语气欣喜。
“阿蕤,你终于想通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筹备法事的这几天,唐钧可谓殷勤备至,每天都会发来大把照片和小视频。
他精心设计、请大师制作的纸钱纸扎,堆得像小山一样。
唐钧还亲手抄写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一笔一画工整得很。
加上各种纯金的香炉、法印、烛台,都下了血本。
我捧着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有些出神。
唐钧对外婆的身后事如此费心尽力……如果……如果外婆不是被他和田钿活活气死,也许我……“你不会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一个闷闷不乐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醋意。
我猛地回神,抬头一看。
对面的邢林薄唇紧抿,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当然不会。”
我咽下口中的虾仁,慢吞吞地开口,“只是有些感慨,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畜生。”
邢林眸光微闪,伸手将剥好的一盘满满当当的虾仁推到我面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有时候,转机就在眼前……”法事当日,天色阴沉。
邢林开车载我出发,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人格外挺拔。
只是没想到,刚驶出小区大门,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杵在那儿。
唐钧正倚着车门等在路边,这回,他身边不见了田钿的影子。
一见我们出来,唐钧立刻屁颠屁颠地迎上来。
“阿蕤!
今天降温了,天气预报说有雨,快穿上这件外套。”
他殷勤地跑到副驾这边,作势就要拉开车门,“坐我的车吧。”
“咔哒”一声脆响。
车门被邢林眼疾手快地锁死了。
他挑眉指指方向盘上醒目的车标,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的意思是,让兰蕤从保时捷上下去,去坐你的比亚迪?”
“哥们儿,市区里开网约车可犯法。”
唐钧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钻回自己的车里,狼狈地开走了。
低头,我才注意到唐钧硬塞过来的那件外套。
袖口有些泛黄,款式也过时了,但质感依旧很好。
这件名牌夹克……是我送给唐钧的大学毕业礼物。
那时候他家境窘迫,在吃饭穿衣方面一向节省得很。
我心疼不已常常接济,连他读研读博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出了大头儿。
后来,唐钧出人头地,当上了人人称羡的大学教授。
这件穿旧了的外套,他一度想扔掉。
是我,觉得有纪念意义,偷偷留下来,压在了衣柜的最深处。
结果后来,连我这个“旧人”,也失了他的心。
古人有云,悔教夫婿觅封侯,诚不欺我也。
我和刑林抵达道观时,一股浓重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田钿那贱人,换上了浆洗地挺括的道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垂首立在一个干瘦老道的身后。
要不是我熟知她那些龌龊心思,单看她此刻的人模狗样,还真会把她当成什么潜心修道的虔诚之人。
早到一步的唐钧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指着那干瘦老道赔笑。
“阿蕤,这位是汪观主。
我可是砸了重金,才请得他老人家亲自出山,保准能让你外婆早登极乐。”
我冷眼打量着所谓的汪观主,面皮黝黑,眼神阴沉,哪里有半分仙风道骨?